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縣 第一四零章 文 / 舍人
第一四零章
中國從建國伊始至七十年代末期,進行了大規模的農田水利建設,取得了輝煌的建設成就。通過江河治理和修建水庫,實現放洪排澇,抵禦旱災,灌溉農田最基本的保障。農田水利設施主要包括農田灌排渠系設施、截流提水設施、水土保持設施。
南平縣四面環水,全年降雨充沛,豐富的水資源是南平縣農業經濟的命脈,水利工程又是農業的命脈,經過三十年的不懈修建,南平縣的農田水利網遍佈全境,為農民提供了大量旱澇保收的富腴良田。農民們每年都有規定的義務工和積累工進行農田水利的發展和修理,到了農閒冬歇,政府一聲號召,不論男女都積極進行水利維修,遙想當年冬修水利萬人上堤,紅旗招展、鑼鼓鏗鏘、號子震天,何等激奮人心。
但進入八十年代後,改革開放把經濟建設放在重點,國家把主要精力放在重點防洪工程上,地方政府對農田水利的管理日漸疏忽。以南平為例,進入八十年代後,縣委縣政府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承包到戶、發展農副產品經濟作物、計劃生育、城鄉基礎建設上,改革開放以前興建了大量農田水利設施,而且比較完善,在不需要新建設施的情況下,已經能夠滿足農田灌溉的需要,一段時間以來,不僅解決了縣裡的吃飯問題,糧食產量也有了少量的儲備,使得縣委政府誤以為不需要再進行大規模的農田水利建設,隨著改革的推進,一些水利設施被承包、租賃或者出賣,但是這些設施被所有者或經營者以各種名義改變了其主要功能,鄉鎮把農民每年的義務工積累工用「以物代勞」、「以資代勞」,來彌補財政不足。
最終導致農田水利設施毀損狀況嚴重,以前所修設施雖然是土溝土渠,但是各種高水渠、低水渠、排灌站等設施非常完備,呈現的是「小溝通大溝,大溝通河流」狀況,基本實現了灌溉自流化,提高了水道溝渠的蓄水能力,可是現在溝渠內堆積著近半溝深的淤泥,大量被堵塞,甚至局部被填平,河床淤積抬高。所以才出現突降大量雨水導致排澇不及,漬了農田房屋。
楊陸順本在農村長大,當年他娘身懷十甲都在農閒時分參加水利設施的維修,可想而知當年的政府是多麼重視農田水利建設,他從大學畢業回南平後,幾乎就很難看到從前大修水利的壯觀場面,而近幾年基本是停止了維修。今年秋汛澇了新平鄉數千畝農田,國家商品糧基地也在南平落戶,不得不讓他把重修水利設施的議程擺在首位,萬一明年再遇上強降雨,水田又遭大面積澇漬,導致完不成額定儲備計劃,農民損失嚴重,這扳子打下來,頭一板就落在他楊陸順屁股上。於公於私,楊陸順都有責任有義務在縣長碰頭會上提交議案。
楊陸順在驗收工作結束後,就在碰頭會上以南平國家商品糧基地總指揮的名義,按程序把自己的方案提交給了朱凡祖。
朱凡祖簡略一看就遞給張翼鵬:「張縣長,你看看。」
其實楊陸順在提交書面文字方案時,就已經說明了提議內容,張翼鵬邊聽邊暗暗叫苦,不為別的,就是各鄉鎮哪有富於錢財用來冬修水利?但不得不假意看得仔細,話就說得非常謹慎:「我看了提案,覺得有必要進行大規模的水利維修,水利的農業的命脈嘛。不過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份了,我們都曉得年底各項檢查評比多,已經是應接不暇,哪裡還有精力組織全縣農民冬修呢,這個大規模組織農民,如果監管不利,很容易流於形式,不利於生產發展呀,楊縣長你看呢?」他多少心裡還是感謝楊陸順的,基地在南平落戶了嘛。
李美蘭已經走通了路子,換屆就走的,犯不著得罪個政治新星,就笑著說:「張縣長,你主管農業,這事本歸你管,楊縣長出於好意提出搞冬修,你應該大力支持才對嘛。我看得搞,得大搞,多少年沒見十萬青壯上大堤的壯觀場面了。」
苗幼成苦笑著說:「李大姐,今年計劃生育工作還沒完成任務,我已經幾天沒在12點睡覺了,如果搞冬修,各鄉鎮的主要精力一轉移,我看南平要背榜,我引咎辭職也好撤職也好,影響的卻是咱南平在整體工作嘛。」
楊陸順見有兩個人反對,朱縣長面無表情,忙說:「朱縣長,我們南平的農田水利設施已經到了非修不可的地步了,秋天一場暴雨就讓新平四個村三百多戶四千多畝待收的水稻遭了澇,損失嚴重。如今商品糧基地在縣裡落戶,開春就有省市的農業專家帶領技術人員到縣下村串組的指導農民優培優種,看到我們南平的農業基礎如此薄弱,少不得會有意見,萬一反應到市裡,廖市長肯定不得給我們南平好臉色看。」
朱凡祖曉得楊陸順所言不虛,廖永明是個愛挑揀的領導,就說:「楊縣長,我會盡快把提議交請縣委討論,你要做好列席的準備,回去後再把提案完善完善。哦,還有一件事情宣佈下,組織部的辦公室主任林陸一準備代老晏政府辦主任,估計下周就會到位。」
楊陸順就為林陸一高興,沒當上縣委辦副主任,居然轉到政府辦當主任了,相比之下實權大了很多,難怪文博這段時間悶悶不樂,感情是受了這番打擊。也覺得自己把心思太多的放在基地上了,這麼大的人事變動,居然比文博還知道得晚。
在朱凡祖的建議下,南平縣委緊急召開了常委會,朱凡祖在會上把提案簡單說了說,楊陸順列席發言做了補充,顧憲章一反平常最後表態的慣例,等楊陸順發言完畢就說:「楊陸順同志的發言很好,提議也很及時,自從改革開放後,縣委縣政府逐漸把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工作上,在計劃生育工作上也下了大氣力,記得八十年代中後期,我縣只是小規模小範圍地組織勞力加固了幾處大堤,基本沒組織農民維護管理農田灌溉系統,我看有必要借商品糧基地的東風大力修繕修繕了,朱縣長,農田水利工作本是政府職權範疇,我看就委託你牽個頭搞吧,事不宜遲,按楊陸順同志提出的大干快干四十五天,重點是灌溉排泄系統,明年再組織勞力上堤。」
朱凡祖恨得牙癢癢的,凡是吃力不討好的,老顧就撇得一乾二淨,哼哼,你又要支持楊陸順又不想出面,哪裡有那麼好的事,就微笑著說:「顧書記的指示我就照辦了,明天就開鄉鎮領導會議,還請顧書記、崢嶸同志出席,顯得縣委重視嘛。」
顧憲章見朱凡祖答應得太爽快,呵呵笑道:「明天我怕是沒空喲,日程安排得緊,都是些火燒眉毛的事,就請馬書記出席吧,我就不參加了。我不參加不代表我不重視,商品糧基地是我們南平的寶貝疙瘩,出了什麼問題,我們都不好向上面交代的。」
楊陸順有幾次列席縣委常委會的經驗,見氣氛如此良好,解決問題如此迅速,心裡很是高興,看來有些工作不是大家不重視,估計是都忙於上面緊急壓下來的工作疏忽了吧。
第二天下午在縣政府大會議室,鄉(鎮)書記鄉(鎮)長們難得如此提前都到了會場,大家臉色都不好,三五成群攏在一起不知嘀咕什麼。
開會時間到,朱凡祖與馬崢嶸幾乎是並肩走進了會議室,後面則是按排位一溜進來的是楊陸順、張翼鵬、李美蘭、苗幼成、文博。
會議是文博主持,張翼鵬剛把縣委政府關於冬修農田水利的決議宣佈,下面的與會者就哄地交頭結耳起來,還是馬崢嶸用黨群書記的威嚴,才使得會場漸漸安靜。
張翼鵬顧不得臉上無顏,飛快地念著各鄉鎮的佈置方案,要求各鄉鎮散會後五天內開動員大會,統一在十二月十日開工。
他的話音一落,沙鎮的鎮長就站起來說:「朱縣長馬書記,不是我不敢冬天脫了鞋襪下水,莫看我快五十了,一般小伙子還沒我身體好!可年底了,我們沙鎮的各項工作早就佈置到了村組,猛地又要全鎮動員修水利,其他工作還搞不搞?大冷天的農民早就走親戚玩兒去了,幾天時間如何動員得起來?按任務我鎮要組織八千勞力,現在沙鎮老少婦孺總共才四萬多人,勞力們早就出門打短工了啊。莫非張縣長你不瞭解?!」
有人帶了頭,其他性子急點的也都站起來訴苦擺困難,彷彿冬修一搞,天都要塌了。朱凡祖看著他們在下面表演,心裡很清楚什麼困難都不是問題,錢困難才是真困難,年年農民要出的義務工積累工,全被鄉鎮折成了錢物收繳,你說鄉鎮幹部還有什麼資格去組織農民搞冬修?農民還會不會聽他們的話。
楊陸順在一邊很慚愧,看來安排工作要有全局感,像冬修水利這樣的大事,得及早安排才為妥當。他知道縣委政府佈置一項工作下去,書記鄉長不帶頭抓,下面的幹部村裡的幹部就不怎麼當回事,年底各項檢查評比都牽扯了鄉鎮幹部們很多精力,要組織勞力開工,監督工程任務,非得全員出動才行,必然耽誤其他工作,著實也難為了下面的同志。可不維修水利設施,萬一明年雨水量大,後果更不堪設想,多少就有點埋怨老顧老朱,為啥不逐年進行維護。
會議室裡吵鬧不休,朱凡祖又不壓制,甚至開口話裡還帶有火上澆油的刻意,馬崢嶸本是僚腔十足的人,幾句話壓不下場面,就倍感沒面子,對老朱隔岸觀火的態度極為不滿,借口上廁所來了個尿遁,本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嘛。李美蘭抽空在用指甲刀挫指甲,苗幼成也幫鄉鎮幹部說話,他擔心計劃生育工作出紕漏。
楊陸順見馬崢嶸走時給了他個眼色,隔了會也假裝上廁所,出門見小秦守在門外,小秦悄聲說:「楊縣長,馬書記在你辦公室等你,請你趕緊上去。」楊陸順就趕緊下樓去辦公室,果然見馬崢嶸坐在沙發上抽煙,馬崢嶸一招手說:「關上門再說。」見楊陸順關了門坐下,才唉了聲說:「陸順,這次麻煩大了,看來得請顧書記出面才得行。」
楊陸順說:「我知道各鄉鎮反對的原因是農民義務工積累工全折了錢物入了財政,肯定是被花銷一空。我看解決的辦法只有先從縣財政撥筆款子下去,明年再從鄉鎮財政裡扣除,先解了燃眉之急。」
馬崢嶸何嘗不是這個想法,可老顧連面都不露個,無疑是想把球踢給政府,那老朱卻不接球,都他娘的是老滑頭,老顧不下決心,老朱不接手,任誰本事多大也管不了那些書記鄉長,口裡卻說:「陸順,搞冬修是你提出來的,我還以為你與朱縣長都達成統一了,沒想朱縣長這個反應,出乎我的意料啊。也好,反正這事歸張翼鵬,你就樂得在一邊看戲。我勸你千萬別插手,即便商品糧基地出了什麼問題追究責任,也得從根本上找原因不是?我就不去會場了,要是老朱問起,你說我被組織部的人找去就是。」
楊陸順楞楞地看著馬崢嶸瀟灑地走了,心說搞點事怎麼都如此扯皮呢,明明有方法解決,偏生都置之身外,對於朱縣長的不配合,他是有心理準備,換了任何當縣長都不會喜歡他這個被外界稱為「縣委書記助理」的縣長助理,可事情就這麼詭異,身在政府卻與縣委書記「一起去嫖娼」,縣長卻不把他當政府的人看,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去與老朱緩和關係了,深深感覺夾在中間被磨的滋味多難受了。他清楚,要想在政府搞點實事,得不到縣長的支持,總會遇上這樣那樣的麻煩,看來理順關係,更是燃眉之急啊。
楊陸順悶悶地抽完煙,才上樓去會議室,路過朱凡祖時附耳道:「朱縣長,馬書記讓我轉告,他有事先走了。」
朱凡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心裡悶笑著想:老馬最滑頭,見勢不對就溜才符合他的個性,可惜這楊陸順是老顧的心腹,要是自己的同盟,看老顧還牛x得幾天。偷眼看看手錶已經快五點,終於屈指敲著桌,大聲道:「都安靜,一下午只停你們在吵,吵解決問題嗎?」縣長的積威讓鄉鎮書記鄉長們停止了交談議論,都眼巴巴地望著主席台。
朱凡祖把目光四下掃去,等下面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後,才說:「這次冬修水利的決議、方案出台推遲到現在,完全是在配合我縣國家商品糧基地的建設工程,前段時間在搞退旱還水,只有等到基地總指揮楊縣長帶隊驗收合格後,才把冬修提上議程,這拖延至今。同志們,基地是我們南平縣的支柱,是省市兩級領導對我們南平的厚愛,我們只能圓滿完成任務,才對得起各級領導嘛,昨天晚上的縣委常委會上,顧書記和我都表態,全力支持楊縣長搞好基地,不僅我們常委同志全體支持,也請各位鄉鎮領導全力支持,我知道同志們有難處,但我們『共產』黨人就要迎難而上嘛,我讓大家暢所欲言地自由發表了差不多兩小時,想必大家心裡的怨氣也發洩得差不多了,那麼就散會,希望大家回去後切實按張縣長的部署開動員會,十二月十日統一開工,還有什麼疑問你們找張縣長和楊縣長詢問,散會!」
朱凡祖起身就走,苗幼成李美蘭也趕緊走人,只有楊陸順和張翼鵬被團團包圍,想走也走不了。正在糾纏不清時,小秦跑進會議室說:「楊縣長,顧書記來了電話,請你去辦公室一趟。」楊陸順這才衝出包圍,跟著小秦下了樓,悄聲問:「小秦,是不是假傳聖旨救我出來的?」小秦搖了搖頭說:「是真的,早就接了電話,說是散會後就請你去。」
楊陸順進了顧書記辦公室,見馬崢嶸也在,敬了煙後問:「顧書記,找我什麼事?」
顧憲章說:「你坐,他聽老馬說了會議情況,沒想到朱縣長居然在會議上一言不發,我看他是想置之事外啊,本就是政府職權範圍的工作,我不干涉不代表我不重視,這個老朱,請他來怎麼還沒到?」
三人抽完一根煙後,朱凡祖才進來,打了哈哈說:「喲,陸順到底年輕腿腳快啊,老顧,什麼事這麼急找我來?」接過楊陸順的煙嗅了嗅:「嗯,陸順現在有外水,該換抽玉沙王了啊,精品我看落伍了。」
顧憲章說:「下午我在人大政協那邊聽報告都不安心,老惦記冬修工程,老朱,能不能按預定計劃開工啊?」
朱凡祖笑道:「不清楚,開會時下面反映了不少問題,提出許多困難,我也覺得倉促間搞是有點手忙腳亂,當然有困難解決困難,有問題克服問題,總不能讓常委會決定當耳旁風了。」
顧憲章說:「老朱,真有你說的那麼樂觀?」
朱凡祖說:「我其實心裡也沒底,要是有縣委有顧書記大力支持,我就腰板硬,看問題更樂觀啊。」
顧憲章低眼彈煙灰,實是不想看那張得意的臉,說:「那具體有什麼困難呢?」
朱凡祖卻對楊陸順說:「陸順,你給顧書記匯報下鄉鎮同志提出的具體問題。」
楊陸順說:「問題大致三點,一是鄉鎮近期工作緊,怕抽調太多幹部參加冬修延誤其他工作;二是冬修提議太倉促,怕不能及時招攏預定的勞力人數;三是財政問題,因為沒預料到年底要搞冬修,農民的義務工積累工基本折成錢物在上繳中入了財政,怕一時拿不出那麼筆款子支付力資。」
「具體問題有具體辦法解決麼?」
楊陸順正要斟酌著回答,朱凡祖笑著說:「我看前面兩個問題都不是主要的,關鍵就是沒錢,有錢就好辦嘍!」
顧憲章嚴肅地說:「那老朱你負責解決錢的問題,必須在預定的時間開工,我不想讓農民冒雪下水清理淤泥!」
朱凡祖吸著牙說:「顧書記,我不是印鈔廠啊,沒了800萬財政補貼款,我和奇林都為幹部職工們有沒有工資過年,頭髮都想白了,東拼西湊也還有四百萬的缺口,如今哪裡還有錢墊付人工呢?」
顧憲章說:「那找銀行貸款呢?」
馬崢嶸怕朱凡祖出言不遜搞得大家無趣,趕緊說:「怕也不行,都在收貸關帳了,怕這會兒不得再放錢出來。」
顧憲章也是隨口而出,差點犯了常識錯誤,有點惱火地說:「那我不管,你們政府牽頭想辦法,一定要切實執行常委會決議,按期按質量完成冬修任務,到時候我會去看情況,哪個鄉鎮沒完成任務,我撤他的職!哦,陸順,你怕得去省裡跑跑,看省驗收組什麼時候來、來些什麼人,我們要做到知己知彼。」他這句話就想把楊陸順從冬修裡剝出來,也算鐵了心保楊陸順,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就與楊陸順無關了。
朱凡祖那個慪啊,又不敢對老顧發,只好沖楊陸順道:「陸順,你得快去快回,冬修主要目的是完善基地,你得在場指揮,千萬得按你的要求搞,誰壞了事,也好讓顧書記摘他的烏紗帽!」
出了書記辦公室,老朱滿臉烏雲,對楊陸順說:「陸順,去我辦公室坐坐,顧書記的指示你也聽到了,我們商量下,怎麼解決問題。」
楊陸順心裡卻不是滋味,自己提議的工作居然被顧書記排除在外了,他明白這是顧書記的保護手段,好意心領但要撒手不管,他是做不出的,也許在朱縣長為難之際盡點心意,或者會緩解下他夾在磨子中間的艱難。
出了縣委樓,楊陸順發現朱縣長的臉上又重新露出了領導威嚴,看來適時調節情緒成為了領導的習慣動作,一路行到縣政府辦公樓,朱縣長都只是稍微偏著頭說話,既穩重又不失禮節,在外人看來,好像縣長與縣長助理關係很是融洽。
進了辦公室,朱凡祖讓楊陸順坐下就給財政局打電話,叫奇林火速到辦公室來。然後接過楊陸順敬來的煙說:「陸順,我看得出你是個有能力、想辦實事的年輕幹部,從遊說顧書記申請商品糧基地到基地在我們南平落戶,你都在全力已赴,算算你從黨校畢業就任縣長助理到現在,全縣少說你也跑了三、四遍了,不容易,我今年最多也就各鄉鎮去了一次,怕還有漏掉的,就是翼鵬幼成,也沒你跑得勤密啊。」
楊陸順聽多了這樣的口吻,知道是所謂的推心置腹,接下來說的事肯定至關緊要,他謙遜著說:「朱縣長,我從多年一直從事文字工作,現在到了政府要管具體工作,實在欠缺經驗,俗話說笨鳥先飛,我只是想盡快積累點工作經驗,都是些應該做的、分內的小工作。」
朱凡祖不管你真謙虛假謙虛,微笑著說:「陸順的思想覺悟常人難及啊。說到底政府工作是盤棋,我們不管職務高低,都要盡力下好每步子,翼鵬是農業縣長,經驗不用說,威信也還足,你的基地工作要搞好少不得他,當然他更需要你從縣委那邊取得更大的支持力度了。這次冬修你不能缺席,得配合著政府整體部署喲。」
楊陸順點點頭說:「朱縣長請放心,我會盡量完成統一的工作部署,絕對不會置身事外的。」他本沒想撒手不管的,這話也算誠懇。
奇林來得很快,滿頭汗足已說明問題,見楊陸順也在,本來熱情的臉就收斂了許多,很是恭敬地問候了朱縣長楊縣長,看得出朱凡祖很喜歡奇林,奇林還沒坐下,就從抽屜裡摸出盒煙丟了過去。
朱凡祖笑著說:「財神登門,得好生招待喲,馬上政府要組織全縣大搞冬修水利,財神拿得出多少銀子呀?」
奇林利馬苦起了臉:「我的朱縣長,殺了我也沒錢啊,我還發愁去哪裡再搞三百萬給全縣幹部職工放工資獎金過年吶!您饒了我吧,市局的人見了我奇林就躲路,成了人見人厭了。」
朱凡祖說:「那我不管,我至少得要五百萬,時間半個月,耽誤了冬修,顧書記有言在先,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撤負責人的職!」
奇林就恨恨地瞅了楊陸順一眼說:「不用顧書記撤,我自動辭職行了吧。往年有八百萬財政補貼款,我還湊合著過,現在窮師爛爺一個,巴不得無官一身輕呢。」
朱凡祖嚴厲地說:「奇局長,說話時請注意你的身份,你是一局之長,不說為政府解決困難,反倒還說些不稱職的話要挾領導,你究竟還是不是黨員幹部?」
奇林眨巴眨巴眼睛,做欲哭無淚狀,期期艾艾地說:「朱縣長,我、我就是厚著臉皮去求市局王局長,也只得一百五十萬,再要王局長也為難啊,南風市財政局不是我們南平的銀行帳戶,想提多少就有多少的!」說著把那盒精品玉沙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縣長辦公桌上,一副無功不受祿的決然。
朱凡祖哭笑不得,抓著那盒煙把玩著,半晌沒話。
楊陸順聽著他們的對話,考慮良久才說:「朱縣長,我有個法子,不知行不行得通,還請朱縣長拿主意。」
朱凡祖心裡大笑:楊陸順呀楊陸順,我等的就是你開口出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