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八十二章 雙雄會 文 / 劉天軍
八十二章雙雄會
到了五月中旬,天氣開始有了夏日的熱,偶爾那麼一兩天,鳴蟬叫的分外響亮,夜晚的時候,陸恆所住的四進宅院池塘中,也會響起青蛙的鳴奏,不知為什麼,每當聽見青蛙的叫聲,陸恆就會想起自己唱出來的歌有很多沒有欣賞水平的人,說陸恆的歌聲,是狼嗥、是蛙鳴,但這蛙鳴聲聽起來是多麼的悅耳啊想起自己唱的歌來,陸恆便會想起趙萱,想起在京都時,最後分別的那個夜晚,趙萱緊緊擁住自己的胳膊,淚眼朦朧,盈盈的看著自己,多次軟聲相求,要和自己同赴江北,那怕便是粉身碎骨,也不願意再和自己分離。
自己當初是怎麼拒絕的了?
此去江北,時間急促,需一路快馬疾馳,並不適合帶女眷同行,再說了,就算到了江北,用什麼方法來競選鷹揚堂堂主,心中還沒有完全想好,很有可能還要遠赴塞外,就算你跟我前去,仍然要面對分別,你還不如就在京都等我呢,將來在某地穩定下來後,我自然會派人來接你清晨走時,萱兒沒有來送自己,唯有寥寥琴音,忽然從晨露閣的高台之上,幽幽響起,有哀怨,有祝福,有思念,在天色初明的背景下,臨風而坐的白衣身形,這些日子,每一次無意中想起,便增添些許兒女情懷,彷彿是回味無窮的一滴醇酒。
現在算穩定下來了麼?
不,現在應該說是正處在風口浪尖之上呢,一步行錯,便會滿盤皆輸,如果不小心應對,很有可能會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
陸恆旋即把心中,剛剛升起的那縷柔情掐滅,恢復到往昔心如冰雪般的冷靜之中。
隨著準備工作的一步步展開,一些意外和挫折也開始出現。
就在昨天,戒律堂的大執事陸順找他,跟他說,家族中,有人上報自己的孩子神秘失蹤,有頗長的一段時間沒有音信,從失蹤前和失蹤後,發生的一些事情來判斷,應該是被陸恆徵用了,雖然陸恆在競選鷹揚堂堂主期間,有資格徵用家族的年輕子弟,但應該把他們的行蹤向戒律堂匯報並備案。
陸順的語氣很硬朗,並流露出,如果陸恆不能把事情解釋清楚,他將動用他的權力,把陸恆扣留在戒律堂中,等待長老會的審議,陸順表現出來的硬朗,和流露出來的強大氣勢,讓陸恆感覺到,是他回到江北以來,唯有在面對長老陸賓時,才曾遭遇過的沉重壓力。
陸順,真不愧是陸氏年青一代領導集團中的最強者。
陸恆依靠陸賓給予的那枚長老令,避免了陸順的詰問,陸恆清楚的看見,當他把長老令拿出來時,陸順臉上瞬間流露出來的那絲意外。
在陸恆離開戒律堂時,雖然陸順是滿臉堆笑的將陸恆送出,並請陸恆諒解,他忽然把陸恆招來問訊,其實也是職責所在,並沒有要為難陸恆的意思,希望陸恆不要見怪。
雖然陸順神態莊重,語意誠懇,有著直指人心的信服力量,但無論是陸恆還是陸順,其實在心中都已明白,對方是同類人,是有著鐵血本質,和危險性格的同類人。
派出去擔當探子的長字門護衛,有二、三個人忽然失蹤,雖然陸恆交給他們的任務,只是去打探蜀東盜賊的一些基本情況,而且每一個人,都不知道其他人的任務,就算是落入蜀東盜賊之手,熬刑不過,開口招供,張巴子最多也就會以為,這是長字門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而採取的一種防止意外發生的偵察手段,但如果真的是張大巴子抓走的人,按照常理推斷,張巴子應該向長字門提出抗議,譴責這種不信任的行為,這才是正常表現。
但實際上,並沒有抗議出現,事情到因此顯得撲朔迷離了或許那些護衛沒有招供,或許張大巴子另有打算,或許失蹤的護衛並不是被張巴子所抓此時,陸展的藥材生意到是進行的很順利,已經到了二階段,流動的資金積累到了三萬,蜀東盜賊在收購、運輸等方面,表現出來的配合和周到,讓陸展這個唯利是圖的奸商,想到自己竟然在暗中悄悄算計著,要洗劫這樣一個優秀的合作夥伴,不由萬分內疚。
墮落了啊,我也墮落了,都是讓陸恆那混小子帶壞的衛元通過商隊,向陸恆傳來了兩個頗值得玩味的消息。
一個消息是,張大巴子加強了山寨的戒備,以前單崗單哨的地方,現在都變成了雙崗雙哨,如果這時候發動攻擊,成功的可能性極低。
二個消息就是,蜀東雲台山總寨,前些日子出現了小規模的叛亂,叛亂的原因沒有查到,只是知道死了不少人,還關押了一批人,據說死的,和被關押的,都是二寨主秦翔的心腹。
關於二個消息,衛元表示,他也不能確認,因為這個消息,他是無意中聽見那麼一兩句,並從話意中推斷出來的,而那名說漏嘴的盜匪,二天就消失不見了。
這兩個消息,讓陸恆隱隱約約之間,感覺到什麼,只是,具體是什麼,他現在還說不出來,不過,陸恆覺得,他現在很有必要跟秦翔見上一次面,好好的談一談了。
對於這個秦翔,陸恆可是很好奇呢。
秦翔住在一間獨門獨院中,有十二名警衛分三波看守,秦翔以前的驕人戰跡,使這些警衛們在看守時,不敢有絲毫大意。
雖然秦翔現在的身份,是被軟禁的人質,只要雙方的生意出現波折、意外,一個便會被斬殺洩恨的對象,但身為強者的尊嚴和氣度,並沒有因為身份的改變而消失,他的眼神,他的舉手投足,都有著藐視一切的驕傲。
對於這樣的監管對象,警衛們是既敬重,又小心。
陸恆走進宅院時,天已下午,幾朵從遠處飄來的雲彩,擋住了炙熱的太陽,宅院兩側靠牆根的花花草草,在微風中搖曳多姿,陸恆注意了一下,這些花花草草都被打理的十分整齊,那盆梔子花還被修剪出了一個造型,配著幾朵潔白如雪的花瓣,沁人心肺的幽香,宛如一溫婉的少女,在那裡凝目遠眺。
「這些,都是秦爺自己打理的,他說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自己給自己找點事。」
一名警衛解釋道:「那棵梔子花樹,秦爺花了三天時間才修剪出來呢。」
陸恆走進屋中時,秦翔正在窗下的書案間,懸腕運筆,書寫放在案間的一張條幅,寫的是:『雖千萬人,吾獨往矣,』此刻,正要寫『矣』字的最後一筆,便聽見陸恆的腳步聲,他抬頭向門口看了一眼,正看見陸恆從門口走入,兩人目光相對,秦翔微微一笑,示意馬上就寫完了,請陸恆稍加等候,便又低下頭去,想去寫那最後一捺,卻不知怎麼回事,這一筆竟然無法落下,原本心如止水的精神境界,因為剛才的那一眼對視,竟完全被擾亂了。
想不到世上竟有這樣的人,那眼神,有如絕世名刀從鞘中抽離的那個瞬間,而暴射出來縱橫長室的刀光,此刻他的精神境界,已完全被那刀光填滿,既興奮又驚凜。
沾染著濃墨的筆鋒,欲落卻又抬起,既然寫不下去,那麼便不寫了。
秦翔把筆放回硯台上,再次抬頭看著陸恆,神情已經多了一份探究:「你是誰?」
還沒等陸恆回答,秦翔臉上,已露出猛然想起什麼的樣子:「你是來自京都太尉府的陸恆陸少爺吧?」
雖然是疑問的用詞,但那語氣分明已經確定。
秦翔給陸恆的一眼印象是,這人雖然長的高大魁偉,但更像一個書生,也許應該這樣說,秦翔本來就是一介書生,雖然當了盜賊,雖然殺了不少人,但仍然沒有改變他的書生氣息。
但秦翔一口便確定了自己的身份,到讓陸恆頗為驚異,他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憑什麼說我是來自京都的陸恆呢?」
「我說我是猜的,你信麼?」
秦翔笑道:「其實,我還真就是猜的,只不過,我的猜測有我的依據,首先,我知道從京都來了一位恆少爺,並成為長字門的鷹揚堂堂主競選人,於是,我打聽了一下這位恆少爺的來歷和歲數,我是因為雙方聯手做藥材生意,而被關在這裡當人質,這藥材生意,則是長字門為了競選鷹揚堂堂主的商業行為,在這個事情中,恆少爺你是一個極為關鍵性的人物,也是我唯一沒有見過的人物……」
秦翔看著陸恆,臉上露出,這一切就是這樣簡單的神情:「所以,我便猜出你是來自京都的恆少爺了,說實話,你流露出來的精神氣質,既在我想像之中,又在我的意料之外。」
聽了秦翔的這番話,陸恆再次抬頭,仔細的打量了秦翔一眼,雖然秦翔把認出他的事情,說得很簡單,並順理成章,但能在瞬息之間,便把這一切情況,都歸納在一起,並得出正確的結論,這,決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
「那麼,秦兄,你能否告訴小弟,在你的想像之中,和意料之外,又各自是什麼呢?」
陸恆笑嘻嘻的問道,神情就像多年的老友一般熟稔,他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並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秦翔臉上露出思忖的神情,有的時候,精神上的感應只是一瞬間的感受,而要用語言把這種感覺準確的說出來,到是一件頗為困難的事情。
「想像之中麼?恆少爺你的年輕,少年英發的雄俊,都不愧有著京都血案謀殺者的凶名,還有的就是,你定然會來看我的事情……」
秦翔對陸恆笑了笑,表示他在很早以前,便預料到陸恆會來看他了。
「至於意料之外麼?恆少爺,你比我想像中的更年輕,而且你身上,有著一種很可怕的東西,雖然我現在,也能算上是一個凶名遠播的盜賊首領,但在你進來的那一瞬間,我還是感到了一種對危險認知的恐懼,一種強大的足以殺死我的氣機。」
秦翔說的很坦誠,他的坦誠,就如窗外的陽光,給人光明磊落的感覺。
但陸恆仍然感到了疑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說你料到我會來看你,一定是指你來當人質的這件事情,說實話,以你身份,來擔當人質,無論從那一方面講,都會讓人心生困惑,但,你又憑什麼就認定了,來看你的人,就一定會是我呢?」
和聰明的人說話,就是不累,聞弦音而知雅意,秦翔看向陸恆的目光,已經多了幾分欣賞:「關於京都血案的事情經過,雖然沒有人瞭解真實的過程,但在我們這些山中盜匪的口中,那便是,恆少爺,你的運氣真好,殺了五十多人,便能得到天下知曉的凶名,我們有的兄弟,殺人過百,至今還默默無聞呢……」
看著秦翔略帶揶揄的神情,陸恆很無奈,說實話,這種凶名對於他來說,實在是不喜歡。
「但我卻知,盛名之下無虛士的道理,當我得知,這筆生意其時是跟恆少爺你做,我便勸過張巴子,這筆生意最好別做了,但張巴子不聽我的勸告,他以為我不願意當人質,是因為懼怕死亡。」
「我怎麼會懼怕死亡呢?!」
秦翔再一次笑了,他這一次的笑容,一改他的溫文爾雅,他的書生氣息,渾身上下,在這瞬間,甚至流淌著血氣升騰的張揚:「我是個早就該死的人,我恨不能早日結束自己的這條生命,我會懼怕死亡?真是笑話了!」
「那麼,你為什麼不死呢?!」
在這一瞬間,陸恆臉上的笑意盡斂,雙眸流露出陽光照射在三稜箭尖上,那種一掠而過的鋒銳光芒:「是什麼東西的存在,讓你還留戀這個人世?是你的家族麼?你的親人麼?我聽說,他們因為你當了盜賊,而覺得萬分羞辱,在全族的公議下,已經削落了你的族籍……」
秦翔臉色猛然間冰冷下來,他看了陸恆一眼,那眼神中,有著一種心靈傷疤被猛然揭落,而觸疼的殺機,但陸恆毫不示弱的和他對視著,在無聲的金戈交鳴之後,秦翔又把目光投向窗外,投向那棵在陽光下,娉娉婷婷,有如少女般靜然默立的梔子花樹,他臉上的凶狠轉為了柔和。
「那麼,是因為你的兄弟麼?」
陸恆的話語,有著窮追不捨的堅持,他微微前傾自己的身軀,神情平淡的說道:「我接到消息,在蜀東雲台山總寨,發生了小規模的叛亂,死了不少人,還關押了一批人,據說死的人,和被關押的人,都是你的心腹呢。」
「什麼?」
這個忽如其來的消息,顯然大大出乎了秦翔的意料,他的臉一下子變成雪白,站立的高大身軀搖晃了兩下,便一屁股坐下,喃喃道:「張大巴子,你……你……」
在片刻失神之後,秦翔猛然抬頭看向陸恆,此刻,他雙目已然血紅,臉色是比剛才的凶恨,更加可怕的猙獰:「恆少爺,飯可以亂吃,話可是不能亂說的,你這個消息是怎麼來的?你又如何能證明,你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呢?!」
「這個消息,是我派到雲台山總寨去的聯絡人員,無意中得知,我證明不了這個消息的真偽,你也可以不信。」
陸恆淡淡一笑,一幅你愛信不信的樣子:「只是聽說被殺的人中,有一個人叫張森,被關押的人中,有一個叫馮育平……」
「阿森?!菜刀?!」
秦翔目光森冷的看著陸恆,渾身上下都流露著肌肉緊張感,屬於那種,隨時都有可能發出致命攻擊的狀態:「不知恆少爺需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肯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麼?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秦兄回答我幾個問題,如果能讓我滿意就行!」
陸恆說得很乾脆,他神情泰然的把杯中茶水飲盡,又重新繼上了一杯,對於陸恆來說,在這一刻,他已經把所有的底牌打出,如果秦翔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會把秦翔殺死,雖然從內心來講,陸恆很欣賞秦翔,但欣賞並不表示,他會因此心軟而放過秦翔,使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們,陷入危險之中。
「秦兄,你能否告訴我,為什麼會是你來當人質?」
此刻,秦翔雖然臉色仍然蒼白,但已經從剛才的意外打擊中恢復了過來,他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陸恆看見他的手指,修長而穩定,沒有絲毫顫抖。
這個秦翔確實不是一般的人啊!
「如果恆少爺你一來到這裡,就問我這個問題,我也許會這樣回答,這是因為我們蜀東總寨,對雙方合作最大誠意的證明,我堂堂的二寨主,來當人質,你們總可以放心了吧?!但現在,我想告訴恆少爺你的是,張巴子實際上是想借陸氏的手殺死我。」
秦翔神情淡定,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現在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能影響到他的生死:「其實,在陸展兄提出合夥做藥材生意之前,張巴子便對我有了忌憚之心,怎麼說呢,我手下有一批生死與共的兄弟,雖然人數比不上張巴子總寨的人多,但我的這些兄弟敢殺敢拚,不懼生死,戰鬥力卻是最強,他們看不起張巴子手下的那些烏合之眾,雖然我強力壓制,但雙方仍然了出現一些小的磨擦。」
「這時候,陸展兄提出了合夥做藥材生意的計劃,張巴子就把我找去,問我,是不是想奪權篡位,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想法,不用我動手,他會主動讓賢,讓我來當蜀東總寨的瓢把子。」
「我當年殺死官兵,亡命山林,是張巴子把我收留下來,我又豈能做出這般不仁不義的事情,我便跟他講,絕無此事,張巴子道,你如果沒有這樣的想法,那麼,你便擔當這次去江北陸氏的人質,以此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於是,我便來了,因為我不來,必然會引發大規模的火拚,我看出來了,張巴子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我手下的部分兄弟,已經娶妻生子,在總寨紮下了根,如果真的引發火拚,我這些兄弟們的家人,一個便會被殺死。」
秦翔自嘲的一笑,白淨的臉上閃過一抹冷厲:「我本以為,在我來當人質的這段時間裡,張巴子會把我的兄弟們遣散,分派到各個分寨中去,這樣,等我從陸氏回去以後,就算是真的有奪權篡位之心,因為人手的分流,也絕對不能成功,但,沒想到張巴子……」
聽到這裡,陸恆基本上能把整個事情,推斷出來了,他冷笑道:「張巴子既然殺了你的手下,也就是說,張巴子根本就沒打算讓你活著回山寨,而要想殺死你的最好辦法,就是借我們陸氏之手,而要借我們陸氏之手呢,便是在藥材生意做到流水資金最多的時候,來個武力獨吞,把我們陸氏派遣的人員殺死,這樣,我們陸氏為了報仇,便會把你這個人質出氣,斬殺洩憤……」
陸恆仰天歎息:「張巴子,你這招借刀殺人,竟然比少爺我還狠毒,真是讓我不能不佩服啊!」
秦翔苦笑道:「張巴子把我的部分兄弟,關押起來,實際上並不是手軟,他是擔心,如果你們沒有殺我,或者出現意外,讓我逃了出去,那些被關押的兄弟,正好可以用來威脅我。」
「當我的死訊傳到雲台山總寨,那些被關押的兄弟,便是喪失性命的時候。」
「是啊。」
陸恆笑道:「但人算不如天算,偏偏這個消息中途洩漏了出來,秦兄,你說,有沒有這樣的可能,洩漏這個消息的人,會不會是山寨中,瞭解部分內情,而同情你的盜匪,秦兄,看來你的人緣還真是不錯呢。」
秦翔無語,對於他來,在一刻,心中充滿了被欺騙的痛苦,和得知兄弟已經死亡的憤怒。
陸恆看著秦翔,臉上露出探討的神情:「秦兄,既然我已經明白張巴子的陰謀了,我現在就可以扣留張勇,用來換回我們的人質,並使藥材生意停止下來,這樣,我們陸氏並不會遭受到什麼損失,反正這些天掙的錢已經夠多了,你要求我放了你,讓你去救你的兄弟,這,對於我而言,對於我們陸氏而言,有什麼好處呢?你能否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秦翔看著陸恆,目光流露出審視的神情,有些人,也許一輩子相交,也不能瞭解對方,有些人,頃刻之間的交談,便能感覺到對方的心靈,秦翔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沒有利用價值,做為一個危險對手的存在,陸恆會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
這種行為,無關乎性格的冷酷,而是在亂世中爭權奪利必要的手段,換做自己如果是陸恆,面對這種情況時也會一樣,說什麼惺惺惜惺惺,英雄重英雄,那都是假話,因為你現在相惜相重,以後,可能會讓自己死於非命呢。
「我如果能夠成功的救出我的兄弟,並奪取雲台山總寨,我可以保證蜀東的商路,永遠對陸氏暢通無阻。」秦翔誓言一般的說道,以他的性格,每一個字,都重如千金。
但讓秦翔想不到的是,這個能給陸氏帶來巨大利益的條件,換來的卻是陸恆一臉失望的搖頭,秦翔沉默了,他看著陸恆,等待著陸恆開出價碼。
「秦翔,你是知道我身份的,無論是太尉府的公子,還是在陸氏族中的地位,我隨時都可以讓你,脫去盜賊的外衣,成為家族的附屬,並能走入仕途……」
「秦翔,我看你也算得上是卓絕不凡,胸有天地之人,難道一個小小的盜賊山寨,一個盜賊首領,便能讓你的雄心壯志,得到施展不成,你可有興趣跟我一起縱馬天下……」
「秦翔,你也太看輕你自己了,你以為你的價值就是一個雲台山總寨,一個蜀東商路麼,如果能得到你的相助,那總寨,那商路就如塵埃一般可以無視……」
「秦翔,你可願意成為我的兄弟,生死與同,不離不棄!」
兩人目光相視,如鎖如扣。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燃燒著幽暗的地獄之火,深邃如天空的星辰,還有著鬼泣神號的殺意,但,在這一切一切的可怕和恐懼之中,偏偏還存在著洞察一切,直指人心的真誠。
雖然秦翔比陸恆大,但在此刻,秦翔唯一的感覺就是,當這名少年的敵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而當這名少年的手下,則是一個未知,一個需要拿生命還換取的未知。
有了這番覺悟之後,秦翔站起身來,整束衣冠,一拜而下:「兄弟之說,絕不敢當,以後我秦翔便是恆少爺你的手下了,刀山火海,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