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縣 第一九十六章(下) 文 / 舍人
第一九十六章(下)
徐心言端坐在辦公椅上,眼睛看著手裡的紅頭文件,心思卻飛去了遠在百里之外的開縣,喜憂參半。對於六子出任開縣縣長,她覺得是市委王書記走的一腳昏棋,就六子的性格去了開縣勢必又起波瀾,她雖沒親自去開縣,可在組織部還聽少了開縣的事兒?歡喜的是只要六子穩打穩扎熬得曲常林退了,接任縣委書記的機會很大,莫看縣長與縣委書記級別相同,份量卻是天壤之別。她極度想去開縣看望六子,可又出師無名,她負責的是南平西平和萬山紅農場,如果提出換管區,未免也太顯眼。
算算跟易傑假戀愛也快兩年了,人家易傑從人事廳派名靠後的副廳長都爬到常務副廳長兼黨組副書記了,可兩人的關係還如同從前那樣毫無進展。想想也得感激易傑,那麼優秀的男人居然始終沉得住氣,並沒強迫她結婚,甚至單獨相處也無非禮之處,要是沒那個冤家六子,易傑未免不是個極佳歸宿,可惜易傑來遲了。也幸虧有個省人事廳易副廳長女朋友的頭銜,她少了許多麻煩,至少再沒人來介紹什麼男朋友了,家人雖抱怨她怎麼還不結婚,但也沒了從前的迫切,埋怨的有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馬上要春節了,易傑已經來過電話,希望春節能去春江陪同他和兒子過年,她沒直接拒絕,借口單位工作繁忙,到時候再說,心裡其實真不願意去,最無辜的就是易傑的兒子,十幾歲正是青春叛逆期,還攤上個兩面三刀的未來繼母,小孩子怕心理都有嚴重的後母陰影了。
徐心言抬手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眼睛餘光望著桌上乳白的電話,多麼期盼六子能來電話,哪怕是說聲你好,她也滿足了,可惜也沒盼到電話。她曾經鼓足勇氣給開縣政府辦去電話找六子,可惜被告之下鄉鎮去了,還告訴她賓館房間的電話號碼,但她再沒去找六子,畸形的感情本不容於世俗,跟何況詭秘的官場呢。六子的生日究竟去不去呢?!
「徐處長,何部長請您去部長辦公室。」驀然響起的聲音讓徐心言一驚,不過她沒立即答應,而是穩定情緒才慢慢抬頭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徐處長真客氣,那我先走了,你趕緊去部長辦公室。」
徐心言不知道部長親自召見所為何時,按說她的級別還不至於讓部長親自佈署工作,無非就是關於易傑的事了,她起身拉抻鐵灰色呢子大衣,腳尖冰涼冰涼的,手也凍得發木,邊走邊輕輕搓揉著,暗暗嘲笑自己三十三的人了想男人還想得發呆!
敲開部長辦公室,徐心言見到即將卸任的何部長,有些不捨,嫣然笑道:「何部長,您找我?」
「小徐來了啊,快請坐。」老何從辦公桌後走出來,示意徐心言坐,他自己則坐在了徐心言對面的沙發上。
徐心言見部長如此客氣,已經知道談話與工作無關了,但還是做凝聽狀,靜待領導指示。
老何呵呵笑了起來說:「心言同志,別拘謹好不好,撇開同志關係,你還是我未來的老弟媳婦嘛,我可從來沒在你面前擺領導派頭啊。」
徐心言心說正題來了,什麼部長,也就一俗人,故作害羞地一低頭說:「何部長,在組織部裡、在您的部長辦公室,您即便再平易近人,我也不能不尊敬您呀。我不是拘謹,是一個下級應有的姿態。」
老何點起煙,吸了口說:「不拘謹就好,現在我們撇開上下級關係,我就是你老哥,你就是我老弟媳婦,我也不繞彎了。春節過後我就去省委組織部,這不是新聞了,我想徵求下你的意見,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省委組織呀?」
徐心言想都沒想就搖頭說:「何部長,謝謝您的好意,我不想離開南風,我覺得目前工作已經進入狀況,到了新單位又要重新熟悉。再說我父母年紀也」徐心言見何部長臉上顯出了一絲憂慮,稀疏的眉毛似乎在攢攏。
果然何部長抬手摸了摸眉頭說:「心言啊,你和易廳長怎麼還不結婚呀,你也是三十三、四歲的人了,從我介紹你們認識到現在,兩年了吧?結婚算了,易廳長需要有個家室,你不也一樣嗎?外面議論很多,你們兩個都是有前途的幹部,成家對你們雙方都有好處嘛。」
徐心言說:「何部長,易廳長叫你來當說客?」
老何搖了搖頭說:「沒有,是我多事好吧。我是你們的介紹人,我得負責嘛,我不是管你們的閒事,以前你何嘗見我囉嗦過?讓你去省委組織部也是我個人的意思,兩人都在春江嘛。要不我往省裡一調,想管都管不著嘛。」
徐心言聽出了何部長話裡的不滿,堅定地說:「何部長,謝謝您,春江我不去,至於結婚,我覺得現在條件還不成熟,辜負了您的好意。」
老何多少也瞭解眼前這位女手下的性格,反正自己也算盡到了朋友的責任,總不能強摁著牛喝水吧,點點頭說:「那好,你忙去吧。」望著徐心言關門離開,他歎了口氣,心說難道徐心言知道易傑在省裡的名堂了?要是知道了,怎麼又不乾淨利落地跟易傑斷掉呢。唉,別人的私事,操那麼多心做什麼,易傑呀易傑,你可得好自為之唷。
楊陸順幾天時間匆忙地到開縣各鄉鎮走了走,又去行局看了看,藉著和曲常林陪同省裡下來的檢查組在映山賓館吃飯後的空隙,把曲常林單獨請到了他居住的套間裡,請曲書記看看小周房間裡二十幾箱五糧液和近百條金春江。
曲常林望著眼前這堆煙酒,說:「陸順,叫段偉幫你處理掉,賓館一天下來也得消耗不少五糧液金春江的。擺一屋子影響不好。」
楊陸順愣了下說:「曲書記,就這樣了?」
曲常林呵呵笑道:「陸順,你是第一次下去,鄉鎮的同志熱情了點,也可以理解嘛。你別多心,其實縣裡風氣還可以,事前都請示我了的,我覺得吧也應該意思意思。以後就不得如此了!現在開縣財政情況想必你也摸清楚了。也容不得我們領導幹部大手大腳。」他這麼說,心裡卻不以為然,都說楊陸順講原則,我看也就那麼回事,不過還算謹慎,知道讓我來最後處理。
楊陸順心裡就炸開了鍋,居然還是曲書記同意了的,一箱酒價值近兩千,一條金春江目前跌價厲害也是三百塊一條,這裡接近五萬元的煙酒,曲書記居然還說只是意思意思,還真不稀罕這點意思呢,既然你大書記不嚴格處理,我交市委王書記處理!長吸一口氣說:「曲書記,那我就叫段偉經理來處理了。」
曲常林想了想說:「陸順別急,反正我們馬上就要去市委市政府拜年,這些煙酒用得上,我等會叫張初民來歸一歸,看需要多少煙酒,剩下的再讓段偉接手。陸順,今天中午晚上喝酒,人受不了,我要坐下歇會,張初民應該還在一號樓,小周,你趕緊去把張主任叫來。」
楊陸順跟著曲常林坐在客廳沙發上,曲常林微笑著說:「明天老歷二十三,是你三十六歲,什麼事都放,回南平過生日去,不過時間緊,二十四你就得回來,我們簡單給你補辦個生日宴會,輕鬆一下,往後就有得忙嘍!」
楊陸順說:「曲書記,現在縣裡事多,我就不回了吧?」
曲常林說:「那怎麼行,一定要回南平。你愛人汪溪沙我雖沒見過,可也不想讓你愛人有意見啊。如今都行男人做三十六歲,你雖然是縣長,可也是男人嘛。現在還早,這會往南平趕還來得及。給你愛人一個驚喜,哈哈!」
楊陸順本想明天趕早回南平,既然曲書記主動提出,也就答應了:「曲書記,那省裡的同志還請您多費心了。小週一來,我就回南平,後天一早動身回開縣。」
曲常林說:「行,」本待喝茶,忽又說:「陸順,你到開縣來的時間不長,每天都爭分奪秒地工作,我作為縣委書記,很寬慰啊,有你這樣盡職的縣長,同樣是開縣五十萬人民群眾的福音。不過事事還得循序漸進,一口也吃不成胖子,我建議你呀,還得多休息,注意身體。你到開縣不是搞檢查,有足夠的時間嘛,凡事我們多商量多研究,開縣底子不錯,尤奮鬥這幾年的走快了幾步,你切莫太擔憂啊。我看你忙得風風火火,估計也是想盡快進入狀態吧。」
楊陸順點點頭,說:「曲書記提醒得及時,我是心急了點。犯了急躁情緒啊。」正說著,小周開門進來,身後跟著縣委辦主任張初民。
張初民笑嘻嘻地先給書記縣長敬煙,說:「曲書記楊縣長,有啥指示?」
楊陸順不願摻和,笑著說:「張主任,你是縣委辦主任,我指示你就越權嘍,是曲書記有指示,曲書記,我這就回南平。張主任,你忙啊,再見。小周,我們走吧。」
上了車小周才問:「楊縣長,一屋子的煙酒怎麼處理?我得的兩千多補助該上交給誰?蘭平見我都不回去睡,還以為我在外面有小了。」最後一句話帶上了點牢騷。
楊陸順嘿嘿一笑說:「你先去家裡給蘭平請假,去南平。至於煙酒補助,以後再說,你倒挺積極,怕錢咬手啊,縣長、政府辦主任、秘書不都沒上交嗎。」
小週一愣,說:「楊縣長,開縣的搞法不對頭啊,再說蔡主任只有一條精品玉沙煙,補貼跟我一樣,吳秘書才五十元補貼,明顯有名堂嘛。蘭平說家搬來了也不回,我都不好說一屋子幾萬塊錢的煙酒」
楊陸順說:「基政,別說了,我心裡有數,想把我拉下水,沒那麼容易。不怕告訴你,是曲書記同意下面這麼搞的。他做好人,叫我頂雷。今天去南平,後天趕早回,辛苦你了。我一天喝了兩頓酒,足有一斤多,我靠著瞇會。」
小周回家給王蘭平請了假,又給汪溪沙去了個電話,這才下來開車去南平,一路很順利,到西平渡口才花了不到一小時,不過見渡口幾乎沒了車,嘀咕道:「才九點半,怎麼渡口似乎黑漆漆的呢。難道這班傢伙偷懶提前下班了?」車行近了渡口車道,買票的小屋連燈火都沒有,肯定沒人了。柵欄外貨車道上隱約有三台車。
小周倒不很急,以前跟西平渡口的負責人都挺熟,跟楊陸順說明了情況,帶了盒金春江就繞進去找人,原來渡口值班的開船的全貓在渡口派出所值班室裡喝酒吃狗肉,見小周來,笑呵呵地招呼:「喲,這不是周哥麼,聽說你去開縣了,今天怎麼在這裡冒出來了?吃了沒,上好的架子狗,搞幾塊暖和緩和?」
小週一一敬煙,說:「各位老哥幫幫忙,稍微吃快點,我和楊縣長一起的,想早點回家。」那個為首的腦殼靈泛,笑著把筷子一丟說:「周哥,莫掛羊頭賣狗肉啊,我去看看,真要是你們楊縣長,我保證不耽誤你們回家。」說著一摟小周的肩膀,嘻嘻哈哈出了值班室。
小周哪裡不明白,要這些大爺們積極,還得有物質刺激,不然慢騰騰地耽誤事,就從口袋裡摸出一百元錢塞在那人手裡:「江哥,這麼晚勞你大駕,不吃狗肉吃河風,兄弟也過意不去,一點辛苦費,等下我再拿兩盒好煙,給請你給其他兄弟抽。」
那人嘿嘿一樂說:「周哥一句話,喲,你們楊縣長坐的藍鳥啊,好車好車,我過去跟楊縣長打個招呼。」小周說:「我們楊縣長喝醉了在睡覺,就不去打擾了,我去拿煙啊,江哥你稍等。」小周也沒跟楊陸順囉嗦,從駕駛台工具箱裡拿了三包精品玉沙給那人,就上了車。
楊陸順在黑暗中唉了一聲:「又是老規矩?」小周說:「今天省了些,那個姓江的滑頭,我給了他一百塊,讓那小子獨吞。總比十幾個人發夜宵錢要少點。」楊陸順不言語,把身上的毯子拽了拽,個多星期不見家人父母,其實心裡怪想念,也盼早點回家。
沒多久值班室的人陸續出來,還聽見那姓江的在大聲說:「兄弟們辛苦一下啊,楊縣長是我們的老熟人,抽煙意思意思就可以,老熟人嘛,我們麻利點,收班了再來喝酒!」
貨車司機見輪渡有人開船,都高興地發動車往前擠,可柵欄就是不開,眼睜睜見小車上了渡船柵欄才開,邊啟車邊嘀咕:「媽的,不就是當官的車嗎,咻個**!什麼,過渡要二十元?搶錢啊!」收費的人哧了聲說:「春節了,你坐車都翻倍,搭船就不翻倍啊?我告訴你,要不是當官的要過河,你們少說還得多等一小時,不謝別個還廢話,我看你欠抽!」
跑貨車的司機在渡口工作人員面前還真沒脾氣,除非你的車永遠不再來過渡,慪氣掏錢還要陪笑:「那我還真得謝謝當官的了,誰的車,不像我們南平的啊。」「你們原來的楊縣長,沒見是開縣的車牌啊。」「哎呀,是楊縣長啊,那真該多謝他,我今天送了五車棉粨到西平飼料廠,沒咱楊縣長擴棉花,我哪裡有這麼多生意接唷。你找的錢缺了個角,換張換張」
貨車依次上了渡船,司機們跳下車湊一起抽煙,聽說小車裡坐的楊縣長,都沒口子誇讚起來,可惜楊陸順聽不到,不然總要高興點。
因預先知道楊陸順回家,四姐早把客房裡換了新鋪蓋讓小周休息。楊陸順到家時,除了旺旺白天玩累了提前睡覺,四個老人都坐在樓下等著的。
楊陸順見父母岳父岳母都穿得厚實,心裡很欣慰,陪著老人們聊了會,汪父得意自己的好姑爺,拉著楊陸順扯東扯西,還是岳母娘心疼姑爺說:「你別老霸著六子,讓他們小兩口也說說話嘛,六子說春節都不回,還占閨女的時間。」在大家善意的哄笑中,楊陸順和沙沙上了樓。
四姐連忙打水給小周洗漱,小周見燦燦也是大姑娘了,開玩笑地問:「四姐,你也該張羅看姑爺了吧?燦燦,談朋友了沒呀。」燦燦羞紅了臉,不過到底是機關上班的,也落落大方地說:「周叔叔,我還沒談朋友,才轉正,先搞好工作再說。」
楊爹插嘴道:「燦妹子,你也二十多了,是該看人家了,現在戶口解決了,工作解決了,再不看人家,耽誤你媽抱外孫!」
四姐高興地直用袖子擦眼角:「爹,不急不急,燦燦說得對,才轉正,工作要緊。又不是鄉下了,不用那麼早看人家,我、我還捨不得我燦燦呢。」
汪父也說:「老四說得對,又不是鄉下要勞力做田,現在燦燦在財政局上班,工作好妹子又漂亮,他親舅舅又是縣長,得尋個好人家,至少也要是縣裡機關上班的、家裡沒負擔的,如今稅務、工商、銀行、警察都是好單位,就從這裡面挑。叫你舅媽幫忙挑!」
四姐說:「親家爹,您說的在理,我也跟沙沙提了的,沙沙拍了胸脯做保證,讓燦燦看個好人家。您說,燦她舅媽對我們真的好咧,再沒這麼好的老弟老弟媳婦了。」
楊陸順和沙沙上了樓,有點小別勝新婚的感覺,不過沙沙還是心疼六子不大擺酒宴做三十六歲損失的大筆人情,這麼些年在縣裡,兩口子著實做了不少人情出去,光是記錄在人情本上的就上了三萬多元,到了客廳給六子倒上開水,說:「你說不做,今天顧書記尤縣長他們就來電話,說明天上家裡吃飯,哦,明天你長尾巴,我給你買了件皮大衣,你試下看合身不。」
楊陸順說:「買什麼皮大衣,千多塊錢呢,我的衣服夠穿了。」見沙沙得意揚揚地從臥室拿出見棕色皮大衣,也被吸引了,於是脫掉身上的棉短大衣,穿在身上蠻合適,到鏡子前一照,果然好看,人都精神了許多,沙沙左看右看,嘖嘖讚道:「六子,你穿上硬年輕十歲啊,來,走兩步」
楊陸順笑著脫了下來說:「正愁不知道拿什麼禮物去給黃秘拜年,就這大衣了,縣裡穿皮大衣打眼,到省裡就平常了,黃秘也是小翼人,估計就算有也不會在機關裡穿著顯擺。沙沙,這衣在哪買的,有女式的沒?給莫處也買件。」
沙沙一聽就沒了笑臉,嘟嚕著說:「楊陸順,你心裡還有我這個堂客沒有,好東西只曉得給別人。我告訴你,我還真給自己買了件白的!」氣惱著從衣櫃裡拿出那件白皮大衣。
楊陸順驚喜地說:「沙沙,你買衣服的眼光真好啊,不論什麼女人見了這麼漂亮的衣服,都會高興,親愛的,委屈你了,你是美人胚子,穿什麼衣服都只襯托你更美麗。莫處就不行了,她要沒好衣服簡直就是一黃臉婆!給我包好,我就拿這兩件衣服送黃秘!」
沙沙鬱悶地說:「那我一起跟你去春江,我總也要給自己買點新衣服過年。做你的堂客碰鬼了!禮又收不得,人情也白做。」
楊陸順聽到送禮,就緊張,啦著沙沙到客廳沙發上坐好,嚴肅地說:「沙沙,不是我囉嗦,開縣來的人送禮,你千萬收不得,開縣風氣很壞,我去了代字就狠剎這股歪風,為了你我這個家庭,千萬千萬不能收開縣人任何禮物!」
沙沙也很煩楊陸順的喋喋不休和小心翼翼,要不是老白的配件生意,她就要跟六子吵起來,當下故做小鳥依人狀說:「知道了,我的楊大縣長,我保證不收開縣人一條煙一瓶酒,不過我要跟你去春江,我要買新衣服!」
楊陸順這才放心,說:「明天上家來吃飯的人怕都是點領導,都準備好了吧?」
沙沙說:「準備熨帖了,你鄉下的姐姐們都不得來,明天你爸媽我爸媽都去建國家,只有四姐燦燦關關三人幫廚,大師傅是王胖子夫婦,預備了兩桌,樓上是顧書記等縣裡領導,下面一桌就是老白猴子小秦等好朋友。我的那些姐妹都沒通知。哦,成副縣長說你黨校的同學會來,具體來幾個沒把握,反正都通知到了。要不你給成縣長去個電話?」
楊陸順自然就想起了心言,默了會神說:「來就來,不來也沒辦法。我累了,洗澡睡覺吧。」沙沙跳起來去臥室說:「你去洗吧,我幫你找換洗衣物。」
第二天一早,沙沙就被旺旺吵起醒來,小傢伙不願意跟爺爺奶奶去舅舅家,沙沙渾身酸軟也不得不起來勸旺旺:「乖兒子,今天家裡客人多,小孩子在不方便。再不聽話,你爸爸要罵人了啊!」旺旺這才撅起嘴去吃早餐,楊陸順昨天沒見兒子,被吵醒後趕緊起床洗漱,陪兒子吃早餐,順便說說話,成天忙碌,還真沒盡到父親的責任。
不到八點,侯勇開著輛五十鈴來了,王胖子更胖了,狗熊一樣下車就去車廂後搬菜,關關蘇明明和王胖子愛人也去搭手,楊陸順要去幫忙,侯勇一把扯住說:「六哥,你今天是壽星最大,啥事也不要做,等下陪客人說話就行。」楊陸順笑呵呵地說:「你們也是我的貴客啊,沙沙燦燦幫忙,四姐,我們去給客人們泡茶,關關、明明你們來啊。王老闆,耽誤你的生意了啊,等會我多敬你一杯酒,老闆娘也要敬酒。」
王胖子說:「店裡有掌勺師傅呢,要沒楊縣長,我飯店能有現在是生意?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伺候,今天就給楊縣長壽席掌勺!哦,還沒給壽星大人道賀,堂客,來來,我們一起祝楊縣長壽誕快樂,事業順利!」
關關明明也在旁邊拱手笑唱生日歌,一時間喜氣洋洋,眾人皆歡,進了屋茶水都沒喝,王胖子袖口一卷就進了廚房,關關燦燦幫著擇菜打下手。
小周才送走幾位老人孩子,白利民的皇冠車就進了院子,周斌悄悄給沙沙塞了個紅包,借口還有事提前開車走了,楊陸順就在樓下客廳陪白利民說話,老白見楊陸順夫妻都沒穿自己送的皮大衣,暗讚楊縣長真是個好官。
九點多,成傑英和小秦燕子結伴來的,成英傑說:「楊哥,幾個黨校同學我都通知到了,張民輝確實忙不能來,周班長和心言早上七點半就動身了,估計10點半就會到,唉,南平沒兩個渡口就好了,不曉得耽誤好多事。」
楊陸順客氣了幾句,把老白和侯勇介紹給成英傑,成英傑指著老白笑道:「白經理是南平的錢櫃子,我還要巴結他,侯勇是吧,公安局工作,你是我楊哥的兄弟,也就是我兄弟,吃飯時我們兩兄弟多敬楊哥幾杯酒啊。」
沙沙見有四個人了,說:「聊天到牌桌子上也能聊,你們四個正好一桌,上桌去,麻將撲克字牌全有。」成傑英說:「白經理、侯勇,你們愛好什麼?我喜歡搓麻將。」小秦說:「那就麻將吧,都裡手的玩意兒。」
一會兒顧憲章馬崢嶸老閔老李四人一車來了,給楊陸順道賀後安排到二樓去玩牌,隔了一會尤奮鬥才來,進院子就打發司機走了,楊陸順迎上去熱情握手說:「尤縣長,顧書記他們在樓上耍牌,一起去玩玩?」
尤奮鬥說:「不去了,他們的技術差,我們說會話。怎麼樣,開縣還過得去吧?」
楊陸順暗暗好笑,什麼牌技差,是你打不進圈子吧,到了屋裡坐下敬了煙,說:「看你說的,蠻好,住你從前的房間,到下面走一圈,都熱情得不得了,你看我都喝瘦一圈了。」
尤奮鬥嘿嘿一笑,瞥了下沙沙到門口張望客人了,悄聲說:「賓館住著還舒服吧,在開縣,我家都不願意回,就愛住二號樓裡。」
楊陸順說:「是舒服,段經理招待又客氣又熱情,賓至如歸啊。」
尤奮鬥哎了聲說:「這方面,南平招待所就差遠了,服務員粗手笨腳的沒規矩,我看還得像開縣那樣承包出去,讓私人老闆來管理,馬上就見成效,可惜老顧」指了指頭意思是死腦筋。
楊陸順不接話,轉題說:「尤縣長,你家屬什麼時候來南平啊?要買房子呢,我叫沙沙幫你留意啊。」
尤奮鬥搖頭說:「我堂客來南平一次,就被兩個渡口嚇住了,死也不肯來南平住,我看也好,遲早要進市裡的,就讓他們繼續住南風算了。楊縣長,南平要小範圍動動鄉鎮班子,有你想提的人沒?我反正新來的,提誰都一樣。」
楊陸順暗暗好笑,說:「動鄉鎮班子啊,我沒什麼人要提,我在南平才當了幾天常務啊,再說那會還有朱縣長呢。我倒覺得開縣鄉鎮班子挺齊心的,曲書記要動動,尤縣長,你有什麼人要提,給我個名單,我也好盡點力。」
尤奮鬥頓時喜上眉梢,強自壓抑高興,也很無所謂地說:「楊縣長,我也沒什麼要提的人,你都說鄉鎮班子很齊心,那就好了,沒有不穩定因素也就不會耽誤工作。我到底在開縣搞了一屆,還算瞭解那群『封疆大吏』的情況。不過你倒要擔心老曲的幾個人,那對老曲是一呼百應,而且資格都還挺老,我在開縣是提了不少人,能通過縣委常委會,也算我用人得當了。確實還有幾個好苗子,以前我就起心在培養的,算是鄉鎮主官的接班人吧,沒想忽然就調走了,我提幾個人的名字,你自己去考察考察,行就用,不行不怪我沒給楊縣長打招呼,哈哈!」
楊陸順趕緊拿筆記錄尤奮鬥提的幾個同志的基本情況,年齡學歷上都有優勢,確實是接班的好人選,而且基本在鄉鎮行局任排名靠後的副職,真要考察通得過,楊陸順不會是因為尤奮鬥介紹的就帶有色眼鏡看,要是聲名狼藉又沒本事,怕是副職都沒戲。兩人雖然交淺卻是言深,籍藉著尤奮鬥話多,楊陸順還問了點開縣亟待解決的問題,尤奮鬥沒藏私,說了幾個問題確實還蠻有針對性。
楊陸順見尤奮鬥寧願跟自己說開縣的事,也不願意上去應付顧憲章幾人,看來尤奮鬥在南平很吃不開啊,就說:「尤縣長,傑英在房裡搓麻將,要不要去觀摩觀摩?」
尤奮鬥來了勁:「成傑英那小子早來了?我去看看,那小子牌臭癮大,我喜歡跟他搓麻。」進了房裡,四人見縣長來了,都起身讓位置,尤奮鬥不喜白利民,就坐了白利民的位置,吆喝著開牌。
白利民巴不得離尤奮鬥遠點,拉著楊陸順到了外面客廳烤火,悄聲說:「顧書記現在聯合南平的常委打壓新來的縣長副縣長呢,成副縣長還好,畢竟是市裡下來的,尤奮鬥就慘了,聽說第一次常委會上就被顧書記搞得下不了台,尤奮鬥也拉得下臉,自己帶個秘書下去跟鄉鎮頭頭們套近乎,也怕代字去不掉唷。」
楊陸順微微一笑說:「老白,管那些做什麼,你現在是縣裡的經濟支柱,搞好本職工作就行了,摻和進去沒意思。」白利民唉了聲說:「我不想,可樹大招風啊,好在顧書記給我撐腰,我算是得罪尤奮鬥了。那傢伙開口就要一百萬讓他去市裡拜年」
楊陸順其實眼睛早盯著院子盼周班長心言了,越是看不到心越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