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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一九十一章(下) 文 / 舍人

    第一九十一章(下)

    楊陸順其實還有樁心事要跟沙沙講,他是陰曆臘月二十三生日,而且是三十六虛歲,本命年。按南平老規矩男人三十六得大擺宴席吃凶數,破財免災的意思,當然也是收回自己曾經做出去人情的好機會,半年前沙沙就籌備著要大搞一場,令楊陸順無法拒絕。

    楊陸順自己想來,確實家裡也沒做什麼事,特別是到縣城後,賀新房做得馬馬虎虎、老娘七十大壽也沒大拜宴席,就連沙沙三十歲生日也沒做酒,而這麼些年來做出去的人情不少,沙沙有個人情薄子,都記錄得很詳細,到縣城幾年,兩口子居然做出去三萬多塊錢的人情,尤其近兩年,人情基數普遍提高,從五十元、一百元漲到了兩百。要是關係好的朋友,那就是四百、六百的上,不僅上人情,還得到縣電視台點歌、送花籃等增加喜慶,遠的不說,拿猴子和小秦結婚來說,楊陸順就讓沙沙上的四百元人情,還夥同別人送了一對大花籃,到電視台點了兩首歌,而縣電視台黃金段的點歌費是兩百元一首,當時都排滿了,還是楊陸順這個常務副縣長面子大,才能擠進去。楊陸順也覺得風俗不能免,不管怎樣,三十六歲是應該熱鬧熱鬧。

    可沒想到的是,就在生日前居然要去開縣當縣長,倒讓楊陸順猶豫起來,在南平做生日收回往年做出去的人情,都還說得通,萬一開縣的同志聞訊前來上人情喝酒,那個影響就不好了,容易造成「斂財」的不良影響,眼見得沙沙精神頭蠻好,就試探地問:「沙沙,也許到開縣後我會比較忙,熟悉工作都要一段時間,我那三十六歲生日,乾脆就不大搞了,請點朋友回家吃一頓好的,反正是吃凶數嘛,吃了就好了。」

    沙沙瞪大了眼睛:「六子,你什麼時候也成堂客們了?屙尿變啊,不是早就說好要做的麼,而且現在這個情況,還非做不可,你都去開縣了,咱不求做酒撈錢,至少我們以前做出去的人情,我要收回來,今年你生日是元月二十三日,你即便去了開縣,也得請假回來!」

    楊陸順唉了聲說:「沙沙,我是怕開縣的人也來湊熱鬧啊,話說我這縣長才上任就這樣,怕開縣人背後說我斂財呢,你說也巧,到了咱家要做點什麼事,總要碰點尷尬。」

    沙沙說:「尷尬什麼,以前我們這不做那不做,也沒落什麼好,開縣的人來又如何,你在開縣還怕不要做人情啊?我真不曉得你怕什麼,放眼縣裡的頭頭們,老顧岳父死送殯隊伍三百多人;老朱到南平才半年就做替他堂客做五十大壽,在南風什麼酒店擺了幾十座;老閔兒子考上大學,供銷飯店包場;還有人大蔡主任替孫子做週歲,不說擺了多少座酒席,只說放的鞭炮就用板車拉了六趟!人家怎麼就不尷尬?我看你是膽子太小臉皮太薄,我已經接了省裡的黃處兩口子來喝酒,他們也答應抽時間來,正當的大事,該做就理直氣壯地做,要不要看人情薄啊?三、四萬塊錢的窟窿呢,光是顧書記家,我們前後就做了不下六次人情!我們家正兒八經做事,還是搬進這樓,你越是清高,我還擔心人家說閒話呢。今年我旺旺乖兒也十歲了,我還要風光做一次!憑啥縣委書記做得五、六次事,我家就做不得喲。」

    楊陸順無奈,只得說:「做,做就是了,把顧書記頂出來做什麼。沙沙,我先給了打預防針,我去開縣後,少不得有些人會到家裡來,你注意保密啊。唉,我就擔心開縣來一大幫子人,影響實在不好。」

    沙沙吃吃一笑說:「怎麼,怕收了人家的禮辦不好人家的事?社會就這麼個風氣,我們以前是怎麼討好老易和老闞的?也該我們揚眉吐氣幫別人嘍。」

    楊陸順就默然,心裡一陣煩躁,跳下床去衛生間蔫蔫地屙了泡尿,鑽進被子裡說:「睡覺、睡覺!」

    九五年元月十七日,南平縣委和楊陸順同時接到市委來的電話,南平準備迎接新縣長、常務縣長到任,楊陸順則是去市委拿調令去開縣。

    顧憲章刻意在中午召集縣委政府人大政協四大班子在縣招待所替楊陸順餞行,餞行宴氣氛熱烈而歡欣,為了讓楊陸順有個好精神面貌去市裡,顧憲章還特意讓楊陸順用飲料代替美酒。

    餞行宴結束,楊陸順返回家拿行李就準備去市裡,馬崢嶸趕在屁股後面追到了楊家,楊陸順多少知道原委,果然馬崢嶸在書房裡漲紅著臉悄聲說:「陸順,你就要去開縣了,我們怕沒什麼機會搭班子,我、我那悔過書」

    楊陸順笑咪咪地說:「馬書記,什麼悔過書喲,我還留那玩意做什麼,你放心,我早忘記那回事了。」

    馬崢嶸將信將疑說:「陸順,可開不得玩笑啊。」

    楊陸順就很正經地說:「我是說真的,既然馬書記真正知錯又幡然悔改了,我肯定不會留下那玩意。」

    馬崢嶸無奈,惟有相信楊陸順是真的沒留下證據,臨出門討好般地說:「陸順,只有一禮拜就是你三十六歲了,我向沙沙討了個差使,當都管,保證那天把你的生日辦得妥妥當當!壽星公你就只管放心在開縣忙,二十二號中午趕回家就成。」楊陸順先是一愕,馬上笑呵呵地說:「哎呀,那怎麼敢當呢?沙沙也真不懂事,怎麼能勞請馬書記當都管嘛。」馬崢嶸也笑著說:「陸順,這話就見外了啊,是我主動要求的呢,我帶了四條金春江,交給小周師傅了,到了開縣免不了有應酬,待客用啊,我就不耽誤你新官上任了,祝你一路順風,告辭、告辭!」

    到底是新官上任,全家人都是喜氣洋洋地送楊陸順上車,沒一點離別的愁緒,汪父見女婿上了車,還專門跑上前對小周叮囑:「周師傅,路上小心開車啊!時間多的是,莫超車搶路!」小周忙說:「汪伯您放心,保證平安到市裡!」

    一路無話,趕到市委組織部,楊陸順先去報道,爾後住在市委招待所,明天再由賀副部長陪同去開縣上任。引水思源,楊陸順還想去王書記辦公室表示感謝,可得知王書記與章副書記昨天就去了省裡開會沒回,只得作罷。本待與小周隨便在招待所吃點晚餐,卻接到趙君豪一個電話:「陸順,我是趙君豪啊,是這樣的,我和王書記馬上從省裡回來,也就一個半小時路程,你呢現在去我家,對,王書記也會去我家吃個便飯,要跟你談話,呵呵,我只負責傳達,至於為什麼我不得而知,我已經通知我愛人了,你直接上我家。」

    楊陸順讓小周把他送去趙家,小周還是回了市委招待所,趙君豪的愛人周苗很是賢惠,請他在客廳喝茶看電視,自己則在廚房忙碌起來,畢竟市委書記能上家裡吃飯,蓬蓽生輝呢。

    楊陸順則在客廳看電視,思索著王書記談話會是些什麼內容和意圖,當然也只是胡亂揣測,大體應該是針對他上任後的工作方向吧,不過被王書記召見很突兀,在市委組織部報道時,接待他的賀副部長只是說明天去開縣,順便代表組織談話,原以為至少市委章副書記會主持談話的,當時還覺得不夠規格呢,原來是王書記要親自談話,只是地點選在趙君豪家,未免太不正規了。他這麼胡思亂想,眼睛茫然地看著電視機,時間倒也過得挺快。

    聽到房門響,楊陸順估計是王書記到了,趕緊站起來,果然趙君豪身後的是市委王書記,不過臉色有點憔悴,似乎睡眠不足,但雙眼還是炯炯有神,並不渾濁,就很恭敬地打招呼:「王書記您好。」

    見到楊陸順,王智泓先是展顏揮手,走上前去伸出手說:「陸順,等很久了吧,你坐你坐,我得活動活動,坐著開了一天會,又坐了這麼久的車。」脫掉外套遞給趙君豪說:「你愛人還開了空調,我說房裡溫度高呢。」

    趙君豪笑著說:「王書記,我們都是沾你的福氣,要平常我兒子做作業喊冷都不開空調的,我就更沒權力享受了。」

    司機小李也笑著說:「君豪,嫂子那是會持家,我去廚房看看,老久沒吃嫂子的飯菜了,先去聞聞香味。」

    周苗聽到動靜也從廚房出來,給王書記泡上熱茶說:「王書記,飯菜已經好了,您休息下喝點茶再用餐好吧?」

    王智泓說:「客隨主便,你去忙,能吃了叫我就行。先申明不喝酒啊,只吃飯。」大家都被王書記和氣的話逗笑了。

    楊陸順跟他們幾位不熟,自然插不上話,只是坐在沙發上微笑傾聽,眼光卻跟著王書記的身影。

    王智泓捧著茶杯,見客廳只剩下楊陸順了,慢慢踱到沙發主座邊坐下,輕輕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口說:「陸順,原本是請雙連同志代表市委主持談話的,我和章書記在省裡開會,怕來不及,好在會議主要內容已經結束,我請章書記繼續明天的會議,我回來還要處理點工作,也就還能趕在你去開縣前,我們再談談。」見楊陸順只是聆聽,接著說:「呵呵,你莫緊張,等吃了飯我們再談,陸順,聽說你馬上要三十六歲了啊?」

    楊陸順一驚,忙說:「是的,王書記,還有一星期就滿三十六歲了。」

    「三十六,該辦酒吃凶數是吧,怎麼沒接我吃酒呢?」王智泓微笑著說完,又喝了口茶。

    楊陸順不由站了起來,說:「王書記,南平風俗是這樣,我、我還真沒想到接您吃酒呢,您那麼忙,再我是微不足道的生日,實在不敢驚動您。」

    王智泓哈哈笑了起來,揚手說:「你坐下,坐著說,既然是風俗,我們又都是俗人,哪能免俗脫俗呢。如今生活水平提高很快,群眾百姓手裡都有點餘錢了,熱鬧熱鬧無可厚非啊。不過我們是黨員幹部,總歸得發揚艱苦樸素的傳統,大操大辦還是要不得的。趕早不如趕巧,今天我們幾個提前替你過生日如何啊?」

    楊陸順眼睛一熱,覺得胸口發堵,感動地說:「王書記,我、我怎麼擔得起呢。」

    王智泓笑著說:「我們是同志,什麼擔得起擔不起,我什麼也沒準備,接花獻佛而已,其實過生日叫上幾個好朋友吃個飯聊聊天,也蠻不錯的。我以前最喜歡過這樣的簡單生日了,等我當上南風行署專員後,生日就不敢過了,一過肯定勞師動眾,跟愛人孩子吃頓清淨飯,就很滿足了。」

    楊陸順鄭重地點點頭說:「王書記,我保證向您學習,過簡單生日。」

    王智泓心裡暗暗記住了楊陸順的話,卻順手拿起茶几上一張足球報轉移了話題:「呵,君豪沒事就愛和小李兩個聊足球,我也聽了幾次,什麼意大利聯賽、我們中國才開始搞的甲a聯賽,說得有板有眼的,原來全是報紙上看的,陸順,你有什麼體育愛好啊?」

    楊陸順本還沉浸在感動中,一下思維還沒轉過來,張了張嘴說:「我以前在大學排球隊,只是貪一年兩套球衣,那會家裡困難。」

    王智泓詫異地看了看楊陸順,哈哈大笑道:「你倒老實,沒問你這個呢。」

    正在楊陸順尷尬地時候,趙君豪來解圍了:「王書記、陸順,可以吃飯了。」王智泓說:「好,吃飯,君豪,家裡有飲料吧,剛才我說快了不喝酒,忽然記起陸順馬上三十六歲,我們正好提前慶祝慶祝。說了不喝酒就不喝,我們飲料代替。」

    趙君豪心裡多少有點羨慕楊陸順被王書記喜愛,他跟王書記做秘書好幾年,給下級幹部同志過生日還是頭次,忙說:「有飲料,可樂、健力寶、旭日昇都有呢。」

    說是慶祝生日,王書記吃飯實在太快,用清湯泡著飯扒完就了事,雖然每個菜都嘗到了,也就夾了一筷或者兩筷,食量在楊陸順看來連沙沙都不及,難怪會顯得憔悴,可領導放下筷子了楊陸順等就算沒吃飽也得跟著放筷子,王智泓卻說:「哎,你們吃你們的,這是家庭便飯,又不是什麼公開場合,我是吃飽了,你們都是三十來歲的年輕人,還得一人給我再吃一大碗飯,周苗你負責監督啊。這麼一桌子好菜全消滅掉才對得起周苗的辛勤勞動嘛,趕緊吃。」

    等王書記離開桌子大概去了客廳,趙君豪歎息著悄聲說:「陸順,王書記這段時間胃口總不好,有些場合還要喝很多酒,這樣下去,胃怎麼承受得了喲。」

    周苗接茬埋怨:「君豪,你還好意思說,你這秘書不稱職呢,嫂子是怎麼交待我們的?要照顧好王書記生活啊。」

    趙君豪說:「你懂什麼,工作繁忙起來,是沒什麼胃口吃飯嘛,你以為市委書記那麼好當啊。」

    楊陸順沒接話,只是按著王書記的話再吃了一大碗飯,跟著趙君豪一起放了筷子,去客廳陪王書記。可客廳裡並沒王書記,趙君豪悄聲說:「肯定在我書房裡的,我去請示下,應該是時候談話了。」

    楊陸順跟著趙君豪來到書房門口,趙君豪敲了敲門:「王書記,我進來給您添茶。」得到允許才擰著暖瓶進去,一會出來對楊陸順說:「進去吧,王書記心情其實並不好,我看得出王書記是在強做笑臉,你等會一定要注意言辭,少說多聽,要不挨了批,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

    這的確讓楊陸順緊張,點點頭深呼吸了才敲門進去,只見王書記在辦公桌後看一疊厚厚的資料,估計是會議材料吧,似乎很專注,連頭也沒抬,只是用手指了指書桌前的椅子,楊陸順小心翼翼地坐下,等著領導發話。

    隔一小會王書記才把材料合起來,抬起頭說:「陸順同志,正式的組織談話,我已經委託市委組織部雙連副部長進行了,今天的談話,只是我們交流交流,明天就要去開縣上任了,了解開縣情況嗎?」

    楊陸順謹慎地說:「王書記,開縣的情況我不算瞭解,現在已知的情況,大多是道聽途說的,我也沒刻意事先去調查瞭解,等到了開縣,聽取政府方面的匯報,再結合自身的調查,效果要更好。」

    王智泓點點頭說:「你的想法很新穎,實事求是和腳踏實地相結合,小道消息不足信,要瞭解情況,還得你親臨其境去調查研究,不過開縣情況不樂觀啊,你要有心理準備。」

    楊陸順點點頭說:「王書記,我知道了。」

    王智泓問:「陸順同志,說說你的初步想法吧。」

    楊陸順很自信地說:「王書記,到開縣後,我主持政府工作,第一步就是梳理縣財政情況,這是個穩定人心、穩定隊伍的關鍵,馬上要春節了,財政再困難也要保障幹部群眾過個愉快的春節。第二步」

    王智泓很欣慰,從楊陸順的第一步就足以看得出楊陸順還是具備了一級領導的大局觀,至少方向是對頭的,但僅僅是梳理遠遠不夠,得下大力氣整頓,當即打斷楊陸順的話說:「陸順同志,開縣的財政問題很嚴峻,我看要盡快清理整頓好,即便你臨時想辦法度過了眼前的困難,可接下來呢,春節完了呢?這是個問題,根據我瞭解的情況,你到了開縣,有兩項工作得趕緊動起來,當然前提是人大會結束正式出任開縣人民政府縣長後了。一是開縣小煤礦的清理整頓,要確保收益回歸政府國有;二是開縣社會綜合治理的清理整頓。當務之急要搞好,你去開縣調查的主要方面就是這兩點,針對問題拿出治理辦法,搞好了,我替你請功!財政問題,恐怕一年兩載要扭轉存在一定難度,尤奮鬥寅吃卯糧甚至辰巳糧都吃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這就是開縣最不樂觀的關鍵了。」

    楊陸順在筆記本上刷刷地記錄著王書記的指示,不管情況是否屬實,他都得按照指示去辦,心裡多少有點挫折感,就像溺愛孩子的父母提前為孩子的人生做好了計劃一樣,沒了探索與發掘,只有服從和執行,當然更多地還得感激王書記,不是誰都能得到領導面提耳授的,何況還是在南風任了一屆市長的王書記呢,領導的充分倚重也使得楊陸順豪情萬丈。

    王智泓時刻留意著楊陸順的神情,當看到楊陸順嘴角微微露出絲笑容,知道楊陸順應該是體會到了自己的苦心,眼前不滿三十六歲的楊陸順其實早已經歷了超越旁人太多的磨難與挫折,偏生歷事紛紜的楊陸順還能保持心裡的一點信念並沒一味隨波逐流,何其難得、何其可貴,改革開放這一浩大工程需要的是務實幹部而不是嘴臉一致的官僚!雖說響鼓不要重敲,總也得敲打敲打,於是語氣加重了:「陸順同志,組織上委任你為開縣縣委副書記、人民將選舉你為人民政府的縣長,造福一方是你的責任和義務,但你要牢記,你是黨員幹部,你是言行都受黨章法紀約束,你可以據理力爭,卻不能陽奉陰違,正確的總是正確的,錯誤的就是錯誤的,涇渭分明,容不得混淆。」

    在回市委招待所的路上,楊陸順還一直咀嚼回味著王書記的談話,強烈地感覺到王書記就像一條筆直的溝渠,讓他曾經的彎曲回歸到正途,同時也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真能如王書記說的那麼簡單嗎?楊陸順在市委招待所門口下了車,與司機小李揮手道別,任由寒風清醒著發漲地頭腦,這才舉步回房。

    小周見楊陸順回來,忙說:「楊縣長,晚上我這裡好熱鬧,來了三波人,有市委組織部的徐處長市紀委的周常委;有即將去南平上任的尤縣長;最後來的是市政府楊副秘書長和成副縣長。諾,楊秘書長和成副縣長才走不到一刻鐘。都留了話讓我轉告你,務必去個電話。」

    楊陸順呵呵一笑說:「三撥人我都不回電話,快十點了,明天我還要去開縣,你也要回南平交車,路上莫急著趕路,遲一天兩天去開縣都沒關係。我得趕緊給沙沙去個電話。」

    小周聽是楊縣長夫妻電話,就說:「我去外面買點吃的,晚上我一個人胡亂吃了點,現在都有點餓了,你要點什麼?」

    楊陸順擺擺手,邊撥電話邊說:「我不餓,別準備我的,沙沙,是我,沒吵著你睡覺吧?兒子睡得香吧?是啊,我當然掛念你和兒子了,還有個好消息,今天晚上呀,市委王書記為我提前過了生日了,在趙君豪趙科長家吃的飯,難得市委王書記記得我的生日,既然王書記替我過了生日,我就不再辦酒了,你別急啊,堂堂市委王書記都只過簡單生日,都牢記艱苦樸素的傳統,我理當向王書記學習,我已經決定了,二十三日我不得回南平,你叫猴子他們四下傳口信,說我不辦三十六歲的酒了。胡鬧,這個家我還是當家的,我的生日我自己都作不了主了?!我說不搞就不搞!你、你想得通也得執行、想不通還得執行,你是我堂客就得聽我的,還反了你啊,就這樣了,你早點休息,我到了開縣再給你打電話。」卡嚓掛了電話,楊陸順很是得意地笑了笑,哼著「牽掛你的人是我」去衛生間洗漱了。

    一會兒小周擰了包吃食進來,聽到楊陸順在哼歌,笑著說:「楊哥,心情這麼好,乾脆一起吃點,抿兩口酒,等下睡都睡得安逸些。」

    楊陸順探出頭見是花生米、醬肉、豆皮等涼菜,還有兩包方便麵,剛才在沙沙那裡沒說得通多少鬱悶,說給小周聽,也許能得到共鳴,把毛巾一丟說:「那就抿幾口。」

    兩兄弟湊在茶几上喝小酒,楊陸順忽然說:「小周,我不準備做三十六歲了,到時候我們悄悄回南平,叫上猴子幾個在家裡喝個痛快,不也是吃了凶數嗎。」

    小週一楞,半晌才說:「六哥,嫂子不會吵啊?我曉得你是怕開縣的人去上人情,影響不好,可、可未免這犧牲也太大了!」

    楊陸順總不能說是王書記的意思吧,吭哧一下說:「犧牲太大?不就是做出去的人情收不回嗎?」

    小周這才歎息道:「楊縣長,我這才覺得你真的大氣,在我思維裡早已經形成定理了,楊縣長的決定就是正確的,就是利國利民的!」

    楊陸順哈哈大笑,說:「你這奉承話我愛聽,我敬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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