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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百七十八章 亂局 文 / 劉天軍

    一百七十八章亂局

    李進又蹦又跳,高聲叫罵,寬大的鸚哥綠衣衫上下翻飛,彷彿是在跳大神一般,忽然,他躍身而起,身體僵直,面容扭曲,接著,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發出巨大聲響,砸起一片塵土。

    隔著正如火如荼交戰的手下,站在李進對面的陸輝,畢竟是第一次在大街之上,幹這罵架逞威風的勾當,此刻,他罵人的言語已然用盡了,口中翻來覆去的便是你個傻逼,你等著,老子一會就砍死你這類沒有營養的威脅話語。

    看見李進在對罵中忽然倒下,陸輝心中大喜,勝利般的喊叫道:「摔!摔死你個王八蛋!敢跟本少爺做對,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在這一刻,因為身邊有眾多的圍觀者,因為眾目睽睽的注視,陸輝忽然找到了一種睥睨四方縱橫天下的快感。

    爽!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就算是摔不死你,一會也砍死你!」陸輝威風八面的吼叫道。

    卻見那李進倒下之後,便再也沒有爬起,身子趴在青石路面上,抽搐的抖動著,一下比一下沒有力量,在李進的後背,霍然出現了一個纏著絲麻的刀把,刀刃完全隱沒在李進的身體之中。

    「哄」

    那些圍觀者,亂了營般的四散逃離,而陸輝的眼睛也在這瞬間,猛然睜大到了極限,滿是不可思議和難以置信,他瞅著趴在地上的李進,嘴裡雖然還哆哆嗦嗦的念叼著:「砍砍砍死你」心中卻驚慌起來。

    正在交戰的門客和保鏢,在此刻,都下意識的脫離了戰鬥,唯有那兩隻狗和兩隻獵鷹仍然捨生忘死,那名家奴雖然自己也是血流滿面,但根本就顧不得擦了,他連滾帶爬的來到李進的身邊,哭一般的喊叫道:「公子爺!公子爺!」

    李進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

    家奴小心翼翼的扳過李進的腦袋,看見了一雙瞳孔已然放大的眼眸,雖然在心中可以確定,自己的公子爺已經死亡了,但那名家奴仍然求證般的把手,哆哆嗦嗦的伸向李進的鼻端。

    整個西大街,出現了短暫的落針可聞的寂靜,隨後,一個尖嗥的聲音響了起來:「是你!就是你!是你殺死我們公子爺的!」

    那名家奴指著陸輝的鼻子,聲嘶力竭的吼叫道。

    「砍砍」陸輝彷彿是被雷霆擊中,目光呆滯的站立在那裡,雖然陽光燦爛,但陸輝孤苦無依的樣子,卻彷彿是寒風中的雞雛,忽然,他暴發般的吼叫道:「不!不是我!」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

    那名家奴狀若瘋狂,神色猙獰,公子爺意外被殺,老王爺很有可能會斬了所有跟隨的奴僕,來為公子爺賠葬,必須得找個兇手出來,這是唯一的,或許能免與一死的機會。

    那名家奴用刻骨銘心的怨毒目光,狠狠的瞅了陸輝一眼,接著一揮手:「走!我們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看著汝陽王府的眾人,抬著李進的屍體,快速撤離遠去,陸輝欲哭無淚,欲辯無詞,想想可能要面對的後果,陸輝忽然有種喘不過氣來的可怕感覺,彷彿自己的身子,正向地獄深處墮去。

    「我是冤枉的啊!」

    陸輝的喊叫聲如杜鵑泣血,猿之哀鳴。

    三個神情陰冷的布衣壯漢,在縱橫交錯的小巷中,快步如飛的走動著,走在中間位置的那名壯漢,有三十來歲的年齡,看上去相貌普普通通,但眼皮卻頗為厚重,閃動之間,竟有著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他一邊走一邊命令道:「招呼郝老六他們,全部撤出京都,我估計也就是在這兩天,京都要大亂呢。」

    「是。」

    一名跟隨者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閃身進入另外一條巷子裡,通知郝老六他們去了,而另一名跟隨者則奇怪的問道:「大哥,為什麼不把那陸輝也一齊斬了?」

    「你笨啊!兩人都殺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有外來的勢力插手佈局,而只殺一人,另外的一個人卻完好無損,雙方又是在交戰對打的情況下,陸輝就算滿身是嘴恐怕都說不清楚了。」壯漢桀桀怪笑道:「這樣的絕妙形式,可是千載難逢呢。」

    「那,那為什麼不殺陸輝呢?」

    那名跟隨者很有一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汝陽王跟咱們主人可是同族兄弟啊,算起來,李進還是咱們主人的侄兒呢,而陸輝卻是陸恆的哥哥,想想陸恆率領的陸氏族兵,在無終城大營,殺死了咱們那麼多的兄弟,我就恨不能放火把太尉府給燒了。」

    「你不要胡鬧!太尉府豈是輕易能讓人燒的,小不忍則亂大謀!」

    壯漢叱責道:「主人交給咱們的任務是,想辦法讓京都亂起來,京都亂則天下亂,到時候,主人率軍揮師南下,就沒有可以對抗的力量了,咱們潛入京都,不是為了報私仇,洩私憤,而是為了給主人一統江山的霸業奠定基礎。」

    「為什麼殺李進?就因為在李進的身後,有一塊石碑,可以遮住我的身形,既便於刺殺,又不容易被別人發現。」

    壯漢神情陰鷙,眼眸中流動著一種堅定的東西:「只要能夠完成主人交給的任務,我可以去殺任何人。」

    李進的死,引發軒然大波。

    其實,自景宗皇帝中風以來,朝局就已經亂了,人心惶惶,不知何去何從,雖然代表門閥豪族勢力的何昭儀,和代表皇族勢力的王美人,挺身而出,共同主政,但所有的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清楚,這種共同主政只是暫時的,就如沙礫壘出來的城堡,一個浪花便會不見。

    共同主政的基礎,是景宗皇帝中風而沒有死亡,也就是說,何昭儀和王美人,現在是代替景宗皇帝在打理朝政呢,可景宗皇帝還能活幾天?放屁的功夫,他都有可能嚥氣!景宗皇帝死後,共同主政的基礎也就不存在了,到那時,怎麼辦?

    所以,問題的關鍵還是,楚王和洛王,誰能夠成為皇儲?成為大齊帝國的下一任皇帝?

    無論是門閥豪族皇族勢力,還是騎牆觀望派,都瞪著眼睛,等待著形勢的進一步明朗,其實,要讓形勢明朗也很簡單,那就是,楚王和洛王兩人,誰死?誰活?

    皇位爭奪的殘酷,不存在認低服輸的屈服,屈服便代表死亡。

    這些日子,楚王和洛王兩人,都遭遇了多場暗殺,暗殺的手段方法千奇百怪,無所不用其極,兩個王爺心中都明白,他們現在比拚的就是,誰能夠比誰活得更長久一些,誰能夠比誰先殺死對方,勝利者,就將成為君王,所以,他們深居簡出,身邊永遠有著裡三層外三層的保鏢,便是在晚上睡覺時,也要換上七八個地方。

    而門閥豪族的勢力和皇族勢力,則保持著一種奇怪的安靜的對峙局面,因為在他們的心中都很清楚,雙方的力量基本上是勢均力敵,如果大家撕破臉的拚鬥起來,最終的結果很有可能是兩敗俱傷,每一個人都不得好死。

    這種局面的形成,跟撫南大帥張崎的態度有很大關係,畢竟在京都的周圍,現在駐紮有六萬南軍,只接受張崎的調遣,而昔日保皇派的張崎,在景宗皇帝中風以後,便擺出中立派的態度誰成為皇儲,我就支持誰,在沒有皇儲之前,誰的命令我都不聽

    而禁衛軍總統領尉遲勇,說得更加露骨除了皇上的命令,我誰的命令都不聽,誰要是敢在京都鬧事,我第一個抄他的家滅他的門,當年,皇上可是給了我這份特權的,誰要是不信,可以去問皇上現在的景宗皇帝,連喘氣都難,更別提問話回答了。

    都衛軍總統領年達,也在一旁跳著腳的呼應對對,我們只是領兵打仗的將領,皇儲繼位這樣的大事,那裡有我們說話的份呢,各位大人先忙著,我這幾天拉肚子,要先去趟茅側了轉身便走,兩個屁崩的塵土飛揚,再次上演當年『白雲千載空悠悠』的戲碼。

    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態度,可以使他們立於不敗之地,將來無論是誰成為新任帝王,都只會依重,而不會有所責怪。

    由於軍方的中立態度,於是,明爭變成了暗鬥,大家都在等待著猜測者,甚至還有人下了賭注,看那位王子先被對方暗殺,那位王子能夠笑到最後。

    但就在這時,李進死了,所有聽聞這個消息的人,汗毛都一下立了起來,這可是一個危險信號啊,難道太尉陸平要打破平衡,公然介入兩位王子的爭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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