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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七十七章 誰傻誰知道 文 / 劉天軍

    七十七章誰傻誰知道

    相比衛元的讓人歡喜,九歲的陸新,根本就是一個小討厭。

    張勇因為被所誘,所以對陸新並沒有特別交待。

    陸新比一般的九歲小孩顯得高大、白淨,鼓著小兔唇,眼睛東望望西瞅瞅,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卻不愛說話詢問,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對這孩子也不怎麼特別在意。

    一天晚上休息,便是在野外露營,睡覺的時候,大把頭都已經和衣躺在了松枝鋪就的草鋪上,剛閉上眼睛,卻感覺有人在拉他的衣服,睜開眼睛一看,只見陸新蹲在他身邊,鼓著青蛙眼,對他說道:「我要噓噓!」

    「噓噓就噓噓去唄。」

    大把頭很不在意的說道,心想,大戶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家教好啊,撒個尿都知道先請示匯報一下。

    「可是沒有馬桶。」陸新提出了新的問題。

    「在這荒山野嶺的,要什麼馬桶,隨便找個地方解決下不就行了。」大把頭很不在意的回答道,他閉上了眼睛,打算繼續睡覺,咦,怎麼忽然下去雨來了,記得剛才看天上的時候,還佈滿了星星呢,這是……

    大把頭壓抑怒氣的呼吸,有如即將來臨的海嘯,咬牙切齒的冷聲道:「我說三公子,你怎麼對著我撒尿呢?!」

    此刻,那泡長尿已經放完,陸新很享受的抖動著身子,憨憨的道:「你說隨便找個地方就行的。」

    「靠,到賴到我頭上來了,我說隨便找個地方,也不是讓你往我身上撒尿啊。」大把頭暴跳如雷,怒吼道:「你傻啊你?!」

    為了這句話,大把頭後悔了一輩子。

    只見陸新那雙平日裡,略微顯得有些呆滯的青蛙眼,猛然凝定在大把頭的臉上,夜色的黑暗,也不能掩沒陸新的眼中,此刻流露出來的帶有某種興奮和毀滅的瘋狂:「你是……!」

    這聲音清脆響亮,更主要的是,透著一股不空置疑的指認和堅定。

    大把頭差一點沒抓狂,老子可是蜀東好漢中,大名鼎鼎的三角眼啊,滿手沾滿了血腥,殺人如麻,隨便找個地方打聽打聽,在這蜀東,誰聽到老子的名字,不是驚懼三分,高看一眼,可就這麼個小屁孩,竟然敢對著老子的鼻子,罵老子是……,這不是找死麼?!

    格老子的,還真就不信這個邪了。

    就算你是總瓢把子的客人,那又怎麼樣?!我大把頭可不是任人隨便罵的……

    「錚」

    大把頭拔刀出鞘,隨著一抹寒月般的光華,刀鋒已橫在了陸新的脖子上,大把頭的臉色就如火焰的跳動,能夠清楚的看見,熱血在他的臉上漸漸湧現的痕跡,此刻,從他口中蹦出的每一個字,都流露出凶殘的狠意:「三公子,你在說什麼呢?你再說一遍試試?你信不信我斬了你?!」

    「你是……!你是……!你是……!……」

    陸新瞪著青蛙眼,絲毫不受威脅的困擾,連續不斷的喊叫道,他的喊叫聲,在寂靜的夜色裡,有著童音的那種清亮,和無所顧忌。

    挑釁,這分明是在挑釁自己所能忍受的極限,大把頭還從來沒有遇見過,如此挑釁,就如一個美妙的女子,脫光了衣衫,擺出最誘人的姿態,對你浪聲喊叫著,你是男人麼,你要是男人,你來啊!

    大把頭覺得他的理智,就要像那從篝火的頂端,升騰而起的飛灰,即將消失不見。

    橫在陸新脖子上面的刀光,有如水波一樣激烈顫抖著。

    此刻,其他的人,也被這裡發出的吵鬧聲驚醒,圍攏了過來,相比他人的茫然不解,衛元可是知道陸新的,他一眼便推測出了情況發生的全部過程,趕上前來,一把把大把頭持刀的手臂,牢牢抱住,滿臉堆笑的道:「把頭兄,你要冷靜,冷靜啊!」

    「我要斬了這個小兔崽子!」大把頭的吼叫聲驚天動地,連遠處的山峰都傳來了回音,不過手中的刀鋒,已經離開了陸新的脖子。

    「你是……!你是……!你是……!……」

    陸新的叫喊聲卻不依不饒,很有一些得意便猖狂的味道,恨的大把頭差一點要掙開衛元的摟抱,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無論怎樣,都要揮刀把這小子斬了再說。

    「把頭兄!把頭兄!來來來,我跟你說……」

    衛元強摟著大把頭向遠處行去,同時咐吩那些在旁邊看熱鬧的悍匪們:「你們快把三公子抱住了,別讓他跟過來!」

    被眾多悍匪抱住的陸新,拚命的掙扎著,就像烈性的小馬駒,伸著細細的脖子,向著兩人的背影喊叫道:「你是……」

    在遠處的樹林陰影中,衛元耐心的為大把頭解說陸新的特別之處,大把頭的長刀在此刻,已經收回了刀鞘中,但臉上的赤紅之色卻越發明顯:「什麼?你讓我跟這小屁孩承認錯誤?還要親口跟他說你不是……,我是……你還不如殺了我呢!格老子的,等我把他的身子綁起來,把他的嘴巴堵住,我讓他喊。」

    大把頭怒氣沖沖,殺氣騰騰,在草叢間夜眠的兔子,也被嚇的從洞穴中鑽出,狼狽出逃。

    「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衛元正義凜然,神情就像代表國家出使的使者,有著受到屈辱便將全面開戰的強硬:「三公子地位尊貴,就是我,在三公子面前,也是家僕的身份呢,你要是敢綁三公子,敢堵他的嘴巴,我們寧肯不做這筆生意了,也要討回這份公道,而且,我想張大寨主也是絕對饒不了你的。」

    「再說了,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你不對啊,你要是不先罵三公子是傻子,三公子是絕對不會罵還你的。」

    「我,我也就是那麼隨便一說……」大把頭懊惱的想吐血。

    「所以說啊,事情的起因,還是因為你先罵三公子的,你給三公子賠個禮道個歉,也是再應該不過,三公子身份尊貴,不會跟你一般見識。」

    衛元說的很大度,大把頭聽的很窩火。

    衛元在說完的時候,看出了大把頭臉上流露出來的憋屈,便又加了一句:「今年春節的時候,慶字門的副執事陸震,對,就是那個陸五老爺,因為喝多了,也像你一樣,無意中說了三公子一句,結果被三公子追了三天,陸五老爺都快被逼瘋了,最後還不是向三公子認錯才算了結,你的身份地位跟五老爺相比,算個……」

    雖然衛元沒把話說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經是再明顯不過。

    明明、明明是自己有理的事情,自己是受害者,怎麼七拐八拐的,最終,到是要讓自己來賠禮道歉,這世上,公理何在?

    大把頭淚流滿面,無語問蒼天,你落塊石頭把我砸死算了!

    沒有人聽見大把頭的賠禮道歉,所有的人只是看見,大把頭領著陸新,向遠處的山窪行去,一路上,陸新的喊叫聲,就如堵不住的泉眼般,湧濺而出,綿綿不絕,在脫離了眾人的視線範圍之後,那喊叫聲就忽然停頓了下來,夜色靜寂的似乎連蟲鳴聲都消失了。

    不會、不會是把那小屁孩給做了吧?!幾名悍匪面面相窺。

    過了頗長一段時間,才見兩人從遠處的黑暗中又走了回來,月光下,陸新的小臉笑的很燦爛,鼓起的小兔唇暴出兩顆雪白的牙齒,閃閃生輝,而大把頭則低著頭,臉上的神情有種欲哭無淚的悲憤,彷彿是遭遇到了強暴的小媳婦。

    從那天起,所有人對陸新,都下意識的抱有了三分敬畏。

    雲台山的險峻,沒有親身登臨者,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

    雲台這兩個字的含義,本身就有,雲霧深處,仙人聚會之台的意思,在到達總寨之前,要先過四道險峰,分別是孤月、摩天、西觀、攬勝,每道險峰在關要處,都有用樹樁做成的柵欄加以保護,形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在這四道險峰之後,圈成的小盆地中,衛元看到了耕種梯田的農人,和採集桑葉的婦孺,農舍林立,雞鳴犬吠,卻也有著一派田園風光。

    而要到達主峰,必須先過四峰,繞過小盆地,還要再過一道鐵索橋,鐵索黝黑,長有二十多丈,下面八根,兩側各一,雖然鋪有橋板,但山風勁烈,人行走在上面的時候,仍然會產生,隨時都有可能,落下萬丈深淵的驚險感覺。

    衛元在來之前,曾聽陸恆指著地圖,詳細的介紹過,已經掌握到的雲台山一切情況,並告訴他,這一次去,最應該需要注意的地方,所以衛元知道,那道鐵索橋叫亂雲渡,鐵索橋下面的峽谷叫鬼泣峽,據說當初為了修建這道索橋,曾摔死過無數人,所以在夜深人靜時,靜坐在峽谷邊上,便可以清楚的聽見,鬼魂哭泣嚎叫的聲音。

    對於衛元一行人的到來,為了表示誠意,張大巴子領著其他的幾位寨主,親自出迎,他拉著衛元的胖手,像揉面一樣,揉了有一柱香的功夫,嘴中說著熱情無比的話語,滔滔不絕,在這個一柱香的時間裡,竟然沒有一句話是重複的,衛元覺得自己臉上擠出來的笑容,都快成出土文物了,張大巴子才把他的視線,從衛元的身上,轉移到了陸新。

    陸新的個子,才到張大巴子的胸口,張大巴子很和藹的半蹲著身子,看著陸新,臉上露出親切笑容:「三公子,一路行來,你是否感到疲累啊。」

    「嗯」

    陸新並不瞅近在眼前的張大巴子,而是看著腳下的石頭上,一隻正在緩慢爬行的盔甲蟲,興趣盎然。

    「三公子,你現在在我這雲台山上做客,有什麼需要的便儘管開口,只要我張大巴子能夠做到,絕對不會推脫。」

    「嗯」

    陸新還是不瞅他,開始用腳踢著那只盔甲蟲的屁股。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啊!」

    張大巴子感歎道,他笑容滿面的直起身來,吩咐道:「衛老弟和三公子一路風塵,多多辛苦了,我在昨日接到你們要來的消息後,便命人準備,在總寨的聚義廳中,已經擺下了接風酒宴,請兩位先去梳洗一下,再到總寨的大廳赴宴,我們把酒言歡。」

    當下,仍然是大把頭帶路,衛元和陸新在後跟隨,前去總寨後面,已經準備好了的客房休梳洗更衣,張大巴子的眉頭,卻漸漸的皺在了一起,對身邊的三寨主何常青道:「那個三公子,我怎麼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呢,感覺像是個傻子啊……」

    這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此時,偏有一股山風從他身邊吹拂而過,遠遠的便見,已經走出了有二十多步遠的陸新,便如受到電擊般猛然一跳,跟著便回過頭來,放聲大叫:「你是……,你是個……」

    還沒等他的這句話喊完,走在陸新身後的衛元,連忙趕前兩步,伸出他那莆扇般的大手,猛得摀住陸新的嘴巴,衛元那雙綠豆般的小眼睛,佈滿了驚慌。

    負責領路的大把頭,臉上佈滿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竟敢罵我?!好膽色!」

    張大巴子上前一步,那只盔甲蟲便被他踩在腳下,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張大巴子的臉上仍然是笑容,甚至他的眼睛,也保持著柔和的色調,只是他額頭上的青筋,猛然充血暴起。

    「讓這樣的一個孩子來當人質,真是有意思啊。」

    張大巴子淡淡的道,他裂開的大嘴,就如鬼泣峽的峽谷一樣,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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