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二十七章 陰謀 文 / 劉天軍
一百二十七章陰謀
所有的匈奴人都知道,這樣兩句在草原上廣為流傳的俗語:最高明的射手,能射落頭頂著的蘋果,最神奇的刀客,能砍斷鼻尖處的頭髮。
只是,能夠真正做到這兩點的人,都是傳說中的人物,被成年累月的傳唱,成為所有草原男兒心目中的偶像。
此刻,這位啞巴千騎長,竟然拔根頭發來向大家示意,難道大家都興奮了起來,下意識的挺直身軀,目光炯炯。
在向眾人示意完畢後,陸恆舉著那根頭髮,踱到步班的身前,他竟然竟然是要把這根頭髮掛在步班的鼻子上。
「嗯嗯」
步班皺著鼻子,很是惱怒的向後退讓著。
而眾氐卜族人登時大聲喧嘩了起來,紛紛出言指責陸恆,大概的意思就是,你要表演傳說中的刀法,那很好啊,我們都很歡迎,但承架這根頭髮的人,無論如何也應該是對你刀法有信心的同行者,而不應該是我們氐卜族人,更不應該是挑戰者步班啊,要是你的刀法,根本就是吹牛,根本就達不到傳說中的那種高妙境界,那豈不是一刀便要了步班的性命。
看見步班向後退縮,陸恆的臉上,露出明顯的不屑神情,他用力抖動著手中的頭髮,彷彿證明了什麼似的,並向一個真正的啞巴那樣,「啊啊啊」的喊叫著,雖然沒有人能夠聽懂他的話語,但任何人都能清楚的體會到,那股呼之欲出的輕蔑和嘲笑。
「嗤」
玉琉公主的笑聲,也在此刻猛然響起,顯得尤為清冽。
其實,玉琉公主笑的是,陸恆那裝神弄鬼的搞笑樣子,但帳篷中所有的氐卜族人,在這一刻,對玉琉公主的笑聲,都有著另外含義的理解。
步班向後退縮的腳步倏然站立,他臉在這瞬間,已漲成血紅之色,瞪著大眼睛,瞅瞅那根頭花,又瞅瞅陸恆不屑的神情,再瞅瞅美艷如花的玉琉公主,額頭上的青筋象蚯蚓般跳動不已。
做為草原男兒,做為氐卜族最強悍的勇士,被人嘲笑,特別是被如此高貴而美麗的女孩嘲笑,這可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啊。
雖然心中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個啞巴千騎長的刀法,已達到了鼻尖斷髮的神奇,但同時,步班又覺的,這個啞巴千騎長是絕對不敢在氐卜族人的帳篷中傷害自己。
那麼,這個啞巴千騎長究竟想要幹什麼?
他拔根頭髮,裝模作樣的要表演什麼神奇的刀法,不過是想把自己嚇退罷了,想讓自己在美人面前丟臉,想讓自己在族人面前,永遠都抬不起頭來,這個啞巴,真是太陰險了,絕不能讓他的陰謀詭計得逞。
在這瞬間,步班產生了洞察一切的明悟,他勇氣登時大熾,賭上一賭,如果賭贏了,憑借自己在此刻,顯露出來的無懼死亡的豪邁,不但能獲得美人的芳心,還能永遠的成為氐卜族人的驕傲。
在想明白這一切後,步班以一種暴烈的姿態,猛的上前一步,從陸恆的手中,一把便將那根頭髮搶奪了過來,隨手掛在自己的鼻尖上,用囂張至極的聲音吼叫道:「你來砍啊!你來啊!」
此刻的步班,就像是一隻被激怒的野獸,神色近乎瘋狂。
坐在帳篷上首位置的步度根,以老年人特有的睿智,頗有些擔憂的注視著這一切,雖然他對自己的兒子充滿了信心,但,但那個啞巴千騎長,無論是從容的動作,還是臉上榮譽勳章般的疤痕,怎麼看都像是一個狠角啊!
而坐在步度根身旁的衛元,則終於在帳篷中,發現了一塊凹陷的地面,而且距離自己並不遠,衛元心中大喜,如果真的出現意外,可算是有躲藏的地方了。
這時候,衛元發現,呼延隆也眼金金的瞅著那裡,兩人對視一眼,碰撞出一溜火花。
扮演啞巴這樣的角色,實在是太痛苦了。
陸恆強忍著說話的**,用手拍了拍步班那碩大無朋的頭頂,臉上流露出那種英雄重英雄惺惺惜惺惺的欣賞,只是,隨著陸恆手掌的收回,隨著他腰中斜挎的彎刀,發出「錚」的一聲鳴叫,被緩緩從鞘中抽出,那爆射的刀光,彷彿天空的那輪寒月,陸恆眼中的欣賞也漸漸的變為了冰冷凜冽,和殺氣騰騰。
雖然,不知在什麼時候,帳門口處,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但整個場面,卻是鴉雀無聲的靜謐,有著爆炸般的張力,唯有來自草原深處的夜風,在天地間,發出呻吟般的呼嘯。
難道難道這小子還真的要砍不成?
步班的心,不能抑制的驚恐起來,因為此刻陸恆,那的眼神,已跟剛才完全不同,沒有了戲謔,沒有了嘲弄,有的只是一種極度陰冷的寒意。
陸恆把手中的彎刀,先在半空中,虛劈了一下,刀身發出能讓靈魂顫抖的銳響,接著,刀尖對準了步班的鼻頭,陸恆無有表情的樣子,彷彿是在傳說中,掌握生死的神祇。
看著陸恆那睥睨天下的樣子,玉琉公主的如水雙眸情不自禁的亮了起來,一顆一顆往外迸射出來的小星星,每一顆小星星綻放著花癡般的迷醉。
步班的臉,不受控制的抽搐著,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而下,那根放在他鼻尖處的頭髮,彷彿重有千鈞,如果當初陸恆便流露出這樣的威勢,他是絕對不會向陸恆發出挑戰的。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為什麼我從這傢伙的眼中,感覺到的是,他根本就不是想砍斷頭髮,而是想殺死我啊?
步班由衷的恐懼起來,被陸恆長刀所指的他,在此刻已無法呼吸無法掙扎。
陸恆手中的彎刀,彷彿是帶有某種神奇的魔力,控制著所有人的心跳般的緩緩抬起
草原的夜色幽深廣闊,三千陸氏鐵騎,有如是來自地獄的魔鬼,以六稜陣形,把氐卜族人的落群,密不透風的包圍了起來,並在盡量不露形跡的情況下,緩緩逼近。
所有人都牽著心愛的戰馬,弩弓上弦,長刀出鞘,壓低身形伏臥在草地上,靜靜的注視著包圍圈中的落群,升騰起來的殺氣,連天上清冷的月光都變得扭曲。
所有人都在等候陸恆發出的信號,只要鳴鏑一響,便是血腥殺戮的開始。
陸奉川率領三百族兵,在東南角處設伏,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此刻,在陸奉川的指掌間,正不被人注意的玩弄著一顆,有著尖銳稜角的石子,而那匹被他做過手腳的戰馬,與陸奉川相隔有一丈多遠,這個距離,足夠讓陸奉川免除一切懷疑。
所有的騎兵,為了避免因為戰馬的意外嘶鳴,而破壞奔襲埋伏潛蹤匿跡這類任務,都會給自己的戰馬配備束嘴,這種束嘴一般是用軟麻繩編製而成,綁繫在戰馬的脖子上,並不影響戰馬的呼吸。
而陸奉川所做的手腳就是,他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已把那匹戰馬束嘴的軟麻繩,暗中用手指捏斷了大半,這樣,只要那匹戰馬受到了意外打擊,便會發出驚嘶,而因為最吃力部位的軟麻繩都被捏斷,所以那個束嘴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於是
於是便讓那些氐卜族的人,去殺死陸恆吧。
陸奉川在心中得意的想:陰謀詭計的最高層次是什麼?便是借刀殺人啊!
再一次打量了四周,並沒有人注意他,陸奉川把那只玩弄著石子的手,移動到身子的陰影之中,然後曲指相扣,把那顆石子用力彈出。
一匹戰馬猛得從平靜的草地上,高高的躍起,並以人立的姿勢發出驚天長嘶,那嘶鳴聲,在這深寂的夜晚裡,顯得分外響亮刺耳。
陸奉川一躍而起,不等那匹戰馬叫上第二聲,閃電般的刀光,已讓戰馬的脖子變成了兩截,黑色的污血從半空噴灑而落,人立的戰馬彷彿是被伐倒的巨樹,轟然墮落。
「你是怎麼看馬的?!」
陸奉川低吼道,沾染著馬血的臉,在夜色中顯得分外狠厲,他不待那名陸氏族兵辯解,手中的長刀便已捅入了對方的心窩,那名陸氏族兵的身子,彷彿蝦米一般猛然蜷曲,年青的臉上,兀自閃動著茫然迷惑不解和自認有過錯的悔恨。
「嗖」
長刀拔出,帶起了一溜血光,陸奉川的眼中,跳動著黑暗的火焰。
而在這時,因為馬嘶的鳴叫,在落群中的氐卜族人,瞪著眼睛打量著四周,驚恐萬分的發現了逼到近前的陸氏族兵,他們發出慌亂無比的喊叫,整個落群在瞬間,就像是沸騰的油鍋中忽然加了一碗涼水。
低沉而肅殺的號角,響徹整個草原,行使指揮之責的秦翔,發出了突擊強攻的命令。
所有人都明白,此刻在落群中的陸恆最為危險,而要想救回陸恆的性命,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攻下落群。
喊殺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震耳欲聾,閃亮的刀光映月生寒,原本靜謐安詳的草原,在瞬間,就已變成了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