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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一一一章 文 / 舍人

    第一一一章

    眼見著春節將至,青干班的學員們很明顯有點心不在焉,要是往常在單位上,基本完成了一年的工作,只等著置辦年貨過春節了。黨校也適時讓學員們恢復了週末休假,取消了晚自習。不過黨校不是普通學校,沒放寒假一說,只是跟著省裡機關單位一樣,農曆臘月二十七開始放春節假,正月初八恢復上課。

    張民輝等人知道楊陸順生日是元月二十七,自然不願意放過大吃一頓的機會,早就叫嚷著要他請客,楊陸順翻翻日曆,他生日很巧在星期一,就在星期五連夜回了南平與家人一起過了生日,星期日下午趕回春江,既不耽誤上課,也能提前在隨園預備好包廂請客。

    楊陸順去春江路過南風時,順便去接徐心言,這是他們星期五一起回家時候約好的。車停到徐心言家住宅樓附近,楊陸順找了個公用電話打去徐心言家,不直接去家裡是免得徐家人誤會,即便是這樣,徐家接電話的人都非常熱情,還直喊叫他到家裡坐,楊陸順就暗暗好笑,想來這熱情的女人就是徐心言的母親吧,隔了還一會徐心言才接電話,知道是楊陸順來接她,只說馬上下樓就掛了電話。

    楊陸順趕緊就鑽進了車裡,外面寒風陣陣挺冷,開了發動機把熱氣調到最大,倒也挺暖和。好一陣子徐心言才姍姍而來,見車裡只有楊陸順一人,微一遲疑但還是上了車。

    楊陸順笑著解釋說:「不是我逞能,何斌放假在家準備過春節呢,我只好自己開車了,但你放心,我開車技術蠻好,有駕照的,而且車速也不快,保證平安送你到黨校。」

    徐心言勉強笑著說:「我還真有點擔心呢,既然上了你的車,小命也交給你了。」

    楊陸順這才看清楚徐心言臉色蒼白,眼睛紅鐘,神情不很正常,柔弱的樣子很令人疼惜,他也不知道從何安慰,也不再囉嗦,開車就走。

    車裡氣氛很是沉悶,楊陸順不敢分心說話,專注地開車,怕出問題,徐心言也沒心情說話,眼神癡癡地茫然望著前方。

    不久楊陸順從眼角餘光發現徐心言就歪在座位上睡著了,怕她身體單薄著涼,就停下車推醒她說:「心言,你要累了就到後排上躺一會,我去車尾箱拿床絲綿被子蓋著,就不怕著涼了。」

    徐心言從夢中驚醒,感覺有點失態,忙用右手撩了下垂在額前的頭髮,尷尬地說:「沒、沒關係,我只是打了個盹,你開車吧。」

    楊陸順看見她右手胡亂包紮了塊紗布,掌緣處殷紅的血漬分外刺眼,驚訝地問:「心言,你手受傷了!」

    徐心言下意識地一縮,可能縮急了碰著傷口,秀美緊蹙,嘴裡倒吸了口涼氣,牙齒咬著嘴唇輕聲說:「沒什麼,不小心弄的。」

    楊陸順心下可憐這外表柔弱內心堅強的女人,見那包紮手法顯然是自己:「心言,我看那紗布都滲血了,要不我們踅回南風去醫院好生看看吧,千萬別耽誤了傷口。」也不顧她出言反對,就掉轉車頭回南風。

    徐心言潛意識怕去醫院遇上熟人尷尬,眼見進城區後發現街邊有個私人小門診,就一迭聲叫楊陸順停車:「那就在這裡包一包吧,反正是小傷口!」

    楊陸順才停穩車,徐心言急忙下車就進了門診,等楊陸順鎖了車門進去,門診的醫生已經解開了紗布,露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那醫生仔細看了看問:「同志,你這是被狗或是什麼動物咬傷的?如果是狗咬的,最好趕緊注射疫苗免得有危險。」

    徐心言眼裡冒出了淚珠,憋了會才低聲說:「是被人咬的,不是狗。」那醫生晃著頭說:「這是哪個神經病咬的?不把手當人肉啊,我還真以為是狗咬的,這麼深的傷口!你忍住痛啊,我先消毒清潔傷口,再敷藥包紮。」

    楊陸順在一邊看著徐心言痛得淚水直流也不哼聲,心裡益發憐惜,不由上前柔聲說:「你別看著醫生處理傷口,眼睛望著別的地方要好些的。」

    那醫生誤會兩人是夫妻,也說:「是啊,你要痛得厲害,就摟住你愛人把臉扶在他懷裡要好些。」

    楊陸順沒思索就坐在徐心言身邊,那架勢彷彿告訴心言你儘管摟,倒把徐心言弄得滿臉紅暈,乜見楊陸順一臉關切,又羞又慌,一時忘記了疼痛,把臉別到一邊,眼睛都閉上了。

    好在那醫生手腳麻利,敷藥包紮一氣呵成,在藥架上配了幾包藥丸說:「你傷口上暫時敷了點消炎生肌的膏藥,明天就要拆了換紗布,悶時間長了影響恢復。這些藥丸一天三次,一次一包。」

    楊陸順付了錢又討了杯溫熱茶,伺候心言吃了藥丸,兩人這才上車。楊陸順見徐心言臉色蒼白似乎很冷,又去車尾箱取出絲綿被邊蓋邊說:「這被子是用塑料包裝袋子封好的,很乾淨也沒汽油味,你受傷流了血,身上蓋暖和點不會著涼。」

    徐心言默默讓楊陸順忙活著,心裡覺得異常寧靜舒適,微笑著說:「謝謝你,陸順。」她以前一直叫名字或楊書記,這聲陸順隨口而出,沒有絲毫做作掩飾,在她印象中這是第二個讓她如此稱呼的男人。

    楊陸順倒沒留神,吁了口氣發動車,小心翼翼地開著,他很注意著路面,生怕不小心顛簸了會讓心言傷口加痛。

    楊陸順越顯得關心,徐心言就越發難過,淚水溢出眼眶,開始還能強抑著,實在憋屈得厲害,便抽泣起來。

    楊陸順知道她的手受傷肯定有原因,只是不好隨便問詢,見她哭得傷心,益發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有擁在懷裡呵護地衝動,把車停在路邊問:「心言,我知道你很苦,你要哭就大聲地哭,哭出來心裡就好過了。有什麼委屈說出來也會好過點。」

    徐心言果然放聲痛哭起來,猶如杜鵑啼血般讓楊陸順心痛不已,他知道這個柔弱的女子需要宣洩內心的苦楚,只是不停伸手擦拭她腮邊的淚水,他雖知道自己動作過於親暱,可他實在不忍心任由她無人拭淚。

    好半晌徐心言才哽咽著道:「說了別笑話我,是我那癱瘓三年的男朋友咬的。中午我幫他餵飯,用小手巾擦他嘴邊流出的菜湯時,他就咬住了我的手,以前也咬過,只是我叫他松嘴他就很聽話的鬆了,這次不知道怎麼了,他死咬著就是不放,我痛不過就使勁抽手,直到把他從輪椅上拽翻在地,他嚇得叫了起來才張嘴,他摔出去老遠,他媽媽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見她兒子滿口鮮血蜷在地上,以為我發脾氣摔傷了她兒子,衝我又罵又打的,那樣子似乎我就是她仇人,我知道她心裡總認為是我命硬克她兒子,只是瞧在我盡心照顧她兒子三年的份上才隱忍不發,今天她終於發洩出來了,她用最惡毒的話罵我,用手抓我的頭髮擰我

    的大腿,我哭著告訴她是她兒子咬我的手才滿口血,那血是我的,她不聽,她把我搡出門外,把我的包扔到樓下」

    楊陸順離奇地憤怒卻冷靜地說:「心言,你為了男朋友耽誤了大好青春,還跟家裡父母親人關係緊張,你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我同情你,也尊重你,可我做為朋友,我也要勸說你,放棄吧,沒人會責備你的。」

    徐心言搖了搖頭說:「你以為我不想放棄嗎?我這些年熬得好辛苦,我看到他呆滯木訥的樣子,我就好後悔愛上他,要是我愛上一個別的男人,我現在有個幸福的家,有個可愛的寶寶,我也不會被那些無恥下流的色鬼糾纏。可我又可憐他,我又幻想著他會康復陸順,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麼辦?」

    楊陸順誠懇地說:「心言,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你可以再找一份屬於你的完整的感情,你對他不是愛情,只是同情,是你氾濫的母性固執地守望著一份完全沒有希望的感情,你可以帶著你真正愛的人去幫助他照顧他,而不是為了一個殘廢的人毀掉你原本美好的生活!」

    徐心言喃喃地說:「我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楊陸順堅定地說:「可以,只要你願意!」見到她憔悴的臉迷茫的眼神,心裡刺痛了下,柔聲說:「心言,你現在什麼也別想了,安心地抱著被子睡一覺,等你醒來,什麼都好了。」

    徐心言乖乖地閉上眼,雙手抱緊了被子,毛茸茸的腦袋在靠背上挪了個舒服點的位置,就不再動彈,可眼睫毛不住跳動,顯然是硬要自己閉住的眼睛。車窗外射進一道陽光,映紅了她的臉。

    楊陸順呆呆的看著那張充滿聖潔的臉,抑制住想要親吻的衝動,啟動車朝春江開去。

    一路上他們都沒說話,楊陸順驚喜地發現心言真的睡著了,還微微地發出了鼾聲,或許她做了個美麗的夢,嘴角隱約噙著一抹微笑。

    眼看著要進入春江市區,楊陸順不忍打斷她的睡夢,緩緩把車拐進路邊居民區的僻靜通道,雖然有些面色疑惑的路人詫異地沖車裡打量,至少沒了車輛飛馳而過的呼嘯和刺耳的鳴鏑。

    楊陸順忽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關心徐心言,是男子漢天生同情弱小女性還是出於朋友的關心呢?可怎麼會總抑制不住地去憐愛她呵護她呢?還是潛意識裡想佔有個氣質優雅品德高尚冰清玉潔的女人呢?如果真這樣,豈不是和胡利華等人一樣卑鄙無恥下流?既然有男人好色的通病,怎麼又會面對菁菁的美色坐懷不亂對柳江的誘惑毫不動心呢?怎麼又對昔日暗戀之人且有肌膚之親的奇志退避三舍呢?

    正當楊陸順為這些問題傷腦筋時,他又突然發現,從見到心言開始心裡居然從沒想到過結髮之妻沙沙!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一個並不美麗的女子佔據了心靈,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合理解釋,只是他非常清楚,這樣的感情並不正常,如果放任下去,傷害的不止是心言,還會有沙沙旺旺,還會有他自己。既然是心言妹妹,那麼就讓自己做個好哥哥吧,楊陸順如是想。

    也不知癡癡看著心言多久,楊陸順猛地發覺她眉頭微皺,眼皮掙了幾掙,身子也開始挪動,估計是她要睡醒了,趕緊把頭歪在一邊裝睡起來,他可不願讓心言覺得尷尬。

    果然楊陸順聽到一陣簌簌地衣服摩擦聲,又聽到心言微微咦了聲,心想只要她一說話就馬上「驚醒」,可老一會也沒聽到心言叫他,反而覺得身上一暖,帶著絲絲清香的被子輕輕地蓋到了身上,楊陸順被感動了,從細微的動作他感覺到心言的關心與體貼,這種感覺如同清冽的泉水滌蕩著他的心靈,他只願這刻永遠靜止下來。

    也許很久,也許只是剎那,理智戰勝了**,楊陸順不忍欺騙心言,故意聳了下身子,讓她有心理準備不至於太尷尬,就睜開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再轉頭望向心言,從她低垂的頭發現了她滿臉的紅暈,就歉意地說:「哎呀,我怎麼也睡著了?你、你什麼時候醒來的,怎麼不叫我?還麻煩你幫我蓋被子,真是不好意思,謝謝你了。」

    心言心如鹿跳,聲音細若蚊吶:「我也才醒,是不是我蓋被子吵醒你了。」

    楊陸順看看車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幾盞路燈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令他分外溫馨,笑著說:「都怪我貪睡。天黑了都不知道,正好填肚子去。你說去哪裡吃好呢?」

    心言飛快地看了下楊陸順,馬上又閃開目光,說:「你帶我去哪裡就哪裡了,我不挑剔的。」

    正是這種全身心的依賴與信任讓楊陸順神采飛揚:「那就去『又一村』好吃街,保證你想得出的小吃都有!」

    心言感染了他的好心情,笑著說:「那我要吃春卷、滋滋火鍋。」滋滋火鍋意思是火鍋不放水全是油被火烤得滋滋作響,是種很簡單實惠的大眾化吃食。兩人一車到了又一村,哈著手在四面漏風的街邊攤吃了頓二、三十塊錢但比平常吃兩、三百元錢還要可口噴香的晚飯。

    吃完飯楊陸順就要送心言回黨校,臨近校門心言忽然說:「帶我看場電影去吧?我怕是兩三年沒進過電影院了。」

    楊陸順默然,掉轉車頭就找電影院,也不管放什麼片子,楊陸順買票,心言笑嘻嘻地在旁邊小店買著瓜子花生汽水。

    天氣雖冷電影院的生意卻很不錯,電影早開始了,銀幕上一家人正圍著圓桌吃年飯,挺適景的,這不現實生活中不也快過年了麼。

    心言右手受傷不能拿東西,只能用左手抓瓜子嗑,楊陸順就替她拿瓜子袋,伸到她左手邊,也許是晚飯吃鹹了點,心言嗑不了幾個瓜子就要喝汽水,倒換著手挺不方便,楊陸順好人做到底,舉著汽水瓶,心言要喝,他就把吸管湊到她嘴邊,還不時剝了花生仁遞給心言,這樣你遞我接的難免手碰手,楊陸順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見心言似乎專心在看電影,就覺得自己心思不純潔。

    沒想後邊有個女人在低聲埋怨:「你看看他們兩個,都老夫老妻了還感情那麼好,從來就沒見你對我這麼好過,我也要你餵我喝汽水幫我剝花生!」男的嘟囔道:「你這妹子眼皮真淺」

    楊陸順徐心言頓時一僵,相互尷尬地瞅了瞅,都發覺對像尷尬中蘊著笑意,心言想到沒人稱為老夫老妻,忍俊不住噗地笑出了聲,馬上後面那妹子不依撒嬌地說:「你看嘛,人家都笑話我了,都怪你不好!」徐心言先是掩住嘴笑,實在憋不住了,撲在楊陸順肩膀上使勁壓著自己的嘴不讓出聲,楊陸順則轉頭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啊,讓你們看笑話了。」那妹子也覺得有趣,不禁也笑撲在她男朋友懷裡,那小伙子笑著沖楊陸順一挑大拇指,意思是你哥們厲害!

    走出電影院,徐心言想想就覺得好笑,只是顧忌形象,上車後才咯咯地開懷笑了起來,楊陸順笑著說:「看你這樣子,怎麼也跟團地委組織部長聯繫不上,倒像個頑皮學生。」

    徐心言慢慢斂住笑,幽怨地摸了摸臉,似發問又似自言自語:「那妹子說我們是老夫老妻,我、我真的很老嗎?」楊陸順臉上發燒,敷衍著說:「老什麼,那妹子眼睛有毛病。」說著趕緊發動小車就走。

    徐心言沉默了會,忽然說:「明天你生日請客吃飯是吧,怎麼不叫上我?」楊陸順本想說怕胡利華灌你的酒,嘴巴張了張沒說出來,徐心言撇了下嘴巴說:「我知道你擔心姓胡的傢伙,我才不怕他呢,明天你們是不是在隨園吃飯,我也要去,看我不灌得那傢伙鑽桌子!」又展顏一笑道:「明天你生日,送什麼禮物好呢?」楊陸順說:「送什麼禮物,大家朋友聚一起鬧鬧,也就那麼會事了。」徐心言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什麼,卻又嚥了下去,再次沉默起來。

    車很快就接近黨校,穩穩停在校門傳達室旁,黨校內水泥路旁都有路燈,一直到宿舍樓,倒也不擔心安全問題,楊陸順為了避閒自然是不敢送她進去,徐心言磨蹭了一會才下車,看著她嬌小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路的盡頭,楊陸順猛然就覺得心裡空蕩起來。

    第二天楊陸順特意推遲了到校時間,幾乎是掐著點進的教室,可目光不受控制般搜尋著徐心言的身影,恰逢徐心言扭頭張望,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驚,卻又不由自主粘在一起,楊陸順看出那眼光似躲避又堅強地對視,嫩白的臉上紅雲咋現,嬌羞一笑才轉回頭去,讓楊陸順心緒為之顫動。可惜一上午心言再沒回頭,課間休息也是伏在桌上不知做什麼。

    楊陸順就暗責自己意志不堅定,昨天那是人家心言為了舒緩發洩情緒,才在自己面前顯露了女人情懷,怎麼能就當真了呢,何況人家心言還是未婚單身,怎麼會看上你這有妻室兒子的人呢,儘管楊陸順用諸多借口反省自己,可始終介懷心言的決絕。中午放學他賭氣般飛快地離開了教室,卻是吃也吃不安,例行的午休亦在焦灼中度過,下午則提前進了教室,雖然在座位上假裝看書,眼睛餘光總沒放過進門的每個人影,當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時,他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只盼望心言會主動跟他打個招呼,可惜他失望了,腳步聲就這麼堅定地走了過去,沒有任何停留,只有股熟悉的香味遺留在四周圍。

    又是一下午沒回頭,楊陸順奇怪自己沒有半點男人的灑脫,整天的煎熬倒讓他明白了,這才是真正的徐心言,固執而又堅強的徐心言,她要不是堅強怎麼會癡情等候男友三年,她要不固執怎麼會再三年守侯在癱瘓癡呆病人身邊!她的意志力也許早在三年又三年的煎熬中鍛煉得比磐石更要堅硬!楊陸順在失望地同時更多的是敬佩!

    楊陸順生日請客只邀請了幾個關係較好的,張民輝胡利華等人心照不宣地結伴離開教室,直接奔隨園而去,周益林則等著楊陸順一起乘車走。

    楊陸順見徐心言並沒象平常一樣跟關係要好的女學員一起走而是落下幾步,趕緊追上去說:「心言,你先去放課本,我和周班長在校門口等你,趕緊來喲。」徐心言笑著說:「放心,我馬上就來了啊。」

    周益林邊走邊問:「陸順,你不是說不邀請心言的嗎?」

    楊陸順說:「沒辦法,心言主動說要一起去吃飯的,我總不能說不讓她去吧?到時候我們兩個盯緊點,別讓胡利華有可乘之機。」這麼說得堂皇,不免暗暗覺得對不起周益林,周班長充分信任才拜託自己一起照顧心言的,可他居然差點把持不住。

    再見徐心言,她竟然換了身鵝黃呢子掐腰中長大衣,脖子圍了條潔白的絲巾,使得身材更為窈窕,周益林也不禁眼前一亮,笑著說:「陸順,沒想到心言還特意打扮了一番,果然氣質不凡呀。」

    見心言含笑走近,楊陸順下車很紳士地替她拉開車門,細看還在俏臉上略施了脂粉,更添嫵媚。

    楊陸順上車正要發動小車,徐心言從後面遞過一個包好的長條形禮物盒,說:「陸順,生日快樂,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請笑納!」

    楊陸順接過感覺份量輕估計是領帶之類的東西,笑著說:「謝謝心言妹妹,你送啥都是大禮啊。」笑著打趣周益林說:「周班長,你看你還沒心言妹妹懂人情世故,空手空腳就來蹭我的好酒好菜!」

    周益林打了個哈哈,轉頭奇怪地看著心言,徐心言俏臉微紅,說:「陸順你莫胡說,你看周班長的眼神要殺人了。周班長你就隨便買點什麼玩意送他咯,一毛不撥你是自找沒趣!」

    周益林呵呵笑了笑說:「喲,看不出心言今天心情蠻好的呀,幸虧我曉得是去慶祝陸順生日,不然還以為今天的壽星是你呢!」

    徐心言大羞,伸拳作勢要打周益林,猛覺行為有點失常,臉一紅就側到車窗別假裝看風景,周益林就笑得有點意味深長。

    提前到隨園餐廳包廂的胡利華咋見徐心言都露出灼灼的眼神,胡利華誇張地道:「天啊,我還以為是仙女下凡,原來是心言妹妹來了,陸順真是有面子啊!」

    徐心言笑道:「我與楊書記同是南風人,他生日我不來豈不是不團結同志?所以我特意前來祝賀!」大大方方坐在胡利華身邊的座位上,倒讓胡利劃頗為納悶,心說這妮子轉性了?顧不上多想,眼睛就直盯著心言搭訕。好在眾人都清楚此人秉性,倒也沒被噁心得沒了食慾。

    忽然包廂大門洞開,房間內燈光全熄,就看到門口有服務員推進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三支紅色大蠟燭代表三十歲,三隻黃色小蠟燭代表三歲,眾人一起拍手唱生日歌,高興得楊陸順只會呵呵歡笑。

    柳江把蛋糕推到楊陸順面前說:「陸順,按規矩閉上眼許個願望,再吹蠟燭!哎呀你看你笨得,雙手合十,你就抱個拳在胸口,許願後睜開眼睛,然後我喊一二三你就一口氣吹滅全部蠟燭,這樣才吉利知道不。」

    徐心言見個漂亮女人很親暱地指揮著楊陸順,心裡陣陣發酸,笑得非常勉強。

    楊陸順吹滅蠟燭的一瞬間,包廂燈光驟亮,顯然是設計好了的,大家又使勁鼓掌。王林拿著支紅酒說:「楊老弟,我們隨園賓館全體干職員工祝你生日快樂,這頓飯我們隨園請客,我和柳經理還準備了份私人禮物,法國波餌多紅酒一瓶!」柳江接著說:「晚餐後大家一起去金海唱歌跳舞。」

    柳江親自動手開啟紅酒,姿態優雅地倒入一圈高腳杯中,最難得是把握很好,幾乎每個酒杯持平,胡利華等是賣力地喝彩叫好。

    楊陸順見菁菁沒來,乘敬酒完了把柳江拉到一邊問:「菁菁怎麼沒來呢?」柳江微笑著說:「她今天晚上到電視台錄節目,實在抽不出時間,春節兒童節目增多了,不趕著錄出來,你兒子春節不是沒少兒節目看了麼?」楊陸順由衷地舉杯敬道:「柳江,真謝謝你幫菁菁,我無以為報,我乾杯你:「我們還謝什麼謝呢,別喝太多酒,我看胡利華他們少不得要敬你白酒,留著量去對付他們吧,我還有幾桌客人得去敬酒,就不陪你們吃了,走的時候叫我一聲,我們一起去金海。」

    徐心言雖在和胡利華成傑英等人周旋,可眼睛餘光沒怎麼離開過楊陸順,見他跟那柳經理神情親密地竊竊私語,一股子不痛快就撒在了胡利華身上:「別磨蹭,拿出點男子漢氣概來,一口一杯亮底,誰滴酒罰三杯!」

    楊陸順起初還以為心言是嚇唬胡利華,沒想她專門挑戰胡利華,胡利華稍微反應慢點就遭心言冷嘲熱諷,弄得胡利華很是狼狽,說酒量其實兩人不相上下,到底胡利華在機關酒桌打滾上十年,胃的承受力不及心言,而且一個大男人讓女人灌趴下,傳到哪裡都是男人沒面子,何況飯後還有活動,胡利華還想跟心言唱歌跳舞呢,哪會輕易就喝醉?

    心言連續喝了四、五杯也是臉色潮紅嬌喘吁吁,而江和平等人乘胡利華喘息之際,紛紛向心言敬酒,不知心言是自持有周益林保駕還是什麼原因,竟然來者不拒,酒倒杯乾,好像她成了今天的主角。

    把周益林和楊陸順嚇住了,忙叫胡利華等人不許再跟心言喝酒。看到紗布又被鮮血滲濕,楊陸順止不住心痛地把心言拽出包廂去隨園醫務室重新包紮,可心言卻不領情,賭氣般還要繼續拼酒,弄得楊陸順不知該如何是好,急得口不擇言地道:「心言,你真要喝我陪你,大不了兩個一起醉死算了,省得我看著心煩意亂!」心言聽後卻乖順起來,楊陸順不禁感慨:女人的心真如海底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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