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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七四零章 龍南縣上 文 / 三戒大師

    龍南縣位於江西的南端,固縣境北有龍頭山,縣城山之南,故名龍南。可別看名字挺氣派,其實其是個崇山峻嶺的撮爾小城。

    當然也沒必要那麼大,因為這窮山惡水之處,本來就人煙不稠,加之近些年來盜匪橫行,能搬走的早就椴走了,只剩下寥寥的幾戶人家,這裡艱難日。確實很艱難,除了縣太爺之外,縣裡有頭臉的人物,居然是刺刀見紅的屠子,什麼讀書門戶、積善人家、鄉紳仕宦之類,一概全部欠奉。

    但這幾個月來,好幾萬大頭兵駐紮龍南城,讓這個小小縣城,變得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也讓縣裡的生意,畸形繁榮起來,什麼飯館、賭坊、備欄院……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連上任半年的郝縣令,也不知從哪兒冒出這麼多人。

    這郝縣令原先是南京兵部一名閒散的主事,一下子來到這麼複雜的地方,要面對數不清的上官,還有蠻橫的大兵、難懂的縣民、狡黠的游商、甚至是彪悍的山民…每日裡兢兢業業,捧了卵子過橋,還整天出簍子,要是脾氣稍大點的,少不了整天靠順氣丸日。

    好他心寬,認錯快,改得也快,而且運氣也不錯,拿出吃奶的力氣,終於也能勉強支撐,但麻煩依然層出不窮,這不,剛剛連夜往各營運完了糧草,今天想好好休息一下,誰知剛剛燒好了洗澡水,正和夫人拉拉扯扯,準備共洗鴛鴦欲呢,外面就傳來敲門聲道:「太爺,又打起來了!」郝縣令鬱悶道:「又個屁,太爺我鄯半個月沒打了。」「是街上,當兵的和山民又打起來了……」報信的是縣曇確捕頭,為人十分老成,不是大事不會如此驚慌的。

    郝縣令只娟深吸口氣,拍一下夫人肥嫩的屁股,恨恨道:「洗白了等我回來。」便她幽怨的目光,逃也似的抱著衣帽出到外間。

    一邊繫著衣帶,一邊走出門外,他問那滿頭大汗的捕頭道:「到底什麼情形?」「還是昨天那事兒……」老捕。失答道。

    「哎呀……這些不省心的東西!」郝縣令跌足道:「真叫人……怵頭啊……」真不是他膽小,而是他官太小,就憑他化品芝麻官,手下十幾號老弱病殘,無論對那些抱團的山民,還是凶狠的大兵,都是沒有威懾力的。

    可又不敢稍有怠慢,這種衝突起先可能不大,但隨著雙方勢力加入,很快就會演變為上人的大鬥毆,而且動不動就動刀子,死傷稀鬆平常。但不論結果如何,後都得他給擦屁股,真是苦也……

    吃了一肚子黃連的郝縣令,點齊衙役便往外衝,轉眼就到了事的街上……倒不是他們有多神,而是這龍南縣實太小了,街頭撒泡尿,能直流到街尾一一再往前流就出城了。可到了事現場,卻現自己還是來晚一步,倒不是局勢不可收拾,而是被人先行控制住了。

    只見十幾個勁裝大漢,組成一種奇怪的陣勢,將鬧事的雙方隔兩邊,雖然這些大漢的人數不多,卻讓兩方只能隔空罵戰,無法碰到一塊去。

    一看這陣勢,郝縣令知道有大人物駕到了,目光趕緊人群巡梭,一下就看導→幾個年士簇擁下的年青人。「哎呦……」看清那人的身形之後,郝縣令兩腿一軟,忙不迭推開人群過去,朝那年輕人大禮參拜道:「卑職拜見經略大人……」

    此言一出,原本鬧哄哄的人群,一下子靜得怕人,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他跪拜的對象一一一個身穿布衣,頭載斗笠的男子身上。

    既然被認出來了,那男子只好摘下斗笠,露出一張英俊而年青的臉,人群不由一陣嘩然,心說:▲這是哪家的公子哥,縣老爺莫非眼花拜錯人了?」郝縣令身後的老捕頭也小聲道:「太爺,您可看準了?」

    「屁啊……」郝縣令心苦笑道,朝廷大員一個我不認識十個,可就這樣一個我不會認錯,說著回頭狠瞪手下一眼道:「都杵著干撒?」眾衙役才如夢方醒,趕緊亂七八糟的跪拜起來。

    這年青人正是沈就,他帶著幕僚和護衛,一路上翻山越嶺,抄小道,是以雖然耽誤一天,倒比戚繼光的大部隊,還要早到龍南城。

    進城後正要往縣衙去,卻看見大街上有穿著褐色軍服的士兵和一些不不帽,穿藍色短衫闊袖,椎髻跣足的男子扭打成一團。「大人,既然碰上了,咱就得管管……」沈明臣建言道:「不然有損威信。」

    沈就看看余寅,見他也點頭,便吩咐三尺道:「拉開他們……」於是便出現了郝縣令看到的那一幕。「郝縣令,衝突因何而起沈就並沒讓跪地下的縣令起身,而是沉聲問道:「是常事還是偶?」

    雖然問得突然,郝縣令卻對答如流道:「回稟督帥,這些人昨天就生過衝突,下官思慮不周,當時只將他們分開,不想今天又鬧將起來,請督帥責罰。」這話說得真是場面,一位說真話、有擔當的好縣令的形象馬上塑造起來。一抹笑意從沈就眼閃過,緊接著一本正經道:「你且起來回話。

    郝縣令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大聲稟報道:「不敢隱瞞大人,自打總督行轅設立以來,這樣的事件不算太少,尤其是張部堂去後,軍紀愈鬆弛,騷擾姓的事情屢有生,白吃白喝明搶暗偷的現象已是司空見慣,許多山民性情暴烈,因此時有衝突生……」聽得圍觀的老姓暗暗點頭,心說:『別看縣太爺平時裡外受氣,可見了正主還真敢言語一一,十一一

    但有人高興就有人生氣,郝縣令這話,讓人群的幾名軍官氣歪了鼻子,當即排開眾人,嚷嚷道:「姓郝的,你怎麼血口噴人呢!」然後跪沈就面前道:「督帥莫聽他胡言亂語,我們可都是抗倭多年的老部隊,是遵紀守法了!就算是打了架……也是這些土民理虧先!」

    沈就見幾人面色通紅,顯然不是氣得也不是氣得,而是剛剛喝了兩盅,但他也不點破,淡淡道:「倒是公秩,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看來還得本官親自問一問。」

    見大人要當街問案,郝縣令趕緊命衙役們從臨街的店舖檄了把椅子,請沈就坐下,又讓雙方帶頭的跪左右,這時看熱鬧的越來越多,圍得是裡外三層,其竟有半數以上是穿著褐色衣裳的兵卒,嚷嚷著為同袍打氣。

    雖然沒人敢跟沈就叫板,但眼看著穿軍裝的越來越多,還是給那幾個跪地上的軍卒提氣不少,從開始的驚慌失措,變成有恃無恐了。

    余寅和沈明臣站沈就椅後,後者彎腰低聲道:「大人,萬不能跌了分子……」一路上相處,他對沈就深的印象,就是隨和到沒有架子,跟身邊每一個人都像朋友一樣……加上沈就不到三十的年齡,讓余寅不得不擔心,他會讓這些驕兵悍將給欺負了。一個人的多面性,只有通過時間才能瞭解

    沈就點點頭,但沒有看他,依然和顏悅色的望著兩邊的頭領道:「你們都叫什麼名字?」「回督帥,俺叫胡大,人家都叫俺瘋虎」那鐵塔般的大兵體壯如牛,一身剽悍之氣,面上是滿不乎的神情。

    那個穿藍色短衫,束著錐髻的年輕人,操著有些生硬的官話道:「咱叫藍小明。」「你姓藍?」沈就笑道:「是哪個寨子的?」「你要幹啥?」那青年警惕的望著這今年輕的漢人大官,顯然不認為對書會幫自己:「問咱戶口乾啥?」「好好,我不問。」沈就笑笑道:「那你們為本官講講來龍去脈巴?」

    「什麼龍,什麼脈?」青年瞪大眼睛道,惹得圍觀人群一陣哄笑。那胡大便趁機搶白道:「督帥,他們昨天打傷了俺們好幾個兄弟,俺們是來找他們討公道的。」「哦?」沈就不動聲色道:「是麼?」

    「是啊。」胡大招招手,便見幾個鼻青臉腫……一看就傷得不輕的兵士,被人攙扶著走上前來,跪沈就面前鬼哭狼嚎道:「督帥給我們做主啊,山民打人好狠啊……」

    「你們十■■十■■壞人先告狀!!」那邊藍◆1名不幹了大叫道=「明明是你粗把我們的人打了!」說著他那邊也付出幾個鼻青臉腫的山民來,同樣傷得不輕。

    見兩邊都有苦主,沈就又問道:「糾紛因何而起?」兩邊你一言我一語的敘述,他大概瞭解了經過,原來這些山民時常將自釀的土酒,打到的野味,還有些草藥毛皮,拿來城售賣,換取寨奇缺的鹽巴藥材等物。而胡大等人,正是他們的老主顧。雙方一直以物易物,相互還算和睦。

    近的一次,胡大他們用一擔鹽巴,換了山民們一車酒肉……這是雙方都認可的事實。分歧出來後面……

    藍小明說,他們出於信任,並沒有當場驗看,直到挑回寨子分鹽時,才現底下藏。著四塊拳頭大小的石頭。一共就那麼幾十斤鹽,這下一半是石頭,藍小明當然不幹了,帶著兄弟們便來找胡大質問,正好衡j堵住了他們。

    胡大等人當然不承認,說山民訛詐他們,雙方言語不和,便動起手來,結果被聞訊趕來的郝縣令止住。但他們已經打出了火氣,那肯就此罷休,結果今天胡大又帶人來砸畬民的場子,揚言要是不拿出一兩銀子的湯藥費,就把他們趕出縣城去;藍小明馬上帶人頂上,雙方又要開戰十一一▲r,當然,這只是藍小明一方的說法,胡大又有另一番說辭,他說沒有鹽裡摻石頭,對方純

    屬敲詐,還打傷了他們的兄弟,今天只是來討還公道罷了。藍小明氣得七竅生煙,紅著臉辯訴道:「他胡說,明明是他們打人,咱們考慮這是縣城,怕給鄉親們添麻煩,一直都沒動手。」兩便各執一詞,互相對罵起來,如果沈就不這裡,恐怕又要打成一團了。「肅靜、肅靜!」郝縣令扯破嗓子,都不管用。沈就卻沒有任何表示,彷彿被藐視的不是他一樣。

    ▲看來年輕人是真不行啊…,沈明臣和余寅對視一眼,心說怎麼幫他撐起場面呢?前者便要開口,卻被何心隱用目光止住,沈明臣只好小聲道:「我不是想出風頭,得給大人救場啊!」但何心隱只一句道:「知道徐海嗎?」就讓-他乖乖站了回去。

    讓人這一提醒,余寅和沈明臣再去審視沈就時,才現他雖然沉就不言,但表情十分淡定,彷彿現面對的,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之所以遲遲不言語,顯然是等什麼人到來。▲劉顯……,兩人同時醒悟道,是啊,如果不當著那傢伙的面處理-他的兵,不僅起不到敲山震虎的作用,還會讓對方妄生不滿……

    這時人群騷動起來,一群官兵簇擁著一個身穿二品武將官服的老者,匆匆來到了場,一看是沈就,那老者趕緊大禮參拜道:「大人駕臨,劉顯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一見總戎大人跪下了,所有的官兵哪還敢站著,都給沈就跪下磕頭。

    沈就和藹笑道:「是我不聲張的,怪不到你頭上。」話雖如此,卻沒有讓他起來。

    「聽說大人的隊伍才走到安吉」劉顯不以為意,一臉親熱道:「末將還想這兩日北上,迎一迎您呢,不想您卻神仙般的降臨了。

    沈就呵呵笑道:「你又不是不知,我這個人,素來不喜張揚帶了幾位先生,騎著小毛驢,一路這麼逍遙走來,省了不知多少應酬,看過不知多少美景,實是一舉兩得啊。」他說得輕輕鬆鬆,殊不知劉顯就是擔心這一樁,見沈就主動提起話頭,他是真想問問,你到底要干個啥子?無奈此時此地非是說話之處,只好把話頭憋心裡,乾笑道:「大人真是好興致……」沈就彷彿這才回過神來道:「還跪著幹嘛,趕緊起來……

    劉顯心苦笑道:▲不就是想用我立威嗎……,倒是猜得不錯。他拍拍膝蓋的土,這才爬起來抱拳道:「_點小小的摩擦,大人無需掛心,就讓下面人處理,末將已經備好了接風宴席,請大人賞光。」

    要是擱一般的小年青,就給這話擠兌走了,但沈就紋絲不動道:「本官做事,向來有始有終,既然開了頭,還是判完再說……」「唉……」劉顯哪敢說半個▲不,字,桔起一腳,把那牛大踹個跟頭道:「混賬東西,到底怎麼回事兒?!」

    牛大便又將那番說辭重複一遍,那邊的畬族青年當然不服氣,也辯解一番,雙方又回到原點。

    劉顯聞言拿馬鞭劈頭蓋臉的抽那牛大道:「不管怎樣,都是徐們的錯,還不跟督帥認錯!」一見了劉顯,牛大馬上老實了,趕緊磕頭道:「都是俺的錯,請督帥責罰……」那幾個跟著他打架的兵士也跟後面磕頭如搗蒜。

    劉顯便趁勢拱手道:「大人請息怒,這些個都是跟末將沿海抗倭多年的老兵,仗著受過一點傷,立過一點功,就一點委屈吃不得,都是末將教育無方,末將把他們帶回去,重重責罰一番,也震一震那些驕兵悍將。」這話好像是認錯,實則避重就輕,想要把此事給糊弄過去。

    他不言語還好,讓他這一說,沈明臣和余寅都感覺此事非同小可,一起用輕咳提醒沈就。

    沈就輕輕點頭,示意收到,便淡淡道:「老總,不是本官說你,餘下嚴是好事,可不能青紅不分,委屈了兵士,也一樣會有損士氣的。「他們不敢!」劉顯自信道:「都是我帶出來的兵,就是讓他們死,也眼都不眨一下。」「讓他們滅,幹什麼?」沈就緊抓住他的話頭道:「本官就驗驗他們身上的傷,看看到底是誰把誰打了。」「啊,有這個必要嗎?」劉顯有些錯愕道,胡大等人是慌亂成了一團「有!」沈就低喝一聲:「來人,將雙方傷好的衣服脫下,待本官驗傷後,再做定奪!」「是!」衙役們一起高聲道,就是鈍感的人也知道,有好戲看

    平安夜,大家麥瑞克瑞斯莫斯……要吃比割愛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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