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1章 消失在臉上的紫光 文 / 南曉
伊羽恆心底也算是掀起了軒然大波,深邃的眸子動了動,雙手緊緊捏動著身上罩著的錦被,骨節分明,暴凸出手背上的青筋,咬牙道:「你又是如何知道這麼多?」
「皇上,這麼明顯的舉動還猜不出來嗎?若是什麼都等著發生了才確定,那你得失去多少才知曉悔改?」慕瑤不悅抿唇道。
伊羽恆不由悶聲一哼,心中轉念思索著之前顧平志的種種行跡,心整個涼的猶如墜入了冰窖之中,剩下的只有沉默。
室內無風,黑色的紗幔卻無聲地擺動,極緩極緩,帶著沉默的氣息,悶盪開來。
慕瑤把雞湯一飲而盡,絲毫不在意房間內的沉悶的氣氛,繼續提點:「還有,皇上你也別再對顧平志抱有希望了,如今顧平志權勢滔天,他若是真心為了皇上你好,就應該現在就放權回歸田園,過些閒雲野鶴的悠哉日子,而不是一味的去蒙蔽你的視線,皇上覺得對否?」
沉默半響,伊羽恆淡聲道:「你說的對。其實……朕其實早已相信你所言了,回來不僅顧平志讓朕擬旨廢除幾位當場舊臣,李公公還趁朕睡著又特意給朕餵了藥,那藥朕抿在口中吐在了枕頭上。」
「藥?不是有專門的太醫開藥嗎?」慕瑤臉色一凝,眸光不由晃過一縷碧光,驚愕道:「不對,李公公特意給皇上餵了毒藥?!!」
伊羽恆沉默的點頭:「嗯,朕也疑惑是不是毒藥,之後朕便昏昏沉沉、手腳無力的睡了一上午。」
「皇上估計你中毒在床便是所中此藥,那日我留在養心殿若不是發現及時,給你吃了最後一粒解毒藥丸,怕是皇上現在也不能這般精神抖擻的和我說話了。」慕瑤手下意識的搔了搔腦後的墨發,順著柔軟的髮梢緩緩摩挲的下頜,思索著那日李公公態度決然趕她出養心殿,是不是就是因為擔心伊羽恆中毒之事洩露出去?
「呵呵,想不到朕養的一匹匹都是白眼狼,真真是有眼無珠,瞎得很,瞎得很。」伊羽恆順著慕瑤剖開事實真相,是越發血淋淋!
「皇上現在知曉也不晚,只是現在並不知曉顧平志接下來的動向,皇上先裝病蒙騙住李公公,等著看顧平志瞧著皇上病種垂危了又有何動作。」
「你的意思叫朕按兵不動?」伊羽恆道,眸光有些凝重。
「不,當然不,皇上如今在宮中已經是孤立無援,你得趕緊出宮聯繫城中老臣,想辦法暗中拔掉顧平志埋下的棋子,來個神不知鬼不覺的釜底抽薪!」
「朕出宮?如今朕這養心殿外面全是眼睛,怎麼可能出的去?」伊羽恆目光落黑洞洞滿是黑紗帷幔的窗上,手緩緩摸著自己臉上的黑紗,嗓音不由一沉:「我的臉,出了宮怕是不合適。」
「皇上!整個南華可全是陋顏之人,又有何畏懼!」慕瑤嗓音跟著也是一沉:「皇上莫非忘記了你下的素人命令了嗎!」
「但是……但是朕怎麼出去?」
伊羽恆問話,讓慕瑤手勢一頓,眸光低垂,暗道:不可能把城外通往太后寢殿的密道告訴伊羽恆,可如今伊羽恆要出宮又不會被發現,那該有什麼法子?
「這,等我想想看。」慕瑤低聲道,語氣低緩,眸光輕轉落在了伊羽恆的臉上:「皇上就不能把臉上的黑紗罩布給取下來嗎?」
伊羽恆立馬轉頭避開慕瑤的灼熱的視線,淡漠的冷哼拒絕:「不,我絕對不會取下臉上的黑罩。」
絕對的話,立馬讓慕瑤動了動心思,輕轉的目光帶著的暗暗地流光,不如,此時趁著兩人的關係緩和了,試試強制打伊羽恆臉上的黑罩?伊羽恆清醒之後對外警覺防範意識強烈,每次快要觸碰到紫光和藍鳶的之間的感應時,便立馬驚醒,這計劃打斷不說,還頻頻惹來質疑,倒不如今日直接上手,她還爽快些!
慕瑤勾唇一笑,笑著便緩緩走動過來,指尖相互交錯,揉動著,眸光不時泛著清亮的光彩,在晦暗的視線裡格外的耀眼,流光飛舞在黑夜間,璀璨如夜間滿空的星子。
坐在黑木龍床上的伊羽恆不由一愣,靜靜看著慕瑤的眼,那一彎猶如深潭日照波光粼粼的眼,他能清晰的看見自己一臉黑的融合在裡面,一時之間失去了動作,忘記了言語,由著慕瑤一步一步靠近。
指尖在漆黑的夜裡緊緊捏住了黑布一角,帶著白的指尖膚色映襯在黑布上,對上伊羽恆漆黑的眸子,唇角的笑意越發笑的深邃,指尖用力,腕間扭轉,快速用力毫不遲疑的往上掀起……
怔愣中的伊羽恆瞬間覺察到面上一涼,緊接著頭皮被扯出感覺一陣細微的刺痛,疼痛感讓伊羽恆不由回過神。
然,此時已經早已來不及作出拒絕的反應,他的臉已經全然暴露在黑冷的空氣中,不同於黑罩內的暖,他感覺臉上細微絨毛盡數豎起,反射的緊縮著。
回過神的伊羽恆由錯愕轉眼轉為一陣青白的冷色,漆黑的眼珠中,已經全是滔天的憤怒!
他狠狠的對視上慕瑤錯愕的臉上,哪還有之前的癡迷,滿是凜然!嫌惡!冷漠!
「誰准你動朕的黑罩的!啊?你別以為能朕破落之時就可以隨意的對朕指手畫腳,說到底現在江山還沒易主呢!朕還是皇帝呢!」伊羽恆憤恨的低吼著慕瑤,費力抬起手快速拽嚮慕瑤手中的黑色罩布!
這次,卻輪到了慕瑤怔愣,她呆若木雞的看著伊羽恆,他細滑的面上一雙漆黑冷冽的細長眉眼,挺直懸鼻下一張緊抿冷冽的薄唇,瘦削精緻的輪廓,無不證明是最精細的雕刻之作,俊美逼人。
艱難的抿了抿唇,伸出指尖恍然戳著伊羽恆的臉頰:「皇上你在生氣什麼?你的臉根本就沒有事!」
伊羽恆正忿忿抬手把手中的黑布紗罩兜頭往上套,冷冷聽著慕瑤的話,不由嗤笑,他的臉不就是肆意纏繞的坑坑窪窪的暗紋,汩汩流淌火燒的紫光嗎?這邪惡的東西跟隨了他這麼長的時間他還不知道是什麼嗎?
自嘲嗤笑卻在瞬間僵硬,什……什麼!他的臉?他沒聽錯嗎?他的臉沒有事?他驚詫的對上對面站立的慕瑤,俊美的臉上落滿了不可置信,連帶著手也有些淡淡顫抖,撫摸過緊緊抿著唇瓣,最後終於落在了臉上。
相接觸的那一剎那,伊羽恆緊抿的唇不由立馬張口笑開,清淺的笑意恍若雨中的夏荷,清妍美麗!他的手在臉上重複揉搓摸索著,似乎有些不相信這跟隨他許久的紫光沒了,那螢火灼燒的的痛感竟然就此再也感覺不到!
「真……真不見了!」伊羽恆許久才緩緩找到了聲音,欣喜的對著慕瑤道。
慕瑤旋即頷首應下,故作好奇問道:「皇上臉上怎麼會什麼東西都沒有?之前臉上有什麼東西不見了嗎?」
她眼底神色肅然,不禁背手而立,交叉在身後的雙手,一手搭在另一隻手上,她細細摸索著腕子上停留的藍鳶,藍鳶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的異動,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是不是因為伊羽恆臉上的紫光和圖騰?可是這紫光和圖騰怎麼會突然在短短時間內消失不見!
伊羽恆摸著自己的臉,仍舊沉浸在臉失而復得的喜悅中,細長陰沉的眸子如今是一堂亮彩,小心翼翼探著臉上的各處,就怕出現什麼特殊狀況,讓一旁的慕瑤不禁好笑。
暗自腹誹,長成這樣難怪這麼在乎自己的臉了。
伊羽恆不禁跟著喃喃自語:「是啊,朕怎麼會什麼動都沒有呢?」
隨後,轉過神來對著慕瑤說道:「阿慕你看看朕,朕臉上是不是真的什麼東西都沒有了?不,你現在給朕找一面銅鏡來,朕要好好看看是不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別到時候還來折騰朕!」
伊羽恆的話語中透著莫名的興奮,恢復的容顏算是消散了不少他心中的陰霾。
然,慕瑤聞言,心中不由一哽!
「皇上!」她沉聲道:「皇上現在可不是說臉的時候,你還有要緊的事情沒做,你難道就不想了嗎?」
伊羽恆興奮的心被慕瑤的話瞬間冷靜了半分,然眼底深深的笑意依舊對著慕瑤:「阿慕你簡直是算是朕的福星,你一來朕的病就好了,還幫朕拆穿顧平志的狐狸尾巴,現在連朕臉上的東西都是你的發現才不見了,不是算是朕的福星,你簡直就是朕的福星!」
慕瑤被伊羽恆誇張的話,讚美的簡直是無話可說,撇撇嘴扶額歎息道:「皇上,雖然知道你現在非常高興,但是我仍舊想要提醒你,我們現在要說正事了。」
伊羽恆眸光微動,頷首應道:「嗯,你說正事便是,不過你想好了朕怎麼出宮了嗎?」
慕瑤抿唇目光落在伊羽恆手中的黑罩,心中自是一方謀劃計上心頭,抬眸與伊羽恆的視線對上,揚起唇角,輕笑道:「有辦法了!」
俯身,側首緩緩對著伊羽恆的耳朵細聲說著,春筍般的指尖點了點伊羽恆手中的面罩,隨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伊羽恆卻是眉眼上挑,不住點頭贊同:「那我繼續裝病,夜裡便明面上留宿儲秀宮,暗地裡恢復真面目出宮聯繫城中大臣,一定要把顧平志給徹底剷除了!」
慕瑤噙著笑意,輕拍了拍手:「這自然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
隨後幾日,伊羽恆連連夜宿儲秀宮的消息在宮內不脛而走。
期間,最不高興的怕莫過於顧平志了。
這夜宿的對象若是顧如眉,計劃也算是圓滿了大半,可偏偏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片子,把秀女大半的風頭給搶了去,顧平志想到這裡心越發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