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零二章 文 / 劉天軍
一百零二章
一個身著鎖甲的高大身影,從李壽的身後迅捷的閃了出來,以熟練無比的姿勢跪倒在地,回答道:「小的在這裡呢,老爺,你有何吩咐?」
小的?老爺?
軍隊議事,是不用下跪的,而且還這樣家奴似的稱謂,讓所有人都不由愣了一下,保括那些禁衛軍的將領,他們打量著這位陌生的軍法官,是一個中年人,看上去也頗為英武,只是此刻,臉上流露出來的諂媚笑容,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起,正在向主人搖尾乞食的貓狗。
咦,這不是宗正府的管家--來富麼?!有人小聲嘀咕道。
沒錯,沒錯,就是來富,以前我去李壽府上,這傢伙還收過我的銀子呢,給少了都不幫你通報,黑著呢有人悄聲應和道。
「不錯,這就是我府中的管家ˍˍ來富,聖上任命我為右路軍統帥,我任命我這個管家為右路軍的軍法官。」
李壽用冷淡的口氣詢問道:「大家對我的任命有什麼意見麼?」
「沒有,沒有」
「來福管家公正廉明,人口皆碑,京都老幼,無所不知,大帥,你真是知人善任啊!」
高台之上,一片稱讚之聲轟雷般的響了起來,其中也保括,部分看出勢頭有些不對的門閥世族的領軍者,而那名跟李壽怒目對視的大漢,則是一臉的不屑。
以他的身份地位,和來富這樣的家奴者並列高台,讓他感覺到了無比的屈辱。
「你是何人?」李壽瞅著那名大漢忽然問道。
「我叫周興武。」
那名大漢毫不示弱的回瞪著李壽,一字一句的說道:「揚烈將軍李敢便是我的表兄。」
揚烈將軍李敢,出身江南李氏門閥,是這次征伐匈奴右路軍的監軍,只是現在都還沒有到達無終城的大營之中,可能是打算等族兵們聚齊之後,才會從右北平郡趕來吧。
而監軍監軍,便是監視主帥對軍隊的掌控,可以說,主帥和監軍之間,大多數時間都是矛盾的對立者,難怪這周興武敢如此無所忌憚的和李壽叫板。
「後生可畏啊。」
面對周興武的不恭,李壽點了點頭,卻冒出這樣一句,似嘲似諷的揶揄之語,讓周興武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想不到自己都三十多歲了,竟被稱之為後生,這分明是指著鼻尖,在罵自己冒失無禮不知輕重,但,李壽四十多歲,無論資歷地位還是歲數,又完全有資格稱自己是後生。
周興武臉漲的通紅,卻找不出半句反駁的話語來,一口氣憋在心中,難受之極。
「好,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麼,來富,你便要行使軍法官的職責了。」
李壽沒有再搭理周興武,吩咐道:「剛才點卯遲到者,你都記下來了麼?」
「稟報老爺,小的都記下來了。」
「那好,來富,你去,把這些遲到者都給我找出來。」
「是,老爺。」來富恭聲應道。
記下來了怎麼可能呢?此刻在廣場上,兩萬多名族兵,被禁衛軍們,趕成了緊縮的一團,就算是真的記下來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絕不可能把人認出來啊。
站立在高台之上的禁衛軍將領們,因為在點卯之前,接到李壽的命令只是,把這些族兵們包圍起來,如有反抗者,殺!對於接下來,還要採取什麼樣的行動並不知情,所以此刻的目光中,便也充滿了探究。
而各大世族的領軍者,在此時都面面相窺,感覺帶著危險氣息的某種陰謀,正緩緩的向他們逼近,可偏偏又不知道如何來應對才好。
在所有人帶著疑問的目光注視下,只見來富在五十多名,身著黃金甲冑士卒的擁簇下,穿過了包圍圈,出現在那些族兵身前,伸手指指點點的道:「你,你,還有你,對,你也是」
這些黃金甲士,都是李壽的私人親衛,一個個身材高大,目光冷酷,無有表情。
隨著來富的指點,黃金甲士們便衝入人群中,把該人拖拽出來,有的被拖拽的族兵想反抗,但迅速就被這些黃金甲士,打的慘叫聲聲,口鼻流血,然後像死狗一般,從人群中強行拖出,沙土地上,便會留下了兩道長長血痕。
這兩萬多族兵,其中有不少,也是窮凶極惡之人,要不,也不會想著要拿兩個麻袋,來洗劫匈奴的部落了,只是今晚發生的為一切,都太過突然,而且那五千多名禁衛軍士卒,忽然之間的敵對行動,流露出來的那種,凝聚著鋼鐵般的意志,森嚴有序的肅殺氣勢,也讓他們感到了由衷的震撼和畏懼。
瞬間,這些平日裡牛b哄哄的人,便認識到了,再強悍的個人武力,在軍隊的威嚴面前,也只是一根可以忽略不記的稻草。
當一些反抗者被無情殺死,而站在高台之上的那些家族領軍者,沒有人站出來呼叫反抗,便使他們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最後一絲反抗的勇氣,此刻,看著一個個族中兄弟,在來富的指認下,被禁衛軍拖出,唯一希望的就是,下一個被拖出的人,不是自己。
有些族兵們冤屈無比的喊叫軍法官大人,我並沒有遲到啊,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說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來福如是回答。
漸漸的,所有人都發現了,來富指認的所謂點卯遲到者,其實就是那些臉上流露出憤怒挑釁和不服神色的族兵,漸漸的,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閃避著,從來富那張傲慢的臉上,投射過來的惡意視線。
而在這個時候,被拉拽出包圍圈的族兵,已有二百多人。
這些族兵的兵器被繳械,空著手,站立在廣場上的一角處,寒風從軍營柵欄的空隙間吹拂而來,他們的臉上,都流露出對未知命運的惘然,但他們並不是很害怕,畢竟,有這麼多的人,而且還有家族為自己撐腰呢,最多也就是游營示眾,或挨一頓痛揍吧。
一百多名黃金甲士,手中拿著各式兵刃,把他們包圍在了另外一個圈中,目光就如一群狼,看著圈中等待宰殺的羔羊。
「老爺,就是這些人。」來富向李壽高聲稟報道。
「好,不錯。」
李壽稱讚道,他環顧四周,比北風更加寒冷的聲音,在廣場的上空飄蕩迴響:「點卯不到者,該當何罪?」
「老爺,按律當斬!」
來富的回答聲斬釘截鐵,只是這樣的回答,著實引起了恐慌和喧嘩,有些人甚至想衝出包圍,但閃著精光並充滿惡意指向自己胸口的矛尖,又讓他們恢復了冷靜。
所有人都注視著李壽,屏息以待,保括那些禁衛軍的統領和士卒,因為就算是他們,也不敢相信,李壽會一下殺死二百多名族兵。
李壽把手緩緩抬起,他的臉上,流露出那種高高在上,掌握著他人命運的君王般威嚴。
「李壽,你敢?」
周興武再也忍耐不住了,在高台上,發出憤怒之極的吼叫聲,手一抬,腰中的寶劍已然從鞘中彈射而出,但隨著他寶劍的拔出,在他後背處,猛然升起了一片清亮的刀光。
刀光如風,瞬間就像劈竹斷樹一般,從周興武的肩膀斬劈到胸口。
「噗」鮮血飛濺。
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周興武便仆倒在地,從他的身後,顯出了一個神情森冷的黃金甲士,正用一種欣賞的表情,看著周興武垂死的眼中,流露出來的不能置信痛苦和瞬間的迷惘。
這名黃金甲士,正是李壽親衛隊的隊長,不知是什麼時候,竟已掩身到了周興武的身後,並把周興武一刀擊殺。
在那迅雷般刀光閃亮的同時,李壽森寒的雙眸中,也猛然迸射出獰厲的凶光,接著,李壽的手臂從半空中疾揮而落。
殺戮隨之展開。
蓄勢以待的一百多名黃金甲士,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向包圈中那二百多名,手無寸鐵的族兵們,發動了無情的攻擊,慘叫怒吼和求饒聲,還有血腥的氣息,立刻從廣場的一角,蔓延到了整個廣場。
「大帥,你,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張進臉色煞白,忍不住叫喊道。
高台之上,其他的家族領兵者,個個臉上都露出憤怒的神情,但在憤怒神情的背後,更多的還是驚恐,他們下意識的把眼神,向身後瞄去,生怕自己也如周興武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周興武試圖行刺本帥,難道不該殺麼?!這些族兵們不遵軍紀,難道不應該行軍法麼?!」
李壽回視張進,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柔聲問道:「你這樣向我問話,是不是在置疑,我這個當主帥者的權威啊?」
這一瞬間,張進從李壽眼中,看見的是呼之欲出的殺機,那股凜冽之氣,讓張進的血液幾乎都為之凍結,而與此同時,李壽的兩名親衛從他身體兩翼逼了過來。
張進汗毛乍立,冷汗如漿,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哭泣般的高叫道:「卑職不敢,卑職不敢」
也就是這幾句話的功夫,那二百多名族兵,已被斬殺的只剩下二三十人了,手無寸鐵的他們,面對呼嘯而來的矛簇刀鋒,在狹小的範圍之內,徒勞的反抗著,隨即便發出淒厲的痛呼慘叫,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兩萬多名被圍在一處的族兵們,看著就在身周不遠處,發生的血腥殺戮,而且死的人中,還有自己的族人,登時亂了起來,吼叫著想從包圍圈中衝出,但因為缺乏統一性,當有十多名貿然衝擊者,被刺死以後,便沒有人再敢以身犯險了。
其實,已經沒有再冒險的必要了,那二百多名族兵,在極短的時間裡,已被斬殺乾淨。
此刻,雖然北風勁烈,但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息,讓人聞之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