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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三章(二) 文 / 舍人

    第三章(二)

    晚上楊陸順帶著沙沙去了侯局長家,湊巧侯勇倆口子也在。楊陸順誠摯地再次道了謝,侯局長笑著說:「小楊啊,你跟小勇是好朋友,這點小事就莫老掛在嘴上了。」侯勇說:「爸,他小舅哥汪建設在你局裡開麵包車呢。弄台小車給他開嘛。」

    沙沙忙說:「侯勇,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侯叔叔把六子安排進城關已經是很大的照顧了,我們不敢再麻煩侯叔叔。再說我哥在家提起您就直誇侯局長人好,他呀幹什麼都高興!」

    商業局機關是有兩台小車,可司機都是縣裡領導介紹的熟人,還真,侯局長就覺得這楊陸順倆口子還蠻懂事,不像有些人見縫就鑽,不由高興地說:「呵呵,沙沙你也莫這樣說,真有合適的機會我會優先考慮你哥汪建設的。」

    侯勇大大咧咧地說:「爸,在你那一畝三分地裡,還不是你一句話。汪建設我熟得很,那也是個不錯的人。」侯局長就沒了笑容。

    楊陸順慌忙直搖手:「侯勇,我今天來是專程謝謝你父親的,侯局長已經幫了我那麼大的忙了,我實在不敢再麻煩侯局長了。再說建設表現好技術好,侯局長自然會愛惜人材啟用的。」

    侯局長順勢轉了話題:「小楊,說了別再說客氣話了。怎麼樣?在老易那裡工作還可以吧?」

    劉霞招呼沙沙去裡間說女人家的話了。只剩下三個男人。

    楊陸順顯出很有面子的神情說:「侯局長介紹我去的,那還用說?鎮政府不少人提起您就直誇好呢,說您以前當書記的時候最重視培養年輕幹部,也熱心幫鎮裡幹部的忙兒,說起您以前的事,我看得出來是真心感激您!」

    侯局長呵呵笑著,不知道是炫耀還是感慨:「算那些人還有點良心。別看我這人文化水平不高,可我還是非常關心下面的。不是我老侯吹牛皮,在南平說話那還是有人買帳的,勇勇這次到鎮派出所當治安副隊長,頂年輕的了。」

    楊陸順笑著說:「勇勇是自己能力出色才被領導委以重任的,我可打聽了,勇勇手下還有十幾個治安隊員呢,沒本事領導再給您面子也不放心啊。勇勇跟在新平好幾年,我可是親眼目睹了的,派出所的頂樑柱呢。」

    侯勇臉都快紅了,忙不迭說:「楊哥,我什麼水平我自己清楚,真有你說的那麼高就好嘍。其實你才是真有水平,只是」他忽然頓住了,本想說楊陸順為人憨直不懂跟領導拉關係,可感覺不對勁了,聽眼前楊哥說話的腔調,那還是從前那古板老九的樣兒?看把自己爸爸逗得眉飛色舞地,總說哪裡不對勁,感情是楊哥也學會了拍馬屁啊!

    侯局長當仁不讓,誰家的孩子也沒自家的乖,臉上滿是歡娛可嘴裡多少謙虛著:「小楊,你莫這樣誇他,才負了點責,要好好幫他才是。」

    楊陸順忙點頭,說:「侯局長您放心,我跟勇勇親如兄弟呢。這次勇勇進了城還被委以重任,我這當哥的真高興,明天我中午擺酒祝賀勇勇,也算是接風酒。還請侯局長伯母一起賞臉了。」

    侯勇說:「楊哥,別搞這麼隆重吧?就我們兩兄弟隨便喝一杯算了。」

    楊陸順搖手道:「那怎麼能這樣隨便?侯局長,我是誠心請您賞臉啊。」

    侯局長人老成精,估摸也知道了楊陸順的心思,對這小楊他很滿意,不僅僅是會哄人開心,也是見勇勇是真對楊陸順好,何況勇勇在鎮派出所還得老易多關照,既給勇勇撲路,也滿足了小楊的願望,就主動說:「小楊,那我就去喝了這杯酒,當然我還得拉上老易這老朋友,再喝上一瓶茅台酒,再舉薦舉薦你,一個正牌大學生副科級幹部當普通辦事員也太糟踐人材了。不過也不知道老易有空沒,等我約好了他,再通知你吧。」

    楊陸順一晚上就等這句話了,還得到了侯局長的許諾,不管真假都值得喜出望外,心滿意足地帶著沙沙回了家。一路上沙沙還有點心痛錢:「六子,你原來很節約的,這麼花錢你捨得?」楊陸順歎息著說:「有什麼辦法呢?難道寄住在你娘家,你舒服?沒辦法的辦法啊。我也別無他求,搞一套房子穩定下來,老老實實上班拿工資,不做他想了。」沙沙見六子一臉憂鬱,忍不住把他的胳膊抱在懷裡緊了緊說:「六子,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苦,談愛結婚這麼些年了,我最清楚你內心的驕傲和正直了,以前我還不滿意你,覺得你太迂太直,對任何人都不輕易恭維,可現在看到了委屈自己,我、我心裡也不好受。」楊陸順心裡湧出了股酸楚,可臉上卻露出了笑容:「傻妹子,我委屈什麼呀,為自己的老婆孩子爭取個安穩的家,是男人是父親應該做的嘛。想起當年確實是迂腐了,早聽得進你的話,也不用你在娘家抬不起頭了。我知道你也是心高的人,能下嫁我這農村娃子已經夠委屈你了,是我不懂得珍惜,現在後悔也沒用了,我會努力的。」

    幾天後侯勇給了好消息,楊陸順顧不得手裡有幾個報告要寫,提前請假下班去南平縣最好的飯店做準備,茅台酒是沙沙從溪流家弄來的,以前才二十多一瓶,如今沒兩百多買不到真貨!不僅弄了瓶好酒,還連帶翻出了個微型錄音機,那是家強在深圳買了給魏暢學英語的,你說才讀小學三年級的孩子學什麼英語呢?就在那裡閒著,沙沙見了就動了心思,想起易書記家小女兒讀高中,正好可以用微型錄音機學英語了,就軟磨硬泡地要了來。

    楊陸順和侯勇在飯店張羅齊整了,只等領導就餐。直到十二點多,侯局長才專程用小車把易書記從村裡接到飯店,讓楊陸順意外的是,鎮黨群書記老譚、鎮派出所所長也一起來了。

    席間楊陸順和侯勇基本沒說話的資格,在座的都是四、五十歲的人都是領導都以長輩自居,多數時間是領導們高談闊論,偶爾問到楊陸順和侯勇一兩句,都無足輕重。侯局長最關心地莫過是兒子今後在派出所的發展前途,斛杯交錯中,易書記等都對侯勇不住誇獎什麼後生前途無量等等,易書記還有意無意地冷落楊陸順,特別是老譚簡直是不屑一顧。

    楊陸順卻始終帶著誠懇地微笑,倒酒敬煙,也在適當的時機順著他們的話去讚揚侯勇,盡量做得得體,保持著應有的風度。一瓶茅台又怎麼能盡興?可惜找好酒困難,喝完一瓶劍南春又上了瓶杜康酒。雖然侯局長在席間曾向易書記提起楊陸順如何如何,可都沒得到易書記熱情地回應,相反老譚刻薄地說:「老書記,我們南平各政府機關的人誰不認識小楊呢?那水平、能力都擺在那裡的,當初我咋聽到小楊要到城關來,還以為是當鎮長呢。我看哪,當縣長的水平都夠了。」

    這話一出連侯局長的臉也掛不住了,還好楊陸順趕緊站起來說:「各位領導,我原來確實是涉世太淺,以為自己是大學生就驕傲自滿,辜負了組織上對我的期望。說實在的,才進政府不久就當上了領導幹部,完全沒有實踐經驗,腦子裡儘是些教條主義,也不會靈活運用,呆板地執行,取得了點成績就忘記了是領導正確引領、同志們齊心協力的結果,反而沾沾自喜真還把自己當本事大了。現在我才真正明白我是多麼的幼稚無知。唉,教條主義害死人啊。今天譚書記的話是金玉良言是警鐘長鳴,我楊陸順一定牢記在心,同時也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乾脆自罰三杯,也請各位領導作個見證,我楊陸順一定痛改前非,在易書記、譚書記的領導下做出點實際成績來!」說罷仰頭乾了杯杜康,咕嘟嚥下後又倒滿一杯,不帶喘氣地干了,侯勇趕緊叫他慢點喝,楊陸順眼裡升了股霧氣,艱難地說:「我難得在易書記、譚書記面前做保證,當然得有誠意了。」又把一杯酒灌進了嘴裡,把杯子口衝下沒滴出來半點。

    侯局長見楊陸順還是保持著那姿勢,就乜了老譚一眼,說:「老易,你看你手下的兵真的有素質,在才到你手裡幾天,你看看,沒你的命令還真不敢坐哩!」

    易書記和老譚對了一眼,再看楊陸順臉上保持著謙恭的笑容,臉色因為喝酒過猛而有點蒼白,可眼睛裡卻是一弘清徹帶著懇求,十足十地給了他們兩個領導面子。易書記伸手拍了板飯桌,道:「楊陸順,我和老譚就拭目以待看你的表現了。坐下吃口菜!」

    望著絕塵而去的小汽車,侯勇拍了拍還在衝著灰塵揮手的楊陸順說:「楊哥,這頓我請客算了。別跟我爭,是兄弟的就別跟我爭,早知道吃成個這樣,我他娘的就不來了。」楊陸順呵呵直笑:「這頓飯吃得蠻好啊,喝了三瓶酒,要不是下午你爸他們還有工作,我估計還喝得完兩三瓶的。」侯勇有點慚愧地說:「楊哥,我服你了,你才是海量的人。」

    易書記老譚在鎮政府辦公樓前下了車,老譚咂著嘴巴說:「易書記,看到沒,楊陸順這人還真不簡單呢。」

    易書記打了個酒嗝,咚咚有聲地上樓,進了辦公室,端起茶杯猛灌了幾口水,很舒服地坐下來,看著老譚?」

    老譚抽了口煙瞇縫著眼睛說:「楊陸順是咱南平這幾年來爭議最大的年輕幹部。進新平鄉政府半年入黨一年當上了計生副鄉長,第二年就進了黨委。嘿嘿,火箭似的幹部喲。」

    易書記說:「這也與當年老書記老郭的幹部年輕化指導思想有關,在我們小縣城裡看上去象火箭幹部,你哪知道在地區、省裡那些有文憑的年輕人爬得好快,幾年時間就是副處、處長的,我們熬了大半輩子也頂不上中央政策好文憑好啊。在楊陸順要是在省地大機關裡,只怕早該是正科甚至更高職務,到咱小縣裡那就是領導視察了。知識分子嘛,能力還是有的。」

    老譚晃了晃腦袋說:「我說楊陸順不簡單不是指這個。我們曾經早聽說楊陸順如何如何清高孤傲,對農民群眾象春天般溫暖,對領導視如芥菜,不苟笑不奉承,處處把為人民服務、做人民公僕掛在嘴邊。要不新平老謝恨不得生吃了楊陸順呢?可你現在看到是傳說中的那樣嗎?他到鎮裡兩月多了吧,起初我也擔心這人不服管,畢竟也還是副科級,跟我這革命二十多年的人一個級別呢。可那小子居然聽話得令人奇怪,分配什麼就幹什麼,對人個個是笑臉相向,處處小心翼翼,這些表現哪像個被貶職了的黨委委員呢?中國人都是這上得下不得的,要麼就牢騷滿腹,要麼就像衛家國那樣到處告狀,新分配來的年輕哥哥都比他膽子大哩。我還以為他這樣的懦脾氣,有天我在財政那邊,恰巧看到楊陸順到打字室去,走到門口他停了腳,顯然是在偷聽裡面的人說話,聽著聽著就氣得臉上變了樣子,我還以為他會衝進去吵架,沒想到,嘿嘿」

    易書記也是聽得起勁忽然賣起了關子,笑了起來,說:「沒想到怎麼了?我猜就是忍了。」老譚拍著手說:「正是正是,真的忍了。而且還是笑著進了打字室,沒一會兒辦公室小段就出來了,我等了很久也沒再看到其他人出來,肯定是小段在燕子那裡鬼扯了什麼壞話,好,就算他楊陸順新來的要圖表現,不去吵鬧,總對這背後講壞話的人有火吧?可我看見楊陸順跟小段處得還蠻好,哥哥來老弟去的,那簡直就像多年的朋友。易書記,你說這楊陸順是不是不簡單?可笑還有很多人說他性格直率迂腐,我看簡直就是深藏不露,甚至陰險狡詐。今天在酒桌上,我那麼挖苦他故意激怒他,可誰看得出他生氣發怒甚至表情不自然呀?反倒是痛痛快快地站起來檢討自己,那話說得我聽了都覺得誠懇真實,嘿嘿,可他心裡到底想什麼,只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易書記何嘗開始不也迷惑呢?可再想到兩次三番地托老侯出面請吃飯,去自己家送禮討好老李,與楊陸順申請住房一聯想,什麼都清晰了,俗話說:無慾則剛,有所求必矮人一等。就呵呵笑著說:「老譚,他這樣無非是想重新做人,我們得給他個機會不是?」

    老譚忙說:「易書記,千萬莫被假象迷惑了,當初他在新平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現在別人一說起就厭惡呢。那衛家國算對他有大恩吧?照樣翻臉不認人,就是個黃眼畜生白臉狼啊!」

    易書記自然清楚,何況老謝為了阻止楊陸順進城關,早在他面前說了幾回,不過話又說回來,楊陸順本事倒還真有幾分,宣傳線上的工作就有聲有色,這比不得其他有硬性指標,全靠腦子活泛會來事筆桿子寫就錦繡文章,別的不說,楊陸順就曉得找機會替鎮上的工作做宣傳起輿論,虧得老姚那裡宣傳幹事兩三個,就只會吃喝玩樂,交代的工作都完成得不盡人意,哪還會操心其他?不就是解決套住房麼,真老實在鎮政府搞出點名堂,那還不是小意思,一個單位總還是要做事的人嘛,如果還搞名堂耍小聰明,遲早把他的副科級都扒拉掉!回家得跟老李交代清楚,暫時不動聲色,看楊陸順到底堅持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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