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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一四四章 文 / 舍人

    第一四四章

    市長要下縣視察商品糧基地,市政府的動靜就大了,負責安排的秘書長請示了王市長後,馬上打電話去各市直行局調遣人馬,林林總總就湊起了十來多人,沒辦法,都是與商品糧基地有關係的單位,廖永明也放下手裡的工作,陪同著。王智泓不喜大場面,除了他個人的坐騎外,其餘人等全部坐市政機關的中巴車,還是在廖永明的勸說下,調了台警車引路。

    一行人先到臨江縣,王智泓懶得聽縣委書記縣長的匯報,直接就近進村看農田,當然他的主要注意力是集中在農村的水利設施上,重點看灌排溝渠系統的設施。

    臨江縣委的領導心下惶惶,原本也想搞搞冬修為來年的基地服務,可也是財政緊張,開了幾個會研究了幾天也沒拿出有效方案,隔不多久就聽說了南平縣搞冬修挪用了專款一事,事後動用專款的楊陸順被全市通報批評,就覺得有點不對頭,多方打聽才得到了消息,處分如此輕卻是書記市長們還是贊成冬修的,只是楊陸順不該動用專款,臨江的書記縣長一合計,就曉得壞事了,緊急開會部署冬修,可還沒開始動員,王市長就突然視察來了。

    市長隨行有市農業局的農技推廣中心的老行家,平素經常跑縣指導農業生產,對於農村荒廢了的水利設施極為痛心,不斷向縣裡領導進言建議,可人微言輕誰會去費財費力地響應個技術人員的提議呢?難得王市長有興趣詢問,當即就把臨江的農田水利設施一頓狠批,實事求是地向王市長匯報農田水利設施荒廢的嚴重弊病,還乘機建議王市長,要求全市各縣都要積極搞冬修,以保農民的田土能旱澇保收。

    看到王市長緊繃著的臉,臨江的縣委書記直往後縮,馬縣長無奈,只得挺在王市長身邊,準備接受「狂風暴雨」的洗禮,好在王智泓隱忍下了火氣說:「老馬,看了這個鄉的三個村,情況不理想啊,你自己選,看哪裡個鄉鎮的水利情況好,我們一起再跑跑。」

    馬縣長就垂頭喪氣地做檢討,因為全縣大致相同,王智泓不管那些,再次要求去其他鄉鎮,果然又看了兩個鄉四個村稻田的情況,也是屬於集體的溝渠排灌設施都基本荒廢了,回到臨江縣招待所,王智泓就狠狠地批評了縣裡相關的領導,連吃晚飯也沒緩和下臉色,王市長的秘書趙健豪就品咂出了滋味,看來王市長這次要大張旗鼓地表揚南平縣了,晚上乘王市長與廖市長等人玩撲克之際,悄悄打電話去南平通知了顧憲章。

    楊陸順為了南平冬修動用基地專款挨了市政府的通報批評,卻也為他贏得了不少鄉鎮頭頭們的支持,那些書記鄉長們很清楚啊,如果楊陸順不動用基地專款,縣財政肯定會為了湊足力資款扣鄉財政幹部的工資福利,這次算是楊陸順一人遭罪,解了鄉鎮無數人的困難。

    朱凡祖還不知道市裡四大領導開會的具體情況,只曉得楊陸順因為挪用基地專款被通報批評了,顧憲章在會上宣佈通報批評時,臉色難看已極,嚴肅批評了楊陸順違紀違規行為,批評楊陸順為南平抹了黑!楊陸順也是臉色鐵青,他還暗暗發笑,以為妙計成功,接著顧憲章的口吻也是嚴厲批評,半句自我批評也沒有,反倒還帶點誣陷地說:「當時楊陸順同志提出這個想法,我就不同意的,可楊縣長把顧書記賦予他一支筆的權利濫用了,更令人氣憤的是,楊縣長動用專款居然隱瞞了顧書記,年輕人也太目中無人了吧!」他個人認為,顧與楊的關係好,只是顧想多拉攏個得力的手下,完全不知道楊背後的後台和楊與顧真實的關係,這才肆無忌憚地打壓楊陸順,同時也算狠狠地反擊顧憲章,看你以後還把手伸到我政府裡來不。

    這話一出,對楊陸順的殺傷很嚴重,確實動用專款是沒有請示顧憲章的,更談不上獲得了顧憲章的批准,帽子大點就是無組織無紀律的自由主義,要不是顧與楊早就有默契,憑這一條,楊陸順就永遠莫想得到縣委顧書記的重用。與會其他常委們見顧憲章臉上陰得快掉水了,慌忙都一一對楊陸順進行了批評,但都就事論事,還是比較客觀地圍繞著主題,沒把意思引申出去。

    馬崢嶸卻多少清楚點,發言道:「我也來說兩句。楊陸順同志動用基地專款,就本身來說是錯誤的,市裡也發出了批評通報,但看事情要一分為二,看楊陸順同志的出發點是為公還是為私,看事情是否對南平人民有利還是有弊。不用我多說,楊陸順同志挪用專款的出發點是為公,搞冬修也是造福農民的大事,方向是正確的,我們黨組織人民政府的目的就是為人民服務嘛。我在批評楊陸順同志的同時,我也要表揚該同志,不為別的,就為楊陸順同志一腔愛民之心。我說完了,顧書記。」

    顧憲章雖然搭拉著臉,卻不停溜下列席最後的楊陸順,那意思的你現在該明白什麼叫人心險惡、老奸巨滑了吧,可惜楊陸順卻為了配合會議氣氛,總是低垂著眼皮做恭聽狀,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著。

    顧憲章見在座常委們都一一發言完畢,感覺除了老朱用心險惡外,其他人都還算意見中肯,沒有無限上綱,而且老馬還能主動替楊陸順將好話,說明楊陸順的行為是得人心的,但他還是嚴厲地說:「馬書記的意思,還想給楊陸順同志錯誤的行為平反?錯就是錯了,心是好的就可以明知故犯?我認為崢嶸同志的**不妥。難道南平縣搞個冬修就不能走正常途徑,非得要有同志犯錯誤才行?我看朱縣長也要認真檢討下政府的工作方法問題了,鄉鎮年年收了農民的義務工錢,真要搞冬修,那錢到哪裡去了?朱縣長你要給我和縣委一個交代,如果政府沒胡亂花銷這筆開支,楊陸順同志的錯誤行為完全就可以避免嘛。動用基地專款如此重大的事情,我這個一把手書記居然被蒙在鼓裡,你們政府眼裡還有我這個縣委書記嗎?」講得火大,顧憲章把桌子拍得山響。朱凡祖沒料到顧憲章借題發揮,矛頭直指他自己了,慌忙中想分辨什麼,可顧憲章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顧憲章拍著桌子,眼睛瞪著朱凡祖說:「朱縣長,你是老黨員老領導,楊陸順同志身為你的縣長助理,幫你出謀劃策,明知道年輕同志想法不成熟,幹起工作來不顧前途後果,你為什麼不竭力阻止,好,退一講你認為自己的威信不足已服眾,管理不好手下同志,為什麼不積極向縣委匯報,是不是想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想看年輕人的笑話啊?出了紕漏你就一推二五六,把責任讓年輕人身上推,如果真讓我說對了,你這個老同志思想有問題啊,現在楊陸順同志被全市通報批評,既然上級做出了正確處理,我們南平縣委就不再給楊陸順同志處分了,但政府那邊侵吞農民的義務工錢物的問題,我會著手一查到底,看究竟有多少錢去向不明,統統給我收繳回縣財政或者返回農民手中。」

    朱凡祖氣得渾身發抖,等顧憲章話一落馬上回擊:「顧書記,楊陸順同志是市裡的青年梯隊幹部,未來的政府副縣長,是縣委賦予他那麼大職權的吧,是你顧書記力排眾議讓他全權負責基地總指揮、一隻筆動用專款的吧?我這麼搞也是出於信任同志用人不疑的原則,也是想年輕同志盡快挑大樑。現在出了問題的是楊陸順同志,不是我朱凡祖,今天是會議主題是批評楊陸順同志的違紀行為,不是批鬥我朱凡祖大會吧?政府那邊出了問題我是要負責,我對顧書記說我思想有問題,保留意見,至於各鄉鎮收取的農民義務工錢物用途,我想在坐的同志都清楚,因為縣財政緊張,就默許鄉鎮財政自行處理了,這不也是顧書記默許了的嗎?查可以,我相信各鄉鎮財政上都有明帳的。」

    顧憲章雙手一攤道:「我什麼時候默許了?你在什麼場合下聽我做了如下指示,默許各鄉鎮挪用農民義務工錢物的?說話要有證據,人證物證都可以。但你親口說默許鄉鎮自行處理的話,常委會的同志可是都聽見了啊。那我就不明白了,誰賦予你這麼大權利,默許挪用農民錢物的啊?看來政府那邊挪用專款是有歷史原因的啊。」

    真是人的嘴厲害,混淆概念就在嘴皮子一動間,居然就把挪用農民錢物的帽子扣在了朱凡祖頭上,來連帶出政府挪用專款是有歷史原因的結論,與會其他常委都暗暗好笑,看來老朱真成「豬」了。

    馬崢嶸確實佩服老顧政治鬥爭經驗的豐富,一把火直接就燒到了老朱的「雲棧洞」,自忖在機關多年,還是不如基層磨練得老到,假以時日,能不跟老顧對干就要盡量避開,免得自取群辱,見朱凡祖還要辯駁,忙插嘴道:「顧書記,我看會議就到這裡吧,楊陸順同志已經虛心接受了批評,達到了預計效果,至於清查冬修義務工錢物的工作,我看可以著手佈置,請紀委陳書記牽頭即可,反正都有帳可查,容易得很。」

    散了會,楊陸順敷衍著其他常委們的關心問候,心裡總為自己替朱縣長出的挪用專款主意背上個通報批評而不值,明明是自己幫朱縣長解決了燃眉之急,他不但不感謝,反倒成了他的替罪羊,如果不是老顧與自己關係密切,僅憑一句「不把目中無人」,足夠讓顧憲章把自己打入冷宮,幸虧這次還是出於公心辦了好事,贏得了市委章書記的好感,才得以輕鬆過關。看到常委會上顧朱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居然還幼稚得想去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看來工作上的分歧引起政治上的鬥爭,就如同他自己和老謝的矛盾,除了你死我活,怕是再無二路可行了。

    常委會上書記向縣長拍桌子很快傳開了,對於馬上進行的農民「以資抵工」款項的追繳,令鄉鎮頭頭們既氣憤又驚慌,不消說在作為福利補助發放的時候,領導們總要佔大頭,部分還沖消了財政上的開支,這就是硬生生朝個人挖肉放血啊,多少年沒事,全是因為老朱跟顧書記對著幹,才引起的。說了也好笑,人們不怨恨追繳的顧書記,卻怨恨沒本事的朱縣長,特別是知道老朱還坑了楊陸順一把,就更憋氣了,出了事頭頭不擔待還推委與下,叫下面的人還做事不做了?!冷了好多人的心。

    楊陸順為公家事遭了通報批評,沙沙就有點恨鐵不成鋼,開始還和顏悅色勸導:「六子,這下你看清楚了吧,多做錯多,不做啥錯也沒有。各個單位都這樣,何況你們政府機關呢?這下好了,精心精意幫老朱解決問題,臨了他還倒打一耙,你說你冤不冤。顧書記愛人都讓我提醒你,年輕幹部莫出風頭,穩穩當當干幾年,還怕出不了頭?好在這次顧書記全力保你,下次可得當心啊。我知道你仗著省裡有劉書記,可你老犯錯誤,劉書記他老人家也不喜歡毛躁幹部吧?」

    楊陸順本在虛心聽,可聽得沙沙越說越難聽,粗聲道:「什麼仗著劉書記啊,才見了一次,話都沒多說幾句,有什麼好仗的,堂客們說話太齷齪!」

    沙沙氣道:「我說話齷齪?我是實話實說,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好容易爬到副縣長位置,換了別人還不夾緊尾巴做人,你偏生要去闖禍,你不是仗著上面有人,是仗著什麼?莫看顧書記這麼緊巴你,還是不圖著你上面的關係,他好爬得更快啊,別拉著臉了,一起去顧書記家道謝去。」

    楊陸順一甩,你反正熟門熟路了。我去打幾個電話。」他被通報批評,市裡的徐心言前後往他辦公室打了幾次電話沒人接,就轉到政府辦,請政府辦的人轉告,楊陸順得了閒自然得去回電話。

    再說趙健豪悄悄打電話把臨江的情況告訴了顧憲章,顧憲章喜出望外,居然連王市長都站在楊陸順這邊,趕緊著把南平近幾天的事說了說,請趙科長看情形透露給王市長,主要是說南平的朱縣長故意刁難一心為民的楊陸順云云。

    王智泓只在臨江一天就動身去南平縣,過了西平渡口,還沒下渡,遠遠就見幾輛警車停在渡口通道旁,數十警察維持著秩序,專車上了渡口大堤,卻見南平縣委政府兩套班子成員等候在路口,人群後面並沒數台小車,只有輛中巴車。王智弘下車與顧憲章朱凡祖等人一一握手,才對顧憲章說:「顧書記,上我的車吧。」廖永明忙沖朱凡祖說:「朱縣長,看你縣的車蠻新,我上去試下味道,要好,建議市裡也買台。」他本與王市長同車,但要再上來個顧憲章就有點擁擠,何況肯定還有話說,就主動讓了下來。

    車一動,王智泓就問:「老顧,我從臨江縣來,他們的基地建設搞得一般啊,農田水利設施嚴重缺乏維護,不知南平經過小半月的冬修,進展情況如何啊?」

    顧憲章說:「我們南平縣經過大動員,黨員團員領導幹部親自下渠,極大地鼓舞了農民的士氣,形勢一片大好,估計還會提前五到十個工完成預定任務,這次王市長親臨冬修一線視察,更加高漲廣大幹部群眾的士氣,任務會完成得更出色!」

    王智泓偏過頭看向車窗外,遠方田間隱約看見無數人影,應該是冬修的大部隊了,臉上露出了微笑,點點頭說:「小楊縣長挨了批評,沒鬧情緒吧?」

    顧憲章呵呵笑道「沒有半點情緒,楊陸順同志很虛心地接受了批評,成熟了很多啊,看問題也深刻了許多啊。今天他知道是要歡迎王市長,心裡還是有點虛,本來他一直在鄉鎮指揮冬修,想借口不來,我堅持要他來的,錯誤歸錯誤,成績也要看的。」

    王智泓嚴肅地說:「錯誤還是主要的,年輕幹部看問題不深遠,顧書記要及時指正,雖然我們的原則是允許同志犯錯誤,但不能一錯再錯,錯上加錯,培養個幹部不容易啊。通報批評後,下面反應怎麼樣啊?」

    顧憲章瞥見趙健豪轉著頭在微笑,心裡篤定,說:「下面的同志很擁護市裡的決定,認為賞罰分明,很是服氣,但還有點異樣傳言,說楊陸順同志挪用專款的動機不純,是乘亂搞錢搞歌廳,這股風邪,我擔心影響明年的政府換屆。」

    王智泓就有點懊悔,市紀委下來人是他極力要求的,調查證明小樣是完全清白的,要是因為這樣影響了換屆,是政府的損失,不由道:「顧書記,那就要把這股風壓下去,總是有一撮人愛造謠生事,要好好查處,絕不姑息。」

    顧憲章說:「其實早就查清楚了,是縣財政局的局長先放的風聲,朱縣長也許受了蒙蔽,也側面推了下,王市長你也知道,我是縣委書記,不好太過直接插手政府的工作,楊陸順同志是委屈了點。」

    王智泓說:「你在常委會上跟老朱拍桌子,我是有耳聞的喲,不過老朱也有點小心眼兒,政府出了問題,縣長是該擔當部分領導責任,不能一推二五六!」

    顧憲章知道趙科長的進言起了作用,趕緊自我批評道:「王市長,我也有責任,雖然是政府部門的失誤,我身為縣委書記卻疏忽了監督,還請王市長批評。」

    王智泓笑了笑,轉了話題:「顧書記,等會到了縣招待所,我不準備休息,就你、朱縣長、楊陸順三人陪著,直接到鄉鎮去走走。晚上通知各鄉鎮的一二把手到縣裡來,我想說幾句。」顧憲章連連點頭。

    在縣招待所稍事休息,王智泓就隨口點了一個鄉,就直奔村裡而去。看著田間簇動的人頭,那氣氛氣勢都讓這些領導們心曠神怡,在場的大小幹部們當年都曾經熱血沸騰地參與了無數次的水利維修,小到開溝清淤,中到修堤護坡,大到清理河床開挖運河,個個都不畏嚴寒,零下幾度都敢赤腳下水,都敢脫得只穿件球衫。王智泓聽著隨行農技水利人員的介紹,回憶著知青時期老農們教的土辦法,覺得此地修繕得很到工。然後又去了兩個鄉,隨便在一戶農民家吃了頓簡單的午餐,一路上的情景引得市長隨行人員的交口稱讚。

    楊陸順見王市長心情很好,情緒很高,看他的眼神也不像第一見面那樣刁鑽,忍了好久才抽了個空進言道:「王市長,這次南平縣因為準備不充足,只修繕了田頭的排灌溝渠系統設施,其實外河道的河床已經淤積很高,需要盡快清理,但」

    王智泓說:「就是沒錢是吧?朱縣長,鄉鎮的農民年年都有義務工積累工的,這次居然要小楊同志動用基地專款,你這縣長的責任也不小啊,是農民不積極參加冬修,還是農民用錢物抵了工?我想你這個縣長最清楚了。小楊縣長,我支持你清理河床,但我沒錢給你,這些都是你們南平地方政府的工作。」

    朱凡祖明顯看到王市長眼神裡那抹嚴厲,急忙湊近解釋著,可惜王智泓卻沒心情聽,他不想為了這不負責任的縣長影響了他難得的好心情。

    晚上七時整,縣招待所的大會議室坐無虛席,不僅鄉鎮一二把手全部到會,而且縣直各行局辦委的一二把手也都來了,百多號人都屏息聆聽著市長的講話。

    主席台只坐了王、廖兩市長和楊宜副秘書長,陪同的是顧憲章朱凡祖馬崢嶸,身為分管農業的廖永明自然看到了王市長視察得很滿意,就在會上大大地表揚了南平縣委縣政府一班人,但不明確王市長的意圖,沒直接點名表揚發起冬修的楊陸順。

    王智泓一開口就大肆表揚楊陸順:「同志們,今天有幸再次看到了農村群眾熱火朝天大搞冬修的壯觀場面,得感謝楊陸順同志啊,沒他提議沒他動用基地專款,我就沒這眼福嘍!」他面帶微笑說的,下面的聽眾邊跟著笑了起來,不過朱凡祖就笑得有點勉強,王市長沒來由就表揚楊陸順,讓他感覺不妙。

    王智泓漸漸收斂了笑容,下面的人也表情嚴肅起來,王智泓皺著眉毛道:「可是楊陸順同志卻因為挪用了專款被市裡通報批評了,為了農民能有塊旱澇保守的良田,挨了批評,大家都是領導幹部,不會不清楚明年三月底南平政府要換屆,楊陸順還只是個縣長助理,要想當上南平縣政府的副縣長,還得各位在坐的人大代表投票呢,這算敏感期,換了某些四平八穩的同志,肯定會竭力交好手裡有票的同志,會保持低調會明哲保身,即便要幹點什麼,總也得等換屆結束了再說,我也是一步一個台階才當上市長的,大家的想法我很清楚,可楊陸順同志卻沒法等沒法不理會。為什麼?因為今年秋收前的大面積降雨,漬了幾千畝待收的水稻,淹了上千戶人家,一尺半深的水漫上了農民的宅基地,那低窪的地方還站得人嗎?就是為了避免農民再遭災,楊陸順同志主動提出搞冬修,還指定了詳細的計劃,我看他不僅僅在干基地總指揮這工作,把農業縣長的事都做了部分嘛。可縣財政沒錢搞冬修,時不待我啊,楊陸順同志挪用專款的原因我想在座的各位比我更清楚了吧?哈,做了好事還要挨批評,還要受調查,還要被人誣陷是貪污,好在市委孫書記章書記是頭腦清醒、愛護幹部的好領導,當即就決定派檢查組調查,正好把楊陸順同志的高風亮節調查清楚了,讓我們市裡的領導都知道,南平縣有個敢為農民利益丟烏紗帽的好幹部!但挪用專款是錯誤的,就有了通報批評。但我要正告那些躲在陰暗角落裡別有用心的人,我們黨和組織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好黨員好幹部蒙受不白之冤!」

    這番話引起了在場人員狂風暴雨般的掌聲,楊陸順已經是熱淚盈眶卻不知道擦,只是沖王市長熱烈鼓掌!顧憲章想朱凡祖投出一乜最鄙夷的眼光,不住地衝著王市長鼓掌點頭致敬,朱凡祖臉色鐵青,他知道王市長再開口,就要追究南平縣政府的職能責任了。

    王智泓清晰地看見台下楊陸順眼裡那點點閃爍的淚花,沖楊陸順微笑著鼓掌,然後威嚴地分開手虛壓了幾壓,等掌聲停息,才換上嚴厲地語調質問:「縣財政沒錢搞冬修,我就不明白了,年年農民都有固定的義務工積累工,鄉鎮村幹部一聲吆喝,抗起鋤頭窩鍬箕上堤下溝不就行了?還能花多少錢?至於要動專款三百五十萬之巨嗎?我看了調查材料才知道,南平縣的搞法很超前嘛,縣財政困難導致鄉財政緊張,允許鄉鎮讓農民以錢物抵工,然後做了幹部職工的獎金福利,這是誰給你們南平縣政府的權利?你們這是在侵吞農民的血汗錢!財政緊張就侵吞民脂民膏,你們南平縣政府還是不是人民群眾的政府?」這話份量大,在坐在人都垂下了頭,朱凡祖更是如遭雷擊,如喪考妣地垂著頭,哆嗦著手假裝記錄。那些鄉鎮書記鄉長們在心裡痛罵朱凡祖不是玩意,想整楊陸順也不要把大伙都拉下水嘛,這下好了,王市長都知道了,不退款是不行的了,又都在想老朱這縣長怕是沒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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