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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六十二章 招納 文 / 劉天軍

    六十二章招納

    吃完飯,三個人走下酒樓,那名腿眼勤快的店小二,態度殷切的把三匹,已喂得肚圓振鬃的駿馬牽了過來,卻不敢再賣弄口舌,胡亂搭腔了。

    剛才看上去,還頗為隨和的三個人,此刻提刀上馬,一舉一動,都流露出某種讓人心悸膽顫的危險氣息。

    「恆少爺,」做為一名經歷過戰場廝殺的老戰士,陳東認為,自己有義務,根據情況適當的加以提醒:「雖然袁信他們離開時,塵土飛起,聲勢浩大,但很有可能,他們會在離開我們的視線範圍之後,又下馬悄悄的潛回這附近,盯視著咱們現在的一舉一動呢。」

    「我明白。」

    陸恆向前進的方向描了一眼,冷笑道:「咱們不往前走了,現在順原路返回,我記得在入懷安鎮之前,一里多遠的地方,經過了一片樹林,咱們便去那裡等他們。」

    不知對方是否有後繼跟進的人馬,再加上前方的路途情況不明,尉遲疾的弓箭技術,在京都是遠近馳名,陸恆也聽說過他的名聲,如果不管不顧的繼續前行,很有可能會中了埋伏,而弓箭的偷襲狙殺,所具有的殺傷力是令人恐怖的。

    與其被人偷襲,不如自己設下一個圈套,等著敵人來鑽,這樣能佔據更大的主動,陸恆微瞇雙眼的樣子,頗有幾分老狐狸方仲行的神韻。

    陸恆的記憶果然無差,這是一片頗為茂密的樹林,空氣中流動著山野間的泥土氣息,因為是冬日,草木凋零,在陽光的照射下,枝條肅肅,頗為蕭瑟,鳥叫和蟲鳴聲悠悠傳來,到也悅耳動聽。

    「陳東,你把這三匹馬牽遠點,嘴巴束牢了,找個隱敝的地方藏好,曹志,你跟我一起來佈置幾個陷阱。」

    在佈置陷阱的時候,陸恆想起了張銳,因為他現在佈置陷阱的手法,都是當初在首陽山,為了逃脫禁衛軍的追捕,而跟張銳學的,不知張銳他們現在在江北過得可好。

    自己這次爭奪鷹揚堂的堂主,正需要有精銳的團隊來幫助。

    曹志一臉佩服的跟隨陸恆忙碌著,心想,雖然不知恆少爺他們當初,是用什麼辦法,殺死五十多名禁衛軍士卒,但從這陷阱的佈置上,多少能夠看出些許端睨ˍˍ這陷阱佈置的,不但挖的是連環坑,還撒上了一泡尿,實在是太陰毒、太有創意了。

    當一切都佈置妥當後,剩下的便是漫長的等待,就如對方,料定陸恆一行人,一定會前行南下一樣,陸恆也料定對方,在久等無獲的情況下,必然也會擔心,陸恆三人,會不會改路它行,而會回來查看一樣。

    此時此刻,雙方比拚的是判斷、耐力和信心。

    時間在無聲無息中流逝,林間輕拂的微風,讓人昏昏欲睡,太陽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西移動,先把西天的雲霓,燒成了一團血紅,又奮力一躍,萬分留戀的看了山河大地的最後一眼,便悄無聲息的沉隱在群山之後,天色便在這時,不能抑制的黑了下來。

    一輪明月緩緩升起。

    身後百米處的鳥叫和蟲鳴聲,也就是在這時,忽然停歇了下來。

    怎麼?竟然會是在身後?

    這多少有些出乎陸恆的意料,他費盡心機佈置的陷阱竟是白費。

    陸恆用手勢,示意陳東和曹志反身潛行,同時用手,拾起一塊圓石,向自己身子的斜方向彈出。

    圓石在地上滾動,發出沙沙聲響,就好像有人在草木間穿行一般,如果敵人按照圓石滾動的方向進行偷襲,正好進入陸恆三人最佳的攻擊範圍。

    在夜色朦朧間,以袁信為首的四人,呈不規範的四邊形,在樹林中,如幽靈一般在緩緩移動著,他們手中拿著,閃爍清冷寒光的兵刃,就如野獸的牙齒,等待著飲食鮮血。

    尉遲疾站的位置,是四個人中的最後,他手中拿著『天王弓』,臉上的神態雖然是漫不在乎,雙眸卻熠熠生輝,和袁信使終保持有十四、五步的距離。

    出於戰士的敏銳,雖然一路潛蹤匿跡的行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發現,但所有人,卻都是感覺到了,這樹林中的凝聚的可怕殺機。

    風中,忽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響,就如人在樹林中快速移動,而且距離頗近,四個人下意識的收攏隊形,注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渾身肌肉繃緊,蓄勢待發,可聲音漸漸消失遠去,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難道,難道是兔子這一類的野獸,受到了驚擾而離去?四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下意識的吐了口氣。

    刀光就在這時候,從他們最想不到的側面,呼嘯升起,時間拿捏的恰到好處,袁信斜握的短矛,連調整方向的時間都沒有,便被從左到下的一記凌厲劈斬,從肩膀處劈到了胸口。

    「噗」黑暗中,鮮血湧濺。

    陸恆再次感覺到了,那種嗜血般的快感,看著袁信眼中,從迷茫轉為恐懼和痛苦的目光,聽著那聲充滿不甘和絕望的慘叫,他甚至感到了一種由衷的欣賞,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沒有絲毫的預兆,三隻閃爍著寒光的長箭,電射而來,接著才響起「繃繃」的弓弦聲,再然後才是,長箭劃破空氣的「嗤嗤」銳響。

    太快了,實在是太快了,雖然全力一刀,劈殺了袁信,其實陸恆一直留有三分注意力,在七八步遠的尉遲疾身上,但他還是近乎眼花的看見,尉遲疾的手指間,忽然便多了三隻長箭,接著,這三隻帶著死亡氣息的長箭,便閃電般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這中間過程,像變魔術一樣,快捷迅速的不可思議。

    這個尉遲疾,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呢!

    而尉遲疾也同樣感覺到,自己似乎遇上了一個怪物。

    任何一個人,在全力一擊後,都要經過短暫的調整回氣,才能夠重新做出下一個動作,就算是訓練有素的武道高手,所能做到的,也只是使調整回氣的時間短暫,或是在調整後,獲得更大的力量,而他長箭射出的機會,便是把握住陸恆全力一擊後的空檔。

    讓尉遲疾萬萬想不到的是,陸恆似乎不需要調整回氣,長刀閃電般的橫出了一個十字刀花,彷彿一條呼嘯的白色光龍,刀光未盡之時,已見陸恆躍身而起,在半空中,對著自己一刀劈下。

    刀光似匹練。

    在炫目的刀光中,尉遲疾不但看見,自己剛才射出的血羽箭,在這刀光下粉碎炸裂,還清楚的看見,陸恆的臉頰,被炸裂的箭羽,劃出了一道猙獰非常的豁口,而陸恆飛撲過來的神情,殺意縱橫。

    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如果能再遠出十丈,再讓自己射出三箭的話???

    尉遲疾的目光呆滯而絕望,他等待著長刀,把自己劈成兩半的痛苦感覺的降臨。

    尉遲疾的束髮紅纓,在這瞬間,化為了飛絮,他的頭髮,隨著刀氣飄飛而起,雜草般的狂舞不休。

    「叮」

    陸恆手中的長刀,就在這一瞬間,從空中忽然斷裂,剩餘的半截刀身,停在了尉遲疾的鼻尖上,一縷血線,順著尉遲疾的眉宇間緩緩流下,而與此同時,陸恆臉上,露著白肉的傷口也同樣流出了鮮血。

    說實話,陸恆自己都不知道,剛才那三箭,他是如何格檔開的,完全憑借的是一種,身子近乎極限的本能,和常崧教給他的獨特運氣方法,手中的這把刀,雖然也是精鋼所製,但那箭上的力道,實在是太強猛了。

    不過,上次那把刀,讓玉琉公主的凝霜劍給砍斷了,這把刀,又讓尉遲疾的箭給射斷,虧江北陸氏,還是以鹽鐵起家,鑄出來的刀就這德性,也太差勁了吧?!陸恆發誓,到了江北後,一定要找鑄刀的工匠好好的算算帳。

    陸恆整條的手臂,此刻都是通電後的酸麻感,像彈琵琶一樣,亂顫著,尉遲疾的臉,便在這搖動不已的刀光下,忽明忽暗。

    這時,陸恆才注意到,在尉遲疾那張奇特的強弓上,又掛有了一隻紅羽長箭,三稜箭尖在黑暗中,閃著森冷的光芒,只是,弓弦沒有來得及拉開。

    尉遲疾,你比少爺我就差那麼一點點啊!

    渾身是血的陳東和曹志,握著滴血的兵器,殺氣騰騰的從兩邊圍了過來,曹志一把把尉遲疾手中的『天王弓』,搶奪了過去。

    「恆少爺,殺了他。」曹志興奮的喊叫著。

    而陳東則面帶擔憂之色,畢竟在尉遲疾的背後,可是禁衛軍的總統領尉遲大人啊,讓人不能不有所顧忌。

    自己並沒有感覺到害怕啊?!

    但為什麼?為什麼一粒又一粒雞皮疙瘩,像雨後的春筍般,不能控制的從每一寸肌膚冒起?為什麼從內到外,會有一種墜入冰窟的寒澈感覺?

    尉遲疾和陸恆對視著,此刻,尉遲疾眼中的輕狂和挑釁已經沒有了,有的只是將要面對死亡的絕望,畢竟他正青春年少,風華似錦,所以那絕望分外深刻。

    「尉遲疾,你真的很不錯啊,竟然能傷到我,這種事情,還是一次發生呢。」

    陸恆舔了舔從臉頰傷口流淌而下的鮮血,眼中的神情,除了血腥、冷酷,還有著一種掩飾不住的欣賞:「怎麼樣,我給當家奴如何?」

    家奴?!竟然是家奴?!

    就算是老成持重,並不希望陸恆殺死尉遲疾的陳東,在這一刻,都不由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陸恆恆少爺,讓尉遲疾當家奴,你還不如殺了他呢

    恆少爺是不是在發燒啊?他究竟是在招納尉遲疾?還是利用勝利者的身份,來羞辱他?無論是那一樣,在這種情況下,都是完全沒有必要啊!

    在大齊帝國,權貴豪門的家奴,是最沒有社會地位的人,生殺予奪,完全由主人一語而決,而且,有的地方還有獻婚的說法,就是說,家奴結婚,主人有要求新娘子一夜的權力。

    讓尉遲疾這樣的官宦權貴子弟當家奴,這種想法實在是太瘋狂、太離譜了。

    果然,在淡淡的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見,尉遲疾的臉上,先是由冰雪般的慘白,漸漸變成滴血般的赤紅,絕望的眼神中,更升起了遭遇羞辱的怒火,和一種渴望死亡的勇悍,他看著面前,指著自己鼻尖的斷刃,尉遲疾的臉上,甚至流露出,要用咽喉的鮮血,去擁抱白刃的熱情。

    陸恆看出了尉遲疾的想法,所以,他把那柄斷刀收了回來。

    「如果你不答應當我的家奴,我會殺死你的,只是,殺死你的方法,有些與眾不同。」

    陸恆的臉上,流露著掩飾不住的邪惡:「我會先把你的腳筋、手筋挑斷,然後再給你去勢(也就是閹割),去勢後,再找一根這麼粗的棒子……」

    陸恆用手比了一下,有碗口大小:「把一端削尖了,插入你的谷道中,再立起來,讓你慢慢的順著棒子沉下去,尉遲疾,你的身子看上去挺強壯的,估計要一天一夜才能沉到底呢……」

    陸恆打量尉遲疾的目光,就如屠夫打量著案上,待宰的豬。

    在血腥戰場上歷煉過的陳東,看上去還好一些,曹志則一幅要做嘔的神情,而尉遲疾那張,剛才因為巨大的羞辱,而漲紅的臉,此刻又變成了死人般的灰白色,他眼睛都不眨的看著陸恆。

    在尉遲疾的感覺中,此刻,在他面前站立著的這個,歲數比他還小,身材比他還矮半個頭的陸恆,在慘淡的月光下,看上去是如此的可怕,眼睛放射出的都是讓人驚怖的綠光,就如從地獄中走出來的魔鬼和修羅。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能一刀殺死我!……」

    尉遲疾睚眥欲裂,發出蘊含著無盡憤怒和瘋狂的喊叫,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對死亡,如此的充滿渴望。

    「因為你不肯當我的家奴!」

    陸恆的語氣中,有著一種逼良為娼、誓不罷休的堅定。

    士可殺,不可辱!

    尉遲疾的目光雖然恐懼,雖然絕望,但也同樣的堅定,他已經從陸恆剛才所說的,那種可怕的殺死人方法的駭怕中,解脫了出來,這世上,有一種事物叫尊嚴,可以讓人無懼無畏,視生死為等閒。

    「你還有一種選擇,那就是當我的朋友,生死與共的朋友,跟隨我,當我的左膀右臂,永遠都不叛離。」

    「啊……」

    夜風很冷,陸恆的眼神更冷,但在他瞳孔的最幽暗深邃之處,卻彷彿有一團鬼火在熊熊燃燒,既有著發自內心的真誠,又有著不容抗拒的強悍。

    尉遲疾幾乎是下意識的,點頭接受了陸恆的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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