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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在京都 第十五章 糖葫蘆與慶廟 文 / 貓膩

    第十五章糖葫蘆與慶廟

    「葉輕眉?」

    范閒心中無比震驚,下意識裡輕聲將這個名字念了出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老媽的名字居然會出現在監察院前的石碑上。

    面上依然保持著平靜,但他的心中卻是無比激盪為什麼母親的名字會出現在監察院前面的石碑上?雖然當年葉家小姐身為天下最富有的女人,但怎樣也不可能享受這種皇帝都享受不到的待遇。更何況老媽最後離奇死亡,肯定與這慶國的王公貴族們有關,雖然五竹叔說過,十年前的那次風波中,葉家的仇人已經被全部殺死,但是誰能保證那些仇人的親眷沒有殘留在朝廷之中?

    就算到了如今,葉輕眉很明顯還是一個有所禁忌的名字,葉家的財產也全部被充收到內庫之中,葉家的生意變成了皇商。

    監察院就這樣明目張膽地把葉輕眉三字放在門口,雖然五竹叔說過世界上沒幾個人知道自己的母親就叫葉輕眉,但是手握慶國的皇家一定知道那位陳院長大人未免也太大膽了些,難道連皇室的臉面都沒有放在眼裡?

    不過看見那座矮矮的石碑之後,范閒總算明白了五竹叔在澹州時說的那句話。

    「知道小姐叫葉輕眉的不多,旁的那些閒雜人等只是稱她小姐,不過葉輕眉這個名字,就算現在,想來在京都也是很出名的。」

    范閒搓了搓手,低著頭往前走著,心想京都人人恐懼的監察院門口豎著這樣一塊牌子,葉輕眉這個名字,果然是想不出名也很難。

    所有的這些心理活動只是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他斂去了臉上的表情,攏了攏袖子,面無表情地往東面走去,就像沒有看見這個名字一樣。

    也正是因為看見了這塊牌子,范閒不由想到了自己即將娶進門的宰相女兒,聽父親說,她的母親長公主如今就掌管著原來屬於葉家的產業。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他自己覺得理所當然應該擁有的,那這份產業應該排在頭一份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本來從籐子京嘴中,范閒已經知道了林家小姐如今家在何處,但心知肚明那女子的背景身份,這京都又是藏龍臥虎之地,他是斷然不敢偷偷跑去窺香的。他來監察院找費介老師,就是想通過監察院的通天手段,想辦法提前見一見那位纏綿病榻上的女子,同時也想請老師幫忙看一下那女生的病情。

    不料費介卻不在京都,范閒有些惱火,難道自己真要等到洞房的時候,才知道對方長成什麼模樣?不行,他告誡自己,必須找個法子去偷窺偷窺,萬一有何不妥,自己逃婚也好有個準備時間。

    走著走著,范閒更加惱火起來,他悲哀地發現,自己初到京都,對這些道路完全不熟悉,在天河大路上來回走了兩趟,居然找不到家裡的馬車放在了哪裡。

    正巧看見有個小孩兒拿了串糖葫蘆在邊嚼邊走,一嗅著那甜絲絲的味道,范閒便覺得無比鼻熟,趕緊跑上前去,搶了過來,咬了一口,憑口感確認了這串和先前自己吃的那串出自同一個攤子,這才開口詢問這家店在哪裡。

    小孩兒受了驚嚇,還以為碰見了不蒙面糖葫蘆劫匪,最後總算被范閒的兩個銅板安撫下來,認真地指了個方向。

    范閒順著那方向過去,走了很久很久,結果很悲哀地發現,那小孩兒在報復自己,這地方明顯不是自己應該到的地方這裡其實已經到了京都的邊緣地帶,范閒並不知道這一點,不然一定會很自豪於自己的腳力,自悲於自己的智力。

    這個地方很荒涼,有個廟。

    在繁華無比的京都城中,要找出這樣一個荒涼的地方,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說荒涼也許並不準確,準確來說是異常的乾淨,廟上飛簷樑柱之上,連一絲灰塵都看不到。

    他抬頭望著面前的這個黑色木結構建築,不由想起了前世北京的天壇,只是面前的這座廟要小了許多,看上去少了幾分與天命相連的神秘感,多出了幾分人世間的秀美氣息。

    迎面的正門被漆成了深黑色,看上去十分莊嚴,門上是一方扁扁的橫匾,上面寫著:「慶廟」二字。

    范閒用舌頭舔掉牙齒上粘著的糖渣,看著頭頂那兩個代表神聖的黃色字體,心裡湧起了一股難以言表的情緒。

    這裡就是慶廟,傳言中慶國唯一可以與虛無縹渺的神廟溝通的地方,皇家祭天的廟宇。

    在澹州的時候,費介曾經說過天壇在京都皇宮外三里的地方,范閒一直以為是說在離皇宮三里遠的地方,根本想不到「外三里」是個地名。

    范閒張大了嘴。他來京都前就想過,既然這個世界上的人們都無法找到神廟在哪裡,那自己也一定要到慶廟天壇來看看,因為一直纏繞在他心中十六年的疑問,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裡找到答案。

    自己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

    前世看小說的時候,項少龍有個理由,後來的穿越眾也有理由,再到後來就不需要理由了。

    但范閒自己深深疑惑著,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夠解釋自己明明死了,為什麼會重生到這個世界上的理由。

    他萬萬沒有想到,被那個孩子隨便指路,就讓自己來到了慶廟,這個認識讓他產生了一種微微眩暈的感覺,也許自己和神廟之間,隱隱就有某種很神秘的關聯,有一種很奇妙的緣份。

    他堅信這一點,堅信這種一根糖葫蘆所帶來的緣份。

    邁步上前,四週一片安靜,范閒輕輕推開那扇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打開過的沉重木門。

    「停住!」

    一聲厲喝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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