第三部 市 第十九章(下) 文 / 舍人
第十九章(下)
衛邊並沒喝多，一來不耐煩和政府官員們口是心非地應酬，在上海已經倒足了胃口的，何況此行是地方有求於他，沒必要在應酬上耽誤太多工夫，初次見面也無需贅言；再者他得了張春梓的暗示，得去應酬美女。
衛邊回了自己的大套房，讓女秘書去休息，就安心等張春梓，無意間掌握了張春梓和常務副市長的秘密，很有利於收購談判啊，翻看著一張張留有張春梓倩影的照片，也暗歎顧建鴻有眼光，如此有女人味的部下不搞上床，豈不是暴殄天物？！
不多會門鈴響起，衛邊前去開門，果然是一臉甜笑的張春梓，笑著說：「唷，是張小姐呀，請進請進。」
張春梓進來四下：「衛老闆，打擾你午休了，我是來徵詢你的意見，看我們接待方面還有哪些不足，請衛總多提寶貴意見，我也好及時改進。」
衛邊笑呵呵地說：「張小姐客氣了，招待得挺好，我是生意人，談話喜歡直來直去，就請張小姐別兜圈子了。據我所知你是辦事處負責接待的副主任，按你的職責，不是應該更好地去照顧市委領導們嗎？」
張春梓很優雅地坐在衛邊斜對面，聽完衛邊略帶調侃的話，微微一挑秀眉，說：「衛總就有所不知了，你是市裡的貴客，領導再三叮囑我，要招待好衛總一行，我是按領導的指示做事，就如同衛總手下的打工仔，哪敢違背老闆的意思呢。下午市委領導們就回市裡部署，籌備衛總去市裡捐款的盛大儀式，說真的，大大小小的老闆我見識不少，想衛總這樣富有同情心的老闆確實罕見，生意還沒談就大方地捐款一百五十萬，令我敬佩不已。」
衛邊搖搖手說：「小意思了，不是改革政策好，我也發不了財，想必張小姐也略知我根底吧。」
張春梓笑道：「略有所聞，衛總老家其實在春江省南平縣，你父親曾經也是政府官員，據我所知，楊陸順楊秘書長和你家淵源不淺，是不是呀？」
衛邊說：「張小姐，你這哪是略知啊，都尋根問底了。沒錯，我能裡廊柱收購秀林大酒店，還是楊秘書長介紹的呢。」雖然和美女聊天是愉悅的，可他不想耽誤時間，便起身走到老闆桌前，招呼道：「張小姐，我手下人不小心拍了你幾張照片，張張美輪美奐，我真想留作紀念，你也來看看，是不是拍的很靚呀？」
張春梓走到桌前看著自己的照片，心裡一陣氣惱，細看之下卻也大致明白照相人是無心之舉，自己只是碰巧被拍了進去，索性大大方方地說：「勞衛總誇獎，要是衛總不怕女朋友吃醋，儘管留下好了。」
衛邊哈哈一笑，拿出今天上午洗印的張春梓顧建鴻的照片，說：「張小姐，還有一張我就不留下了。」
張春梓見同樣是昨天楊陸順給自己的那張照片，咬著嘴唇笑道：「衛總其實蠻小氣的，何不把底片也一起給我算了。」
衛邊一指桌上大疊照片，說：「我手下人在秀林照了幾百張照片，膠卷都是好幾十上百個，要找一張照片的底片，有難度唷，也許我手下人把底片扔了也不知道。」
張春梓沉下臉說：「衛總究竟什麼意思呢？」
衛邊坐回沙發品著茗茶，饒有興趣地欣賞美女含嗔帶怒的俏模樣，張春梓追問：「衛總，有什麼要求只管跟我說。」
衛邊看著杯子裡綠盈盈的茶水，說：「張小姐，你當得了顧建鴻副市長的家嗎？」
張春梓咬牙切齒地說：「當得，我自然當得！」
衛邊不緊不慢地說：「我是生意人，談的自然是生意，當然我也知道領導幹部名譽要緊，你和顧市長的事傳了出去，毀了家庭事小，丟了前程事大唷。」
張春梓見話已挑明，乾脆坐到衛邊對面，欠著身問：「衛總，是不是想在酒店收購上讓老顧幫忙？」
衛邊哈了聲，說：「幫忙？我跟顧市長又不熟，顧市長怎麼幫我呢？我其實是想跟顧市長交朋友，一起做生意一起發財！」
張春梓略微明白了點什麼，忙問：「衛總，有話不妨直說，我雖不能立即答應，總可以傳個話什麼的。」
衛邊說：「張小姐，我知道顧市長是市裡的全權代表，我和顧市長成了朋友，不就萬事好商量？請你轉告顧市長，我衛某並無任何惡意，只想和顧市長交朋友，和顧市長一起做生意一起發財，我父親是政府幹部，我知道政府領導外表很風光，其實日子也清苦，我一介商人，卻有顧市長幾輩子賺不到的大錢，張小姐，你肯定也希望腰纏萬貫，下輩子不愁吃喝吧？」
張春梓不管衛邊說的是真是假也的聽著，問：「既然衛總要和老顧交朋友做生意，也得有初步計劃吧，提前透露點也好讓老顧決定是不是？」
衛邊看了看張春梓，說：「張小姐真是快人快語，秀林酒店少說也是四、五億的買賣，低一千萬我給顧市長百分之二十的回扣，要現金或是酒店股份都可以。我出的條件夠誠意了吧！」
張春梓不禁打了個哆嗦，百分之二十，低一千萬就是二百萬回扣啊！簡直就是飛來橫財，她要有兩百萬，真是下輩子都花不完！再如何強迫自己鎮靜可說話都帶起了顫音：「衛、衛總，真的？真有百分之二十回扣？！」
衛邊笑的如同老狐狸，說：「我是誠心誠意想交顧市長這個朋友，當然說話算話了，我不僅買酒店，還要去廊柱搞實業，都少不得顧市長的照顧嘍。」
與此同時，楊陸順和顧建鴻的談話也在進行。楊陸順從王書記房間出來，就見張有為候在樓道上，張有為走上前悄聲說：「秘書長，顧副市長有事找你商量，在房間等你好一會了。」
楊陸順從把照片交給張春梓就知道顧建鴻要找他，掌握了領導的秘密真不是件好事，或許能藉此結成朋友，或許是未來的生死對頭，不過他並不擔憂，畢竟他是主動方，說不定還能從政府挖個得力的人鞏固市委王書記在市裡的地位。
進門叫了聲顧市長，就見顧建鴻一臉歡笑地迎了上來，楊陸順握住顧市長的手，覺得很溫暖很乾燥。
顧建鴻拉著楊陸順的手說：「陸順，你為市裡立下了大功啊，市委弘智書記正愁我們的開發區資金不足，開了幾個會研究，才定下出售秀林大酒店，市委決定才出台，你老弟就聯繫了港商，不愧是弘智書記的得力干將啊，坐、坐。」說著還遞了根中華煙。
楊陸順接過煙，見顧建鴻笑的坦然真誠，暗道顧市長到底見過風浪，從表情絲毫看不出任何端倪，要不是他親眼看到了照片，也不會想到相貌堂堂口碑良好的常務副市長竟然和張春梓有曖昧關係，嘴裡謙虛著：「顧市長，等秀林大酒店順順利利出售了，你再表揚我吧。」
顧建鴻吸了口煙，說：「應該能順順利利吧，港商是你介紹的，我聽說還是你南平老鄉。」
楊陸順點點頭說：「是啊，衛總很有誠意，不然沒談秀林就給廊柱捐款一百五十萬元修希望小學，目的還是表現其誠意的。」
顧建鴻笑著轉了話題：「陸順，我推薦張春梓同志去開發區搞接待，你接觸後感覺還勝任吧？」
楊陸順說：「張春梓同志搞接待很有一套，這次接待衛總一行，市委雖然指派我牽頭，可我也有意考察下張春梓同志，結果我很滿意，女同志搞接待用心細緻，能想到很多男同志忽略的細節，以後開發區的接待工作真還少不了張春梓呢！」
顧建鴻呵呵笑了起來，慢慢斂去笑容，唉了聲說：「陸順啊，昨天你給張春梓看了張照片，好像是張春梓挽著我的胳膊吧，我想了想，應該是上次我代表市政府請省裡有關同志吃飯，就是為了秀林酒店的事，我也想替市委排憂嘛，就找了省裡的老領導還有一些財力雄厚的單位頭頭，你也知道求人辦事，酒桌上就得我那次喝醉了，是張春梓扶我去的房間，你看不巧就上了照片，你看這事巧得」
楊陸順當然知道顧建鴻如此絮絮叨叨，無非就是擺實力如省裡的老領導找借口如醉酒等等，在給自己敲警鐘，到了顧建鴻這級的領導幹部多少有點後台，男女作風問題是污點最多導致以後陞遷難度加大，要無其他嚴重違紀違法行為難以撼動其地位，他也不想給顧建鴻造成多大的影響和後果，不然直接把照片呈交市委王書記，想必王書記有更多辦法處理照片的，如今開發區正值初建，市委王書記和王市長在開發區成立問題上就有分歧，不指望王市長能給開發區多大幫助，而且鍾峰這個副手還沒真正臣服自己，要是把直接分管的常務副市長得罪了，他還指望在開發區順順利利當主任？為己為人都是不應該把關係鬧僵，都要搞好和顧建鴻的關係，他實在不想窩窩囊囊靠著王書記的支持在開發區舉步維艱地浪費時間。
楊陸順腦子裡這麼想著，嘴裡把早就思考好的各種應對措辭選擇性地說了出來：「顧市長，我個人認為肯定是個誤會，我無意在衛總那裡看到照片，就覺得事情肯定有誤會，張春梓同志關心照顧領導是職責所在，雖然無可厚非，可就怕不瞭解的人產生歧義，張春梓同志馬上就要去開發區了，我現在是她的領導，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以後在照顧領導時的方法，不能再出類似的誤會了。是以我就把照片給了張春梓同志，只是照片源頭還在衛總那裡，你又是這次酒店談判的全權領導，我不擔心照片流出去，只擔心衛總會不會藉此說事兒，我和衛總私人關係不錯，我昨天也找他談了，他在我面前保證不會亂來。」
顧建鴻覷看著楊陸順，也在咀嚼楊陸順的話，他之所以擔心照片，主要他目前在廊柱處境也很微妙，他是在前市委書記任上提的常務，他提常務後王謹市長才到廊柱，自然不是王謹一派，後來王弘智橫空而出到廊柱，他這個常務既不是市委書記的人、也不是市長的人，此時王弘智書記到廊柱時日益長、又顯出與省裡甚至北京的背景，該是動動人事了，如若藉此照片事件果斷拿下自己未嘗不可，而從他自己對王弘智書記的判斷，此際正是王書記用人之際，如果自己利用楊陸順交好王書記，常務地位肯定穩固，甚至還有陞遷希望。權衡利弊後故意神色擔憂地說：「陸順，你說是誤會，我是很信任你的，就怕衛總拿照片生事啊，你說你和衛總私人有交情，這事我乾脆就拜託你處理如何？」
面對顧建鴻出人意料地信任，楊陸順倒為難起來，處理的好自然皆大歡喜，可這風流韻事顯然不是一天兩天了，難保沒其他人察覺，萬一以後再有傳聞，讓顧建鴻怪罪自己可就冤枉了，可也沒其他辦法，誰叫他多管閒事呢，只好說：「既然顧市長信任我，我就一定處理好。」
顧建鴻心下安定，笑著又轉了話題：「陸順，你剛從王書記那裡出來，王書記還沒午休嗎？」
楊陸順說：「我出來時趙秘書是請王書記午休，王書記則說下午有事就不睡了，現在應該還沒休息吧。」
顧建鴻說：「那我們一起到王書記那裡坐坐？你看我現在全權處理酒店事宜、你是港商介紹人，我主管開發區，你又是開發區主任，我們現在是一條線上，想撇都撇不開嘍，呵呵，而這兩件工作都是王書記非常重視的，我們倆有必要讓王書記放心，是不是？」
楊陸順多少聽出顧建鴻話裡的意思，情緒也高漲起來，說：「顧市長說得對，特別是開發區以後的工作，還請顧市長多多關心！」
楊陸順顧建鴻與王書記的談話氣氛很好，王書記對顧楊二人寄予厚望重托，而顧建鴻不再遮掩地向王書記靠攏，楊陸順倒是言簡意賅，在王書記面前已經用不著花哨言辭，做好分內工作足矣。
等送走市委政府的領導們，楊陸順才得以清閒，本待先給四姐去電話問問情況，可轉念一想，不論怎樣沁言隱瞞就不應該，便直接給沁言辦公室去了電話：「沁言，我娘生病住院你知道嗎？」
沁言聽陸順話裡帶點問責，忙說：「陸順，媽生病住院我知道，為了讓媽盡快恢復，我還特意安排住的南風市人民醫院」
楊陸順說：「沁言，那我怎麼毫不知情呢？還是今天王書記告訴我的，連南風市的謝東風謝副書記都知道了，我這個獨子卻蒙在鼓裡，你也把我封鎖的太嚴格了吧！」
沁言說：「陸順，我知道瞞著你是我不應該，當初我也很焦急，等到醫院檢查，媽只是偶感風寒，其實在家吃藥就可以痊癒的，所以我就沒告訴你，怕你忙了工作又要看望老人，身體受不了。現在媽都好了出院了，你要真擔心，給爸媽多去幾個電話，老人就高興了。」
楊陸順聽沁言娓娓道來，竟生不起氣來，還是說：「沁言，我娘沒事就好，只是你以後再也不能瞞著我了，知道嗎。我爹娘年歲大了，萬一我這個做兒子的怎麼對得起老人的養育呢！」聽沁言連連道歉，楊陸順這才滿意地掛了電話，再往南平的家了去電話，也的問問四姐，看沁言的表現如何，以前他離婚，也有對沙沙待老人不親厚的不滿。
接電話的是四姐，聽到六子的聲音，忙說：「六子，你工作忙就別操心家裡了，有我和沁言足夠了，沁言說男主外女主內，一點沒錯，男人家就的在外面搞事業，家裡照顧老人歸我們女人管。」
楊陸順笑了起來，說：「是是是，我的好姐姐，咱娘住院我都沒去看望，不應該啊，我委託沁言照顧娘，她表現如何啊？！」
「那比我這個親閨女還周到呢，你不知道，沁言不止一次、兩次來看娘，給娘安排好醫生好病房，還親自給娘洗臉洗腳餵飯，我給你說六子，不是沁言圖什麼表現，我看的出是真心的，沒有一點做作和不情願，比你以前那位好了不知多少倍！六子，你有福氣啊，可要對沁言好，不然姐都要罵你！」
楊陸順滿心歡喜，沁言能把婆婆當親娘對待，哪怕有什麼其他毛病都可以容忍了，拒絕了衛邊挽留，趕緊著迴廊柱犒勞夫人。
到家剛好吃飯時間，楊陸順心情好也留唐成龍一起去家裡吃飯，敲門卻是個陌生女人開的門，長相還馬虎穿的也算時髦，沒來得及問，那女人就脆生生地自我介紹：「沁言姐，是楊主任回來了，楊主任，我叫黎栗，保姆張姐請假了，沁言姐以為你不回家，我是來作伴的。」
楊陸順覺得名字挺熟，只是想不起是誰，大概是沁言婦聯的同事吧，就笑著說：「哦，黎栗，你好，謝謝你啊，唐師傅進來喝茶，沁言，我帶了客人回家吃飯。」
沁言從廚房出來，先同唐成龍打個招呼，埋怨道：「回家吃飯也不提前通知，都沒準備你們的飯菜。唐師傅，就委屈再等等，我馬上去做。」
黎栗笑道：「沁言姐，兩個人好對付，你歇著，我去弄吧。」
唐成龍也說：「楊主任，我去買點熟菜來，就不麻煩徐主席再做菜了。」
楊陸順擺手說：「不要去買了，張姐一向在冰箱準備不少菜的，正好用得上。你只管坐著等好吃的。」
招手喚沁言進裡屋問：「沁言，這個黎栗是你同事？」
沁言笑道：「什麼我同事，是你同事，忻玥的表妹，還是你答應進的人吶，什麼記心。」
楊陸順哦了聲：「記起來了，黎慄人不錯吧，看起來跟你蠻投契啊。」
沁言說：「她是感激你解決了大問題，也好，你要忙的不落屋，我也有個能說話的伴。」
楊陸順問：「她自己也有家有孩子，少麻煩別人。」
沁言說：「我知道，也勸了黎栗，她非要這樣，我總不能拒之門外吧，放心，他愛人在市六中當體育老師，不會求你楊主任辦這辦那的。」
楊陸順摟著沁言親了下臉，說：「謝謝你替我娘洗臉洗腳餵飯。晚上我好好犒勞犒勞你啊！」
沁言臉色緋紅，眼裡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