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八一四章 真相中 文 / 三戒大師
自從刑部大牢逃過一命後,萬倫便被鎮撫司的人帶走,關押詔獄。不僅享受到皇帝也沒有的安保措施,且每天伙食也還不錯,對他這種苟延殘喘之人來說,已經不能奢求好了。
今天獄卒終於給他上了刑具,帶出詔獄,送上一輛王八殼子似的囚車,然後押送到了大理寺衙en後,被拘押廊下候審。這時隨著一聲堂呼,便被兩個差役駕著胳膊,押上了大堂。
一進去,萬倫便看到高高供香案上的聖旨,便立刻跪下,帶著刑具向聖旨跪了下去,拜完後便趴那裡一動不動。
「堂下何人!」海瑞那威嚴的聲音響起。
「革員萬倫。」萬倫頭也不抬道。
「抬起頭來。」海瑞沉聲道。
萬倫這才雙手托著枷鎖,慢慢的直起身子,抬頭看到了堂上問話的,竟和自己一樣,是個四品官,臉上便浮現出輕慢之e,問道:「請問這位堂上官,可有旨意要求革員帶枷受審?」
「沒有。」海瑞淡淡道。
「既然沒有,請給革員去掉刑具,設座問話。」萬倫眉頭揚起道:「這是《大明律》的明規定,這位大人肯定是知道的。」說著竟撐著地,想爬起來。
卻聽『啪』地一聲重響,嚇得他一哆嗦,又直挺挺的跪那裡。
「做你的清秋大夢!」海瑞那冷冽的聲音響起道:「再敢提《大明律》三個字,立刻掌嘴!」
「為何提不得?」萬倫本想把海瑞壓住,但現看來,對方是個二愣子,還是少招惹的好。
「你若把《大明律》放眼裡,怎會對那胡宗憲濫施重刑?你是革員,他也是革員,當初你不對他遵守《大明律》,現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對你遵守?莫非以為朝廷的法,是你家的夜壺不成!」海瑞猛拍一下驚堂木,喝道:「跪著受審!」
『威……武……』堂威聲立時大作,水火棍如雨點般擊打地磚上,出瘆人的聲音。
萬倫想不到,這堂上的傢伙,竟然如此威風凜凜。知道碰上了硬茬子,哪敢再作對?只得乖乖收了聲。
「萬倫,本官問你。」海瑞開始問道:「你原先的官職是什麼?」
「都察院僉都御史。」
「有何差遣?」
「奉院命抄沒嚴世蕃及其家產。」
「此案已經過去數年,」海瑞問道:「為何至今還未jia差?」
「因為嚴世蕃從充軍到抄家,間隔了數年,這段時間裡,他和他的黨羽,將各自的財產都轉移得七七八八,因此追贓十分困難。」萬倫答著話,心下唏噓不已,他本是高踞堂上,審問犯人的欽差御史,卻因為一時鬼i心竅、一步錯步步錯,不僅葬送了前程,連身家ing命也要不保。真是悔不當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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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世蕃還有山東的黨羽?」海瑞沉聲問道。
「沒有。」萬倫搖頭道。
「那你怎會出現山東?」
「因為院裡通知我,說胡宗憲會被押赴京城。」萬倫道:「要我山東境內等候,提前審問出口供。」
「都察院那麼多御史,為什麼單單會找你?」海瑞追問道。
「因為胡宗憲偽造聖旨的證據,是我找出來的……」萬倫答道:「院裡說,把這個功勞讓給我。」
「你口口聲聲說院裡。」海瑞又道:「到底是院裡下的正式公,還是哪位大人給你寫的信。」
「是總憲大人下的飭令。」萬倫道。
「那公何?」海瑞盯著他問道。
「這個……」萬倫搖頭道:「據鎮撫司的人說,被我的隨從燒了……」
海瑞看向陸綸,後者點點頭道:「去執行任務的人說,去他房間查的時候,他的隨從已經把一些東西放火盆燒燬了,什麼都沒救出來。」
「這必定是你提前吩咐的?」海瑞又望向萬倫道:「需要傳喚你的隨從嗎?」
「不需要……」萬倫活動一下,被枷板壓得生疼的脖頸道:「是我讓他們銷毀的。」
「這就不可思議了。」海瑞沉聲道:「你常年審案,不可能不知道,那是讓你減輕罪責的救命稻草,就算不提前藏好,也不可能燒掉啊。」他緊緊盯著萬倫,一字一句道:「燒掉了,你可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全責了!」
「……」萬倫垂下眼瞼道:「我當時讓僕人,遇到突狀況時,便將重要移銷毀,是因為不想讓這些東西,淪為攻擊總憲大人的工具。不信你們可以請問總憲大人,他會為我證明,確實有那樣一份敕令存的。」萬倫早就想明白了一條,天塌下來都得由個大的頂著,才能頂得住。
「那就遂你的願!」海瑞一拍驚堂木道:「傳王總憲過堂對質。」
萬倫費勁的轉過頭去,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大老闆——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廷相,穿一身便服緩緩步入大堂……胡宗憲案一爆,他便告罪家聽參,這些天來可謂日如年……看他步履蹣跚的樣子,頭也花白了大片,竟好像一下老了十歲似的。
對王廷相,海瑞要客氣的多,先起身施禮,然後請這位大總憲就坐。
這才定定的望著他道:「王大人,按說您是上官,但現下官奉旨查案,所以有些問題,還請您能坦誠回答。」
「知無不言……」王廷相緩緩道。
「這位萬大人,您是否認識。」海瑞一指那萬倫道。
「認識。」王廷相點點頭道:「他是我的部下,僉都御史萬倫。」
「萬大人方才說,」海瑞道:「他去山東是遵從您的指示,果然如此?」
「是。」王廷相點頭道:「我當時有下給他,要他到山東去,取得胡宗憲的口供。」
「有下令刑訊逼供嗎?」海瑞故意挑這個,兩人都場的時候問,只要一個不說實話,另一個肯定要罵娘的。
大堂安靜極了,所有人都等著王廷相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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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廷相沒有讓眾人等太久,便微微搖頭道:「沒有……我怎會公,觸及『刑訊逼供』之類的字眼呢?」
堂眾人嘩然,萬倫臉上也u出認命的表情,看來沒有那公作證據,王廷相是打算死不認罪了。
「萬大人,王總憲說沒有指使你刑訊逼供,那你就是自作主張了?」海瑞淡淡道。
「……」萬倫緊抿著嘴hun,一聲不吭。
「說話!」海瑞一拍驚堂木道。
「我……」萬倫tiantian乾裂的嘴hun道。
「提醒你一句,」海瑞一指邊上的書吏道:「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作為證供記錄案,成為給你定罪的關鍵證據,如果你還為自己負責的話,就不要頭腦一熱,信口開河!」
萬倫果然又不吭聲了。
「我再問你一遍!」海瑞嚴厲喝道:「既然不是王總憲指使,那到底是奉誰的命令,才利用東廠對胡宗憲刑訊逼供?!」說著冷笑一聲道:「不要拿自作主張之類的鬼話搪塞,你身為辦案多年的僉都御史,不會意識不到這樣做的惡果!如果沒人許你厚利,保你無事,你是絕對不會自尋死路的!」
這是此案第一個關鍵點所,nng明白了這點,許多疑團便迎刃而解了。
海瑞強大的攻勢下,萬倫面e灰敗,大冬天的汗如漿下,嘴hun囁喏著說不出話來。
「我再給你一點時間考慮。」海瑞稍稍放鬆對他的壓力,轉向王廷相道:「王大人,下官還有第二個問題。」
「請講。」王廷相點點頭。
「為什麼要山東提前審訊,而不是押進京來再審?」海瑞問道:「本官想不出,這樣做的理由何。」
「唉……」王廷相道:「京裡神仙太多,怕夜長夢多。」
「說明白些!」海瑞沉聲道。
「就是……」王廷相喟歎一聲道:「擔心京城裡有大人物,會阻撓辦案,所以想進京之前,便將此案辦成鐵案。」
「哪個大人物?」海瑞逼問道。
「不清楚。」王廷相搖頭道。
海瑞眼he出寒芒道:「是不知道還是說不准?」
他凌厲的逼視下,王廷相ia聲含糊一句道:「誰急著蹦出來就是誰……」
此言一出,大堂針落可聞。
那一直奮筆疾書的官,也抬頭望向海瑞。
「記錄案!」海瑞冷冷的蹦出四個字。
王廷相一下瞪大了眼睛……他原本以為,把事情使勁往上捅,把審案者的靠山也捅出來,這個海瑞才會有所忌諱,不敢用力去審。
但看那海瑞臉上,自始至終、堅定如一的表情,王廷相就知道,自己打錯算盤了。
這個海瑞,就是存心想讓事情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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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因為擔心有大人物作梗,」海瑞的聲音響徹大堂道:「所以你們才山審胡宗憲,希望提前拿到口供?」
「是……」王廷相點下頭。
「什麼樣的口供?」海瑞聲音放緩道。
「當然是,關於胡宗憲偽造聖旨的口供。」王廷相慢慢道:「海大人,胡宗憲一案已經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不容爭辯了,他確實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為了維護皇上的威嚴,震懾宵ia不法,我們都察院,才會不惜代價,想把此案速速了結的……萬大人也是立功心切,才會a之過急……」
王廷相正絮絮叨叨的說著,卻聽『啪』地一聲,被海瑞的驚堂木嚇得一哆嗦,硬生生止住了話頭。
「把王大人方纔的話,念一遍。」海瑞面無表情的盯著王廷相,這話卻是吩咐那官的。
「胡宗憲一案已經是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不容爭辯了……」那官便站起念道。
海瑞一抬手,那官便住了嘴,坐下繼續提筆準備記錄。只聽海瑞沉聲問道:「請問王大人,既然已經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不容爭辯,那還有必要冒著偌大的風險,山東審訊胡宗憲嗎?」
「有一些問題,還需要他本人確認。」王廷相掏出手帕,擦擦額頭的汗道:「才能徹底結案。」
「什麼問題?」海瑞追問道。
「這個……」王廷相心uan如麻,只好含糊道:「這個老夫沒有具體過問。」
「那萬大人呢?」海瑞望向萬倫道。
「問案記錄也被燒了。」萬倫艱難:「時間隔這麼久了,我已經記不起了。」
海瑞冷笑道:「半個月前你吃了什麼,可能記不清!但你不惜動刑也要獲取答案的問題,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說著一拍大案道:「本官幫你回憶一下!帶胡言清!」
聽到這個名字,萬倫太陽ue突突直跳,王廷相也不停出汗,審問到現,他已經覺出有些不對味了……怎麼這海瑞,就抓著都察院不放了?
身穿七品官服的胡言情上得堂前,大禮參拜了聖旨、見過諸位堂上官,並總憲大人。
海瑞讓他站著回話。
「胡言情,你身為山東巡按,可曾參與對胡宗憲的審訊?」海瑞問道。
「參與了。」胡言情回答道:「上個月旬,王廷相拿著總憲大人的飭令找到下官,要求我配合他一同審理胡宗憲。」
「你審理過程,扮演何等角e?」海瑞問道。
「第一場,我密室做。」胡言情道:「後來萬倫和東廠的人開始用刑,下官幾次勸說未果,便被他們趕出去,再沒參與過審訊。」
「萬倫,他說得可否屬實?」海瑞望向萬倫道。
「除了沒有勸過我,其它基本屬實。」萬倫淡淡道,一聽那胡言情的語氣,他便知道這傢伙是要賣了自己求活了,心不由一片淒涼……那些人都要殺了我,憑什麼還要替他們保守秘密?
可又一想到自己的家裡人,萬倫又猶豫起來——
分割——
情節確實需要大費腦筋,寫作快慢已經不是地球人能決定的了,所以俺加緊寫,寫多少,就得問天頂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