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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52章 【6000字】 文 / 納蘭靜語

    三天後——

    「這件怎麼樣?這件呢?」

    蘇小暖一個人在鏡子前拿著兩件小禮服來回的比劃,轉眼看向那邊正拿著畫冊翻看的季莘瑤:「這件好看不好看?」

    莘瑤合上手中的畫冊,抬眼看著蘇小暖那一副終於放下已逝之人重拾開心生活的樣子,由是笑笑:「這件紫粉色的適合你。舒榒駑襻」

    「哎呀,可以季姐你的婚紗是白色的,既然我是當伴娘,總是穿的和你一樣色系的才好看嘛!」小暖依然猶猶豫豫的看著手裡的兩件小禮服:「都喜歡,怎麼辦,可是伴娘又不用像新娘子那樣可以換禮服穿,伴娘還是低調些好……唔……那還是這件白色的吧。嫵」

    說著,小暖又重新走進試衣間去。

    「季小姐,這是為您重新修訂好的婚紗,您試一試,要是哪裡的大小不合適,我們可以馬上改,還有兩三天就是咱們萬眾期待的您和顧市長的婚禮了,我們可不敢有一點馬虎。」婚紗設計師將三天前改過方案,幾天不停的重新整改過的婚紗捧了出來。

    莘瑤看了看那婚紗裙擺上一層層如仙似幻的雲朵,又看看畫冊上的版圖,便笑了笑:「不用試了,三天前我和南希過來時不是已經試過了嗎?大小就按上一次的尺寸來就可以,腹部不要太緊,寬鬆一些比較好。箬」

    設計師點點頭:「已經按您的要求改了,還是試一下,我這人每設計一款婚紗都十分追求完美,顧市長能青睞我們工作室的婚紗設計,這對我們來說是最大的鼓勵,希望季小姐您婚禮當天能美美的,毫無瑕疵……」

    莘瑤會意,便又去重新試了一遍婚紗,直到確定各處都十分合身,那設計師才肯罷休。

    帶著小暖試過伴娘禮服後,小暖又屁顛兒屁顛兒的跟她去看了已經印刷好的鈿金請柬。

    「哎,季姐,你不在自己父母那邊辦一場酒宴嗎?」小暖一邊翻看著手裡的請柬一邊說:「怎麼沒有你以前的親朋好友?我記得你說過,你以前是在f市讀書和實習的是吧?怎麼不請那些同學朋友過來?還有……」

    小暖頓了頓,疑惑的問:「你的父母呢?」

    莘瑤微笑:「如果時間充裕,我應該會找時間去f市辦一場答謝宴,當然,要時間允許的情況下才行。」

    見莘瑤對父母避而不談,小暖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便「唔」的應了一聲,很懂事的沒再糾纏著多問,卻是避重就輕的說:「後天就是婚禮了呢,真沒想到你會讓我給你當伴娘……」

    在兩人正要走向附近的停車場時,小暖依舊逕自嘰嘰喳喳個不停,季莘瑤正翻弄著包裡的東西,偶然抬起頭,便赫然看見正在對面的茶餐廳走出來的單老。

    「季小姐?」本來莘瑤和單老又不是很熟,沒打算走過去打招呼,想趁著單老沒注意到自己時和小暖離開,卻沒想到單老會向自己走過來。

    她頓了頓,停下腳步,g市冬日的風濕冷又極烈,單老雖沒有著軍裝,一身便服仍舊是站的筆挺的樣子:「季小姐,難得在這地方還能遇見,有沒有時間聊一聊?」

    莘瑤遲疑的看了一眼單老。

    單老找自己要聊什麼?

    但單老說過這話後,便轉身率先回了那家茶餐廳,她也不好拒絕,只能擺脫小暖先將手裡的這些大包小包給拿到車上去,在停車場停她。

    之後進了茶餐廳,單老坐在那裡,蒼老的容顏在歲月的侵害下仍如刀削闊斧版英挺,炯炯有神的雙眼就這樣看著季莘瑤走過來,卻是始終盯著她的臉在看,不知是在想什麼。

    「單老。」

    「季小姐,坐。」

    她略有些拘謹的坐下時,見單老依舊在看自己的臉,不由的被盯的有些難受,卻又不好發作,只能尷尬的笑笑:「不知道單老突然叫我進來,是想要聊什麼?」

    「季小姐別害怕,我知道這樣很唐突,但是既然遇見了,我回國後在g市這段時間,常一個人在外走,單縈那丫頭又平日又沒有太多時間陪我,我沒事,和老友這裡吃喫茶,巧的是遇見季小姐你了。」

    「不唐突,單老客氣了。」

    「那好,我也不多耽誤季小姐你的時間,只是有一些疑問,可能要麻煩季小姐幫我解答。」在服務員端上來一壺茶時,單老客氣的笑著說。

    莘瑤點點頭:「是單老這話抬舉我,就是不知……單老究竟,是想問我什麼?」

    「你的母親……」單老說了這句話後,便頓了頓,注視著季莘瑤瞬間僵硬下來的表情,斟酌了一下才道:「呵呵季小姐別介意,只不過我發現你長的很像我一位曾經認識的姑娘,聽說你是季參謀的私生女,我這話沒有任何歧義,只是想問問,季小姐你的母親,現在在什麼地方?」

    季莘瑤對私生女這三個字早已無感,抬起眼,看著單老眼中那份探索的深意,不由的忽然想起自己母親的名字。

    單曉歐。

    這天下間從來都不可能真的有那麼多的巧合,本來自己母親姓單,她沒有多想,但是單老這樣一問,她卻是不得不多想,目光便就這樣看著單老那張在歲月中依舊軍威十足的臉,自己做為一個曾經跋涉在社會最底層的人,能和前中央軍委主席坐在一起喝一壺茶,而且本無太多交集,這不會太奇怪了嗎?

    她和自己的母親眉眼間很是相像,這個是她長大後在鏡子裡看著自己,又對比母親年輕時的照片才知道,單老能直接問,該是確信她的母親是誰。她沉吟了一下,才輕笑:「聽單老您這語氣,應該是認得我母親?」

    見她藏的並不淺,單老索性拿出一張尺寸不大的黑白老照片,照片裡是一個看起來才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但卻明顯是她母親十幾歲時的照片,只定睛一看就能認出來。

    「你的母親是她嗎?」單老將照片推到她面前,倒是也不拐彎抹角。

    無論是與不是,對於季莘瑤來說,這張陳年的舊照片仍讓她有幾分恍惚。究竟是怎樣的家庭,怎樣的童年,才會讓她在年紀輕輕的時候愛上一個不愛該的人,最後又因為情傷而自殺,這般的專注,是太過缺愛,還是太過脆弱。

    「季小姐?」

    恍惚中,聽見單老叫她,她猛地回過神,看了一眼單老眼中的那幾分打量。

    莘瑤吐了一口氣,接過那張照片,笑笑道:「不知道單老和照片裡的人是什麼關係?長的確實和我很像呢。」

    單老一怔,沒想到她會是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我和這照片裡的姑娘,是親戚,很多年沒有見過的親戚。」

    他客氣的笑笑,「是親戚」這三個字咬的很重,亦也有些刻意。

    莘瑤在心裡冷笑,果然官字兩張口,想要在別人那裡套些話,自己卻也玩這模稜兩可的戰術,試著想想,任誰都有防備心,就算他身份首屈一指,也不代表她會在這種情況下面對一個本來就不熟悉的人去掏心窩子的說什麼實話。

    更何況,種種巧合聯繫在一起,她又不是傻子,隱約能猜測出來什麼,但卻自己所猜測的那一切並不真實,她不想讓自己參與到任何複雜或者不複雜的過去裡攙和太多,老一輩的恩恩怨怨對她來說都與她無關,無論是那個在她四歲時就毅然跳樓自殺的母親,還是眼前這位有可能與自己有那麼一星半點的血緣關係,卻是虛偽客套的單老,於她來說,都是不願去刻意追溯的。

    莘瑤正要說什麼,電話卻響了,她接起電話,是小暖說宿舍有急事,莘瑤應了一聲,說馬上就過去。直到掛斷電話,她看了一眼單老:「單老不好意思,我朋友在停車場等我等的有些急了,不知道單老究竟是想問我什麼?咱們直接一點也好。」

    單老猶豫了,淡淡看著她:「既然有急事,季小姐就去忙吧,也沒什麼事……」說著,他將那張照片收了回去,似是對她這藏的極深的態度頗為不悅。

    「那好,我先走了。」莘瑤轉身便走。

    「季小姐,聽說三天後就是你和南希的婚禮,我想提醒你一句。」忽然,單老略漠然的開了口。

    她一頓,轉眼看了他一眼。

    「單縈是我唯一的孫女,我會無條件傾盡一切為自己的孫女爭取她所想要的。」

    莘瑤只是停頓了一下,便頭也不回的直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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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家時,顧南希還沒有回來,琴姐正替她熬著中藥,屋子裡飄著四散的淡淡的中藥的芳香,並不濃郁,淡淡的很是好聞。

    忽然想起今天除了去最終敲定婚紗還有小暖的禮服與請柬之外,還有一條項鏈忘記取,她不由的看了一眼天色,轉而去給顧南希打電話,讓他回家之前順路去取回來,

    手機響了許久無人接聽,在她正要掛斷時,終於被接起,她正要開口,便聽電話彼端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

    「喂?不好意思,南希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請問你哪位?」

    那是單縈的聲音。

    季莘瑤握在電話上的手募地收緊,卻是長久的沉默,雖沒想到接這通電話的人會是單縈,但是,顧南希的手機上明明有自己手機號碼的備註,既然知道是自己,她又何必如此一問,何必呢。

    「請問有什麼事?我幫你轉達給他。」單縈在那邊很是耐心的說。

    季莘瑤沒有說話,緩緩放下電話。

    「夫人,藥熬好了,可以喝了。」琴姐從廚房出來,手裡端著一碗濃濃的中藥,笑瞇瞇的捧到她面前:「快喝吧,我剛剛涼了幾分鐘,現在應該不是很燙。」

    莘瑤坐到沙發上,對琴姐笑了一下,捧起碗來,看著那湯藥中自己的倒影。

    「怎麼了?」見莘瑤盯著碗裡的倒影,卻是沒有喝,琴姐愣了一下:「是怕苦嗎?這幾天你都喝進去了,我想幫你準備些糖,你也說不用,如果還是苦的話,我現在就去買些糖回來。」

    「不用,琴姐。」莘瑤勾了勾唇:「你去忙你的,我喝了之後自己去洗碗。」

    琴姐點點頭,轉身去忙了。

    莘瑤光著腳,輕輕抬到沙發上,蜷縮著身體,一雙腳併攏在沙發邊緣,看著碗中自己的倒影,看見自己在笑,卻是笑的很無奈。

    她和所有的女人都一樣,上班閒暇無事喜歡混跡晉`江,,起`點等一些站去翻看消磨時間,無事也喜歡對著小說裡那些渣男痛罵,對那些愚蠢懦弱的女主恨鐵不成鋼。而現今,在她人生這整個故事的這一章,這盆狗血淋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她忽然覺得很無力。

    人生如棋,只是當局者迷啊。

    其實她很早很早就明白,其實並不用等到最後我們的都輸的一敗塗地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輸了。更多時候我們只要看看對方的種種,就知道是應該撲倒還是應該繞行。

    可是……她只是不甘心啊。

    她餓著肚子,早上只用了五分鐘泡好的面,馬上就可以吃了,泡了四分半鐘的時間,這時有人過來和她搶這碗麵,你讓她怎麼甘心?她怎麼可能會甘心?

    她放下碗,重新拿起電話,再給顧南希撥過去一次,這一次對方接的很快,依舊是單縈:「喂?」

    莘瑤對著電話說:「單小姐,三天後上午9點58分,天際酒店一樓vip大廳,我的婚禮,歡迎你來參加,請柬我明天會送到你那裡。」

    電話那邊微微一滯,沉默了片刻,然後是單縈輕笑的聲音:「原來是莘瑤?」

    「別忘記來參加。」她沒理會單縈接著想要挑起的話題,便客客氣氣的掛了電話。

    也許是真的足夠愚蠢,也許太多人都會恥笑現在的她,因為她特麼的拿得起卻放不下去啊!

    等到她想起自己還沒有喝藥,重新捧起那碗湯藥時,低頭喝了一口,苦入心脾。這藥已經喝了幾天了,怎麼她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中藥竟然苦到能讓人想流淚的地步,這他`媽`的該不會是攙了黃蓮了吧?

    晚上8點,琴姐收拾好房間,見莘瑤喝過藥後,叮囑她早些休息,便準時離開。

    莘瑤無所事事的跑到樓上,拿了電腦下來,坐在沙發上抱著電腦打麻將,身上的衣服有防輻射效果,但是看了太久電腦,還是有些暈,忽然一陣噁心,猛地扔下電腦飛奔進浴室,跪坐在馬桶邊一陣乾嘔,吐了半天什麼都吐不出來,可是她真的很難受,總想吐出些東西或許就舒服了,手指緊緊扒在馬桶邊緣,好半天沒有離開,直到終於還是吐出了一些酸水,她沒注意自己在這裡跪坐了多久,便直接起身。

    或許是因為跪坐了太久血液循環不暢的原因,剛站起身,便眼前一黑,腦子一陣暈眩,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

    本是心驚,怕摔傷了孩子,想要伸手抓住些什麼以來撐住自己,卻是倉皇間什麼都沒有抓到,接著身後一暖,千均一發間被人扶住,之後身體便被人攔腰抱起。

    她抬眼,見是不知什麼時候進了門的顧南希。

    「這麼難受?晚上的藥喝了嗎?」他還是那樣的溫柔,抱著她一路走進臥室,將她輕輕放到床上,抬手撫上她因為剛剛劇烈的乾嘔而溢出薄汗的額頭,將她額前的碎發向後輕攏:「以後別跪在馬桶邊去吐,血液循環償不暢導致頭暈,摔了怎麼辦?」

    她不語,只是靜靜看著他依舊那麼柔和雋永的淺笑,看著那張清俊卓爾的臉,和他眼中並非作假的滿滿的關懷。

    他將外套脫下,轉身去給她拿水果,撇見他的手機在衣袋露出一角,莘瑤不懂,單縈明明接了她兩個電話,他顧南希怎麼還能這麼淡定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於是鬼使神差的伸手過去將他的手機拿起,打開翻看。

    通話記錄裡她晚上五六點鐘打的那兩通電話都不存在,她一怔,須臾不動聲色的將他的手機放下。

    直到他拿了些切好的水果進來,餵她吃了兩塊:「先吃兩塊水果,應該能止吐。我看見沙發上的電腦,你剛剛又抱著電腦玩了?」

    她一邊吃著他遞來的水果一邊點頭:「就玩了一小會兒。」

    結果顧南希頓時肅起了臉色:「不是告訴過你,就算穿了防輻射服,最近也少碰電腦,你胎氣不穩妊娠反映加重,容易頭暈,再長時間面對電腦會吐的更嚴重。」

    見她吃著水果,看著他不說話,他輕歎,坐在床邊,溫柔的攬住她的肩,在她背後輕撫:「我是擔心你這樣太難受,這幾天早上見你吃多少吐多少。」

    這樣的他,讓她覺得他離她很近。

    她只要再靠近一點,只要再努力一點,就可以完完全全的霸佔了他,不讓給旁人一點。所以她捨不得放手,成年人的愛情故事,已經不再如年少時一般要求毫無瑕疵,她只要求這瑕疵不會壞了整個玉質。

    浴室裡隱隱有水聲傳來,莘瑤仍坐在床上,靜靜的看著窗外斑駁的夜色。

    顧南希洗完澡,那時莘瑤已經縮在被子裡,他似乎本是要去書房看文件,但見她蜷縮著似乎很冷,便拿了卷宗過來,躺到她身邊,將她攬在懷裡,一邊翻看著卷宗,一邊輕輕拍撫著她哄著她睡覺。

    靠在他的懷裡,她將頭貼在他的頸窩,他側頭對她笑笑,蹭蹭她的臉。

    「南希。」

    「嗯?」

    「給我唱首歌來聽聽吧。」

    難得的是他竟然沒拒絕,低笑的看看她:「想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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