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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百七十三章 黯然 文 / 禹巖

    濟寧偏遠,洛敏又是謫遷,一切都尚未來得及安置。一個小小的縣丞,條件自然好不到哪裡去。洛敏可不敢讓老母親跟著一起赴任。何況皇帝下了聖旨,專門派了近侍護衛老太太回京修養,這也正對了他心思。只是過年前夕,別人全家團圓,洛家卻是骨肉分離,心中淒慘自是難免。老夫人倒是堅強的很,也不造作,臨走對洛敏只說了三個字——勤、穩、忍。短短三個字,包含了無數的希望和期待,讓林晚榮心裡也生敬佩。

    洛敏縱是為官多年,早已習慣了伴君如伴虎,可面對著這個場景,心中的唏噓淒涼不必言說,林晚榮也能深切感覺到。見著老洛白髮蒼蒼,神情悲涼。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唯有無奈搖頭。吃皇帝這碗飯,你就得忍受他的喜怒無常,做好隨時掉腦袋的準備。

    「是啊,要下雪了。不下雪就不是冬天了。這是蒼天定下的規律。誰也不能阻止。」林晚榮道:「就像人一樣,沒有永遠的相聚,卻有無數的分離,你生在這世界上,便是為了受苦來地。人事滄桑,即便是皇帝老子。也無法改變。」

    洛敏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小兄弟,聽你說話,我似乎感覺不到我二人誰年紀更大些,而你又語出至誠。絕非造作,這倒叫我奇怪了。」

    林晚榮與洛凝定了親,按理說他與林晚榮便是翁婿關係了。這一聲「小兄弟」叫的不倫不類,只是聽在二人心裡卻都覺得舒服。這是二人無間關係地明證。

    林晚榮呵呵一笑:「這些都是我瞎想的,和年紀大小沒有關係。」

    洛敏無奈搖頭:「人事人事,沒有人,哪有事?你也看的開些,莫要想的太多,還有大好地日子等著你去享受呢。」

    「洛大人,皇帝這聖旨來地急,而且過於的不通情理,似乎是要故意做給什麼人看的。按理說,不管你犯了多大地過錯,但對皇帝確實是忠心耿耿,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只要不是個糊塗透頂的昏庸皇帝,絕不會做出這種傷忠臣之心地事。更何況還有徐先生從中周旋,縱然免不了你的罪,也不至於讓你春節之前遷徙,我看這中間,必然有些什麼隱情。」林晚榮與洛敏走了幾步,見他神情依然鬱鬱,便開解道。

    洛敏搖搖頭,苦笑道:「天子之心,無人可以揣度。你這說法雖有些道理,卻也只能是揣摩而已,外人永遠不會知道皇帝在想什麼,這便是王道御人之術。我原本以為自己境界高超,雖不能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也自覺能夠平常待之。可到了今日受挫之時,老朽才知道,我洛敏也是個常人,也會心生憤懣埋怨,與那平和之道,相差甚遠啊!」

    什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林晚榮嗤之以鼻。人吃五穀雜糧,會高興,會悲傷,會得意,會落寞。這都是人之常情,是一個人最基本的情感,要連這些都丟棄了,那還是一個正常人麼?是塊石頭還差不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就是常人意淫一下罷了。

    林晚榮點頭道:「洛大人,你有這種想法很正常,我們都是普通人,受了挫折,自然會有這種感受。不過呢,皇帝做事,從來都不會那麼直白,正如你所說,他天生就應該是被人揣摩的。」林晚榮取出鉛筆,找來一張紙輕輕畫道:「大人請看。這裡是金陵,這裡呢,是濟寧。再往北方就是京城了。你說說,是金陵離著京城近,還是濟寧離著京城近?」

    這話大有深意,洛敏聽得放聲長笑:「你倒是會安慰我,若真像你說的這般,我去濟寧做一個小小的縣丞倒也值了。」

    林晚榮陪著笑了幾聲,望著那紙條上的距離,也是無奈搖頭,說別人意淫,老子更會意淫。

    洛敏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歎道:「為著凝兒著想,我從心底不希望你入京,那裡王貴眾多,荊棘遍地。一不小心便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遠非金陵可比。凝兒待你真心一片。若你有個什麼閃失,她只怕不會獨自存活於世上。」

    林晚榮看了跟在自己身邊的洛凝一眼,她粉撲撲的小臉凍得通紅,嘴唇輕咬。眼中浮起點點淚光。望著他一笑,緊緊依偎在他身邊。

    洛敏長出一口氣,又道:「好男兒志在四方,若你桎梏於金陵,不僅可惜了一個人才,便連凝兒也定然心有不甘。如此一來。倒叫人左右為難。幸好,你有貴人保佑,即便是到了京城,也應該能夠逢凶化吉。遇難呈祥,我心裡也安穩些了。」

    聽他又說起什麼貴人,林晚榮再也忍不住道:「洛大人。眼下我們便要分別了,你便說說到底是什麼貴人在保佑我吧?省得我疑神疑鬼的。如果那後台夠大。我到了京中,就什麼都不用怕,橫著走就可以了。我最喜歡這樣。」

    洛敏哈哈一笑道:「貴人?徐渭徐先生,還不算貴人麼?這後台夠大吧?」

    林晚榮苦笑,你這老頭又忽悠我,當了我老丈人,也不跟我說實話。

    洛敏知道他心思,拍拍他肩膀道:「不是我不告訴你,以你和凝兒的這般關係,我要是能說,早就坦誠相告了。不過你大可以放心,有這幾位貴人相佑,京中你就儘管闖去吧——話說回來,即便是沒了貴人保佑,以你地性格,恐怕也老實不下來吧?」

    「別這樣說,我一向很低調的。」林晚榮正色道。以他林某人獨一無二地經歷,叫他委屈自己絕不可能,死都死了好幾道了,何必還要在別人面前裝孫子呢!

    洛敏點頭大笑,又問道:「你是初三上京麼?」

    「估摸著就是這個時候了,和蕭家大小姐她們約好的。」林晚榮答道

    洛敏看了洛凝一眼道:「過幾日便過年了,離初三也沒幾天功夫了,如此倒也好。你到京中安頓下來之後,我就安排凝兒和小遠他們去京中探望祖母,到時候你可要好好照顧他們姐弟倆。」

    這還用說,一個是沒有過門的老婆,一個是小舅子兼兄弟,自然要好好照顧了。

    「新任的江蘇總督,乃是我昔日同僚,與文長先生和我,都甚是交好。我走了之後,他會照顧著蕭家和你名下產業地。想來徐大人也定然對他有所吩咐,你大可放心。」洛敏又細細囑咐道。

    這個問題林晚榮到沒有擔心過。皇帝貶了洛敏地職,但絕不會把江蘇交給別人,定然還是徐渭圈裡的人。有徐渭老頭在,新總督對蕭家和自己名下的產業肯定是照顧的。

    老洛變了老丈人,就是不一樣了,這些小事都記掛在心上了。林晚榮點點頭,幾片薄似絨毛的的雨點落在他臉上,冰涼冰涼地。他伸手輕輕摸了一下,那絨毛便消失不見。

    「這雪,終於還是下了。」洛敏歎道。飛舞的雪花落在老洛花白的頭髮上、鬍鬚上,他鬢角便似掛了幾縷霜花。

    洛凝急忙為父親披上了一件長袍,又溫柔的拉平林晚榮衣衫,含情脈脈地望著他,眼中籠起一層水霧。

    「你們好好交待一番吧。」送別徐渭的長亭邊,老洛望著一雙兒女與林晚榮幾人,忍不住的黯然傷神。轉身走了幾步,跨上馬車,沒入簾子裡。

    那邊地洛遠和青山說了幾句話,兩個年輕人哭成了一團。他們一起組建洪興,歷經生死,戰鬥中結成的友誼深厚無比,如今乍然面臨分別,自然難捨難分。

    林晚榮過去拍住二人肩頭道:「你們兩個小子,哭個什麼勁。金陵離著濟寧,快馬也就一天地路程,青山你要是想小洛,就帶領著兄弟們過,順便把洪興分會辦到山東去,辦到濟寧去,這不就成了麼?」

    青山一拍腦袋,猛然醒悟道:「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小洛,咱們不哭了,你去濟寧打基礎,我帶領兄弟們隨後殺到。」

    洛凝偷偷看了遠遠立在長亭中地巧巧一眼,見她正在向自己二人揮手。她暗一咬牙。眼圈一紅,再也忍耐不住的撲進他懷裡。淒泣一聲道:「大哥,凝兒不想離開你——」洛凝方才與他定下名分,正想著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那般甜蜜美景,怎知一道聖旨卻擊散了她的美夢,還未相聚便要分別,她怎能忍耐的住?

    林晚榮歎息了一聲,他與洛才女向來是聚少離多,好好相處地日子也沒有幾天,大部分時候還在欺負人家,想想心裡也有些愧疚。輕輕拍著她肩膀,林晚榮強笑道:「小凝兒,快別哭了,要叫人家看見名震金陵地才女哭成這個樣子,別人還以為我又欺負你了呢?」

    洛凝嚶嚀一聲,輕打他胸膛道:「你就是欺負我了,就是欺負我了。從第一次見面,你就開始欺負我,害我茶飯不思,心神不寧,心裡再也容不下任何物事。更可恨,我連正經話都沒與你說上幾句,卻又要分別,大哥,你說,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我也想像巧巧她們一樣,每天都在大哥身邊,聽大哥說話,永遠不要分開——」

    這個要求很簡單,可是也要等到我從京城中回來才能實現了,這幾個女孩子,離開了誰我也捨不得啊。媽的,我怎麼就養成了博愛的惡習呢,真要命了。

    見洛凝哭得傷心,他在她耳邊輕輕道:「凝兒,你以前不是說過,你要找的夫君,文能入相,武能殺敵麼?你看我怎麼樣,滿足了你的要求麼?」

    洛凝噗嗤一笑,梨花帶雨,抬頭看他一眼,又埋頭他懷裡道:「大哥,那是以前凝兒不懂事,才會有些天真地想法。大哥你文采風流無人能比,便是聽你說話,別人學上十年也未必能及得上你。縱是不會武藝又怎麼了,凝兒喜歡的是你的人,便是一無所有,我也要跟著你,跟你一輩子,無怨無悔。」

    林晚榮正經道:「凝兒,其實你那文武雙全的要求,我是完全滿足地。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說實話了,站在你面前的林大哥,其實是一個征戰沙場的大將軍,曾經跟著徐渭大元帥剿滅白蓮,身居十萬大軍地右路元帥,統兵數萬之眾,與敵鏖戰於濟寧前線。親率手下弟兄,斬殺白蓮第一勇士,活捉白蓮聖王,輕取濟寧城,敵人聽了我的名字,就會聞風喪膽,被我看上一眼,便只有望風而逃了。人都稱我百勝林將軍,無敵一桿槍,可不是瞎吹來地。」

    洛凝呆呆望了他半天,忽地掩袖輕笑道:「大哥,你說的這話兒便像真的般,若非平日聽多了你說笑話,我定然相信你了。大哥,我以前那些話兒,只是年少糊塗之言,凝兒從前也以為自己追求的便是這些。直到遇到了大哥,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淺薄,像大哥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大智慧,縱然不能上戰場,也是凝兒心目中的英雄。」……

    「大哥,一定要想著凝兒。等爹爹安頓好了,我就來京城尋你,等著我!」洛敏父女三人乘坐的馬車悠悠晃晃走遠,洛凝癡情的話語還在林晚榮耳邊迴響。

    「凝兒,我們京城見!」他對著洛凝的馬車緩緩揮手,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飛舞的雪花落在他身上,將他凝成一個不化的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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