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45章 夢幻泡影 文 / 風起天闌

    「扶桑是我娘給我起的名字。據說生我時，我們家鄉的扶桑樹茂密一片，很是美麗。」扶桑緩緩開始述說。

    「我的人生很平凡，我長的並不漂亮。」

    她自然不是長的漂亮之輩，從現在的輪廓來看，已經是恐怖了。就算沒有臉上的這些傷痕。她依然不算漂亮的。

    「二十歲那年，我在我母親的授意下嫁給了一個大我二十歲的酒鬼。那個酒鬼，從來不會工作。都是靠我養著他，但他還是喜歡沒事就毆打於我。這一切，我都承受著，因為我不漂亮。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大概是太過勞累，也大概是他經常抓我的頭髮。我的頭髮掉的很厲害，每次梳頭時，一掉一大把，觸目驚心。」

    「也因此，他越發的嫌棄我。可就在一次他的酒後，我居然有了他的孩子。我這一生都是灰暗，那時我想，也許這個孩子是上蒼賜給我的。我小心翼翼的懷著孩子。自從有了孩子，我開始變的勇敢起來，他如果敢打我，我就拿刀拚命。這個酒鬼，終究還是怕死的。」

    「自此以後，我平安了一段時間。直到有了我的女兒蘇蘇。蘇蘇長的很漂亮，很可愛。」

    當扶桑說到蘇蘇時，她醜陋的臉上開始柔和起來。

    做母親的，就算是女兒再難看，她也會覺得好看。這就是母性的偉大。

    這個時候，楚寒，秦若涵，向家兄弟都認真的聆聽著。這是對扶桑的一種尊重。

    其實可以想像的到，這是一個悲劇。如果不是悲劇，扶桑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尤其是大家聽到扶桑說到女兒很漂亮的時候，一眾人都有些不忍心，不忍心聽到後面的悲劇。

    扶桑繼續述說。

    「蘇蘇一天天長大，她從小就很乖巧。每次那個酒鬼在家裡拿走錢物出去後，蘇蘇都會說，媽媽別傷心，有我呢。」

    「那是我人生最美麗的一段時光。每天再苦再累，看見蘇蘇我都會覺得所做一切都很值得。夜裡，她蜷縮在我的懷裡，睡的香香甜甜。她早上醒的早，就會悄悄親著我的臉。她是我的心頭肉，是我人生的支柱。可就在蘇蘇五歲那年，我去田地裡勞作。蘇蘇一個人在家，那個酒鬼，那個酒鬼喝多了酒，居然將蘇蘇活活打死了。」

    「我那天的麥子沒有割完，沒有人幫忙，就想著忙到半夜。是隔壁的楊嫂子跑過來，告訴我蘇蘇出事了。我連忙朝屋子裡跑，回去之後就看見……」說到這兒，扶桑的眼中怨恨之色濃烈無比。這股怨氣讓楚寒一眾人都感到不寒而慄。

    而更讓楚寒和秦若涵不忍的是那遭遇。秦若涵如此巾幗女子，也忍不住摀住了嘴，不忍心聽下去。

    「我看見蘇蘇滿臉是血，幾乎血肉模糊。她已經沒了氣息，她是被那個酒鬼活活打死的。我那時，腦海裡一片空白。我不能理解，就算他再不是人，可蘇蘇是他的親骨肉啊！蘇蘇不過還是個五歲的孩子，她犯了什麼錯？」

    扶桑說到這兒，臉色突然詭異起來。她繼續說道：「於是，我就拿起了菜刀，一刀砍在了那酒鬼的腿上。他的腿被我斬斷了，這酒鬼終於醒了過來，他哭著向我求饒。哈哈……」扶桑厲笑，說道：「我將他的雙手雙腳全部砍斷，將他的雙眼挖了出來。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我恨我的母親。當年若不是她拿了那酒鬼的錢，逼我嫁給那酒鬼，我的蘇蘇就不會死，我這輩子就不會那般悲慘。於是，我又回去將我那貪錢的母親殺了。」

    「我瘋了，那時我真的瘋了。」扶桑說道：「沒有了蘇蘇，我活下去沒有了任何意義。村裡的人可憐我，沒有將我報案，我也就一直無事。可那以後，我的心智沒有正常過，我看見小女孩兒，就覺得那是我的蘇蘇。於是我就去抓了過來。那一段時間，真是瘋狂啊，我一共抓了十多個小女孩。後來，他們的家長找了來，我將他們當做了那酒鬼，是要來搶我的孩子。我拚死反抗，可後來，我抵抗不住。最後便被那些憤怒的家長將我活活的吊死在了我的家裡。」

    「那些家長帶了小孩離開，我的屍體就一直吊在那兒。我被怨氣沖昏了頭腦，靈魂不散。後來就開始在村裡，趁著夜裡不停的殺人，汲取他們的怨氣。如此一來，我的怨氣越發濃烈。我們那個村很快成為了**，所有活著的人都搬走了。我恍恍惚惚，只知道怨恨，卻沒有自我的意識。直到有一天，那巫王將我收到了這紫金缽盂中。他用沉香木助我修煉，我才開始漸漸有了自己的意識。」

    「現在回頭想想，那些小孩的家長，我是不怪他們的。一切都怪我。還有我們村那些人，他們死的也很冤。這一切，都是我的罪孽，如今，我是罪有應得。」扶桑說完，突然看向楚寒，說道：「你是肉身金剛，是有大神通的人。我說這些，只想問你，我是否真的十惡不赦？」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扶桑現在已經不怕煙消雲散。她心中有悔意，不過是想得到一個解脫，得到原諒。

    楚寒沉聲說道：「世人不知有因果，因果何曾饒過誰。你不是什麼大惡人，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但其實，扶桑，你也是一個懦弱的人。你遭遇你的酒鬼丈夫，你應該早早的離開他，勇敢的走出去。那麼，你的人生會改變。你說你母親給你安排婚事，你同樣可以反抗。我知道你有股狠性，只不過，你習慣的妥協。直到不能妥協，你爆發起來會相當的可怕。這也是你今天走到這一步的原因。」

    扶桑身軀一震。她的眼神急劇變化，突然懊惱大哭。「是我害了蘇蘇，歸根到底，還是我害了蘇蘇。我總以為，那個酒鬼會有醒悟的一天。若是我早早和蘇蘇離開，蘇蘇就不會死。」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楚寒沉聲念道。隨後，他說道：「一切，都已經成了煙雲。無論是蘇蘇，還是那酒鬼，還是你所殺的人。他們都已經塵歸塵，土歸土。而你是最後的果，當你煙消雲散時，便一切成了夢幻泡影，就像不曾發生過一樣。你自安心去吧！」

    「多謝了！」扶桑深深的看了楚寒一眼，隨後身形開始飄渺起來。

    她心中的執念終於徹底得到解除，整個人開始飄飄散散，最後化為煙雲，隨風消散。

    不留一絲痕跡在天地，就像真的從沒有出現過。

    而就在這一刻，楚寒的心中得到了一種大安寧。

    殺巫王是功德，助扶桑也是功德。

    功德是什麼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卻能讓人心神安寧。

    扶桑散去後，已經是凌晨三點。

    「你們去休息吧。」楚寒回過頭對向家兄弟說道。兩兄弟點點頭，他們雖然還是好奇，但見楚寒意興闌珊，便也不再多問。

    兩兄弟走後，楚寒開始盤膝而坐。

    漁船一直在朝前疾行，乘風破浪！

    秦若涵見楚寒似乎有所領悟，便也不再打擾，守在楚寒的身邊。她心中是有些感動的，在那太虛幻境裡，在那危險的境地裡。楚寒帶著她遨遊天地，她知道，進入海底所見的生物，以及那身鋼鐵盔甲，都是楚寒製造的夢境。

    每個女孩都有那樣一個絢麗的夢。楚寒是故意來滿足自己的。

    且說楚寒此時開始運轉先天真氣，先天真氣在奇經八脈中運行，又在任督二脈中穿行。

    一路暢通無阻。

    心頭格外的祥和！

    再往前一步，就是百尺竿頭，進入金剛不壞的境界。

    但金剛不壞與先天巔峰雖然只有一步之遙。一旦跨越過去，就是真正窺得天地大道的存在。

    金剛不壞的存在，能夠知道生死禍福。對週遭的一切事物，敏感至極。就算處在萬千人群中，一旦有人動了殺意，金剛不壞的高手立刻就能感覺到。

    金剛不壞，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絲的不通暢。不壞，就是這個意思。

    身體乃是完美的身體。

    從先天巔峰到達金剛不壞，這其中有個巨大的鴻溝。楚寒一時之間也無法窺得其中的奧妙。

    畢竟，他的積累還太單薄。從武王到宗師，再到先天巔峰。這大半年，進步已經是極其神速了。

    「原來我真正的開始，卻是從退役之後。」這是楚寒始料未及的。

    楚寒靜坐良久，雖然沒有任何幫助。但還是感覺身體舒暢，心頭安寧。他的心情很好。

    他睜開眼，便看見秦若涵坐在身邊已經支著下巴睡著了。

    楚寒看的心頭一暖，還沒說話，秦若涵先已經醒了過來。說道：「你醒啦？」

    楚寒微微一笑，說道：「你還敢睡，也不怕做噩夢？」

    「有你在，什麼噩夢都不用害怕！」秦若涵也是一笑。她又怎麼會害怕做噩夢，她可也是先天巔峰的人。

    之前的扶桑不過是出其不意罷了。

    漁船一路朝著南洋前行，那是一片夢想之地。楚寒並不知道在那邊，等待他的是什麼。可他這時候站了起來，面向南洋，面向無邊的海洋，蒼穹，卻是雄心壯志！

    終有一天，上海葉家，葉紅塵。我會回來的！

    至於那歐家，那龍庭其實從來都不是楚寒真正在意的敵人。

    未來，在前方，希望在拔錨。可楚寒想不到的是，葉紅塵已經在著手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