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番外 —李錦之蘭芷流來水亦香 文 / 慕容雪兒
「小錦，又來看妹妹了。：.」吳蘭芷的母親抱著小蘭芷在院子裡幹活，一邊收拾著撿來的棉花，一手拍著懷抱裡的小蘭芷，看到李錦過來，便笑著問。
李錦現在已經是十三歲的大男孩了，高高地個子比起吳蘭芷的母親還要高。不過卻因為總是吃不飽的緣故所以看上去很瘦，前後一把骨頭。不過倒是長了一張俊臉，聽到阿姨這樣問他，倒是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點點頭。
「阿姨，讓我抱妹妹吧！您幹活不方便。」李錦麻利地將自己的書包放下，主動伸過來手。
吳蘭芷的母親笑笑倒是也沒推辭，便將才三個月大的小蘭芷交到李錦的手中。他們夫妻兩個也是外地人，初來乍到的在這裡也不容易，和李錦母子倒是也惺惺相惜。難得這個孩子倒是個好的，對他們家女兒喜歡的緊，她又要幹活自然也樂意將孩子交給他帶。
李錦雖然是個男孩子，可是帶孩子卻是細心的很。也不是第一次給她看孩子了，所以孩子交給他她完全放心。
當然，吳母也沒有虧待他，家裡有些好吃的都會拿出來給他吃，反正自家孩子還小，也不會吃這些東西。一開始李錦還推辭，後來估計是實在饞的很了，也就接受，一邊幫著吳母帶孩子，一邊吃著吳母給他的零食。
李錦的母親也就在那家小飯店打工，每個月的工資只有三百多。雖然李錦在這個鎮上的中學上學，一個學期的學費也就是三百塊錢，不過對於租房子住的母子二人來說，這點錢還是很拮据的。打從李錦小時候就沒吃過零食，而吳父吳母則不同，吳蘭芷這個時候年齡還小，又是吃母乳，所以用不了多少花費。
吳父還做了一點小生意，怎麼著也比一般給人打工掙的多點，家裡的零食就沒斷過。兩家離得又近，李錦又經常幫著來看孩子，所以能經常吃到吳家的零食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段日子是李錦覺得最開心的日子，可以有零食吃，也可以照看可愛地小妹妹。
吳蘭芷自小就乖，軟軟香香的小孩子抱在手中，有的時候李錦來回晃晃手臂，她都能睡著的。所以李錦衝著這個孩子比零食的興趣更大，畢竟那時候他沒有夥伴，有什麼話也不能跟母親說，母親只會哭而已。於是，這個小傢伙便成了少年傾訴的對象。
他是因為喜歡吳蘭芷才總是往吳家跑，可是別人卻不這麼認為。那時候小鎮上還都是一家一個院子，而且又都習慣不關院門。李錦在院子裡看孩子吃東西的事情，難免會讓別人看見，於是就有幾個羨慕嫉妒恨的小孩，終於嫉妒心戰勝了被挨打的心，在李錦去上學的路上將李錦給堵在小巷子裡。
李錦的衣服還是兩年前的衣服，對於一個正長身體的大男孩來說，別說是兩年前的衣服，就算是當年的，年頭的衣服年尾都穿不了。所以這衣服穿在他身上，整整短了半截，上衣短了半截，褲子更是能當七分褲穿。而且都已經洗的發白了，看上去破破爛爛。
不過李錦打小就有這種氣勢，就算是一身破爛穿在他身上，他都愣是能穿出一身冷艷高貴來。看到四個將他堵在巷子裡的少年，先是冷哼一聲，隨後輕蔑地說：「不怕挨打了，上次沒打怕嗎？」
李錦說話喜歡挑著眼睛，給人一種感覺就像是看不起人似的。不過他的確是看不起這四個小子，跟他同年卻比他矮一截，而且學習成績又差，根本就不像他，即便是回到家看孩子不複習也能考出個好成績。
少年心性，他還是驕傲的。即便是一身破衣，可是卻還有讓他覺得驕傲的地方。
「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小叫花子，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嘖嘖嘖，真破，你還好意思取笑我們。」四個少年為首的一個聽到李錦的諷刺，立刻也冷嘲熱諷地反擊，打架打不過，成績比不過，他也只能嘲笑他身上的破衣服了。
但是李錦最不在乎的就是這個，他總覺得以後憑著他的本事，早晚會穿上更好的衣服。麻雀安知鴻鵠之志，他以後是要在鎮上開大飯店的，這一時的落魄又算什麼。所以對於四個少年的嘲諷，撇了撇嘴不屑一顧。
而他輕蔑地態度又將四個少年激怒了，少年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其實大家都知道打不過他，就算是他們四個人一起上，也不一定是這個狼崽子的對手。可是被他這樣連著嘲諷，血氣方剛的四個少年又怎麼嚥得下這口氣。打不過也要打，年少衝動本就如此。
所以生氣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四個人吶喊著就朝李錦衝了過去。
李錦從他第二次對四個人露出輕蔑地態度起，他就知道今天難免還會大幹一場。所以在四個人還沒開始衝過來時，李錦便開始解自己的扣子了。雖然衣服很破，可是他也就這兩身衣服，萬一再因為打架而扯破了，估計他也只能是裸、奔了。
在四個少年衝過來時，他就將衣服脫好折得整整齊齊地放在一邊。然後咬了咬牙，瞬間就猩紅了眼眸，朝著四個少年揮舞起了拳頭。
在他第一次打架的時候他就知道，一定要拼盡全力。如果你不拼盡全力地去打別人，就只剩下挨打的份。而且打架打得多了他也得到了一些經驗，比如一群人同時過來群毆時，就逮著那個小頭頭狠命地打，保管最後贏得是自己。
這一次他又是如此，看準了哪個起頭的，便使勁地朝他又是揮拳頭又是踢腿，雖然自己背上腿上也挨了不少的拳頭和腳印。不過他覺得他再堅持兩分鐘，應該就能勝利了。
可是沒想到就在這還差兩分鐘的時候，突然一聲嬌斥地聲音在巷尾響起：「住手，王所長來了，你們還不快點住手。」
「啊，王所長來了。」壓著李錦拳打腳踢的一個少年聽到這聲叫喚，嚇得立刻停手，並且也叫了一聲。其他兩個一聽也趕緊住手了，而被李錦壓在身下被他很狠命打的那個少年也嚇了一跳，立刻舉著手投降道：「別打了別打了，王所長來了，還不快跑。」
說著趁著李錦喘息時，趕緊從他身下面溜出來，然後和另外三個少年一窩蜂地逃離這地方。
王所長是這個鎮子上一個小派出所的所長，鎮子不大，不過該有的還是都有的。王所長最恨這些半大孩子整天打打殺殺，一碰到這些必抓。然後按上小流氓的名頭，親自給送回家去。
被派出所的人送回家，這面子裡子上都不好看呀！而且可不是白送的，還要罰款，不多不多也要五十塊錢，夠一家人三天的伙食費了。擱在哪個大人身上都會心疼，所以送回家後還會被父母以不長進的名頭，給胖揍一頓。
所以每當有孩子打架，只要一聽到王所長的名字，都會嚇了立刻作鳥獸散狀，一窩蜂地跑開的。
李錦也怕王所長，他倒不是怕萬曉敏會打自己，從小到大她都沒動自己一根手指頭過。他怕的是會罰五十塊錢，本來家裡就拮据，再罰款估計一個星期都不要吃飯了。
不過倒是也不驚慌，才十三歲就比別的孩子早熟很多，也很懂得審時度勢。大家總歸要找到兩個人才能稱為打架，其他人都跑了，就剩他一個，就算是王所長想抓他，也沒喲證據證明他在打架呀！
所以別的人都跑了，只有他一個慢裡斯條地從地上爬起來，先是拍了拍自己褲子上的土，然後才慢悠悠地看向巷子口。看看是誰給他們報的信，也算是一恩人了。
不過這一看不要緊，原本一臉不羈冷艷高貴地李錦，頓時有些蔫了。
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趕緊無措地垂下頭，兩手緊緊地抓住褲子的兩邊。又害羞又拘謹，和剛才的樣子來了個大逆轉。
不過也難怪，因為巷子口給他們報信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他們這個鎮上的鎮花，他們鎮長的女兒，名叫陳美麗。
她的確是個美麗的女孩，和李錦同年，也是十三歲。可是不像鎮子裡其他十三歲的女孩似的，長得要麼跟沒長開的茄子似的，要麼就跟竹竿似的長得太快。而她不一樣，十三歲已經有了婀娜地身材，再加上那張白白淨淨地臉，一笑起來兩邊還有兩個小酒窩，也難怪會被大家戲稱為鎮花。
而且人家爹還是鎮長，母親是他們中學的教導主任。人和人的命運就是如此不同，明明就是一樣的人，卻這麼的同人不同命。
陳美麗穿著一件碎花的小裙子，兩個馬尾辮一跑起來一跳一跳地，看到他看到自己，便笑著朝他跑過來。不過當看到他滿身的污漬，便不悅地皺皺眉，說：「李錦，你怎麼跟人打架了，打架可不是好孩子。」
李錦被她說的有些羞愧，如果說在這個鎮上他最喜歡的除了小蘭芷外，那麼也就只剩下這個陳美麗了。因為除了小蘭芷不會嘲笑他譏諷他，喜歡和他親近，這個陳美麗就是另外一個人。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好，他十三歲升入初中，正好就是和陳美麗一個班。再次之前他們是沒有見過面的，可是在一個班上後陳美麗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中午吃飯的時候會經常偷偷地塞給他一些菜，還經常塞給他一些文具用品。一開始李錦還是拒絕的，並且很凶巴巴地凶了她一頓。
陳美麗都被他罵哭了，可是卻依舊倔強地含著眼淚抬著眼睛看著他。李錦就是被她這個眼神給震驚住了，第一次除了在小蘭芷眼睛裡看到過如此清澈又毫無譏諷冷嘲地目光。
那一刻李錦的心就融化了，其實他是個很渴望被人關注和疼愛的人。只是從來都不曾有過，才會將自己包裹的很嚴實。
那時候的小鎮民風還是很淳樸，尤其是在學校裡。中學的學生正處在懵懂和半知半解之間，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又是無知又是好氣。所以男生和女生基本上都不說話的，涇渭分明，大多數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越界了，就會成為全鎮的笑柄。尤其是女生，更是注重自己的名聲。
不過這個陳美麗卻不這樣，她主動找李錦說話，主動向他示好。當然每次李錦考試考第一名她考第二時，她還主動來請教她不會做的題。
於是班裡面便開始有了一些傳言，說他們兩個在談戀愛。
談戀愛在那個時候那個小鎮是非常恐怕的事，尤其是早戀，李錦自己是無所謂。反正野種、私生子、拖油瓶他已經被人叫習慣了。開始陳美麗不同，他說什麼都不肯讓陳美麗背上這種名聲的。和愛與不愛無關，只是他覺得身為一個男子漢，應該保護他認為要保護的女人。
所以就跟陳美麗約定，以後在學校裡不准跟他說話，有事就在私下裡聊，最好不能讓人發現。
陳美麗家不是住在這邊的，她是住在鎮政aa府的家屬院裡。現在突然出現在這裡，肯定就是來找自己的。李錦被她說的臉紅了紅，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抬起頭來看著她清冷地問：「你來找我嗎？又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不來找你你還跟人打架呢。」陳美麗小臉一抬，鼓起小腮幫子有些氣鼓鼓地說。說著看李錦又垂下頭，知道自己說重了，連忙又趕緊說：「好好好，我不說你了，你別生氣。我知道打架肯定不是你的錯，不過打架終歸不好。還是不要打架了，我們應該做文明人。」
「嗯，我知道了。」李錦垂著頭悶悶地說了一聲，說罷後又想起什麼連忙抬起頭禁不住勾著唇問：「剛才你在撒謊對嗎？王所長根本就沒有來，你是在騙我們的。」
「我不這樣說那幾個小子怎麼肯走，我可是為了你好。」陳美麗一聽騙這個字，也不禁臉一紅。她向來是個好孩子，也是從不撒謊的。
李錦本來還想調侃她幾句，自己都撒謊，還怎麼好意思說他打架的事。不過看到她紅著臉瞪著眼珠的樣子，倒是將剛到嘴邊的話又給嚥下去了。心裡暗想，他跟一小女生叫什麼勁呢。當然，這個時候他忘了他自己其實也就是個小男生。
「你找我到底什麼事？再不說我可要走了。不然上課要遲到了，你媽媽是教導主任，老師不敢罵你，可是卻會罵我的。」
「你看，這是什麼？」陳美麗一看他著急了，便也不再逗他，連忙從自己書包裡掏出一樣東西來，獻寶似的拿給李錦看。
李錦低頭看了一眼，立刻就驚喜地叫起來：「是射鵰英雄傳，你怎麼會有？」
「知道你喜歡，特意在市裡的圖書館借的。你拿去看，等下一次我再去市裡就去還掉，再給你借一本好不好？」陳美麗一看李錦這麼開心，也開心地笑了。眼睛彎彎的露出兩個小酒窩，十分地可愛。
李錦也沒有推脫，連忙高興地接過來點點頭。他沒有去過市裡，從他記事到現在都沒有出過這個小縣城。不知道市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好看的書，第一次看到這本書還是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只看了三分之一就沒了。他一直引以為憾，後來到了中學有的同學是有的，不過他又驕傲地不肯去接，只聽別的男生在議論，自己卻看不到。
對於每個男孩子來說，都是有一個武俠夢的，李錦也不例外。
現在他終於看到這本書了，高興的嘴巴都敲了起來，讓他原本冷硬的臉上，多了幾分原本就應該屬於少年的俊美。
陳美麗看著他笑的樣子有些發呆，早就知道他長得很好看，沒想到笑起來竟這麼好看。忍不住歎息道：「其實你應該多笑笑，看你笑起來多好看呀！」
李錦一愣，連忙將笑容給收起來了。他最討厭人家說他好看了，身為一個男人要這麼好看幹什麼，只要拳頭硬就可以了。想起之前有個噁心的男人也說他好看，還伸手摸他，結果被他打落了三顆門牙。比吳抱蘭。
不過，這話從陳美麗嘴裡說出來竟又不一樣了，李錦覺得自己沒有那麼憤怒，反倒是有一些羞澀，又垂下了頭。
「你還不趕緊穿上衣服，都不覺得冷嗎？」陳美麗看他還赤，裸著上身，連忙紅著臉提醒他。
李錦又是一愣，連忙「嗯」了一聲，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穿在身上。雖然有些小，不過勝在乾淨，這都是李錦自己洗的，穿好之後沖陳美麗笑了笑說：「快要上課了，我們趕緊走。你騎車子，我在後面追你。」
說著瞥了一眼陳美麗停在巷子口的自行車，眼眸裡閃過一絲羨慕。
「好啊，那你的速度可要快一點哦。」陳美麗嫣然一笑，轉身小跑著到了自己自行車前。又對李錦仰著頭開心地笑了一下，便騎著自行車往前走了。
到了中學大多數孩子都有自行車騎了，就算是家裡離學校很近的，為了好看也會騎個自行車。估計唯一沒有的也就是李錦，萬曉敏也說過給他買一個。不過李錦想了想家裡的經濟情況，還是拒絕了。
雖然被同學們嘲笑過，不過他也沒覺得這有什麼。因為十三歲的他就有了自己的夢想，大飯店、自行車，這些都是他以後會憑著自己的本事買到的。
也可能就是沒有自行車，他整天跑步的緣故，所以比起一般的同齡人來，倒是又更加高大健壯了。所以說有失必有得，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
兩人到了學校後便不再說話了，李錦的這本書不敢拿在學校裡看。雖然在學校看課外書的不少，可是他不敢。生怕被老師給沒收了，這可不是他自己的書，如果被老師沒收了他怎麼跟陳美麗交代。
今天中午有一堂測試課，沒出意外的是他依舊是班級年紀第一。這個李錦都已經習慣了，面對同學們羨慕的目光，他有著一種驕傲。即便是他穿的再爛吃的再差，不是依舊有可以驕傲的地方嘛。
放學後他小心地將書放進書包裡，然後回家。先去了母親打工的那家小飯店，以前也是的，他會去店裡幫忙。雖然老闆不會給他們多餘的錢，不過看著母親洗那麼多盤子碗，他還是心疼的。會主動幫母親洗掉，讓母親可以輕鬆一些……
可是今天過去卻沒有在店裡看到母親，店裡的另一個打工的說他母親已經回家了。連忙跟別人道了別，既然他母親回家，他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當免費勞動力。
「媽，你在家嗎？」李錦一進家門就開始叫了一聲，和母親這麼多年的相依為命，雖然萬曉敏的性子軟弱了些，自從他記事後都是他保護她，而她卻從未給過他安全感。不過到底是他在這世上知道的唯一親人，已經不能用愛或不愛來形容，他只知道，有母親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小錦回來了，」萬曉敏的聲音從裡屋裡傳出來，除了她的聲音外，還有一聲聲清脆地嬰兒的啼哭聲。
李錦一聽到這個聲音立刻緊走兩步走進堂屋裡，屋子裡有些暗，即便是白天，因為采光不好依舊很暗。不過他已經適應了這種黑暗，直接找到母親的位置驚喜地問：「囡囡過來了？」
說著趕緊去水盆裡洗了個手，將手洗乾淨走到母親那裡，伸手將小嬰兒抱在懷中。
囡囡是小蘭芷的小名，這邊的人都喜歡叫小女嬰叫囡囡。他也喜歡叫，看著小蘭芷躺在自己手臂裡，原本還在哇哇大哭，看到自己後就停止了哭聲，黑溜溜地大眼睛看著他，長長地眼睫毛上還沾了一層的水氣，看著都讓他心裡溫暖不已。忍不住低下頭在她嫩嫩地小臉上親了一口，才又問：「吳阿姨呢，怎麼把囡囡送到我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