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縣 第一六三章 文 / 舍人
第一六三章
沙沙這個汪主席當得越來越開心。
當初行領導找她談話後,有些人就勸她說工會主席是個虛職,哪有在信貸科實惠?她當初也深以為然,在行裡工作這麼多年,哪個工會主席不是頂著個行領導的頭銜做著別人不樂意做的事,什麼過年過節看望退休干職、有幹部職工住院了買點水果探病?往往干群有了矛盾糾紛就得工會主席去做思想工作,時常被人攆出家門,再不然就是職工家庭有了麻煩去勸和的,搞計劃生育,不招人喜歡的工作全推給了工會,是個安置老同志的閒衙門。仗著跟雷行長熟,她還去局長辦公室發過牢騷。
那雷行長何許人物,當然不會傻得得罪副縣長夫人,還是縣常委常務副縣長夫人,心下其實對楊陸順的初衷很是感謝,一個堂客們在信貸科的威信大過了科長,不利於科室工作,而且擺明了是不讓沙沙接觸銀行的要害工作,萬一因為沙沙造成了重大損失,楊縣長也不好做人。何況他還虧欠了沙沙個大人情,要不是沙沙點醒,他很可能動用行裡資金隨朱縣長去海南投資,不也會落個處分?面對沙沙的訴苦牢騷,他也覺得如此調整是讓人心裡不服,好好一個大權在握的副科長,平時工作也沒啥問題,就因為男人一句話被攆進了清水衙門,要鬧將起來,外面還以為他這行長毫無威信。
老雷與其他行領導商量後就決定:「汪科長,你去工會是行黨組會上研究通過了的,當然你有想法也正常,不過工會主席屬於行領導,享受副行長待遇,我們就決定,以後行黨組會允許你參加,有一票權;再就是適當強化工會組織的職權,汪科長有能力,想必也是能壓得起擔子的,我是這樣設想的,我們農行也是科級單位架子,你是享受副行長待遇,我們就幫你解決副科級,不麻煩縣裡,去市裡搞指標,這是第一步;接著我們適當調整行工會工作人員,老同志全都不要,你就在縣城營業網點挑幾個靈活會辦事年輕人的協助你的日常工作,你們年紀彷彿,好管理,也使得工會更有戰鬥力;第三就是適當調整工會的職能範圍,既然汪主席有能力而且還有得力手下,那麼就把全行福利發放從辦公室轉到工會來,把幹部職工的醫費報銷也交給工會審批,當然計劃生育工作也得請沙沙多操心,計生工作是個硬指標,以前是孟行抓,他分管工作多,我覺得你比老孟更有魄力,又是女同志,應該好跟女職工交流。大體調整就這麼多,你看如何?」
沙沙聽到享受副行長待遇,心裡就有幾分滿意,還能不麻煩六子就解決了副科級,那就百分之百願意,當聽到全行福利的發放也由工會管理,權利就猛增起來,還能把握醫療住院費的審批,誰敢保證不得病,誰下次見了我就得客氣點,還能挑自己中意的手下,沙沙不趕緊答應就是有病了,連忙笑著說:「雷哥,沒哄我吧,我看這條件換誰都樂意啊。」
老雷說:「汪科長的意思是同意出任我們行的工會主席了?工會工作以後就拜託汪主席了。哦,新家屬樓的住房分配也歸工會吧。」
沙沙笑咪麗地說:「請雷行長放心,工會就交給我了。不過分房是大事,還是行領導開黨組會集體研究決定更服眾,我怎麼敢越俎代庖呢?暫時定員幾人啊?」
老雷也暗笑自己幼稚,人家副縣長夫人會不知道打太極?就說:「給你配個副手,然後三兩名工作人員,如何?」
沙沙說:「副手是誰?定了沒有??」
老雷說:「定了是劉和平,我相信你會很滿意的。」
沙沙撲哧一笑說:「劉婆娘啊,那我還真沒話說,要是開始我還擔心勝任不了工會工作,但要有劉婆娘這老黃牛當副手,我還擔心什麼。」劉和平是個男人,是只脾氣好做事又認真,才被人戲稱劉婆娘的。
沙沙新官上任就響應號召豐富職工業餘文化生活,在王中王舉行了縣農行系統豐收杯卡拉ok比賽,利用白天時間包場進行分組比賽,既給王中王帶去了生意,確實也豐富了職工們的精神生活,最後的決賽還吸引了市行領導擔任評委,市電視台全程錄像。
這一舉動讓舒姐子很受用,沙沙退出了歌廳的股卻還是如同以前那樣熱心為歌廳攬生意,農行白天比賽不但不影響歌廳生意,反倒因為要比賽額外為了練歌包了幾回歌廳,帶來的效益很不錯。沙沙卻啟發舒姐子說:「我們農行才幾個人,純粹是好玩,不過我發現我們農行搞唱歌比賽,其他單位的人都反映蠻不錯,我看這樣益於加強內部干職關係、豐富業餘文化生活的有益活動要經常搞,不然下班全貓在牌桌子上了。我聽工商局的朱局長似乎也想搞個類似的活動,唱唱革命歌曲、愛國歌曲,加強精神文明教育。不如舒姐子打個電話叫朱局長也搞卡拉ok比賽啊,我看讓唐姐子去說合適,她那人愛搞交際。」
舒姐子是大受啟發,沒幾天工商系統就開始了卡拉ok比賽,地點是王中王,工商局的歌唱比賽結束就是稅務局,後來又是公安局,再就是法院檢察院合夥搞了個兩院對賽,夏天裡本就因為氣溫高,機關單位日常工作安排得也不緊張,逐漸就掀起了南平各單位行局的唱歌比賽高潮。王中王在賺得不亦樂乎的情況下,多少也引起了些閒話,發佈流言的就是那些開了歌廳生意卻冷清的個體戶,甚至還有人接連寫信去市裡省裡告狀,但大多都小石頭落水,毫無聲息。
沙沙在單位是個相當超然的人物了,在行領導會議上雖少發言,那一票舉足輕重,關乎她分管的工作則是寸土不讓,似乎沒為行裡幹部職工爭取到應該的利益,就是她這工會主席的失職,她不容許別人背後議論她沒能力沒本事。對待行裡退休的老人,她喜歡親自上門去幫老人解決問題,因為她喜歡老人們格外熱情的笑臉和發自內心的感謝。在審批零星醫藥費和住院費時,她又格外嚴格,她倒不是怕別人佔了公家便宜,而是不想被人背後議論她把關不嚴,是個昏聵的領導;計生工作更是搞得風風火火,一躍成為南平各單位先進。到後來她幾乎不知不覺地成為了行裡幹部職工利益的發言人,在群眾裡聲威極高,高到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能在群眾眼裡,她是個好幹部、能幫別人解決問題。在行長們面前,她不失風采,能為行裡工作出謀劃策,讓以前還有疑惑的人都暗讚雷行決策正確!
沙沙有時候把心裡的疑問傾訴給六子聽,楊陸順說:「只要你堅持下去,得到的不僅僅的群眾的感激,更重要的是體現了你個人的價值,不管你是何心理去幫人,只要是正確是,就是值得的!」
當然,以沙沙聰明的頭腦,不會只為民做好事,她也多少利用在行裡的身份在撈私人好處,以前在信貸科,辦事都要按規矩來,這時幫熟人朋友搞貸款,她則只在後面當傳話筒,牽線搭橋做好人的活她全包了,至於該不該貸、能不能保證貸款順利回收,她就不需要再操心,沒出問題大家都好,出了問題,該辦誰辦誰,她沒半點牽連。不過能通過關係麻煩她汪主席的,那也是比較熟悉的人了,不知根知底,她也懶得理會,怎麼才能與汪主席熟悉,那自然得想辦法取悅她了,就不細說。
說來也巧,汪建設到沙鎮當派出所所長,竟然在個偶然的機會下立了大功,獨自一人擒獲了三名殺人在逃犯。被縣公安局當做年度先進事跡報去了省廳,不出意評個二等功應該靠得上。當然不知情況的,還以為汪所長大發神威,其實細節說起來,實屬走狗屎運!
沙鎮地處南平地界最南面,一條大河把南平與西平隔開,東邊臨界臨江縣沙鎮為了河運便利便把鎮政府設置在了碼頭附近,那裡卻是個三地交界處,流動人口多,治安歷年來是最不好的鄉鎮。
建設到沙鎮後倒是蠻喜歡這裡的,特別是離沙鎮只有一里多路的臨江那邊有個小村叫鳴山的提前開放起來,理髮店滿村都是,裡面的服務小姐個個漂亮溫柔,反正比家裡黃臉婆看著順眼,三、五塊錢去理髮吹頭,還可以與小姐們打情罵俏圖個精神上的愉悅,當然也有隱藏在黑暗裡的賣『淫』女,不過建設倒是看不上那些可以用錢買的玩意,他的樂趣就是「吊妹子」,利用他的金錢和抹了油的嘴,哄騙那些看似無知的細妹子。他也不怕張巧發覺,每天定時巡邏、與聯防隊員排查疑問流動人口,都是所裡的任務,何況他頂著副所長的頭銜,又是初來咋到又還年輕,怎麼也該積極點。到沙鎮時間不久,建設就在手下兄弟的帶領下,很快熟悉了環境,制訂了他的尋歡計劃。
這天正是天氣酷熱,建設吃了晚飯洗了澡換上他心愛的純棉t恤衫,把六四手槍和手銬別在屁股後面,借口巡邏,就騎著自行車去了鳴山村,輕車熟路地去個叫「廣式髮廊」的小店會他看上的理發妹小琴,店面也就四、五個平米,牆上貼了幾張四大天王的彩畫,左右牆面上裝了兩塊玻璃鏡子,鏡子下是個簡陋的擺放理發用品的桌子,桌子前放兩把椅子就是理發的,後面還有個小間,放了兩張極窄的單人床給客人做按摩,晚上供理發妹睡覺守店子。
髮廊老闆也是個年紀最多二十出頭的妹子,大熱天的都化了很濃的狀,嘴巴塗得紅通通的反覆才喝了血,穿著肚臍衫很風騷,這也是髮廊最為流行的裝扮。她帶了三個學手藝的徒弟,其實老闆理發技術還是不錯的,看得出是從外面學過回來的,三個女徒弟只有小琴最為害羞,長相並不很漂亮,難得那單純怕醜的小模樣很讓建設喜歡,而且小琴是絕對不去後面給人做按摩的。
建設去了髮廊,老規矩就是要小琴給他洗頭、做做頭部肩部按摩,陪著說說話,等夜了一起去吃點消夜,小琴就住在村裡頭不遠,回家只需要幾分鐘。
時間久了,小琴就覺得建設人雖老相了點(建設哄她說沒結婚,但去北邊當了三年兵被風吹老了臉),人倒是很正經,而且聽他說還是公安人員,心裡多少也有跳出農門的想法,漸漸也對建設放鬆了警惕,兩人在沒旁人的情況也會說說笑笑,甚至開點小玩笑,早兩天聽建設吹噓可以帶槍出去玩,小妹子也是好奇心大,又想拿槍玩,可又不好意思跟個男人晚上跑河邊耍,最主要是家裡管得緊。
建設也不性急,慢慢享受吊妹子的樂趣,為了取悅小琴,他特意在組織打靶時留了幾發子彈,準備手把手教小琴打槍玩,雖說費了大把時間,也為洗頭請夜宵花了些錢,但哪有與小情人一起快活呢?等旁邊沒了人,建設神秘兮兮地從屁股後面摸出小手槍一晃,小琴就激動地說話就舌頭打繞,怯生生地摸著冰冷的槍體,在燈光下槍管幽藍的暗光顯得極為詭異。建設哈哈一笑把槍塞在小琴手裡,並不重的槍猛地壓地小琴手往下垂,小妹子眼光閃爍地用兩手端著,興奮地低嚷:「呀,是真槍,我終於見到真槍了!」
建設笑嘻嘻地把槍套裡的子彈夾拿出來說:「小琴,晚上下班了,我帶你去河邊上打槍玩,去不去?我特意留了四發子彈喲。」
小琴又驚又喜,反覆摩挲著小手槍說:「真的呀,我好想去的,就怕下班晚了,我爸回來接我。要是看不到人,我爸會罵死我的。」
建設故意惋惜地說:「哎呀,那就糟糕了,這槍明天就要收進庫裡了,子彈也會被單位沒收,小琴,這次機會沒了,下次就難再碰上了哦。你就托人稍個信回去,說晚上跟同學啊朋友啊去唱歌,要晚點回家撒,你平時那麼乖,你爸肯定不得懷疑。等你下班了,我們就去河灘子上,跑遠點打槍玩,你不曉得打槍真的好刺激勒。怎麼樣,乘現在還早,你趕緊找人帶信回去。」
小琴也是巴不得跟建設玩,何況還有新玩具呢,就巴巴地在街外看有住在家附近的熟人經過沒有,好容易見到個認識的,就托了口信回家。激動萬分地等晚上十一點理髮店關門下班。
偏生快到關門的時候,連續來了幾個客人,小店子就忙得不可開交,建設也不著急,巴不得越晚越好。
等到下班,建設不顧髮廊老闆撒嬌要他請客吃夜宵,領著小琴就往預先找好的河灘走,那裡比較偏僻,附近老遠都沒人家住,河裡機帆船又多,槍聲應該驚擾不了百姓。
本來還有點月光,天上不知從哪裡飄來的雲恰好遮住半牙月,黑漆漆的河邊茅草又深,兩人開始還牽著手走,慢慢就摟在一起,建設心裡哪個美啊,盡情地嗅著小琴身上少女的芬芳,手也蠢蠢欲動,可惜被小琴攥得死死的,不過透著薄薄的紗裙,亦能感覺到少女細膩的肌膚。
好容易兩人才摸到了開闊的河灘附近,藉著河面到的粼粼波光,也還看得人影子清楚,涼爽的晚風吹拂在身上,兩人卻都捨不得鬆開摟抱,建設聽到小琴呼吸急促,估計小妹子情動,就不吭聲,把嘴巴在小琴耳邊髮際梭巡著,用粗重的呼吸撩撥小琴,慢慢用嘴去吻小琴,小琴也有回應。
剛進入狀態,就聽見有人在小聲說話,建設半瞇著眼藉著亮光看去,隱約有三個身影上了河灘,也就沒理會,繼續他的吊妹子大計。不知道是天太黑還怎麼的,那三條人影就衝他們倆來了,小琴聽到動靜害怕,貼著建設不敢動。眼見著三人走去了,建設以為沒事了,沒想忽然又回來一個,粗聲道:「媽的,我就覺得好像有人,真他媽的一對狗男女在搞對象。老大,過來看嘍,只怕還看得到光屁股!」
建設本不想生事,拉著已經在發抖的小琴就要走開,那人壓低聲音吼道:「給老子站住!」搶上前來就攔住去路,先前走去的身影也踅了回來,隱隱成了包圍形勢。
建設暗叫倒霉,還是客氣地說:「三位大哥,我們在談戀愛,想回去了,還請給條路走。」就想拉著小琴走開。
嚓一聲,後面來的兩個中某個人打亮了打火機,想用亮光來看小琴,建設吃覺得眼前火光刺眼,等恢復視力後才發現舉打火機的人滿臉橫肉不像個好人。果然那人見了小琴,呵呵直笑:「老大,我們三兄弟運氣真好,過河就碰到個漂亮妹子,玩玩再走吧。」
老大也是一笑說:「媽的,正好難得去找,就搞她了!」
先說話的那個說:「男的蹲下,等我們搞完了,你再接著搞!」伸手就要抓小琴!
沒想嚇得不輕的小琴突然來了勇氣:「你、你們敢,我對象是公安,還有槍,不怕死就來!」
那三人先是一楞,然後不約而同就掏出刀來,緩緩逼上。建設再孬也曉得不是求饒的時候,拚命把小琴一推,自己也閃出包圍,伸手掏出手槍別開保險,吼道:「都他媽的別動,誰動老子打死誰!」
小琴就連滾帶爬地跑了,邊跑邊喊:「救命啊,殺人了!」
那三人慌了手腳,發喊一聲就沖建設撲去,建設沒敢猶豫,果斷開槍射擊,人也盡量躲刀。
清脆地槍聲鎮得三個歹徒身手一停,建設再退幾步吼道:「都他媽的給老子跪下,不聽命令就開槍了!」
有個人影號叫著就撲了過來,建設再次射擊,把那黑影打翻在地,不住掙扎,建設知道命中目標,又對天鳴槍:「跪下,我數三聲,不跪就當場擊斃!」站著的兩人終於慢慢跪倒,建設摸出手銬丟過去:「把凶器丟掉,自己銬好,然後慢慢扶起你兄弟。」
那兩人就丟掉刀銬好自己,扶起在地上掙扎的兄弟,建設在後面逼迫他們向河堤上走去,中槍的那人忽然道:「老大,我好痛,快送我去醫院。」也許他們兄弟情深,那兩人明顯加快了步伐。
才上堤不遠就碰上聞訊趕來的聯防治安員,汪建設是沙鎮派出所的,所以鳴山的聯防隊員就押著三人跟建設一起去了沙鎮派出所。
那個中槍的被打中胸脯,立即被派出所的人送去了鎮醫院,而剩下的兩人被分開審問,建設驚魂未定地向所長匯報了情況,說三人都是持刀兇徒,大約說了案發位置,和派出的偵察員很快就從案發現場找到三把鋒利的長刀,證實了建設所言不假。
既然不是好人,在審問過程中稍微一上手段,那個所謂的老大捱不過就全招了,原來三人在外地殺人搶劫,犯下數起惡性刑事案件後逃逸到西平隱匿,本來藏身之所很安全,但三個大男人久不近女色,聽說鳴山村有賣『淫』的想發洩一番,運氣不好遇上了建設。
無意中破了個大案子,沙鎮的所長不是頭腦簡單之輩,知道建設是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的舅哥,立即把建設誤撞改成了派出所有目的地蹲守排查行動,僥倖捕獲了大魚。建設私下吊妹子的行為就立即變得光輝高大起來,當然也不可否定建設確實立下了大功,瑕不掩瑜,破獲了大案要案,不能不說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