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舉杯消愁愁更愁 文 / 明日香
第一百五十八章舉杯消愁愁更愁
沐如白夜一步步地蹭回自己的寢宮，每走一步都那麼費勁兒，腿很沉重，幾乎抬不起來，那種艱難甚至讓他懷疑自己才二十多歲就老態龍鍾了。
至少，心情已經老態龍鍾了。
好容易蹭回到自己的寢宮，夜已經深了，天上掛滿了不怎麼亮的星斗，連月亮都顯得迷迷濛濛的，一切好像是沐如白夜的心境那樣，淒慘一個詞兒！
也許，沐如白夜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這麼淒慘過！
不想睡覺，也睡不著覺，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映心那雙明亮如星星的眼睛。
「陛下，夜色已經深了，安歇吧！陛下老保重龍體！」老值官關心地說。
沐如白夜搖搖頭，輕聲說：「你退下吧，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看見沐如白夜一個人獨坐在亭子中，面前的石桌上又擺了大壇大壇的美酒，老值官不禁歎了一口氣。
陛下向來喝酒有節制，可是，現在他卻經常酗酒，因為什麼？因為感情！
也許酒可以麻痺感情的傷害！讓他感覺不到疼痛。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種男女間刻骨銘心的感情，怕是自己這個宦官一輩子都不會瞭解的了。
他歎著氣搖著腦袋只好下去了，陛下好酒量，應該不至於會醉吧？
月朗星稀，夜色已經很晚了。
夜帝沐如白夜依然一個人坐在涼亭裡獨酌。
不知道他喝了多久，但是那摞起來的空酒罈預示著他喝了好多。
他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往嘴裡灌著美酒。
他真的是醉了，醉了。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斜眼看著放在旁邊的那架古琴，琴弦是映心的頭髮，那亮晶晶的頭髮在那清幽的月光下閃著淡淡的光。
他信手撥弄了兩下，叮咚叮咚的好聽琴聲在他修長的指下流瀉出來。
往常，閒暇的時候，他很喜歡彈琴給自己聽，但是現在，卻聽見自己的琴聲怎麼聽怎麼刺耳。
是的，特別的刺耳。
他突然發起怒來，一把掀起了那把名貴的、價值連城的古琴，狠狠地摜在地上。
耳中一聲「脆響」，美麗的古琴摔個粉身碎骨。
靜靜地看著那那可憐的古琴，沐如白夜蹲下身來，輕輕地用手指繞著那已經斷了的琴弦，一滴淚，從他的眼睛裡落下。
從來流血不流淚的男人為你流了淚，這是你能得到的最珍貴的感情。
沐如白夜，真的流了淚。
一個人靜靜地蹲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在月下走著，不想回去睡覺，好像一個遊魂兒一般。
他穿過花園，走過水榭，腳步不自覺地在青鸞宮前停住，青鸞宮裡沒有張燈，昏暗一片，在夜色中顯得孤零零的。
因為，也許，這裡暫時不會有女主人居住了。
沐如白夜的俊目閃過青鸞宮門前枝葉婆娑的垂柳，月光透過這些枝條在地面上撒下斑駁的陰影。
曾幾何時，這裡曾經住著一個輕靈如水，可愛動人的少女，如今，她卻因為重罪被自己關進了死牢！
微風襲來，已經喝高了的沐如白夜的頭腦猛然被酒精燒得發暈起來，恍惚間，浮橋上依稀一個俏生生的人影含笑站在那裡。
「映心，你回來了？」沐如白夜跌跌撞撞地向著人影走過去，不錯，那般笑靨如花，那般清澈純情，正是記憶中的嬌俏模樣，他嘴裡輕輕地呼喚著映心的名字，一邊踏上浮橋，向眼中的倩影走了過去。
眼睛中的映心仍然在嬌笑著，沐如白夜張開雙臂，想把映心摟在懷裡，沒想到，卻抱了個空，他的腳下一時收不住，身子失去了重心，「撲通」一聲跌進了冰冷的湖水中。
「不好，陛下落水了，趕緊來人啊！」耳邊依稀傳來僕人和侍女驚慌失措的喊叫聲，沐如白夜大腦一片眩暈，鼻子嘴巴被水嗆的無法呼吸，一時失去了意識。
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沐如白夜感覺頭疼欲裂，他雙手掐住自己的太陽穴，狠狠地捏著，婉妃慕容婉約在旁邊小心地侍候著，夜帝陛下落水著了涼，再加上飲酒過度，正發著高燒。
慕容婉約趕緊將手中的絲帕子放在冰水裡浸濕，再放在沐如白夜的額頭上，以便給他降溫。
她是如此小心翼翼和溫情地照顧著沐如白夜，用盡了自己的十二分細心，長這麼大，身為金枝玉葉的她什麼時候侍候過別人？
可是，沐如白夜在昏睡中不停地叫著的一個名字刺痛了她的耳朵，他在喊著映心的名字，那個早已經不知道去向的鬼怪精靈的小丫頭，她到底是用什麼鬼手段迷住了陛下的心，一想到這裡，她就恨。
千分萬分地恨！
夜帝沐如白夜枉為一代梟雄，竟然被這個小姑娘迷住了心智。
慕容婉約咬碎了銀牙。
經過慕容婉約衣不解帶，片刻不停地精心照顧，沐如白夜終於不再發燒，不再水米不進，慢慢的，他的一張俊臉開始紅潤起來，而慕容婉約的俏臉則瘦了一圈兒。
但是慕容婉約無怨無悔，為了自己心愛的人，死了也甘心情願。
這一點，夜帝沐如白夜看在眼裡，不禁心裡有一些內疚，這個可憐的女子，是如此癡心地對待自己，自己以前那麼對她，是不是真有點過分了？
正在想著，值官來稟報：厲王沐如白羽進宮探望陛下。
沐如白夜抬起手，點點頭，慕容婉約趕緊帶著僕人退下，夜帝低垂眸子，沐如白羽偏偏這個時候來，是來看自己的笑話的吧？
厲王沐如白羽邁步走進沐如白夜的寢宮，看見自己一向高高在上的哥哥像一隻病貓一樣窩在床榻上，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陌生了。
在印象中，沐如白夜很少有這麼虛弱的時候，也很少生病，好像只有在孩提時代才病過幾次，其餘時間都是生龍活虎的，少有的脆弱時候，也是在他的母親薨時候才表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