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尋尋覓覓。他與她。他與她。】 第40章 比舞：第二支舞（5） 文 / 玥

    宿四走下場來，看著準備好第二支舞蹈的永樂公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疲憊，宿四目光清冷如今夜淒冷的月華一般，她看了永樂公主一眼，本來涼薄的眼神祇輕輕一抬便媚眼如絲，「公主，還要繼續比嗎？」

    永樂咬住下唇，剛剛換好衣服因為要知己知彼，所以來看的她也為宿四的舞姿而震撼，不可置信，可是一貫驕縱不服輸的性子讓她不會就這樣放棄的，她無法低下驕傲的頭。而且，剛剛可能只是恰好，另外的兩曲，還不知道誰勝誰負呢！

    想罷永樂驕傲地一笑，看著她哼了一聲，便上台去了。

    如宿四所料，第二曲，永樂選擇的是一曲曲調緩慢哀婉的曲子，看她穿的淡雅的綠色長裙，頭髮也樸素簡單，頭釵步搖都減少了很多。宿四來不及看更多，因為，她也要準備著她的下一曲。

    這次不僅僅是外面的觀眾在期待宿四的下一曲是什麼，連凝思，秋月，還有夏荷也在靜靜期待。而蕭霽月幾乎忍不住衝上去對她真心讚歎。她是他的妻，看到如此優秀的她，作為她丈夫的自己也覺得光榮。

    這個時候，應該是他開心地抱住她，為她高興，為她歡呼的時候，可是，他不可以，因為在別人眼裡，他是傻子，甚至在她眼裡，他也是傻子。傻子怎麼能抱著自己的妻子歡呼雀躍，怎麼能看懂她絕美的舞蹈呢。

    宿四吩咐凝思用水替她梳發，不一會兒，原來捲曲的頭髮又變得筆直而柔順，如同瀑布一般落在宿四的背上。宿四讓凝思替她簡單地綰了一下青絲，如同清逸脫塵的小龍女一般的髮型。宿四又到屏風之後換上一襲純白的長裙，宮裡的仙子。輕點朱唇，輕染秀眉，凝思看著自家小姐，小姐彷彿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彷彿不是世間之人。絕美而清麗脫俗，當真如同一朵綻放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膚如凝脂，吹彈可破，如絲綢之光滑，蘆葦之柔韌！

    蕭霽月坐在角落裡，因為無人注意他，所以他放肆地放縱自己的心一直看著她。看著一身白衣轉過頭來的她，蕭霽月想到一句話：人面桃花相映紅，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宿四靜靜地站在那，看著神情清冷的自己，久久發怔。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又傳來一陣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宿四輕歎一聲，看了看寡然的自己，突然，涼涼一笑，「走吧。」

    與上次不同，如果第一曲舞蹈宿四像一個妖嬈的妖精，那麼，此刻溫婉如同江南那潺潺流水的小橋流水人家的氣質。讓人彷彿走進了山水墨畫中，又彷彿走進了天宮，走進了一個夢境。一朵在暗夜裡悄然綻放的曇花。

    路遇永樂公主，她依然有些驚艷的一愣，接著，又恢復一貫的凶神惡煞：「這一次，我一定贏你！哼！」

    宿四隻是淡淡地笑。沒有說話。

    沐浴著那一地的月華緩緩走進去，背景突然掛上了巨大的山水畫幅，宿四彷彿不是世間之人，而是畫中之人，積聚天地之氣，如同精靈一般從畫中走出來。

    一旁有一個清秀俊朗的琴師席地而坐，見她緩緩從夜色中而來，溫文爾雅地一笑，修長的手指如同足尖的舞蹈，在幾根弦上跳躍，正有白居易《琵琶行》中「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意。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ど》。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之態，潺潺如同流水一般的樂音旋舞跳動起來，奏出動人的音節。

    宿四跪坐在那裡，是她曾經學過的古典舞的種種結合，既然她要比這個，那麼，便讓那個刁蠻的公主輸得心服口服。

    隨著樂音的起伏，宿四緩慢如同幽怨的梅一般慢慢挺身而立，遺世而獨立，千里共嬋娟之疏離。

    正在眾人的心弦扣緊，幾乎忘了如何跳動之時，宿四突然如同那天邊的浮雲，天宮裡戲耍的仙子一般悄然飛轉，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出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如同，隨著樂師突然一笑，一道清冷的女聲如同汩汩的流水一樣響起：

    憶昔年少俊游書劍風流，白馬擁輕裘

    逍遙花外聽雪柳下行舟，朱闌倚翠袖

    清揚少年心事獨上高樓，把盞言閒愁

    縱然斜風細雨不念歸舟，楚天賞清秋

    流水斜橋，何處問笙簫，雪曉流光不加少

    且盡千觴，今朝歌酒非遙，千金酬一笑

    何時舉杯邀明月，何處對影成三客

    我醉拍手恣長歌

    無人獨舞伴錦瑟，無心再惹紅塵落

    但笑因緣錯

    誰在拈花笑三生，誰還獨酌猶從容

    奈何聚散苦匆匆

    怎知南北感征鴻，怎記舊遊遍芳叢

    往事已成空，何似莫相逢

    一夜戲夢迷蝶翩然已遠，殘影舞凌亂

    獨坐夜闌更深吹徹霜天，指冷玉笙寒

    可堪風和水軟鳳尾竹喧，竹外桃花艷

    恍若月似當時人已非然，忘顰輕笑淺

    歌筵舞畔，容我醉時眠，一晌逆旅且貪歡

    醉中自笑，酒醒還愁此間，莫道天涯遠

    ……

    月華淒美，仙子幽然在山間，花叢中，懸崖上，甚至雲朵上翩翩起舞。

    一瞬間，月亮如同被烏雲遮住，城市萬家熄火，整個天地之間都彷彿安靜了下來，唯有那清冷淡雅的曲調，唯有那個一襲白衣翩翩起舞的仙子。

    萬物靜籟無聲，本來一直在談笑說鬧，或者回味著剛剛那妖嬈的舞蹈的人，此時，在這樣的舞蹈，這樣的歌聲身心都沉寂下來，彷彿置於一個世外桃源，一個仙境之中。

    煩惱忘卻了，生活的艱難忘卻了，悲傷忘卻了，每個人墜入那個如同巫女一樣編織的夢境中，神情癡迷，不管醒來。願永墜那淒美夢中。

    蕭霽月看著她，此時面色有些哀怨，清冷疏離的她看上去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芙蓉如面柳如眉。雪膚花貌參差是。風吹仙炔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

    美人如花隔雲端。蕭霽月喃喃自語。是的，此刻的她彷彿身在雲端中，沒有任何人摸得到夠得著。他們此刻彷彿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這樣美好的女子，該是他配不上她吧。

    而此時，站在不遠處離那蒼穹更近的樓閣上，那個男子遠遠地看著起舞的她，聽著那清冷的歌聲。

    突然，男子淺淺暖暖地一笑。

    「這，就是你要的嗎？」她的歌她的舞全都在告訴他，她所要的生活。

    她的豁達她的驚喜她的奇跡她的逍遙她的渴望……這些全都是她啊。而他，會一直守著她，替她實現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