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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六零章 大明順義王(中) 文 / 三戒大師

.    「拿下!」,阿魯格一聲令下,侍衛們猛然撲上,下一刻,卻全都強行剎住。

    因為一個比阿魯格權力更大的人,阻止了他們。只聽俺答虛弱道:「停下,看看地上……」

    眾人依言低頭」只見俺答和鍾金的腳下」躺著一把黑色的小槍」槍口仍在冒煙,顯然這才是打傷俺答的凶器。

    「讓他們都退下」,鍾金雙手舉著一把華麗的銀槍,頭髮散亂」情緒激動」惡狠狠道:「不然就打死你!」,「你們先出去。」俺答歎口氣道。

    侍衛們面面相覷,但一切要以俺答的生命為重,阿魯格只好道:「退……」,待帳中沒有別人後」俺答強打精神道:「鍾金,眼下已是死局」你就算殺了我,也逃不出去。你那些侍衛也是如此,不如咱們打個商量,此事就此揭過」我不追究你這一槍,你也別再不依不饒,如果你不想在我這待,我可以放你和你的族人回河套,如何?」因為失血導致體力流失,俺答勉強說完這些話,身子晃悠著,險些暈厥過去。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鍾金冷冷道:「從現在開始,我只相信自己!」

    「何苦呢,你還年輕,不值」,俺答輕聲道。

    「你住嘴!」鍾金啐他一口,對夕面喝道:「進來個管事的!」

    「你不要傷害我們大王!」阿魯格重新進來,一臉狠厲道:「我們已經把你的族人包圍了!」,「多謝提醒!」鍾金根本不買他的賬道:「讓我的人過來一隊!」

    「癡心妄想。」阿魯格哼一聲道。

    「那咱們就靠著。」鍾金冷笑道:,「你們大王的肩膀可流血不止,如果再拖延下去,就要老命不保了,」

    「你……」阿魯格黑下臉道:「卑鄙!」

    「你們沒資格指責我!」鍾金罵一聲,又對俺答笑道:「你這屬下一味磨蹭,不知安的什麼心?」

    「……」阿魯格深知俺答性情多疑,一旦聽進這女人的話去,後果不堪設想。他彷彿被踩了尾巴的貓,跳腳怒道:「今天大王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非要把你們剁碎了餵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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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魯格剛出去」正碰上黃台吉聞訊而來」問明他的責意,攔住他道:「你糊塗,怎能向那娘們就範?讓她和部屬匯合一處,老大王不更沒法解脫?」,「鼻」怎生是好?」對方是汗位繼承人,現在俺答被俘」就是他最大」阿魯格只能俯首貼耳。

    「你且莫急。」黃台吉道:「再派人進去和她談談,爭取讓她放了大王。」

    「那女人瘋了。」阿魯格道:「說什麼都沒用的。」

    「沒說你怎麼知道?」黃台吉陰下臉來,道:「到底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阿魯格的表情十分難看。有一點他很清楚,如果說這時候,只有一個人盼著俺答死」那麼一定不是那帳中的女子,而是這位俺答長子黃台吉……作為俺答的近臣,他深知這父子倆向來不睦,俺答幾次有廢了黃台吉的打算。

    「我看你是要造反!」黃台吉眼中凶光一閃,他的侍衛便提刀往阿魯格頭上砍去。

    阿魯格雖然武功高強,卻想不到他能一言不和」拔刀相向。雖然馬上急退,但胳膊還是中了一刀,他邊上的侍衛又驚又怒,紛紛拔出刀來,圍在阿魯格的身前,以防對方繼續行兇。

    「你們都要造反嗎?」,黃台吉聲色俱厲道:「別忘了我是誰,把刀放下!」

    「大哥好威風啊!」,就在這時,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響起」不用去看,黃台吉便知,那是他的弟弟布彥台吉:「父汗還沒死呢,就急著擺大汗的威風?」,「我看他是巴不得父汗多流點兒血。」,又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是他另一個弟弟布彥台吉。這兩人都深得俺答寵愛」一直有傳言說,如果黃台吉被廢了的話,俺答就會從他倆之中選一個繼承汗位。

    「休要血口噴人!」,見自己的如意算盤被揭穿,黃台吉惱怒道:「如果大王出了意外,你們負責?」

    「如果父汗死在裡面,你敢負責?」布彥立刻頂上。丙兔也幫腔道:「你若給父汗抵命,我們自然聽你的。」,這時候族人越聚越多,蒙古人重承諾、守信用,就算私底下如何無恥,但當眾說的話,卻必須算數。

    所以黃台吉也不敢信口開河」只好恨恨道:「父汗要被你們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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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鍾金的侍衛們進來營帳」俺答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處於半昏迷狀態了。看到自己最信任的幾張面孔出現,將她和俺答團團圍在中間,鍾金卻仍不壓低槍口,她現在誰也不信任,只要稍有差池,就是萬劫不復。

    「趕緊讓我們給大王包紮!」,諷刺的是」進來說話的,不是那幾位台吉」而是草草包紮了傷口的阿魯格。

    「郡主……」,」鍾金的侍衛長巴圖請示道。

    「先給他止住血」鍾金的槍口仍抵著俺答的後背道:「其餘的回營再說。」

    「我們有最好的醫生」巴圖便對那位同行道:「不勞你們動手了。」

    給俺答草草包紮之後,鍾金便命人將他架起,自己則持槍頂在他的背後」全神戒備的往外出。大帳之外,已經被俺答的親兵圍得水洩不通,但投鼠忌器之下,只能讓開去路,眼睜睜看著鍾金挾持著他們的汗王,一步步退回到東面的侍衛營中。

    這片營地緊鄰鍾金的婚房」是她那一千名忠實衛士的駐紮之地。本來,今晨鐘金前去給俺答行禮,便想帶一隊侍衛前往,卻被蠻橫的拒絕」理由當然很充分為了國主的安全考慮。鍾金只好讓他們回去」提高警惕」隨時應變。所以那一聲槍響之後,巴圖立刻加強警戒,派人去刺探情況。當派去的人被扣下」郡主也杳無音訊後,他便知道大事不好,立刻把前來送親的哲赫等人保護起來,自己則帶了一小隊精銳手下,前去接應郡主。

    誰知一過去便被憤怒的侍衛團團圍住,巴圖他們也不會在不知郡主安危的情況下束手就擒雙方陷入對峙,眼看就要一場火並。但這時候風雲突變,俺答的侍衛長阿魯格出來,叫他們進去幾個人……

    當阿魯格他們護送著郡主回營,經過明軍教官指導的一千名火槍手,已經用馬車和轆重組成一條簡易的防線」持槍倚車嚴陣以待。而將近三萬的土默特部」則把他們圍了個裡外三層,插翅難飛。

    「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營地正中的大帳內,看到衣衫亂散,渾身汗水的鍾金,還有已經昏迷的俺答汗,哲赫又驚又懼的問道。他是代表父親來送親的,因為鄂爾多斯部降明,昨夜受了不少氣喝了不少悶酒」正在埋頭大睡呢,就被人叫起來,然後就發現自己成了鄂爾多斯部的敵人。

    「這不知恥的老東西,竟妄想霸佔我」鍾金面色煞白如紙,額頭粘著雜亂的濕發,看起來不勝嬌弱,兩眼噴火道:「被我給打傷了。」

    「啊!」哲赫是個爆仗性子,怒目圓睜道:「你沒事兒吧?」,鍾金搖搖頭,哲赫操起桌上的馬刀朝俺答狠狠剁去:「廢了你個老畜生的!」,「台吉息怒。」巴圖趕緊把他架住道:「他要是死了的話,咱們都得完蛋。」

    「不錯。」鍾金冷靜道:「我犯下此等事情,土默特部已經不能容我必須立即離開此地」說著看看那昏迷中的俺答道:「要想安全返家必須有他作人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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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鍾金派人出去與黃台吉等人討商量」言明只要回到河套,就會將俺答送還,並保證使他在途中得到最好的照料,不會傷重而亡。

    依著黃台吉,自然是不會答應,但他幾位兄弟在邊上盯著,還有那麼多的族人部屬尤其是那些臣服的部落」都是衝著俺答的威名」一旦俺答不在了,他們八成要翻臉不認人的。

    最後只能讓鍾金髮誓,絕不把俺答交到漢人手中,才恨恨的讓開去路。

    於是鍾金的部隊,便結成防禦隊形,警惕的往西南撤退。幾個台吉則率著部隊綴在後面。於是雙方一個退,一個跟,只保持著二三里的距離,各自干了點什麼,互相都能看得清楚。就這樣走出一天,如果第二天不出什麼意外的話,便要到黃河邊了。

    但在這天拂曉,一個老態龍鍾的婦人,星夜趕到了幾個台吉的駐地。她就是從庫庫和屯匆匆趕來的俺答大夫人伊克哈屯。老太太騎著馬奔波百餘里,老骨頭架子都快要散掉了,猩紅色的斗篷如同搭在一截枯朽的老榆木墩上」一頭銀髮在晨曦中恰似遭了霜的敗草,胡亂飄散在腦後。佈滿皺紋的老臉上,顴骨高突、眼窩深陷、雙唇緊閉,牙齒已經全部脫落,無不訴說著她的衰老與疲憊。

    但幾個台吉一見到她,卻彷彿立刻有了主心骨,都呼地圍上來」就連不是她親生的黃台吉,也攙扶著老婦的手臂,恭敬的把她迎進帳篷。

    「你們這群蠢貨」,當台吉們把老哈屯扶到座位上,向她請示如何處置此事時,卻被老婦人狠狠罵道:「要把我們的大汗交給漢人嗎?」

    「他們已經保證過。」丙兔台吉是老婦人親生」代幾個兄弟回話道:「絕不會把父汗交給漢人。」

    「女人說的話,也能信?她要是變卦,你能奈何?」,老哈屯譏諷道:「我看你們的心眼,都就著馬尿吃到肚裡去了!」

    「那您說如何是好?」黃台吉聽出些眉目,強抑著興奮道。

    「立刻派人過去,告訴他們,必須在日出之前放回大汗。」,老哈屯一字一句道:「否則一旦太陽躍出草原,我們便要強行解救!」

    「那父汗的安全如何保證?」丙兔憂心忡悼道。

    「蠢貨,只有表現對大汗性命出不在乎,他們才會害怕,才有可能交出大汗換取生路。」伊克哈屯面色冷硬道:「退一萬步說,身為大汗」他有義務為土默特部,避免我們的汗王被俘的悲劇。」頓一下,恨聲道:「更何況,都是這老不要臉的自己惹的禍!他必須承擔後果!」又快而含糊地吐出一連串的咒罵道:「老色鬼要女人,討哪個不行?偏學那唐玄宗討自己兒媳婦、別媳婦,好一個無人倫的大汗,還是死了利索……」,」

    黃台吉巴不得這樣,現在有了老哈屯讓幾個兄弟閉嘴,頓時大感興奮,立即出去調兵遣將,並派信使傳話。

    接到了對方的最後通牒,巴圖和哲赫的心情都很沉重,因為這意味著,對方不再投鼠忌器,很可能要不顧俺答的性命強攻了。

    鍾金的表情卻很從容,平靜道:「不要太過擔心,他們多半是虛張聲勢。」,頓一頓,解釋道:「如果我們手裡是一般的汗,他們可能會不在乎他的性命,大不了再換一個就是。但現在我們手中的是俺答汗,一位十四歲就領兵出戰,東征西討五十年,臣服了無數部落,建立起偌大王國的大金國主。他的生死,維繫著這個龐大王國的存續……一旦他真死在這一場,各部落又要分崩離析,我不信誰敢承擔這個責任。」,看看面色稍緩的弟弟和侍衛長,鍾金淡淡一笑道:「況且事到如今,就算把俺答交出去,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只能就地堅守,多撐過一刻」就多一份希望。」

    「難道還有救兵不成?」,哲赫難以置信道。

    「我們手裡的可是大金國主俺答汗,就算土默特部不買賬,總有稀罕他的。」鍾金微微笑道:「等等看」有沒有來救駕的,」殘酷的現實,讓嚴女迅速成熟起來,她比原先獨立和冷靜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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