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1我們離婚吧（二） 文 / 雲嫿
黃樂英輕哼一聲，瞅了一眼雲薔的水紅色外套和鉛筆褲，陰陽怪氣的說：「哼，半老徐娘，兒子都是娶了媳婦的人了，當媽的還穿得跟小姑娘一樣，也不嫌害臊！妲」
雲薔的目光落在黃樂英身上。
黃樂英穿一件灰白色的蝙蝠袖線衫，圓領，脖子上一條珍珠項鏈將她白嫩的肌膚映襯得愈發吹彈可破。
精緻的妝容，保養得不錯的臉蛋兒，看上去比同齡人要年輕許多——
雲薔莞爾一笑。
畢竟是跟了霍承軒幾十年的女人了，這點姿色還是不差的。
否則，霍承軒那種挑剔的男人，又怎麼會將黃樂英留在身邊幾十年都沒有拋棄？
雲薔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笑，看著黃樂英，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緊不慢的說：「小姑娘幫我挑選的衣服，當然有小姑娘的明亮陽光。」
停頓了一下，雲薔笑著看向黃樂英，「不好意思我倒是忘了，你沒有這福分，一輩子都沒生出女兒的女人，自然也享受不到女兒幫你挑衣服的樂趣。」
「你！」
黃樂英恨恨的盯著雲薔，纖細的手指緊緊抓著手中的筷子窀！
她當年為了進霍家，不僅答應霍老爺子，這輩子都要尊重雲薔這個「姐姐」，還被迫吃下了絕育的藥……
霍老爺子當時跟她說，她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一直做霍承軒外面的女人，這輩子都別踏入霍家大門。
第二個，服下絕育的藥，這輩子只能有霍立行一個孩子……
當時為了進ru霍家這個豪門，她屈辱的選擇了第二種……
她當著雲薔和霍承軒的面，吃下了絕育的藥，從那以後，她便再也不能懷孕了……
如今，雲薔竟然舊事重提，說她這輩子生不出女兒！
當年那種屈辱的感覺，直到此時此刻，依然環繞著她，重重傷著她的心……
……
雲薔瞥了一眼黃樂英，勾唇淡淡一笑。
她這麼多年都不想爭什麼，不想搶什麼，如今要離婚了，她還能容忍黃樂英對她放肆麼？
而雲薔和黃樂英兩人的對話，在座所有人都聽得分明——
霍老爺子，霍承軒，南宮若，除了已經去上班的霍立行之外，另外三人都望著雲薔。
霍老爺子對雲薔，一向喜歡。
剛剛黃樂英說話他已經不高興了，既然見雲薔已經還回去了，他也不再說什麼……
倒是一向都不待見雲薔的霍承軒，將雲薔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他微微瞇了瞇眼，隨即溫和的笑著——
「小菡的眼光很不錯。」
雲薔淡淡一眼瞥向霍承軒，倘若不是離婚必須要跟他面對面的談，她還真不希望跟這個男人見面。
每一次看到這張臉，她便覺得噁心。
目光越過他，雲薔微笑著看向霍霍老爺子——
「爸爸，你們慢慢吃，我去沙發上等你們。」
霍老爺子慈祥的看著雲薔，「你吃沒吃？沒吃的話坐下一起吃點……」
「謝謝爸爸，來之前我已經吃過了。」
她莞爾一笑，隨後禮貌溫柔的走到一旁的沙發邊坐下。
家裡的僕人知道夫人的習慣，喜歡綠茶勝過咖啡，於是泡了一杯茶上來，溫柔遞給她——
「夫人，請用茶。」
僕人微笑著望著雲薔，雲薔接過。
僕人遲疑了一下，問道：「夫人，三小姐和二少爺怎麼好久沒有回來了？」
雲薔將茶杯放在桌上，抬頭對僕人溫柔說：「小菡最近學業有些忙，這裡外人多，事兒也多，不利於她的學習，所以她跟我一起住在外公家裡。」
「哦。」
僕人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搬進家裡住的黃樂英和霍承軒，她也有些不高興。
她低聲對雲薔說，「夫人，您不讓小姐和二少爺回來，是對的。最近這家裡啊，一點都不清淨，成天鬧哄哄的——」
兩人相視一笑，僕人繼續去忙了。
雲薔的手指輕輕撫著茶杯，隨後低頭看著身上的雪紡小外套。
水紅色的外套上有美麗的荷葉邊，配上她裡面的米色真絲小衫，那種年輕充滿活力的感覺，自然也不是黃樂英這種半老徐娘能媲美的。
她雲薔，如今是正在戀愛中的女人。
今天這身衣服，是小菡和江衍之一致推薦的——
她灰頭土臉的活了那麼多年，今天要離婚了，能不穿得鮮艷一些麼？
她的生活，重新翻開了新的一篇。
……
雲薔坐在沙發上，溫柔嫻靜，霍承軒一面吃早餐一面側眸看著她。
以前，他沒有這麼仔細的端詳過她，仔細看看，她當真不辜負雲家大小姐的高貴典雅。
舉止婉約，略施薄妝以後，叫人驚若天人……
這些年來，她整天素面朝天的，跟眼前這個她，簡直判若兩人——
霍承軒一邊看著雲薔，一邊想著剛剛雲薔跟黃樂英的對話。
以前，雲薔是不屑跟黃樂英說這些的，今天她開始爭了，難道是因為她想挽回婚姻，想讓他回頭了麼？
……
「霍承軒！」
黃樂英狠狠盯著心不在焉的霍承軒，一腳重重踩在霍承軒腳面上！
她剛剛才被雲薔羞辱了，霍承軒不僅不幫她說話，反而誇他和雲薔的女兒霍碧菡眼光好，現在更是盯著雲薔不轉眼！
他這個態度，將她黃樂英置於何地！
「絲——」
霍承軒沒料到黃樂英會突然一腳踩到他腳上，他痛得立刻收回目光，憤怒的瞪著黃樂英！
這一腳真狠，他的腳背疼死了！
黃樂英憤恨的盯著霍承軒，咬牙切齒的盯著，但沒有說話。
她始終是顧忌霍老爺子的——
當著霍老爺子的面，她還不敢太過放肆。
兩人對峙著，霍承軒冷冷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看黃樂英。
他現在沒有心情跟黃樂英胡攪蠻纏——
如今雲薔已經回心轉意，想跟他破鏡重圓，他得在雲薔面前擺出一個好男人的形象，省得到時候雲薔又不搭理他了……
……
這邊，霍承軒在做白日夢，那一邊，霍老爺子也開始做起了白日夢。
他早就想讓兒子和兒媳婦和好如初，可兒媳婦始終不想再搭理兒子。
如今看到兒媳婦這麼光鮮體面的上|門，兒子也似乎有那種想和好的想法，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要幫忙撮合撮合才行——
霍老爺子抿著笑，望了一眼自己「動了春|心」的兒子，又緩緩望著對面的雲薔。
在他眼中，只有雲薔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的兒子。
這兩人，才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至於黃樂英麼……
他冷冷一眼瞥向黃樂英，冷哼一聲。
這種女人，不過是霍承軒寂|寞的時候，他這個做父親的容忍兒子找個發洩慾wang的女人罷了，根本就算不得霍家的人！
只要雲薔和霍承軒重新在一起，他立刻就讓霍承軒跟黃樂英斷絕關係，把黃樂英趕出去！
黃樂英似乎聽到了霍老爺子的冷哼聲，她不安的抬頭望去！
對上霍老爺子那冷淡的眼神，黃樂英嚇得趕緊低頭吃飯。
惴惴不安的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放下筷子，說：「爸爸，我吃飽了。」
霍老爺子看也不看一眼她，冷冷的說：「那就該上哪兒上哪兒——」
霍老爺子一向如此，當著雲薔的面，他對黃樂英都沒有好臉色的。
哪怕只是做戲給雲薔看，也總能稍微安慰安慰雲薔的心。
黃樂英牴觸的皺了皺眉，心裡有怨也不敢表達出來，只好低眉順眼的站起身，準備離桌。
臨走之前，黃樂英扯了扯霍承軒的袖子——
「快點！」
黃樂英的聲音，雲薔聽在耳中。
她抬頭看向餐廳，莞爾一笑，「霍承軒，你留下，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雲薔的聲音引爆了餐廳中的氣氛——
她一向不待見霍承軒，今天居然主動讓霍承軒留下，這對於霍承軒而言，是天大的鼓勵和安慰！
他驚喜的望著雲薔，眼中有一絲絲瀲灩的柔情。
高興的不止是霍承軒，霍老爺子也一樣的高興——
他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兒媳婦回頭的一天！
他們老霍家，終於和樂安定了！
「好。」
霍承軒點點頭，溫柔的看了一眼雲薔。
雲薔對上霍承軒那柔情蜜意的眼神，她瞇了瞇眼，低頭端著茶杯，淺啜了一口茶。
那個男人，是不是誤會了？
……
與霍家父子的驚喜相比，黃樂英簡直是出離憤怒了！
雲薔居然敢這麼囂張，竟然當著她的面，讓霍承軒留下來！
這不是擺明了挑釁麼！
黃樂英見霍承軒不走了，她也重新坐了下來。
她今天不走了！
她倒要看看，雲薔這個老女人的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可是她屁股剛剛挨到椅子上，對面就傳來了霍老爺子不悅的嗓音：「黃樂英，你還坐在這兒做什麼！我們一家人商量事兒，你這個外人，不便參與——」
黃樂英恨恨的握緊手指，抬頭盯著老爺子——
被老爺子點名批評了，而且老爺子還用那種眼神盯著她，她怎麼敢留在這兒？
恨了一眼雲薔，黃樂英極度不高興的站起身離開了。
而一旁，一直默默吃飯、不參戰的南宮若也放下了筷子。
她扯了幾張紙巾，擦了擦嘴和手指，然後溫柔的對霍老爺子和霍承軒說：「爺爺，伯父，我先回房了，您們慢慢吃——」
「好。」
霍老爺子點點頭，微笑著看著南宮若離席。
南宮若走出餐廳，看了一眼沙發上的雲薔，她莞爾一笑，「伯母，我先回房了。」
雲薔抬頭看了一眼南宮若。
她知道，南宮若喜歡霍北莛——
心裡已經認了肖南音這個兒媳婦，雲薔對南宮若並沒有太熱情，她淡淡一笑，點頭。
「嗯，去吧。」
南宮若看著雲薔對自己禮貌疏離的態度，心裡有些不高興。
看樣子，雲伯母心裡喜歡的兒媳婦，也是肖南音……
南宮若緩緩走回樓上，一聲不吭的關上了房間的門。
霍承軒和霍老爺子也先後離開餐廳，來到客廳，分別在雲薔左手邊和對面坐下。
雲薔側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手邊的霍承軒——
心裡冷哼一聲，他還真是不客氣。
她跟他二十幾年的陌路夫妻，他沒有給過她一點情分，她也沒有對他表示一丁點的好感，此刻，他居然能夠坐在她身邊來——
雲薔微微瞇了瞇眼，沒有做聲。
這樣倒也不錯，把離婚協議書拿給他的時候，兩人也不用麻煩了，直接就遞過去了。
「雲薔，你今天要來，怎麼也不打個電話給我呢？」
霍承軒一看到雲薔對他「示好」讓他留下來，他就以為自己跟她有破鏡重圓的機會，於是一湊上來就開始獻慇勤——
「你要是給我來個電話，我能去接你過來吃早餐啊——」
雲薔側眸，對上霍承軒慇勤的臉。
她莞爾一笑，握著自己的包包，笑得禮貌而疏離，「霍承軒先生，我的手機裡從來沒有你的號碼，從二十幾年前，到現在，從未有過。」
停頓了一下，她嘴角的笑意越發冷淡，「所以，我跟你沒法兒聯繫。」
「……」
霍承軒頗有些措手不及的望著雲薔。
他只當雲薔是還在氣他這些年的混賬和糊塗，所以也沒有在意。
女人嘛，就算她想和好，她也會撒個嬌、或者嘲諷著發洩一下委屈什麼的。
他早就習慣了其他女人的胡鬧，面對自己美艷的老婆，他自然更加不會在意——
抬頭，對上對面霍老爺子一臉鼓勵的模樣，霍承軒點點頭。
他微笑著拿出自己的手機，溫柔哄著雲薔——
「好了，以前是我錯了，現在把我手機號存上吧，以後二十四小時為你開機……」
「謝謝，不用了——」
雲薔淡漠的推開霍承軒的手機和他的手，她冷漠疏離的說：「我手機裡只有我在乎的人，其他不重要的人，留著也是浪費手機空間。」
「……雲薔……」
霍承軒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了人家的「冷屁|股」，剛剛的笑臉，不禁有一絲絲僵固。
雖然他承認現在的雲薔很美很迷人，但是既然是她自己主動要和好，現在又何必這麼擺譜兒呢？
他都已經拉下臉主動跟她示好了，她還想怎麼做？
霍承軒的些許不高興，霍老爺子的默不作聲，讓這個客廳的氣氛，變得十分古怪。
雲薔不想在這個跟自己從來沒有關係的「家」待下去，她直截了當的低頭拉開包包的拉鏈，一邊拿離婚協議書，一邊對霍承軒說，「我今天來找你，不是為了其他的——」
離婚協議書拿出來，她隨手翻了一頁，隨即將離婚協議書遞給霍承軒。
「你看看，覺得沒問題的話就簽個字吧！」
雲薔對面的霍老爺子在看到雲薔將離婚協議書拿出來的時候，已經隱約猜到了！
雲薔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主動來了，對霍承軒的態度又這麼冷漠，還在拿什麼協議……
那不是離婚協議是什麼東西！
霍老爺子臉色一沉！
他還當雲薔今天是來跟霍承軒和好的，沒想到！
老爺子那張臉，頓時陰雲密佈——
而雲薔身邊，霍承軒伸手將離婚協議書接過來——
他低頭一看，見是離婚協議書，他整個人就當場僵住了！
她竟然要跟他離婚！
「雲薔——」
霍承軒難以置信的側眸看著雲薔！
這個跟以往大不相同，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
雲薔看了一眼霍老爺子難看的臉色，收回目光，對上霍承軒驚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