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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百一十二章 與天齊?與夫齊? 文 / 禹巖

    徐芷晴芳心一顫,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只見肖青旋神色雍容,眼中射出無比堅定的神色,正望著林晚榮深情微笑。這位肖小姐也不知是個什麼出身,竟然有這般氣度,不言不語便將天下女子比了下去,徐芷晴輕歎一聲,拉住了她手。

    眺望遠處風景,徐芷晴看的出了神,良久才歎道:「我在京城中過了這許多光陰,卻不知道此處竟有如此美妙的仙山勝地。若是換了我,在這桃花源中,就算住上一輩子也無妨。」

    「仙山倒是仙山,」林晚榮笑道:「不過卻缺了許多人間溫暖。叫我說,還是住在城中好,酒樓茶肆,艷舞小曲,魚龍八卦。三教九流,應有盡有,叫你哭,叫你笑,那才是我們這些凡人的人間天堂。」

    庸俗之極,徐小姐白他一眼,好好的一番興致。叫他一句話給敗壞了。肖青旋輕聲歎道:「出世與入世,本就是一門大大地學問,有人喜歡凡俗,有人喜歡仙山,唯取道不同而已,終究是要殊途同歸的。」

    「還是我老婆聰明,一句話就能點穿人生百態。」林晚榮嘻嘻一笑,往山下看了一眼,只見遠遠的山腳下,散落著星星點點白色的帳篷。不用說,自然是杜修元帶來的人馬了。有大軍壓陣,林晚榮勁頭更足,拉住肖小姐道:「下山,下山,快快下山,青旋,我來抱你!」

    肖青旋臉如敷粉,小拳打他一下,悄聲道:「勿要胡鬧。叫徐姐姐看笑話。」

    「哪是胡鬧!」林晚榮正色道:「你現在是孕婦,此處山高路滑,若是一不小心扭傷了腰肢,那可就壞事了。不行。不行,一定要抱。」

    肖青旋微微一笑,拉住林晚榮的手,隨他走過轉角。徐芷晴跟在二人身後,往前掃了一眼,頓時呆住了。只見前面岔路的空地處,早已齊聚了數百人之多,當先坐著的是數十位年過半百的儒生,看神態模樣,都是胸有溝壑的飽學之士。眾位學士身後,便都是些年輕的書生小姐,目光落在三人身上,羨慕、嫉妒、冷漠,各種神情兼而有之。瞧這隊形陣仗,早已在此處等待多時了。

    肖青旋搖頭苦笑,歎道:「這些都是我聖坊的精英。坐在前面地,乃是聖坊的教習們,皆是文宗的大儒,聲名冠天下,比令尊也差不了幾分,姐姐應該聽過他們的名頭。武英殿大學士、養齋居士嚴訥,升安居士楊慎,滇中沈石田,玄真道士宋景濂,滄溟先生李攀龍,中溪居士李元陽——」

    徐芷晴聽得大駭,這些名頭何止她聽過,放在當世的任何一個讀書人,也不可能不知道,這幾人皆是當世大儒,論起聲名,不弱徐渭多少,更有幾人還是徐渭的前輩。這些人竟然是「玉德仙坊」的教習,難怪「玉德仙坊」能夠有如此的聲名。他們齊聚於此,林三能撐得住嗎?

    「怎麼了?這幾個人很有名嗎?」林晚榮笑著道:「什麼羊腎元陽的,我一個也不認識。」

    連這幾人都沒聽過,難道他的學問是從天上掉下來地?徐芷晴無奈白他一眼,輕聲道:「這些都是與我爹爹齊名的學士,任何一個都是難以見到,沒想到今日竟是一下遇到這麼多,你可不能掉以輕心。」

    徐芷晴見林三真地不識此人,急忙拉拉他袖子。急聲道:「這位沈先生,是先皇在世時的老臣,比我爹爹還要高上一輩。」

    沈石田搖了搖頭,眼前這快感炮神嬉皮笑臉、心浮氣躁,實在有辱斯文。他哼了一聲:「好個油嘴滑舌的小東西,竟敢在我面前耍弄嘴皮子。今日你交代的好便罷,交代不好。我便稟明院主,治你擅闖聖坊之罪。」

    林晚榮哈哈大笑道:「擅闖聖坊?好大的罪名那!便憑你所謂的聖坊,也敢私立刑罰,治我罪名,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我莫非走到了異國他鄉不成?」

    沈石田傲然道:「非是我等自立刑罰,乃是聖祖皇帝曾賜我聖坊『與天齊』之名,你擅闖聖坊就是擾天,我治你罪名有何不可?」

    徐芷晴聽得黯然搖頭。姜果然是老的辣,搬出聖祖皇帝地訓示,治你「擾天」罪名,即便是當今皇帝親來,也不敢說個不字。她心裡有些擔心,急忙抬起頭來,正要說話,肖青旋緩緩搖頭,柔聲道:「徐姐姐,相信夫君。這世界上沒有能難倒他地事情。」

    林晚榮猛地臉色一變。大聲道:「好你個沈石田,竟然意圖造反?!來啊,將他拿下了。」

    沈石田面色急變,臉色蒼白,指著林晚榮道:「你。你信口雌黃!我待皇上之忠心,天地可鑒!」

    「你看,這是什麼——」林晚榮猛然摸出懷裡地御賜金牌,微微冷笑著。沈石田是前朝老臣,自然認得這玩意兒,心裡一個激靈,堪堪退了兩步,指著他道:「是,是皇上派你來的?」

    這老傢伙見了御賜金牌竟然不下跪,林晚榮心中惱怒,冷冷一哼:「難道還是你請我來的不成?皇上說了,這山上有些人,竟然借聖祖皇帝餘蔭,不知好惡,自詡自大,視天下子民如無物,特囑我來懲戒一番。沈老先生,你既是如此的忠心愛戴你這聖坊之天,說不得,只有從你開刀了。」

    皇家忌諱,本來沈石田這種數朝老臣不是不知道,只是大華歷代皇帝隱忍不發,才讓聖坊成了氣候,沈石田也未以為意,沒想到今天卻陰溝裡翻了船。不管這位欽差是真是假,只憑他敢說這一番話,就絕不是什麼簡單人物,或許真是皇帝派來地也未嘗可知。

    沈石田越想越害怕,面色蒼白,癱軟的坐在椅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旁邊一人搖頭一哼,站起身來,大聲道:「就算你是欽差又如何?我聖坊有聖祖皇帝親筆題詞的『與天齊』,見者無不敬仰叩拜,天子親來也要叩首。」

    「這位仁兄貴姓啊?」林晚榮笑嘻嘻問道。站起來這人,年紀比沈石田小上幾歲。卻也是年過半百了。

    徐芷晴忙道:「這位是滄溟先生李攀龍,字畫造詣不弱於我爹爹,連皇上也要千金求其一畫,眾生中威望極高。」

    「哦,」林晚榮長長感慨了一聲,抱拳道:「原來是李兄啊。怎麼,李兄不去賣字畫,躲到這聖坊裡教書來了?」

    李攀龍惱怒道:「誰與你稱兄道弟?『與天齊』三字,乃是聖祖皇帝親題,當朝天子也要恭恭敬敬謁見,誰也否認不得。葉兄敬天,敬的是皇上這重天,更是

    聖祖皇帝這重天,說你擾天就是擾天,有何過錯?」

    媽的。這傢伙果然不愧是搞書畫地,竟然搞出了個兩重天來,老子只做過冰火,其他的兩重天沒興趣領教。林晚榮拉住徐芷晴悄聲問道:「都說太祖皇帝題了那三個字,你見過沒有?」

    徐芷晴一愣,搖搖頭道:「大華立朝幾百年了,聖祖皇帝的題字,我哪裡看的見?別說是我,就連我爹爹也沒見著過。」

    「青旋,你見過沒有?」林晚榮小聲道。

    「管他真的假的,只要他們拿不出來,那就是假的。」林晚榮眉開眼笑,站起身來,指著李攀龍道:「李兄,你說聖祖皇帝親題『與天齊』三字,可有此事?」

    「哇哈哈哈——」林晚榮仰天大笑,先從氣勢上壓倒李攀龍。旋即停住笑聲,不慌不忙道:「不是沒聽過,是沒見過。馬王爺有三隻眼,你信不信?嘿嘿,坊間傳說而已,相信則有,不信則無。小弟我一向治學嚴謹,勤學好問,沒有親眼見過的東西,是不會輕易相信的。既然你說有聖祖皇帝的題字,那便拿出來讓我們這些後生晚輩瞻仰一下吧,也好解解我們慕孺之情。」

    「這個——」李攀龍愣了一愣,旋即臉色一變,哼道:「聖祖御賜之物,哪是你這後生晚輩想見就見的,我說有,就是有!」

    見這姓李地一副色厲內荏地樣子,林晚榮心中篤定,哈哈笑道:「小弟治學嚴謹,既是你拿不出來,那我就認為是沒有了。聖祖皇帝既然沒有賜『與天齊』三字,那你們便是欺君罔上了——」

    「住口——」李攀龍怒道:「若是我拿出了這題字,便定你一個目無王法的罪名!」

    目無王法?林晚榮微微一笑,老子手上有御賜金牌,你就算拿出太祖皇帝的金印,也是他們祖孫兩個打架,與我何干?他雙手一攤,嘻嘻笑道:「目無王法?這個罪名很大,我好怕哦。」

    李攀龍臉上揚起一抹勝利的笑意,嘿嘿道:「林三,你便只有這個本事麼?你在金陵賽詩斗聯地本事哪兒去了?我今日便讓你見識一番。」

    肖青旋拉住林晚榮,柔聲道:「林郎,你可有把握?」

    「本來把握不大,若你肯親我一下,那就有十成了。」林晚榮嘻嘻笑道。

    肖小姐粉臉暈紅,嗔道:「沒個正經,莫要教壞了我們孩兒。」

    遠處飛速本來兩個童子,手裡捧著一副畫軸,看那圈木和紙張顏色,年代頗為久遠了。

    李攀龍面帶得色,對那畫軸恭敬一叩首,便小心翼翼的將那畫軸打了開來。

    這可是開國太祖的親筆題字,珍藏好幾百年地寶物,眾人秉住呼吸,目光齊聚在畫捲上。卷軸緩緩打開,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與天齊」映入眼簾,「玉德仙坊」中人頓時發出一陣齊聲歡騰。

    「慢來,慢來——」林晚榮走到李攀龍身邊,笑道:「剛才離得太遠,看不清楚,李兄,讓我好好欣賞欣賞吧。」

    李攀龍傲然點頭,林晚榮一手捉住畫卷,顛來覆去仔細欣賞,李攀龍等的焦急難耐,大聲道:「欣賞完沒有?你還有何話說?」

    林晚榮嘻嘻笑道:「欣賞完了,太祖真跡,果然非同反響,李兄你學問大,你唸唸,這三個是什麼字啊?」

    李攀龍咬牙哼了一聲,大聲道:「與——天——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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