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啊 文 / 歐陽鋒
盧成泰的臨時指揮部距離炸點很近，他們雖然因為坑道的防護沒有出現被砸傷的情況，但同時卻也因為坑道內的閉塞環境而受了不同程度的震傷——鼻眼出血、暈闕過去那算是幸運的，比較倒霉的直接被氣浪沖坑壁，因此腦袋破裂直接了賬的也有好幾個。
爆炸才剛剛停息，丁三立刻呼喊道：「快救人！」
眾人也顧不得「中心開花」了，立刻衝前去七手八腳的將梁紹連等人挖了出來。醫護兵們小跑來，立刻對幾個重傷員進行急救，而就在他們為傷員進行包紮的時候，忽聽有人喊道：「不好，朝鮮佬要跑！」
首先逃跑的是盧成泰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敢死隊的成員。他們本來就不具備敢死的決心，現在見到如此慘烈的殉爆場面，別說發起自殺性攻擊了，連繼續抱著爆炸物的勇氣都沒了。「我還不想死啊！」也不知道是哪個人先喊出這一句，立刻引發了共鳴，眾棒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將手的爆炸物朝地一放，然後一聲不吭的就朝自認為安全的地方跑了過去。
經過之前的炮擊，江山市的防禦體系早就不完善了，他們要想逃跑，必不可免的要經過哪些被炸開的坑道，身影落入學兵們的眼睛，立刻就暴露了蹤跡。
「兄弟們，都別傻站著了，燒死他們！」噴火部隊的指揮官，一個名叫張泉黎的少校喝道。十幾個噴火兵齊聲應是，然後在狙擊手們的掩護下就朝炸開的坑道跑了過去。
噴火部隊再次發動進攻的時候，盧成泰剛悠悠醒來。因為直接倒在了一個手下身，所以並沒有受到嚴重的外傷，但是內傷卻是不可避免的。被手下搖醒以後，他懵懵懂懂的站起來，感覺到鼻子下面粘搭搭的，伸手一捋發現都是血，這才心神一凜醒過神來。回想剛才的一幕，小棒子心有餘悸，他順手將鼻血塗在一個手下的身，眼睛一掃看到前方三十幾米處出現的豁口，氣極罵道：「都傻站在這裡幹什麼？立刻組織兵力防守，支那人肯定會從炸開的口子進行進攻！」話才剛剛說完，他發現豁口處忽然閃爍起一團火光，腦海中出現一幅火人慘嚎的場面，他本能的朝地撲去，同時驚呼道：「臥倒，快臥倒！」
盧成泰撲得很快，喊得也算及時，可是對於噴火器來說，在密封的地下設施裡面，趴著和站著有什麼區別嗎？一道火龍呼嘯而來，距離豁口比較近的棒子首先被點燃了，在他們歇裡斯底的慘嚎聲中，一股肉香瀰散開來，這些最喜歡吃烤肉的棒子，此時聞到了他們自己被烤熟的味道。
眾所周知，棒子們是喜歡吃烤肉的，然而在「畢噗」的脂肪爆燃聲中，此時尚只覺得炙熱難當還沒被點燃的盧成泰除了感到世界末日到來般的恐懼外，哪還有心思想那阿瑪尼烤的烤肉？三分之一秒，他身的衣服和毛髮也被點燃了，然後整個人也跟著燃燒了起來。
外面正在按著噴火器開關的學兵並不知道自己剛剛燒死了一個旅長，安全起見，在噴了一發以後，他又噴了一發，直到裡面寂然無聲以後，這才鑽了進去。
以炸開的豁口為中心，學兵們開始向坑道的縱深網絡發起進攻，因為有噴火器在前面開路，棒子們絞盡腦汁想出來的一些坑道戰術幾乎全部失效，十分鐘過去以後，有棒子在目睹了太多的火人表演以後，心理防線崩潰，直接將槍口伸進嘴裡自殺了。
噴火器的殺敵方式太過恐怖，棒子們深受刺激的同時，學兵們也承受著一定的心理壓力，其中，那些第一次戰場的新兵們承受的壓力尤其大。比如一個名叫楊春輝的養由基級狙擊手，他在掩護一個名叫黃家明的噴火兵進入一處坑道，在豁口處看到幾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棒子時，忽然扶住坑壁大嘔特嘔起來。
從看到第一具被燒焦的棒子屍體開始，楊春輝心中就開始犯嘔了，而出於面子問題，他一直咬牙死死忍住，現在卻是終於忍不住了。
黃家明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見狀並不意外。他警惕的朝坑道裡面看了一眼，沒發現異常，將身的水壺解下來遞過去，笑著說道：「沒什麼大不了的，用總司令的話說——吐啊吐啊就習慣了。來，簌簌口！」
也不知道是因為嘔吐太用力了或者是羞的，楊春輝此刻臉漲得通紅，他輕輕的「嗯」了一聲，抬頭去接水壺，忽然，眼睛的餘光裡感到坑道裡面有什麼動了一下，他大驚失色，惶急的喊道：「有情況，」左手將槍提起的同時，右手就去摳扳機。
黃家明聽見他的喊聲心中一凜，腦海中閃電般閃過一個念頭：決不能讓液化瓶被擊中，右手噴嘴朝向坑道裡的同時，身子也轉了過去——「呼」的一聲，一道火龍射了出去，幾乎同一時間，在楊春輝大喊的「不」聲中，「叭」的一聲槍響，黃家明左胸中槍，噴湧而出的鮮血瞬間就將他胸口完全染紅了。
「啊——」坑道裡面忽然響起了慘呼聲，一個火人在火焰中瘋狂的朝豁口處跑來，沒跑幾步栽倒在地，就此沒了聲息。
楊春輝也不管坑道裡的棒子死了沒有，將槍甩在背後，疾衝去一把扶住黃家明，左手朝他的胸口按去，嘶聲喊道：「黃大哥，你不要嚇我啊！」
黃家明此時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感覺到身邊的世界正在變黑，就好像寒冬來臨了一樣，他的身子無意識的顫抖著，使勁的張開嘴巴說道：「把——液化瓶——拿——」他才張嘴，一縷血跡就溢出了嘴角，而沒能將這句話說完，他眼神中的神采便瀰散開去，身子隨即就軟了下去——
接受噴火兵訓練時，教官最側重的便是如何在可能遭到襲擊的時候保護好液化瓶，黃家明腦海中自始至終牢記著這一點，這才沒有發生液化瓶被打爆的慘劇。楊春輝作為噴火兵的「貼身警衛」也曾受教過相關的知識，因此，雖然黃家明沒能把話說完，他依舊讀懂了這句話的意思。正因為此，他心中越發的愧疚，忽然無比痛恨起自己的懦弱來——
「如果我再勇敢一點，如果我不嘔吐的話，那黃大哥就不會死！」腦海中翻來覆去都是這個念頭，情難以堪，他狠狠的一拳砸在地，抬頭悲愴的怒吼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