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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為了老子的小冷夏 文 / 未央長夜

    似乎是感受到了冷夏的懷抱,她手指微微動了動,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摸冷夏的手。

    冷夏一把抓住她的,攥在手裡,心疼道:「蕭鳳,我在,我在!」

    兩隻雪白纖細的手緊緊相握,蕭鳳蒼白的唇角牽起了一抹笑,如釋重負:「你沒事……」

    「對,我沒事!我沒事!你也會沒事的!」冷夏微微側了側頭,聲音淡淡卻含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衣服脫了!」

    還站在原地的拓跋戎一愣,挑了挑濃黑的眉,此時這裡就只剩下了三個活人和一個半死不活的扎西,這話定是跟自己說的了。

    他也不介意,饒有興致的看著冷夏,大大方方的把外面罩著的皮草解開,脫下來,隨手丟給她。

    厚實油亮的皮毛,觸手溫暖,冷夏反手一把抓住,展開平鋪在枯萎冰涼的草地上,將懷裡的蕭鳳移了上去,接著道:「繼續。」

    拓跋戎繼續脫,金黃色的艷麗袍子衣扣一顆一顆解開,露出一片蜜色的健壯胸膛,直到將袍子整個脫了下來,他**著上身,戲謔的站在原地。

    冷夏回過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耐的將他手中的袍子扯過來,給蕭鳳蓋在了身上。

    眼皮瘋狂的跳了兩跳,拓跋戎撇了撇嘴,這女人看他的那一眼,竟然是無悲無喜無波無瀾,好像面前站著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沒穿衣服的男人,這女人……

    到底是不是個女人!

    蕭鳳暖和了一點,身上的疼痛再次過去,週身舒坦了幾分,她睜開滿是血絲的眼,望著冷夏,虛弱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冷夏深吸了一口氣,玉手抓著她的又緊了緊,堅定道:「你只是要生了,不會死,我保證!」

    蕭鳳的一顆心落了下來,不管身體上的感覺多麼的強烈,只要冷夏保證,她相信。

    「啊!」一個老婦的尖叫從遠處傳來。

    「閉嘴!」火爆脾氣的鍾遲一聲呵斥,她手中抓著的老婦頓時閉了嘴,顫巍巍的抖個不停。

    鍾遲的另一隻手還抓著個中年男人,從半空施展輕功飛速掠來,到了近前,一把將兩人放在地上,對冷夏道:「夫人,來了!」

    他見周圍還有個男人,自動的改了稱呼,小王妃在北燕的事若是洩露出去,可能會引來極大的麻煩。

    拓跋戎卻是濃眉一皺,這女人已經成親了?

    冷夏對鍾遲點了點頭。

    之前從客棧中走出,心裡一直七上八下的,這是一種直覺。

    她向來堅信自己的直覺,半路又返了回去,正巧聽到一片狼藉的客棧內,圍觀百姓的討論,那潑辣的火紅衣袍女子,冷夏想都不用想就能確定,是蕭鳳無疑!

    追出來的時候考慮到蕭鳳的身孕,當下吩咐鍾遲去找了大夫和穩婆,不需要是最好的,萬一出了什麼問題,正好做到完全的準備。

    沒想到,真正用上了!

    大夫和穩婆在被鍾遲放下後,就處於一個驚恐而呆滯的狀態,臉色蒼白,雙目無神,渾身發抖,望著這遍佈的屍體,滿地的鮮血,鼻端濃郁的血腥味,他們甚至連思考都停滯了。

    一瞬後,穩婆突然腳下一軟,「砰」的跪倒地上,嚎啕大哭:「女俠,女俠你放了我吧,我什麼都沒看見!」

    那大夫更誇張,直接尿了褲子。

    冷夏望著他們皺了皺眉。

    鍾遲原本警惕的看著半身**的拓跋戎,見這兩人的模樣,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劍,「鏗」的插到地面上,插出一個深深的坑洞,凶狠道:「叫你們來救人接生,若是她出了一丁點事,你們都要陪葬!」

    這個時候規勸是沒有用的,不如直接用性命威脅來的實際。

    「大俠別殺我,別殺我!」果然,兩人一臉的驚慌,手腳並用的從地上起來,連滾帶爬的跑到蕭鳳的身前。

    大夫給蕭鳳把脈,穩婆去檢查蕭鳳。

    過了片刻,大夫戰戰兢兢的道:「女俠,這位……這位女俠並沒有大礙,只是現在即將生產,又勞累過度導致胎息不穩,過後好好調理就……就可……」

    冷夏鬆了口氣,朝著地上已經失血過多昏了過去,死活不明的扎西點了點下巴,道:「救活他。」

    天色陰暗,大夫此時才看到了那堆血泊中躺著的扎西,只剩下了一個頭和半個身子,他大嘴一張,不由自主的想要尖叫,卻在冷夏冰冷的目光中生生嚥了回去。

    鍾遲抓了抓頭髮,不解道:「夫人,那人死就死了,還救他幹嘛!」

    雖然他和小王妃相處不長,卻也知道她絕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尤其她和皇后情同姐妹。

    瞧瞧這滿地的屍體吧,再瞧瞧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扎西,就算是沒看見這殺人的過程,也能想像的出當時的血腥畫面。

    拓跋戎更是疑惑,這女人竟然要救扎西!

    他可是眼睜睜的看著她是怎麼以狠辣的手段將扎西的四肢一刀切掉,眼睜睜的看著她以怎樣迅捷的手法,一招滅掉了扎西的手下!

    冷夏緩緩的勾起了唇,那笑嫵媚之極又危險之極,像是一朵毒罌粟綻放搖曳,散發著濃郁而森然的死亡之香。

    「我要這傷害蕭鳳的人,永生永世生活在地獄裡……」兩排潔白的細齒閃爍著凜凜寒光,她一字一頓,字字含著無匹的戾氣,緩緩吐出:「不得超生!」

    鍾遲「咕咚」一聲吞下口唾沫,好傢伙,他果然還是低估了小王妃的彪悍!

    他竟然還以為小王妃是心慈手軟!

    慈你妹,軟你舅啊!

    鍾遲簡直無法表達自己內心的崇拜之情,唯有豎起兩個大拇指對著冷夏狠狠的比了比,堅決同意鍾蒼他們的話:小王妃,偶像!

    拓跋戎嘴角抽了抽,這女人……

    不對,這根本就不是個女人!

    冷夏卻沒有功夫再理會他們,她一眨不眨的盯著平躺在皮草上的蕭鳳,為她不斷的拭去額頭上湧出的大汗,輕聲念著:「別怕,我在這裡,只是生孩子而已,等會就能見到寶寶了……」

    那輕聲細語的溫柔模樣,直叫鍾遲和拓跋戎看掉了眼珠子。

    穩婆將蕭鳳的褻褲褪了去,以衣服蓋著檢查了片刻,抖著唇道:「女俠,這個女俠羊水早就破了,也見了紅!馬上就要生了,可是……」

    她朝著四周看了看,冷夏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生孩子需要一個舒適安穩的環境,還有剪刀熱水等工具。

    而這裡,天寒地凍,冷風蕭瑟,城郊野外,滿目屍體……

    她沉吟了片刻,問道:「她現在的情況可以移動?」

    穩婆搖了搖頭,左右為難。

    冷夏拉住蕭鳳的手,撫摸著她已經汗濕的頭髮,從蓋著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塞到了蕭鳳的嘴裡讓她咬著,聲音中含著堅定含著鼓勵含著讓人不由自主的心安:「蕭鳳,你要挺住,就算在這裡,你也可以完好的生出寶寶,你可以的!」

    從這裡回到城內,少說也要小半個時辰,不論是騎馬還是讓鍾遲抱著她飛回去,都不免會有顛簸,她的身體已經虛弱如斯,還撐不撐的住實在不好說。

    事關蕭鳳,冷夏一丁點的險,都不敢冒!

    穩婆聽她這麼說,就知道她是打定主意了,抖著手開始在這簡陋寒冷似冰窖的地方,給蕭鳳接生。

    「女俠,隨著身體的用力而用力,不要瞎使勁兒,這時間還長著呢,要攢足了力氣!」

    一個時辰後……

    穩婆不住的喊著:「用力啊,女俠深呼吸,憋住一口氣使勁兒!」

    蕭鳳痛的全身痙攣,臉色慘白如雪,死死的咬著那塊布條,攥著冷夏的手指已經疼的泛白,握的咯咯作響。

    冷夏的手上被她攥出了一條一條的印子,卻彷彿沒感覺一般,只一眨不眨的盯著蕭鳳,輕聲安慰著:「挺住,蕭鳳,你可以的。」

    蕭鳳疼的眼淚直流,和汗水混在一起,整個人已經完全的濕透了,渾身上下好似從水裡撈起來的一般,幾乎擰的出水。她想要大罵,罵肚子裡那個折騰人的孩子,罵那個製造孩子的戰北衍,卻虛弱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連呼吸都已經變成了奢侈。

    冷夏的心底一陣一陣的發涼,不安的情緒像潮水一般湧向週身。

    一個時辰後……

    蕭鳳已經幾近虛脫,雙唇失去了血色,甚至攥著冷夏的手都沒有了力氣,軟塌塌的搭在她的手中,這段時間裡,鍾遲回城去將一些必須物品買了過來,還煎了一些補充血氣的藥,可是蕭鳳竟是連吞嚥的力氣都沒了。

    她昏迷了兩次,都被冷夏狠狠的掐在人中喚了醒,微微輕哼了一聲,卻連眼睛都睜不開。

    大夫就在一旁給她紮著針,拓跋戎始終抱著雙臂,站的遠遠仿似看戲一般。

    「快出戶了!我看見了,看見了!啊……」穩婆說著突然驚叫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臉色發白。

    冷夏迅速移到下面一看,心頭也驚了一下,竟然是腳!

    蕭鳳赫然伸出了一隻極小的腳,小腳的外面包裹著一層半透明的胎衣,正輕輕的踢動著。

    「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穩婆冷汗淋漓的叫著,慌亂到手足無措。

    她抬起頭,滿臉驚恐的看向冷夏,胎位不正,這孕婦又已經精疲力竭,再拖延下去大人和孩子恐怕都要……

    這個時候,最好的是選擇保住大人還是孩子!

    「不如……」她猶猶豫豫的剛說了兩個字,被冷夏冷厲的目光看著,生生將後面的話吞了下去,臉上一片死灰之色。

    蕭鳳想張開口問問怎麼了,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手指微動撓著冷夏的手心,冷夏握緊她的手,迅速的保持鎮定,對她一笑,道:「沒事!頭已經出來了!」

    蕭鳳也沒有力氣去想這話的真假。

    冷夏咬了咬牙,看著穩婆那六神無主的模樣,一把將她拉開,冷冷道:「你告訴我怎麼做,我來!」

    冷夏攥了攥拳,讓微微顫抖的手平靜下來,她輕輕抓住那隻小小的腳,甚至還沒有她的半個手心大,她說:「蕭鳳,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長的很漂亮,和你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你馬上就能看見他了,你要努力!」

    蕭鳳那毫無血色的唇角,微微牽了牽。

    穩婆在蕭鳳的肚子上反覆的推拿著,不斷的教導著她如何用力。

    時間緩緩的過去,天色已經泛了白。

    另一隻小小的腳也伸了出來,兩隻藕段兒一般的腿踢動著,她微弱的喘息,甚至連呻吟都發不出來,冷夏厲聲道:「就是這會了,蕭鳳,給我振作起來!再用力,孩子就要生出來了!」

    小小的腿……

    大腿……

    胯部……

    冷夏唇角一勾,露出個欣慰的笑,眼睫濕潤:「是個男孩,你有兒子了!」

    蕭鳳又是一陣喘息,使勁兒的用著力,眼淚一行一行的湧出來,被汗水濕透的俏臉上泛起了一抹溫柔的母性光輝,說出了一句氣若游絲的話:「老……老娘……有兒子了?」

    冷夏用力點頭,她看著那個極小的彷彿幼貓一般的半個身子,在蕭鳳的兩腿間轉動著,竟自己側了側身子,也在努力的想要出來。

    她怔怔的望著,從沒有像此刻一般感覺到生命是個奇跡,原來這個小小的東西,和他的媽媽一樣,也在努力,努力的想要來到這個世界。

    小嬰兒的身上覆著一層白色的粘膩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向外亂動著。

    冷夏命鍾遲給蕭鳳灌下一碗參湯,她拚命的喝下一碗,又吐出了大半碗,蒼白而狼狽的臉上,那雙清亮的杏目,透著難言的堅韌。

    冷夏想,這樣的目光,她一生都不會忘。

    一炷香的時間後……

    在蕭鳳一聲聲嘶力竭的吶喊中,陽光刺破雲層劃下萬丈光芒,冷夏顫抖的接住了這個小小的頑強的生命。

    在嬰兒白嫩的屁股上輕拍一下,響亮的啼哭頓時衝上雲霄。

    格根城,據點。

    蕭鳳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冷夏正抱著孩子在屋裡漫著步,寶寶伸出一根手指吸的香甜。

    她快步走到蕭鳳身側,將寶寶放到她眼前,笑道:「很漂亮的孩子。」

    蕭鳳的唇角不自覺的咧開大大的弧度,低頭看去,笑容瞬間凝滯在嘴邊,杏目瞪的老大,整個人呈現出一個僵硬的狀態。

    直過了半響,一雙杏眼眨巴眨巴,一滴眼淚「啪嗒」落了下來。

    冷夏呆了呆,這表情,不像是驚喜過度啊……

    她坐到床邊兒上,搖了搖蕭鳳的手臂,問道:「怎麼了?」

    蕭鳳呆呆的抬起頭,「哇」的一聲嚎啕大哭,咧著嘴哭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就在冷夏滿頭霧水的時候,她充滿了嫌棄的幽怨聲抽泣著響起:「冷夏你騙我,他好醜!」

    冷夏:「……」

    直過了好一陣子,她才「噗」的笑了出來,望向懷裡這小小的人兒……

    頭髮細細軟軟,偏黃褐色,肌膚皺皺巴巴,尤其是兩頰泛紅,和猴子屁股一般,五官還沒長開,眼睛倒是又大又漂亮,和蕭鳳的一模一樣,漆黑如墨的瞳仁正一眨不眨的望著她,像是一顆天際掛著的璀璨明珠。

    寶寶似是知道他被親媽嫌棄了,小小的嘴巴癟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她將寶寶又朝著蕭鳳推了推,見她那滿臉不情願不想看的模樣,一把塞進她懷裡,鄙夷道:「好好看看,哪裡丑了,剛出生的孩子不都是這樣!」

    「一點都不像老娘。」蕭鳳半信半疑,吸了吸鼻子,再瞄了寶寶幾眼,竟是越看越移不開眼。

    她咬著嘴唇摸了摸孩子柔軟的頭髮,一股甜甜的奶香自他身上傳來,不自覺的就笑了起來。

    鋪天蓋地的喜悅在週身蔓延著,她輕輕伸出手戳了戳那張肥嫩嫩的小臉兒,寶寶張著嘴「啵」一下,吐出一個泡泡……

    蕭鳳頓時驚喜的不能自已!

    她興奮的不知怎麼是好,只想把心間填的滿滿的喜悅都傳給冷夏,讓她知道。她拍了拍冷夏,激動道:「你也趕緊和北烈生一個吧!自己的孩子,這感覺,這感覺……」

    冷夏望著那個安靜乖巧的小不點兒,挑了挑柳眉。

    唔,好像這個主意……

    還不錯!

    「他怎麼不哭呢?」蕭鳳玩了一會兒,驚道:「不是個啞巴吧!」

    她使勁兒戳了戳寶寶的臉……

    寶寶望著她,眨眨墨色的杏眼,皺了皺稀疏的小眉毛,不哭!

    再使勁戳了戳寶寶的屁股……

    寶寶扭了下屁股,嫌棄的撇開眼,打了個哈欠,還是不哭!

    就在蕭鳳想要去掰他那藕段一般的胳膊的時候,冷夏一驚趕緊阻止了她這毀滅性的動作,在心中對這娃子給予了無限的同情,以後跟著這麼一個虎不拉幾的媽……

    這孩子,長的大嗎?

    「不是啞巴,出生的時候哭過的。」冷夏正色道。

    她沒告訴蕭鳳,這孩子出生的時候的確是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啼哭,可是真的就只有一聲,那一聲之後,就再也沒了動靜,不哭也不笑,整個一個小酷男。

    不過看那雙眼睛,炯炯有神,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餓了吧,讓他們給你弄點東西吃,唔,紅棗桂圓粥怎麼樣?」冷夏看著她笑了笑,轉身準備出門,胳膊突然被拽住。

    蕭鳳再瞧了寶寶幾眼,一把將孩子推回給她。

    她望著懷裡重新回來的小不點,眨眨眼問:「又怎麼了?」

    蕭鳳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臉上的表情別提多認真:「那麼軟綿綿的小東西,老娘別把他掰折了!你先照顧著,等他抗打擊能力再強一點,我再……」

    冷夏望天,狠狠的拍了下額頭,不可理喻的瞥了她一眼,抱著孩子向外走去。

    懷裡的小不點正啃著肉嘟嘟的小手,烏溜溜的眼珠望著她。

    想是玩累了,杏子一般的眼中漸漸沒有了精神,沒一會兒就閉上了,長長的睫毛一根一根捲翹著,似一把小刷子,在她的懷裡扭了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皺了皺小鼻子,睡覺。

    冷夏越看越覺得心間柔軟。

    她出了房間,外面鍾遲正候著,好奇的瞄了瞄她懷中的寶寶。

    下巴一揚,冷夏問道:「什麼事?」

    鍾遲撇撇嘴,匯報道:「找到了皇后娘娘,屬下給爺寫了封信函,王妃要不要加點什麼,還有那拓跋戎,正坐在大殿內用膳,已經一個多時辰了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這人分明別有用心!」

    冷夏點了點頭,將懷裡的寶寶遞給鍾遲,只這片刻的功夫,娃子已經睡的極香甜,微微打著鼾。

    鍾遲心驚膽戰的接過,望著懷裡的小不點,神色郁卒簡直要暴走撓牆,「王妃,王妃,不能這樣啊,我我我……我沒帶過孩子啊!王妃……」

    他還沒說完,就見冷夏瀟灑的轉了個身,沿著走廊向外走去,邊走邊道:「那信函你晚一些再發,我給他去個信,吩咐廚房給蕭鳳送紅棗桂圓粥去,還有那娃子可抱好了,唔,想想他的身份……」

    冷夏這句涼絲絲陰森森冷颼颼的話說完,鍾遲連頭髮都要炸了起來,再看向懷裡那流著口水的小不點,目光已經完全變了。

    我的媽啊!

    這可是大秦的大皇子啊!

    鍾遲頓感責任重大,懷裡這不足七斤的小娃娃,幾乎在一瞬間重到了七噸一般,差點讓他燙了手,抱都抱不住。

    如今大秦皇室中除了這個小不點之外,尚沒有其他的繼承人,這個……

    這個……

    簡直就是大秦的希望啊!

    冷夏一直走到酒樓大殿中,果然見到拓跋戎正坐在靠窗的桌子前用膳,桌子的對面擺了一個空酒杯,似是在等什麼人。

    這個時間,整個酒樓內已經沒有什麼人了,零零星星的兩三桌,面上含著不自覺的擔憂。

    格根城是塞納以南北燕所剩無幾的七座城市中的一座,毗鄰大秦正在攻打的依坦城,臨近戰亂整個城市中都渲染著一股荒涼的氣息,尤其到了晚上,還留在外面的百姓,寥寥可數。

    拓跋戎一身金色的袍子極為惹眼,彷彿感受到她的目光,轉頭看來,露出個頗感興趣的笑。

    冷夏逕自走到他對面坐下,開門見山:「這麼快就查到了這裡,你的消息網不錯。」

    拓跋戎給她倒了一杯酒,哈哈大笑道:「你這女人,合我胃口!」

    他笑起來極爽朗,像是烈風中波浪滾滾的大片金色麥田,冷夏嗤笑了一聲,對那杯酒連看都沒看,也沒回話。

    拓拔戎自己笑了半天,神色突然變的陰鷙起來,身子前傾雙目直逼她的鳳眸,緩緩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冷夏眉梢一挑,這人的確如傳聞中那般,脾性古怪喜怒無常。

    她不回話,拓跋戎也不介意,逕自說道:「這格根城中,我的手下遍佈全城,還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可這家酒店竟是神秘之極,還有你們,我完全查不到你們的身份。你們不是北燕人,是別國的探子吧,這裡……」

    他在四周打量了一番,才回過頭,篤定道:「也是別國的據點吧!」

    他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冷夏,觀察著她的神色。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冷夏竟是半分慌亂都沒有,哪怕是眼眸都沒有閃爍一下,唇角掛著諷刺的笑,淡定非常。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她道:「你將蕭鳳關起來的初衷是好的,所以我沒殺你,不過……」

    她沖拓跋戎勾了勾唇,笑的他後背汗毛直立,這女人在說讓扎西「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表情!

    「你的好奇心再這麼重的話,我會不會殺你……」她站起身,在拓跋戎意味不明的目光裡悠然離去,只剩下這帶著無匹戾氣的半句話,還飄蕩在空氣中。

    「可就說不准了!」

    冷夏回去的時候,鍾遲還保持著她走時的姿勢,好像懷裡的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一動也不敢動,幾乎變成了雕像。

    旁邊站著一臉好奇的珠瑪,剛想伸出手摸一摸寶寶,就被鍾遲一個瞪眼給嚇住,眼圈頓時紅了起來,兔子一樣。

    見冷夏回來,鍾遲簡直像見了親媽一樣的神色,那激動,那振奮,那心潮澎湃,雙眼「刷刷」放著光。

    冷夏嫌棄的瞥他一眼,實在是不明白這些古人,一個皇子就把這烈王府暗衛給嚇成這樣。

    接過依舊熟睡的小傢伙,鍾遲狠狠的吐出一口氣,這帶孩子果真是個技術活,帶大秦唯一的一個皇子,那更是一個非人的折磨啊!

    看著冷夏那鄙視的目光,鍾遲咳嗽一聲,問道:「夫人,那人解決了?」

    冷夏點了點頭,也不知道那樣算不算解決,反正那人在她的眼裡,根本就是個路人甲,若是不招惹她們也就罷了,若是招惹了……

    她的唇角勾起抹涼意,大步走回房間。

    房間內,蕭鳳已經睡著了,這次生產對她的傷害很大,尤其是生產前那一番驚險,大夫說需要在月子期間好好的調養。

    冷夏將寶寶放到蕭鳳床邊的小搖籃裡,一大一小皆嘟著嘴巴,睡得香甜,那畫面……

    和諧而溫暖。

    冷夏看了一會兒,牽起一個笑容。

    她走到桌案後坐下,大筆一揮開始寫信,今日蕭鳳的生產,對她的觸動很大,一向大大咧咧的傻姑娘蕭鳳,竟也能露出那樣令她心顫的目光,獨屬於母親的目光,還有小不點在產道裡向外努力的畫面,真是生命的奇跡。

    不知什麼時候,她竟忍不住想將身邊的一切,心裡的話都和戰北烈分享。

    那個男人,不知不覺間走進他的心,死皮賴臉的駐紮了下來,更是恬不知恥的將那住房越建越大,漸漸有填滿整個心房之態勢。

    揮之不去……

    塞納,含香小築。

    冷夏不在的這幾日裡,塞納呈現出了一種詭異的平靜,那是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看似平和安寧無波無瀾,實則山雨欲來風雲暗湧。

    戰北烈這幾日也沒閒著,想著媳婦之餘更是在塞納幹了不少的事。

    此時,他一襲墨色錦衣,正要出門,窗格上突然傳來一陣「啪啪」作響。

    他轉頭看去,竟是一隻信鴿不知什麼時候停在了窗台,努力撲稜著翅膀想要進來。

    走上前將窗戶打開,信鴿頓時飛進了房間,在半空撲騰了幾下停在了桌子上,取下信鴿腳上的信筒,打開一看,戰北烈頓時興奮了!

    大秦戰神鷹目璀璨,嘴角咧的老大老大,兩排牙齒閃爍著珵亮的光。

    他以最快的速度將鍾遲寫的信掃過一遍,知道了那邊的大概情況,隨即一把丟開,迅速打開另外一封信紙,一看上面那龍飛鳳舞的熟悉字跡,頓時眉開眼笑。

    笑的像個大茶壺!

    一封滿滿的行書,清飄逸間冷冽之感撲面而來,見字如見人,透過這矯若驚龍的字跡,戰北烈彷彿看到了遠方的冷夏,伏在桌案前奮筆疾書的模樣。

    大秦戰神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下去,在每一個字上流連良久,生怕錯過了哪怕一個標點。

    看到冷夏說到蕭鳳生產的驚險,他跟著皺了皺眉,看到孩子的可愛,他跟著翹了翹唇,看到看到……

    嗯?

    沒了?

    大秦戰神左找右找,反覆將信看了幾十遍,終於確信,裡面竟然一句「想你」都沒說!

    他狠狠的磨了磨牙,整個房間內都能聽見巨大的「嘎吱嘎吱」聲,這母獅子,幾日不見竟然敢不想他!

    看她回來以後,他怎麼教訓她!

    床上!

    他怨念歸怨念,還是沒出息的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粗糲的指腹在每一個字上摩挲著……

    突然,大秦戰神愣了。

    腦中「呼」的躥上來一個念頭,生產這麼驚險,母獅子萬一因為這件事不想生了怎麼辦?

    不想生了還是其次,萬一連親熱也不讓做了怎麼辦?

    戰北烈心中警惕大作,迅速調動出小冷夏的影像,再調動出兩人親熱的旖旎畫面,兩個畫面快速的交替呈現在眼前……

    啪!

    大秦戰神拍案而起,這個絕對不行!

    為了老子的小冷夏,為了老子的性福……

    這,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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