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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六七九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文 / 三戒大師

    ……牽涉到信仰問題,平時溫和可親的老姓,此刻變得面目猙獰起來。非要沙勿略下跪不可;而平時圓滑變通的沙勿略,也變成了一根筋。不管別人怎麼威脅,反正絕對不跪。

    眼見火藥味越來越濃,沙勿略就要被圍毆,這時香客裡有個聲音道:「諸位請冷靜!」眾人循聲望去,見那是位望之五十歲的長者。不少人都認出幕他來,紛紛行禮道:「沈大老爺好。」原來是紹興第一大家一沈家的犬家長。沈的族伯沈老爺。

    沈老爺為沙勿略解釋道:「人家西方人跟咱們不一樣,他們終生只信仰一個神靈,要是給咱們的神仙跪拜了。他信的那個神就要生氣了。」說著對眾人笑道:「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才是我們浹淡大國的氣派。大家就不要難為他了

    沈老爺紹興,那可是一言鼎的人物,他老人家了話,哪個敢不聽?於是激動的人群逐漸平息下來,衝動的年輕人也放開了沙勿略。

    沈老爺朝沙勿略遞個眼色。便帶著他離去了。

    出來之後,沙勿略心有餘悸的看看那寺廟,這才朝出言相助的老伸士恭敬道謝。

    沉老爺呵呵笑道:「你我也不是外人,就不必多禮了。」見沙勿略不解,他解釋道:「我是沈默的大伯、沈京的父親」前幾日拙言去看我。跟我說起來,我才知道紹興城來了個洋和尚,看來就是你了。」

    沙勿略這才明白過來,趕緊再次施禮致敬。

    沈老爺搖頭笑笑,示意他不必多禮。道:「相見即是緣分,不如請沙先生去車上小坐。」

    沙勿略笑道:「恭敬不如從命。」見他的漢話說得如此之好,沈老爺忍不住哈哈大笑,請他上了自己的馬車。

    上車後。沈老爺笑問道:「你怎麼跑到城陛廟去了?」

    「我只是一時好奇,想進去參觀一番」沙勿略誠懇道:「現對這個唐突的舉動十分懊悔,因為不明白外教人的心理,魯莽的引起他們的誤會,又不易給他們講個明白,要不是您老先生出現,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說著堅定道:「因此我決定,尚未使貴國人明白我的立場前,絕不去參觀國廟宇。」

    「呵咐」沈老爺不由笑道:「放鬆一下,別那麼認真麼說著關切問道:「怎麼樣,來紹興也好幾天了,過得舒心嗎?有什麼不習慣?」

    「十分的舒心」沙勿略點頭連連道:「這裡的人們友好而熱情,很多人請我吃飯,還送我好多禮物,叫我好生過意不去。」

    「遠來皆是客。」沈老爺笑道:「你從那麼遠的地方來了,我們不得好好招待嗎?」說著又問道:「對我們大明的印象如何?」

    「印象好極了,各個方面前比歐洲強得多,只是」沙勿略欲言又止道。

    「但講無妨。」沈老爺笑道:「我們明國人都是聞過則喜的。」

    沙勿略的臉上閃過一絲不以為然。道:「我現貴國人並不把誠實當成一種美徽,」

    「此話怎講?」沈老爺微微皺眉道。

    「我那位羅大人家寄宿的時候。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讓我應接不暇,沒時間出門走走看看,羅大人見我很苦惱,便要傭人對來訪的客人說我出門了」沙勿略道:「可我明明還沒有出門呢,怎麼能撒謊騙人呢?」

    「這有什麼啊?」沈老爺忍俊不禁道:「你趕緊出門不就得了?出去了不就算騙人了。」

    「羅大人也是這麼說的」沙勿略道:「可我那時候分明還家裡。怎能算走出去了呢?」

    「你這人,咋這麼死心眼呢?」沈老爺無奈笑道:「懂不懂什麼叫變通?」

    「這就是我不太明白的地方」沙勿略道:「我們西方,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我們一般不說假話,且不能報謊」頓一頓道:「也可以說是不懂變通。

    「呵呵,不懂變通的沙先生。」沈老爺微笑道:「我承認這其實是一種美德,但我們土還有一句古話。叫到哪家的山頭唱哪家的歌,你既然打算來這裡幹一番事業,是不是應該入鄉隨俗,學會這種高變通呢?」頓一頓道:「看你不遠萬里而來,漢話又說得這麼好,顯然是想幹出一番事業來的。但恕我直言。華夏數千年的歷史,異類是無法取得成功的,他們雖然才華出眾、志趣高潔,但往往痛苦而不被人理解,身後的名聲大於生前的功業。」說著話,他瞧見沙勿略傻了一樣坐那兒,心說:「難道這老外臉皮薄,說不得?,於是笑著道歉道:「交淺言深,說這些有些冒昧了。您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不不。」沙勿略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搖搖頭道:「我要真誠的感謝您,其實一直以來,我一直都找不到東方傳教難,的癥結,這次讓您這樣一說,似乎是有所悟了。」說著輕歎一口氣道:「您說的很

    「其實我們這邊的人也知道,誠實是一種美德,但積習如此,總給人言不由衷的理由」沈老爺卻正色道:「如果能通過您的傳教,讓多的人不說假話,您的傳教就很有意義。」說著笑笑道:「為了崇高的目的,有時候不得不做些不崇高的事兒,這又是一條東方智慧。」

    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沙勿略才鼓足了勁兒問道:「那麼。您覺著政府會允許我們大明傳教嗎?」他早聽沈京說過,知道這是一位有著多年宦海生涯的老人,所以把心裡一直沒底的問題拿出來,想要得到他的解答。

    沈老爺想一想,笑道:「我大明沒有國教,換言之也嗎,也就是說。只要不是謀人錢財、企圖不軌的邪教,不需要愕到朝廷的特別批准。就可以我境內傳播。」

    「是麼?」沙勿略印、南洋、日本,為了得到傳教許可,都受了刁難,想不到大明竟然不需要許可,不由大喜過望道:「這樣就省了很多麻煩。」

    「不不,我卻以為恰恰相反」沉老爺卻搖搖頭道:「不需要許可便能傳教,也可以看成是沒有朝廷的許可「也就得不到朝廷的保護和認可,始終處於弱勢和不安全的的位。」頓一頓道:「如果沒有跟地方官搞好關係,或者讓御史們看不順眼。便會招來彈劾,而你們皇帝和重臣那裡,連點印象都沒有,到時候誰會替你說話?還不是一彈一個准,到時候只要皇帝一道救令,全國都會禁止傳教。」說著看一眼沙勿略道:「要真到了那一步,想要再挽救,可就千難萬難了。

    聽了沈老爺的話,沙勿略心焦急,道:「這可如何是好?大明這麼多的地方官、還有御史,怎麼能都不得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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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著急」沈老爺微笑道:「我覺著你有兩條路可以走。」

    「請您指教!」沙勿略激動道。

    「第一條比較直接,只要設法見到皇帝,得到聖上的認可,自然可以全國暢行無阻了;不過我過皇帝迷信道教、寵幸方士」沈老爺道:「據說同行走冤家,那些道士、方士們,肯定不能讓你如願的。」

    對這一點,沙勿略深有體會,他一直以來的斗卓對象,也就是什麼印教徒、婆羅門教徒、佛教徒之類的異教徒,而且得出一條經驗,那就是有政府支持的教派,幾乎是不可戰勝的,所以他氣餒道:「這個比較難,您還是說下一條。」

    「那好。」沈老爺點頭笑道:「下一條嘛,就比較慢了」我國。有一種非官方的力量,叫做風評,這個你懂嗎?」

    「風評?」沙勿略遲疑道:「是不是輿論的意思?」

    「是的,你果然對漢話很行」沈老爺笑道:「就是這種東西,它並不是由官方決定的,而是被野的士大夫所掌握,只要這些人認可你們,願意為你們說好話,那你們就會有好的風評;當風評很高的時候。無論是官員士仲,還是平民姓,都會很尊敬你們,甚至連皇帝也不能輕易的否定你們,到那時,你們的傳教就會很順利的…」

    「是嗎?那太好了!」沙勿略欣喜道:「那請您給我們一個好的風評,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我可沒那本事」沈老爺尷尬道:「我只是野士大夫的一員。你得獲得普遍好評才行。」」那要如何獲得呢?」沙勿略問道。

    「這就看你的本事了。」沈老爺笑道:「但以我的經驗看,想要獲得別人的好評,一般要先獲得別人的認同。再獲得別人的敬佩。」

    沙勿略喃喃道:「是嗎?那如何去做呢?」

    「這我就幫不了你了。」沈老爺笑道:「自己思考思考,如何才能融入。如何才能獲得士大夫們的尊敬。」

    沙勿略緩緩點頭道:「我知道了。」

    看著陷入沉思的沙勿略,沈老爺暗道:「拙言啊,我把你交代的任務可完成了,不過你對這洋和尚費這麼大勁,到底要幹什麼?,沈老爺並沒有載著沙勿略回家,而是把他帶到了沈賀那裡,因為施默明天就要啟程離家,今日特意設宴。請諸位親朋好友小聚告別。

    到了他家時,已經是高朋滿座。但還沒開席,都等著他這位沈家大家長呢。見他一到,大家便請他上座,並起哄道:「罰酒三杯,罰酒三杯!」

    沈老爺倒也痛快,連乾了三杯老酒,對緊挨左右的沈賀和殷老爺笑笑,道:「不好意思,老夫來遲了。想不到今兒城陛廟的人真多,半天馬車都不動一動。」

    殷老爺笑道:「老哥每月炷香,燒得可真是安誠啊。」

    「那有什麼用…沈老爺歎口氣。低聲道:「小雜種死活不回家」說著提高聲調,對主陪位子上的沈默道:「我這酒也罰過了,咱們開席。」

    沈默卻笑道:「大伯稍微一等,

    眾人相互看看。所有椅子上都坐了人,哪裡還有缺,都不知他葫蘆買的什麼藥。守著這麼多人的面,沈賀有意擺出當姿的尊嚴問道:「拙言。還有什麼客人呀,你就別賣關子了?」

    ,「諸位稍候」沈默起身笑道:「這個客人得我親自去請,我去去就回。」說著便往後堂走去。

    眾人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議論紛紛。不知將會請出什麼樣的人物來

    過了沒多會兒,屏風後腳步聲響起。眾人屏息望去,便看見沈默恭請一位抱著孩子的靦腆少*婦。出現花廳之上,雖然兩人年紀相仿,但沈默身子微微錯後,持的是晚輩之禮。所以也不會有人認錯什麼。

    一見那女人那孩子,方纔還一副嚴父做派的沈賀,卻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吭吭哧哧道:「你你「她她怎麼來了?」原來這女子竟然是他納的姨太太,而那看上去一兩筍的小男孩,自然是他老樹開花,給沈默添得小弟弟了。

    因為當年為續絃的事兒引得沈默反應強烈,甚至離家出走了好長時間。所以沈賀一直心有餘悸,甚至以飯依佛教來保證,自己不會再動凡心。但是他的身份今非昔比,有多少人上桿子想把閏女送給他,幾乎是每天都有人來給他說和,加之他這幾年養尊處優,血氣充盈,難免也有些非非之想,可又怕再惹惱了兒子。於是好生糾結。

    沉老爺知道了他的心思,正為那次沒給他保媒成功而歉疚了,便給他出主意道:「拙言外面做官。就算是賣給帝王家了,十年二十年的都回不來,你不如先納了,把孩子生出來,來個先斬後奏,到時候他就算不認那個姨娘,還能不認自己的弟弟?」

    沈賀一想也是,反正拙言十年八年的回不來,我先享受了再說…不過他老實慣了,又顧慮道:「這、這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沈老爺道:「兒子都敢不告而娶,做老子的又有什麼不敢的?」

    「拙言可沒有不告而娶。」沈賀小聲道:「他很受規矩的。」

    「我說我兒子…」沈老爺鬱悶道。

    於是,沈賀就沒跟沈默打招呼。給他娶了個。「小姨娘」等若菡回家省親時,正好趕上小叔子降生,弄得她哭笑不愕,對沈賀道:「爹,不是我說你,您弄得這叫什麼事兒啊?瞞得了一時,還瞞愕了一世嗎?難道永遠都不讓拙言知道?」

    沈賀嘟囔道:「那生都生了。總不能再塞回去。」便央求兒媳道:「若菡啊,我知道你有主意了。幫我想想辦法,怎麼跟拙言交代。」

    「事到如今,不能再隱瞞了。」若菡道:「我回去的時候,就告訴他。」

    「可別。你也不知他那脾氣。」沈賀道:「要是知道我連弟弟都給他生出來了,還不知生多大氣呢。」

    「那您的意思是…」不告訴他?」若菡道:「反正他遠北京,就是火也衝我來,您不用擔心。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沈賀小聲道:「你不能一下全告訴他了,不然我多沒面子啊。」

    「那按您說的」若菡苦笑道:「我該今兒告訴他一點,明兒再告訴他一點?」

    「就是這樣」沈賀尷尬笑道:「你回去只告訴他,我要納個偏房。看看他什麼反應,這樣也能讓他覺著,尊重他是不是」要是他不答應,你就幫我勸勸他,要是他答應了,你就再等上一年,再告訴他這個娃娃的事兒。」

    「合著這就貪污了小叔一歲?」若菡無奈道:「一歲的孩子和兩歲的能一樣嗎?」

    「長大了就一樣了。」沈賀笑道:「你能分出十三歲的孩子,和十四歲的哪個大?所以等拙言將來見到他弟弟,這事兒也就圓上了。」

    若菡心說,公公還真是死要面子。但父命難違,還是答應了。

    誰知沉默轉過年來就回來了,按照他們編的那套,孩子還應該娘肚子裡呢,可現都已經會叫爸爸了,還不當場就穿幫了?沈賀只好先讓親家公幫著擋擋。然後把那娘倆送回娘家去躲一躲,指望著能混討這一關去

    誰知道,沈默神通產大,才會這兩天,就把情況摸了個一清二楚,直接把那娘倆帶到過,鴻門宴上。

    「完了完了,這是要興師問罪啊」沈賀不禁暗暗冒汗道:「我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分割川…一一一一…」

    祝大家秋快樂,團團圓圓,圓圓滿滿,和和美美、甜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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