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鄉 第六十章(三) 文 / 舍人
第六十章(三)
楊陸順憨憨地說:「我這不也是尊重你的意願麼,這婚姻大事自然得你情我願才行嗎,真要使壞你以為我不會呀,不願意而已,而且我這麼優秀的青年,你會看不上?」沙沙呸了一聲說:「我也是鬼蒙了腦,原先盤算得好好的,談愛怎麼也得談個三兩年才結婚的,我連二十一歲都不到就結婚了,還沒好好享受我的青春呢就成了你家媳婦,這不好多同學都笑話我了。」六子得意地哈哈大笑說:「笑話你,怕是嫉妒你吧,我反正知道你的那些同學對我評價蠻不錯的,特別是女同學們!」沙沙自己何嘗不也讓同學滿足了虛榮心呢可尤自嘴硬:「你這人真是沒心眼,人家誇你那時別人懂客氣,你還當真了。我可提前打招呼了啊,你得趕緊進步,別老是副鄉長的,爭取明年進黨委。」六子嘿了一聲說:「你這女同志怎麼回事?我都還沒想你就給我定下目標了,想當官太太啊?」沙沙說:「你好大個官喲,人家縣長都還是七品芝麻綠豆官,我敢說你現在是最末流的幹部了,還太太呢,說出去人家笑掉大門牙。你也不想想,在新平就你是大學生文憑,有能力有水平,合著你喜歡被那些大老粗們領導你呀?再說了,你老是原地踏步,人家還真以為你只是徒有個大學生的虛名呢。」
六子搖了搖頭說:「沙沙,你這思想就有問題了,人人都像你這麼想,那誰來當下級,誰來做具體工作?就好像現在農民們都要脫農一樣,全是非農村戶口了,誰種田,非農業戶口能頂飯吃?」沙沙說:「別人怎麼想我管不著,你是我愛人,那我就有責任和義務督促你進步,沒看人衛書記、謝鄉長不也成天忙得團團轉啊,當領導了不也有他的工作麼。」六子說:「嘿、嘿,還責任和義務呢,我看你是想當官太太,我先聲明,我到政府來工作不是想當官的,你也別指望我明年黨委後年書記。」沙沙說:「你就別虛偽了,不想當官,那為什麼提你當副鄉長你就當了,沒見你不當?」六子噎了口,說:「這是組織的決定,我個人當然要服從組織了,可我絕對不會想當官而當官,我只想為農民們做點實在事情就行了。」沙沙笑著說:「哈,這不就得了,你努力做好工作,組織自然就提拔你了,看來是我說錯了,我有責任和義務督促、支持你做好各項工作,爭取得到組織的提拔。」心裡卻暗暗嘲笑六子呆!六子說:「這樣我才接受你的監督,當然更需要你的支持了,都說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個好女人,為夫先謝謝賢妻了。」說著捧起沙沙的臉親了一口,沙沙眼媚如絲地回親著六子,喃喃地說:「只要你進步,家裡的事我全包了,你就安心在外面跑。」
九月三十日,汪建設借了商業局的麵包車把全家老小拉到了新平,本來應該是楊陸順領人到縣裡汪家去接親,可汪家顧及到路途太遠體諒姑爺,屈尊到了新平,那接親路線縮短到六子從建華老家到政府的家屬房子了,當然汪家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看看新姑爺在新平鄉當這個副鄉長是不是真有臉面。
汪父汪母連同幾個哥姐一到新平,就受到了衛書記、謝鄉長等領導的熱情接待,家裡坐得上位子的儘是黨委級幹部,計生辦新進了三個人,一共七個人在老柳的帶隊下負責了全部的招待事宜,小何、尹芳等幾個女的就專職負責茶水,那規格算得上新平最高了。一屋子人不是誇汪家養了個好閨女就是誇汪家招了個好女婿,汪父母何時受過如此隆重的待遇,不禁樂得合不攏嘴,滿口謙遜卻實在掩飾不住臉上的得意。
唯一汪建設擔心的是單位的麵包車,就停在家屬房的坪裡,那可是稀罕物,大人們都見得少,不少鄉里娃娃更是好奇地圍著車車打轉轉,摸摸戳戳的,汪建設生怕小娃娃調皮把油漆劃花了回單位交不得差,張文謹看在眼裡,就主動擔起看護的任務,拍著胸口保證絕不出任何問題,汪建設這才放心的進屋喝茶。
中午衛書記就以鄉政府的名義請汪家人吃飯,在「五妹子」飯館開了兩桌,汪家三個男性哪裡招架得住農村幹部的輪番進攻,個個喝得大醉,汪父也是幾十年鬱鬱不得志,受了今番隆重招待,又被酒精一衝,拉著衛書記的手眼淚嘩嘩地說:「感謝領導啊,我汪某打娘胎出來這是頭一回被領導看重啊,要不是我這女婿爭氣,我又如何請得動領導陪酒喲,你看這飯店的服務員,衝著我笑得甜蜜蜜,還口口叫我親家爹,我怎麼就成她親家爹了啊?」
衛書記不禁啞然失笑,衝著這醉迷糊大聲說:「老汪啊,她當然喊你親家爹了,她是六子你新姑爺的親姐姐嘛。」楊陸順和沙沙見自己的長輩出洋相,臊得不知如何是好,怎麼勸也勸不住,汪母就喊醉了要老倌子回去休息,其實酒醉人清醒,汪父也是借酒出悶氣,當然不肯走了,直呼還要跟衛書記、謝鄉長喝幾杯。
那桌汪建國、建設、溪流也是頻頻遭人勸酒,農村喝酒的規矩是客人不醉就沒算陪好,那建設是司機平時喝酒機會不多,今天那還不喝個痛快,幾輪下來就不行了,滿嘴痞話,這就更對了農村幹部的脾胃了,你一言我一語盡說些女人大腿根部夾著玩意,建國建設的愛人因為帶了孩子就沒上桌,桌子上只有溪流一個女的,聽了不像話就勸建設,建設卻說:「男人們喝酒不說這些說什麼?聽不得你就一邊去,你看四妹子找的男人多出息,這麼多領導陪著,難得我喝個高興,哪像你當年結婚,高賓去了連他娘的陪酒的都沒有,那樣的男人卵用!」溪流一聽眼淚就出來了,說:「有沒有卵用你不還得喊姐夫哥啊?不就是你們嫌他才出去的麼?撇了我們娘倆在家,你還在說這些!」原來魏家強真的跟單位請了長假去了深圳。
晚上衛書記為了營造熱鬧氣氛,叫鄉電影隊就在家屬房坪裡架起銀幕放電影,正值國慶來臨,電影隊剛到了部愛國教育片子《刑場上的婚禮》,題是對了題,可總覺得不大對頭,楊陸順事先也不知道,等片子一開演,就猛覺得心裡怪彆扭的,哪怕他的『共產』黨員、領導幹部、唯物主義無神論者,怎麼也接受不了這不吉利的寓意,有心找衛書記說道說道,可衛書記端著茶杯陪著自己的岳父母看得咧著嘴笑呢,只得悶悶不樂地看電視,尤其是電影結尾最後幾聲清脆刺耳的槍聲,讓楊陸順心裡莫名地顫慄著。
第二天也就是國慶節,一早楊陸順收拾打扮熨帖,帶著接親人馬就去了新房,汪建設的麵包車掛了紅綢彩旗,擋風玻璃和車四周貼著大紅喜字,還有部分楊陸順和沙沙的同學好友騎自行車組織了接親的隊伍,楊陸順心裡暗暗可惜大學同學一個都沒來,要是讓他們看看自己結婚熱鬧的場面就好了,當然跟袁奇志的婚禮沒法比,人家男方是正廳局級幹部呢!
按照南平風俗,楊陸順是做足了全套,直到快十一點終於請得新娘子出了門,送親的是女方哥嫂姐姐,麵包車歡暢地滴滴了幾聲,屁股後噴出一道黑煙就起了程,順著新平河大堤不緊不慢地行駛著,路上不時有大人孩子檔車索要喜糖喜煙,楊陸順總是笑瞇瞇地發著,到了建華村一組下堤的拐彎處,楊家接親的人們早就等候在那裡了,先是一通鞭子鑼鼓猛放猛敲打,楊陸順下車挨個裝根煙發幾顆糖,聽了人們幾句喜慶話後,鑼鼓樂隊前面開道,鞭炮聲不絕於耳,在硝煙瀰漫中,接親隊伍緩緩跟著前進。
楊家更是人山人海了,方圓幾個村組的人們都來看楊老倌家收媳婦,特別是新娘子還是城裡妹子,不少人就是衝著看新娘子來的。
沙沙雖然害羞可不怯場,一身粉紅的套裙映得白嫩的臉兒白裡透紅,捲著小波浪的頭髮隨風飄舞,斜斜插了枝嬌艷欲滴的紅綢花象徵著她新娘子的身份,真是人比花嬌啊!在六子的牽引下款款下了車,羞澀而不失大方地微笑著,如花的笑靨、端莊的儀態、時髦的服飾,令圍觀的鄉里人驚歎不已,年青後生癡癡地看傻了眼、年輕姑娘們自形慚穢、男人們嘀咕著嚥口水、婆娘們指指點點挑毛病,孩子們則喊著:「新姑娘好漂亮啊!新姑娘發喜糖啊!」堵住了進堂屋的路,沙沙接過一大袋子糖笑盈盈地發散著,得了糖的孩子們馬上讓出了路,在鼓樂聲中進了堂屋,外面的人們也擁進了屋,外面開酒席的幫手立馬在屋前的曬穀坪上忙活起來,昨天的大媒酒席已經把鄰里親朋宴請到了,今天的正酒主要是為送親高賓以及村裡老輩們準備的。
儀式已經簡化了許多,新郎新娘只是在高堂面前鞠躬就可以了,六子的爹老臉笑開了花,老娘與幾個姐姐更是喜極而泣。隨即就進了臨時的洞房,等到外面酒席開始,新郎新娘就挨桌敬酒,等散了酒席,婆家人就坐在堂屋裡,準備喝新娘子的喜茶,茶不是白喝,喝了得有紅包,數目就內定,憑個人來給了,沙沙留了個心眼,暗暗用指甲在紅包上掐了印記,不至於紅包多了分不清楚誰是誰的。他們在這裡忙活,新平街上也在熱鬧,雖然新郎新娘不在場,可衛書記主持的酒席也在同時進行,酒席後禮台的人一結帳,大小人情居然有六百多元,衛書記和謝鄉長也許是商量好了的,上了三十元的人情,簡直是個天大的數字,那時農村裡兩元、三元即可,街上五元就是蠻客氣的,好朋友也就十元,人們驚訝之餘也清楚楊陸順在書記鄉長心裡的份量了。
為了安排汪家人晚上的活動,衛書記還是準備了一場電影,在鄉政府招待所坪裡放映,這部電影是專程到萬山紅農場電影院借來的片子《赤橙黃綠青藍紫》,這部電影是喜劇片,是中國典型的大團圓結局,楊陸順知道後才安心不少。
晚上鬧洞房時衛書記和謝鄉長也親自參加了,節目內容本來大同小異,可衛書記一來,人們不敢太放肆,也文明了許多,那些內容低級的節目直接就被衛書記否定掉了,楊陸順知道這是衛書記關心的結果,要不然真像侯勇劉霞洞房那晚折騰,真夠新人喝一壺的了。自然有不少人抗議,說鬧不出氣氛,可衛書記笑瞇瞇的說:「現在什麼都在搞改革,鬧洞房也要改革嘛,你們這樣鬧沒意思,我都看多無數次了,乾脆今天這樣,我們在場的男同志會眺交際舞的,新娘子就陪大家跳一曲,女同志會跳舞的就讓新郎陪,怎麼樣?」
在場的年輕男女基本都會跳,哪還不樂意,何況這麼漂亮的新姑娘,誰都想摟著抱著跳一圈,新郎也幾乎是小姑娘心裡的中意對象,於是一致通過,把前面客廳騰出地方,開始跳起舞來,沙沙免了被人戲弄一難,當然是喜笑顏開,腳桿累點沒什麼,真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六子在衣服裡摸來掏去的,以後還怎麼見人?最後大家滿意而散,都說新娘子香氣撲鼻,聞聞就讓人心醉何況男人們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送走了客人,沙沙立即侷促害羞起來,坐在沙發上發呆,可嘴角不時漾出的羞笑真實地反映了她的內心。六子麻利地打掃著屋子,說:「新娘子,我在廚房燒了水,洗個澡再休息吧,今天累了你一天了。」見沙沙垂著頭不說話,得意地吹著口哨自顧忙活。沙沙拿眼角不時瞟著六子,見他居然吹起了口哨,心裡又緊張又期盼,不禁嬌嗔地說:「六子,你怎麼精神那麼好喲,讓我安靜會好不?一天下來又是鑼鼓又是鞭炮什麼的,吵得我煩死了。」六子更是誇張地把嘴對著沙沙的耳朵重重吹了幾下,乘她還沒來得及動武,飛快地跑去了廚房,沙沙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氣惱地追去,在廚房裡留下他們一片嬉笑打鬧聲。
沙沙蜷縮在床上,心兒跳得雷響,臉兒滾燙滾燙,天井裡不時傳來六子得意的哼歌聲,也不知道為什麼,沙沙總覺得六子很得意,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也與平時不一樣,就像黃鼠狼看見了小雞一樣!隱隱聽到六子的腳步聲,沙沙趕緊把眼睛閉得緊緊的,整個兒蜷縮在一起,連手腳都開始輕微顫抖著。
六子關好後門,只穿了個短褲來到床前,屋裡只亮了盞夜燈,可還是清晰地看見自己的新娘把頭埋在被子裡一動不動,不禁咧嘴一笑,他伸手要拉開被子,卻發現怎麼也拉不動,這欲進還羞之舉刺激著六子青春泛發的神經,只覺得胸口喲什麼在晃悠著,身體也似乎要飄了起來,他一發力掀開被子就鑽了進去,從後面緊緊摟住了沙沙噴香豐腴的身子,整個臉埋在沙沙脖頸處親吻著,兩隻手不顧一切地在她胸前摸索揉捏著,沙沙立即呻吟起來,扭著頭含糊地說:「六子,六子,你要做什麼,我好困的,我」六子完全沒聽到,只是把她扳過來,狠狠吻住了她的嘴,手也熟練地四處遊走摸索,並拉扯她的衣褲,沙沙微微掙扎了一下,便就任君擺佈了。六子不再猶豫,他已經猶豫過太多,他克制自己,為的就是把最幸福最激動的時刻留在新婚之夜,現在已經是時候了,是到放馬馳騁的時機了,他定了定神,一把掀掉礙事的被子,沙沙緊閉著眼睛哀求道:「六子,把燈關了好嗎?」看著眼前柔順如綿的愛人,六子按下了床邊的開關,在一片如墨漆黑中耕耘馳騁,就像一匹囚禁的烈馬再次回歸了遼闊廣袤的大草原
良久良久,風停雨住,六子再次擁吻了氣喘吁吁的沙沙,按下了床頭的開關,他要與愛人一起欣賞一副畫,一幅代表著情愛的水墨山水畫,沙沙下意識地蜷起身子遮擋著私處,六子的眼睛則直看向水紅床單上那條潔白的毛巾,準備欣賞那動人魂魄的點點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