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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二零零章(上) 文 / 舍人

    第二零零章(上)

    小周回到家,卻見楊縣長房間漆黑一片,王蘭平聞到股子酒氣,蹙眉嗔怪:「基政,這麼晚不急著回家,上哪裡喝酒了,我打水你洗洗。」

    小周豎起手指噓了聲,拉著蘭平進了衛生間悄聲說:「我去賓館停車,被朱老闆扯住吃了點夜宵。楊縣長休息了?」

    王蘭平說:「楊縣長已經休息了。基政我警告你,沒事少去映山賓館,那裡是個『淫』窩子,我在單位聽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那個朱老闆的堂客段偉,就是個暗娼出身呢。這點我就敬佩楊縣長,知道賓館齷齪,那麼好條件不住搬我家來受罪!」

    小周邊洗臉邊說:「這些我都清楚,楊縣長這次不該來開縣的,就拿上次街上鬥毆的事件來說,開縣有群流氓地痞很囂張,就像香港電影裡的黑社會一樣,搶地盤收保護費勒索商販,我們樓下整條賓館大街就是個黃窩。楊縣長發話春節保平安增加了警力巡邏,就不知斷了多少人的財路。楊縣長心裡怕也是有數的。」坐下洗腳才拿出那個信封說:「蘭平,我跟朱貴貴剛才吃了頓夜宵,他居然塞我一千塊錢的紅包,為什麼?還不是想接近討好楊縣長,讓他繼續發橫財啊。」

    王蘭平搶過信封數了數,一臉驚惶:「基政,真是一千整,你、你怎麼就敢收呢?」

    小周嘿嘿一笑說:「我是拿回來給楊縣長看的,才不是貪這點錢呢,楊縣長不輕信人言,我得有證據才行。完了我會還給朱貴貴的。再說我這也是一計。」

    王蘭平這才放心:「基政,我們以前窮點,也沒貪過昧心錢,以前你給顧憲章當司機,我還勸你要規矩莫在修車上搞名堂,如今楊縣長對我們這麼好,得給楊縣長爭氣。別囉嗦了,趕緊睡覺去,明天要回南平呢。」

    第二天初四,楊陸順照例去縣政府和縣委碰頭,就回了南平。他昨晚休息得並不好,關了燈在床上還想著怎麼與沙沙好好談談,開縣的情況比想像中的嚴重難辦得多,但為了貫徹執行市委王書記的指示、讓開縣財政在最短時間扭轉,切實讓開縣政府高速運轉,他必須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絕對不能後方出問題擾亂工作,可沙沙那品行,實在讓他寢食難安。

    楊陸順坐在車上,本想跟蘭平周小龍聊天好打發時間,可他始終心不在焉,恨不得插翅立即就到家。

    平素小周在車上是最沉默寡言的,本來專心才能保證安全駕駛,但他察覺到楊縣長臉色有異,更是強忍著不說話,免得讓楊縣長心情更糟糕。王蘭平怕孩子吵鬧讓楊縣長不高興,更是在後排不住限制周曉龍,孩子小,開始還在車裡很活潑,可老被媽媽瞪眼,也就老實起來,不久在晃悠中睡著了。車裡一時間很安靜,楊陸順也瞇眼養神,最後昏昏睡去。

    等楊陸順醒來,車已經停在了西平渡口,抬手看了下表,不覺睡了一個多小時,因為春節期間客運繁忙,渡口車輛排成了長龍,小周怎麼協調也擠不到前面,無奈之極。

    王蘭平帶著兒子下車買零時吃,小周見楊陸順醒來,說:「楊縣長,過年期間渡口太忙,堵在後面了,最快都得個把小時過渡,我已經給汪主席去了電話,怕是得11點才能到家了。」

    楊陸順看了看前面的車輛長龍,伸了個懶腰說:「趕回家吃飯就行,反正又沒其他急事。基政,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完了你就去岳母娘家拜年,你就開車走,我在家用不著車了的。明天我們再去你父母家拜年。」

    小周感激地說:「楊縣長,你難得回家,多留點時間陪陪旺旺,心意我領了。」見楊陸順要插話,忙說:「楊縣長,昨天我去映山賓館停車,無意遇到朱貴貴,他強拉我去吃夜宵,還塞了我一千塊錢的紅包。」說著把信封拿出來。

    楊陸順臉色一沉,說:「朱貴貴在我面前打不開缺口,就迂迴找你,看來映山賓館是有問題,至少承包費上問題很大。其實賓館承包給私人是個不錯的搞法,南平的招待所什麼都靠縣裡,空閒了很多房間,而且設施跟不上,許多基層來的同志寧願花錢住外面也不住招待所,承包給私人,偌大的招待所就不需要政府專人管理,最大限度地創造利潤,還能給政府一筆承包費,承包人還賺錢,兩全齊美嘛,偏生朱貴貴貪婪,反倒用金錢來拉攏腐蝕領導幹部,實在不行就招標,不信開縣沒人眼饞映山賓館。」

    小周檢討說:「楊縣長,按說我應該當時就拒絕紅包的,但我怕空口無憑,所以就暫時拿著了,回開縣就退給朱貴貴!」楊陸順說:「退是一定要退的,你還得有技巧。唉,映山賓館只是小問題,真正搞大了,朱貴貴會把我當一輩子仇人唷。」兩人在車裡說著話,沒注意後面小車隊裡又加進了輛開縣牌照的桑塔納。

    到了南平家裡,當著外人的面,沙沙不好把意見外露,何況與小周夫婦關係很好,熱情地迎接,拉著周曉龍問長問短,女主人做得挺不錯。小周夫婦趕緊給楊家老人和汪家老人拜年,沙沙也給了小龍一百元的壓歲錢。

    楊陸順示意沙沙上樓,沙沙也一肚子牢騷,進了房把門一關,楊陸順先開口:「沙沙,這個家四位老人還有旺旺,辛苦你照顧得好,見我爹娘咱爸媽都穿得新簇暖和,非常感激你。俗話說,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個好女人」

    沙沙扭臉說:「你莫給我帶高帽子,你確實成功了,三十六歲的縣長,南風獨你一個。可好女人我自己承認都不是,這個家我也是勉為其難在撐,你娘說的,老四才是這個家做事的人。今天家裡有客人,我們馬上要去衛邊家吃飯,瑣碎事等應酬完了再說好不好。我現在心情不好,要再說下去,怕跟你吵架,看你滿心高興回家過年,實在不想掃你楊縣長的興!」

    楊陸順也洩了氣,摸出煙來點燃,半晌才說:「沙沙,要不乾脆你跟我去開縣,夫妻在一起,比兩地分居要好。家裡的老人,拜託四姐照料,好不好?」

    沙沙眉毛一豎道:「六子,我媽是癌症呢!四姐是個好人,這點我永遠承認,可要我把我媽丟在南平,我做不出來。要怪就怪我兩個哥哥沒用,娶的嫂子也不孝敬公婆」

    楊陸順委曲求全道:「那就把咱爸媽也接去開縣,不就方便照顧了啊。」

    要是沒有白利民那個發財生意,沙沙興許就會答應,故意慪氣地說:「好,就算我們去開縣,就憑我們倆的工資還有我爸那點退休金,還能有餘錢給我媽治病嗎?我媽連退休工資都領不到了,何況治病的藥費,你楊縣長兩袖清風,但我們都是人,要食人間煙火的!」

    楊陸順掙扎著說:「那、那就賣郵票」

    沙沙輕蔑地說:「郵票是你乾兒子小標的,你住了房子還惦記他的郵票,你做人未免也太假了吧。」

    楊陸順漲紅了臉,低喝道:「汪溪沙,你究竟想怎麼樣?莫非你一定要我貪污受賄,才滿意嗎?」

    沙沙哼了聲說:「楊縣長,我可沒那麼要求,只是想求你莫呆板,變通點行不行?你看你以前在南平當個縣委辦副主任,過年家裡都熱熱鬧鬧,如今當了縣長反倒冷火秋煙的無人問津,還不是你平常這也不許那也不行的冷了別人的心?你以前職務低小想進步就可以擰著禮物去求人,等你當官了卻不許別人來求你,是不是怪事?你也是過來人,怎麼就不明白呢?」

    楊陸順惱羞成怒,氣得手捏不住煙:「我楊陸順就這麼死板,我楊陸順就這麼古怪,汪主席你也要搞清楚,我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這個家,劉剛笑面虎的前車之鑒,請汪主席莫忘記了。我先去衛邊家,我不想跟你一起!」

    沙沙沖六子背影冷笑道:「我說不談你偏要找不順心,你不想跟我在一起,還想離婚嗎?你楊縣長有膽子跟我離婚嗎,就算我汪溪沙在外面偷人養漢,你也不敢離婚吧!」

    楊陸順本要去開門先走,猛然回身道:「沙沙,兩口子吵架無所謂,莫口無遮攔胡說八道!我楊陸順對得起你和這個家,我只是想通過溝通來化解夫妻矛盾,你說這話,是不是存心想拆了這個家?只要你汪溪沙敢再提離婚,我楊陸順豁出去開除黨籍職務,也跟你離婚!我們倆結婚這麼多年,很多事我都可以容讓你,但我的原則你不能違反,我寧願離婚也不願意你成為貪官夫人,不願旺旺一輩子生活在父母給他的陰影裡!」

    沙沙肆無忌憚地挖苦六子,吐了心裡的悶氣,卻也被罵得心驚膽戰,離婚只是她威脅的手段,沒了楊縣長,她汪溪沙算個啥?不就是一離異中年婦女嗎?難道縣長男人不要,再去找個平頭百姓做男人,還不讓建設張巧笑話死,但目的已經達到,緩聲說:「我當然希望旺旺乖崽有個完整的家,當然希望旺旺以後能出國留學,可你這個當爸爸的,也要多為妻兒老小著想吧。你先去衛邊家吧,我還得伺候媽喝藥。」

    楊陸順怒哼了一聲,憤憤出了門,竭力調整好情緒才下樓,對小周說:「基政,我們去衛邊家,沙沙還有事要晚點,蘭平,就在家隨便吃點,莫客氣啊。」旺旺從他爺爺房間跑出來,歡天喜地地說:「爸,我要去,我要坐小轎車去!」也不管楊陸順同意不同意,就歡叫著奔向二號車,看得小周心下不忍,生怕楊縣長阻攔,抱起旺旺就上了車。

    沙沙在樓上見旺旺坐個小轎車都很欣喜,心裡也不是滋味,現在縣裡行局的小車多了,很多局長的親戚小孩都已坐公家車為榮耀,旺旺眼饞得不得了,小傢伙知道他爸爸是縣長,縣裡第二大的官,很得意,也因為自己坐不到小車問東問西,讓沙沙不知道如何解釋,她自己上班都是步行呢。面對現實中如此的差距,她唯有對楊陸順發火,唯有通過激烈的言辭來改變楊陸順,至於離婚,她不過是母雞蓬鬆起羽毛,有威脅卻無任何傷害!

    眼見著藍鳥車優雅地滑出院子,沙沙黯然歎息了一聲,慢慢坐到了沙發上,環視著熟悉的家,她有點迷茫,究竟為什麼會這樣呢?她辛苦地堅持著,甚至丟掉臉面去為六子爭取,如今苦去甘來,是應該有所回報摘取果實了,為什麼六子就是不開竅呢?想到那件雪白的皮衣就送給了別人,自己卻只能眼巴巴恭維別人穿著好看,為什麼自己就不能穿!最可惡的就是六子,居然不問衣服從何而來,要知道送給黃曉波夫妻的皮衣是受賄來的,該是何等一副尷尬和羞惱!好在老白的配件生意出了十五就可以操作了,建國也是實在人,給他一月八百工資居然就那麼滿足。小標能洗脫罪名回來,肯定也有大把錢來孝敬,得選個什麼時機說道說道

    這時,院子外悄悄來了輛開縣牌照的桑塔納,就那麼靜靜地停在了高大的院牆下。「叫你跟緊點,就你膽小怕發現,我們來拜年,又不是偷東西。你先下車去看看楊縣長的車還在不?」是個女人埋怨的聲音。車門開了,一個男人躡手躡腳在院門口晃了下,又上車了「沒見二號車啊,難道楊縣長沒直接回家?」「車不在啊?完了完了,肯定是去哪裡吃飯了,我真是怕了你了,怎麼辦?就在這裡等楊縣長?」「不等了,我剛才在門口一晃悠,見到裡面房門開著的,二號車司機的堂客似乎也在,我估計楊縣長雖然沒在家,至少楊縣長夫人汪溪沙在,好歹司機堂客也是個客嘛,走,我們碰運氣去。」

    沙沙正在二樓發呆,聽到四姐在門外喊:「沙沙,陸順開縣的同事來拜年來了。」沙沙一愣,心說哪個膽子一天大,跑到「楊青天」家來拜年?我倒看看帶什麼禮物。就連忙開了電視機,回道:「哦,那請他們進來吧。」

    門開了,進來一對男女居然只提了個黑塑料袋,沙沙起身笑道:「哎呀,是陸順開縣的新同事呀,快請坐,四姐,倒茶。」四姐急忙泡茶,然後掩門走了。

    那對夫婦坐下,男的開口說:「您是楊縣長夫人汪主席吧?我是楊縣長政府辦綜合科的副科長楊昊潤,這是我堂客姓姜,您就叫小姜好了。」

    沙沙很優雅地點頭說:「哦,是楊科長小姜啊,新年好。怎麼沒和你們楊縣長一起來呀,這不你們楊縣長剛進門就被尤縣長請去了,等會我也要去的,要不喝了茶,一起去吃飯吧,都快12點了。」

    楊昊潤忙說:「汪主席您也新年好,我們是特意來給楊縣長和您拜年的,就沒與楊縣長一起。承蒙楊縣長高看,沒人的時候叫我一聲家門。所以這個年一定是要來拜的,我們也知道楊縣長最講原則,不敢隨便破壞楊縣長的規矩,可上門總要提點什麼才不失禮,想來想去,楊縣長文人出身,一定喜愛品茶,就送兩筒上好的福建武夷的烏龍茶!」楊昊潤愛人陪笑著把兩個鐵質茶筒擺放到茶几上,拿起一筒說:「汪主席,找烏龍茶不僅好喝,而且還能健體呢,我看汪主席保養得很好,就是稍微有點富態,喝了烏龍茶,能消除多餘脂肪呢。您一定要喝啊!」

    沙沙從來對茶葉不感興趣,也不知道烏龍茶是什麼玩意,看那兩個鐵筒筒也不出奇,再好也只是幾兩茶葉,可還是很有風度地說:「你們楊縣長常常說,君子之交淡如水,我看你們送茶葉比君子還君子呢,小姜你放心,我會讓你們楊縣長喝你的烏龍茶的,我先代替你們楊縣長謝謝你們了啊。休息下,一起去吃飯啊。」

    楊昊潤忙搖手說:「吃飯就不必了,我們開車來的,等下就回開縣,不打擾楊縣長了。」

    正巧這時汪父在外面喊:「沙沙快來,你媽吃完藥有點反映!」反映就是噁心嘔吐,沙沙本就不待見這兩個小氣鬼,也顧不得禮貌起身就走:「楊科長是吧,你們先坐啊,我去看我媽!」那姓姜的還在後面喊:「汪主席,你要記得喝我們的烏龍茶啊!」見人家不理不踩地走了,兩口子面面相覷,連根煙都沒打發,怏怏地出了門,回到車上,小姜問:「說他們會發現秘密不?」楊昊潤嘿嘿一笑說:「肯定會的,你看那汪溪沙就是個精明人,還不會起疑心啊,哪裡有拜年只送兩盒茶葉的?懷疑就會去看,不就發現了,這些個領導婆娘眼最毒了!」

    四姐見樓上客人走了,習慣地去搞清潔,見茶几上兩盒茶葉,隨手就放進了電視機的條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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