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二十九章 處罰之一 文 / 劉天軍
一百二十九章處罰之一
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玉琉公主用手撫著,被陸恆擊打後,顯得明顯腫大的臉頰,從縱橫交錯的屍堆中坐起,揚著臉瞅向陸恆,修長的下頷曲線,彷彿是一隻受到傷害的高傲天鵝。
夜色昏暗朦朧,再加上玉琉公主此刻的俏臉,沾染著觸目驚心的血水,所以沒有人能夠真正看清,玉琉公主臉上的表情,但陸恆還是注意到了,玉琉公主那雙秀美的眼眸,由迷亂而漸漸清澈,又有清澈而變為醒悟,變為羞怒憤恨矛盾淒婉種種不一而足的神情,最後,玉琉公主雙眸一紅,湧出便是在黑暗中,也能清晰可見的晶瑩淚珠。
這只是極為短暫的瞬間,玉琉公主馬上就用手臂擋住了眼睛,她從地上快速爬起,不管不顧的向遠方跑去。
雖然身周傳來的喊殺聲和淒厲慘叫,震耳欲聾,但所有人還是依稀聽見了,那在強行壓抑後,而發出的低沉抽泣。
「你們幾個人,跟上去,保護好她!」
陸恆吩咐道,他的心靈閃過了一抹憐惜,但迅速又恢復了冰雪般的冷靜,陸恆打量著周圍的形勢,雖然殺戮已呈一邊倒的態勢,但仍然有著小部分的氐卜族殘餘,在拚命的反抗。
「跟我來!」
陸恆呼叫道,彷彿不知疲倦似的,領著其他的人,加入了剿殺行列。
因為情況緊急,一場臨時會議,在寒月照射下的曠野中,匆匆招開。
空氣裡,仍然瀰漫著濃烈的血腥氣息,遠處,氐卜族人垂死的慘號,和婦孺老幼求饒的叫喊聲,在風中,不絕與耳的飄搖,但無論是血腥氣息,還是那些讓人心寒的叫喊聲,絲毫影響不了參加會議者的思緒,因為所有的人,對這種殘忍的殺戮都已經習慣。
秦翔用深沉有力的音色,向大家介紹新發現的一些緊急情況。
「通過審問得知,我們已經被匈奴人發現了,因為對白羊部落落群的屠殺,匈奴左賢王稽邪珊,派出了匈奴人最精銳的部隊ˍˍ有萬人之多的金帳狼騎,來追殺咱們這些兇手。」
所有人的神情,都變得凝重起來,此刻的眾人,在不斷的學習下,對匈奴人的事物,都已有著頗深的瞭解,比如秦翔,甚至開始研究匈奴的歷史,金帳狼騎在草原上的無敵威名,讓每一個人的心,都產生了下意識的緊張。
「率領金帳狼騎的人,名叫樓班,在草原上有個外號叫血狼,據說這個樓班,是一個極為可怕的角色,而且精通追蹤之術,他在發現了咱們屠殺的蹤跡後,便用快馬或飛鷹,向所有東北方向的匈奴部落,發出了小心敵襲的警示。」
只見秦翔拿出了一塊邀獲的羊皮卷,在草地上展開,藉著跳躍的火把光芒,只見羊皮捲上寫滿了古怪的匈奴文字,還畫有各種圖案,其中一把長刀的描畫,尤為引人注目。
因為這種樣式的長刀,是江北陸氏魁字門最新的研究成果,在陸氏族兵中,也唯有副統領以上級別的人,才有資格配備。
「這是氐卜族人在昨晚時,通過飛鷹傳書收到的消息,是那個血狼樓班,在對殺人現場勘探後,而得出的一些結論和推斷。」
秦翔用慎重的語氣說道:「根據這個羊皮卷的描述,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血狼樓班已經斷定出,殺人者用的就是這種樣式的獨特長刀,人數大約在三千到五千人之間,而且從這上面的記錄可以看出,樓班已經找到了,咱們在第二次改變方向時,對那個有著八百多人的落群,進行殺戮的現場」
所有人聽到這裡,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因為第二次的大規模性殺戮,就發生在四五天以前,也就是說,那個樓班率領著的金帳狼騎,距離大家只有三四天的路程了。
這可是上萬人之多的金帳狼騎啊!是陸氏族兵的三倍!
整個形勢徒然間變的嚴峻起來,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
身為統領之一的曹志,怎麼也不能相信這個可怕的結論,他置疑的反問道:「咱們陸氏族兵,行軍的速度比風還要迅快,而且路線飄忽,一路上,在藏蹤匿跡方面,也沒有絲毫的懈怠,那些金帳狼騎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追蹤上來了呢?」
「問的好。」
顯然陸恆也有著同樣的疑問,他盯著地上鋪開的羊皮卷,似乎想從中尋找到答案,同時吩咐道:「來人,去把張銳給我找來,咱們的行軍方法,都是由張銳設計,現在被人從屁股後面追上來了,而且根據金帳狼騎追蹤的速度,可以判斷出,他們在追蹤的路上,沒有出現絲毫的差錯和延誤,也便說明了,咱們在隱藏蹤跡的方法上,存在著一個極大的破綻,如果不能把這個破綻找出來,咱們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天空高懸的那輪彎月,寒光清淡,遠處隱約可見的地平線,顯得深邃而幽暗,每一個下意識向遠方瞅去的人,都感到了一股無形中,壓迫而來的強大力量。
這股力量肅殺而森冷。
「秦翔,這次咱們陸氏族兵,強攻氐卜族人的落群,傷亡數字統計出來了沒有?」
在等待張銳到來的空暇,陸恆頗有些不解的問道:「我還沒有發出信號呢,怎麼就提前動起手來了,行蹤是如何暴露的?」
「雖然所有的族兵,在戰鬥時都身穿內外雙甲,但還是有七十六人受傷,其中二十一人是重傷,戰死者三十三人。」
秦翔報出了準確的傷亡人數,對於陸恆的第二個問題,秦翔並不是一個善於打小報告的人,他瞅了一眼盤膝坐那草地上,神情鎮定自若的陸奉川,琢磨著措詞用語:「至於如何被發現,是」
「恆少爺,行蹤的提前暴露,完全都是因為卑職的過錯啊。」
陸奉川用毫不推脫的語氣說道:「在卑職所率領的三百人裡,有一個叫崔二的族兵,他騎乘的那匹戰馬,是一匹脾氣極為暴燥的烈馬,在潛伏時,不知怎麼的忽然受驚,從草地上跳躍而起,而那匹馬的束嘴,由於長時間的使用磨損,出現了部分斷裂,卻又沒有及時發現,竟被那匹戰馬猛然掙斷,發出了嘶鳴聲,雖然卑職在第一時間發現,便把那匹戰馬斬殺,但還是把氐卜族人驚動,從而暴露了行蹤。」
「這一切,都是卑職管教無方,有負恆少爺你的重托,卑職願意領受一切懲罰!」
陸奉川沉痛無比的低下了頭顱。
靠,原來是陸奉川你這傢伙在搞鬼啊!
說實話,陸恆在問秦翔,行蹤是如何被發現時,所抱的想法只是,要找出其中的破綻,而加以修改,使以後不再犯類似的錯誤,但當陸奉川跳了出來時,陸恆已可斷定,十有**是陸奉川在從中做怪。
陸恆反問道:「戰馬忽然受驚?」
「是!」
「束嘴忽然斷裂?」
「是!」
「兩個忽然都發生在一件事上,這可就有點巧了啊?」陸恆似笑非笑的瞅著陸奉川:「你在第一時間,便把那匹戰馬斬殺了?」
「是!」
「斬殺的好,不過,已經被氐卜族人發現了,這時候再斬馬,好像已經沒有多大的用處了啊?」
「當時在卑職心中,多少還抱著些許僥心理,所以才會當機立斷的斬馬,後來秦統領吹響強攻的號角,卑職是第一個率眾,向氐卜族人發動攻擊的,在死亡的三十三人中,其中有十五人是卑職的下屬。」
陸奉川用忠勇剛烈的語氣回答道:「當時卑職心中所想,完全都是恆少爺你的安危啊!」
有幾名統領的臉上,露出要乾嘔般的痛苦。
「說的好,說的好啊!」陸恆看表演般的繼續問道:「那個叫崔二的族兵呢?」
陸奉川理所當然的說道:「崔二在潛伏時,不能約束好自己的戰馬,平日裡又疏忽馬具檢查,致使這次潛伏,出現了如此大的紕漏,嚴重違犯軍紀,卑職已把他當場處死!」
噫吁呵,這個陸奉川,還真是長能耐了啊!
陸恆用一種陌生的眼光,打量著陸奉川。
在陸恆的心目中,陸奉川雖然頗具才華,但心高氣傲,狠辣有餘而沉穩不足,現在看來,隨著這些日子的歷煉,別的不論,至少在害人方面,陸奉川已有了十足的長進。
雖然此刻,陸奉川口口聲聲的在那裡叫喊著『這都是卑職的過錯』『願意接受一切懲罰』但從陸奉川講述的情況而論,他這個統領在意外情況發生時,當機立斷,處置得當,並無太大的過錯。
如果自己要強行處罰陸奉川,並不是不可以,但恐怕會引起部分統領的反彈,陸奉川這傢伙也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會表現的如此從容,正所謂得了便宜還想賣乖。
陸恆心中殺機大盛,但在他的臉上,卻露出歡喜的笑容,瞅著陸奉川道:「既然你對自己的錯誤,有著如此深刻的認識,並一再要求,要接受懲罰,我也不能不給你面子」
陸奉川氣的差一點沒吐血,什麼叫我一再要求啊,我也就是那麼一說,陸恆,你他媽的屬猴啊,有個桿就爬!
黑暗中,陸恆的雙眸,跳躍著毫不掩飾的狠毒,但說話的語氣,卻很是柔和:「那麼,我就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