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七四章 不要小瞧明朝人 文 / 三戒大師
口。口口。口口。口。口……一
但王直注定要失望了,只見沈默將那一筷子沾滿了青芥的吃食送入口,除了一臉的享受之外,並沒有任何不適,吃完了還伸出大拇哥道:「美味啊!」
王直這下不服氣了,也瞧了沈默那麼多的青芥辣。一狠心便全送到嘴裡。網嚼了一口,辣的他鼻涕眼淚全下來了,好半天才恢復了。用手帕擦擦鼻涕,老船主頗不好意道:「讓沈大人見笑了。」
沈默溫和的笑道:「舒坦就好。」
「確實是舒坦啊。」王直聞言開心笑道:「跟那醒糊灌頂似的。」說著問沈默道:「看沈大人似乎很行?」
「確實曾食用過」沈默微笑道:「防嗆的訣竅,關鍵於鼻子!」
「哦,願聞其詳。」王直饒有興趣道。
「感覺快要嗆鼻的時候要使勁用鼻子吸氣,把嘴巴閉起來,然後呼氣的時候只能用嘴巴,千萬不能用鼻子,特別簡單,不信您試試看!」沈默笑瞇瞇道。
王直將信將疑的按照他所說的吃了一筷子,果然立竿見影。不再被抓,一關就是兩年,還險些被砍了頭。」
王直的臉漲得通紅,還是不說話,但一雙手按桌面上,青筋暴起,顯然怒氣值已經極高了。
沈默卻仍不意,繼續刺激他道:「後來雖然逃得性命,可回來後顏面掃地,威信是大不如從前,又因為被囚禁兩年,生意被人蠶食,勢力也大不如前,您的後生晚輩徐海,也越不把您放眼裡了!讓您無法接受的是,一直以來任憑您驅策的日本人,也開始對您持敵對態了,想要把您驅逐出州島;甚至您的手下葉碧川和王清溪,也脫離您自立
「別說了!
沼干忍丹可忍,聲暴喝,掀翻了面前的小機,外面「洩刁斤到響動,嘩啦一聲衝進來,幾十柄長槍短刀,全都指向沈默。
下面的三尺聽到動靜,便想往上衝,那幾個頭領自然不讓,雙方便廝打一起。
王直從牆上取下一柄精美的僂刀,膛御一聲抽出一半,那刀身便如一泓秋水,映得沈默不禁瞇起了眼。
「莫非以為我不敢殺你!?」王直一字一句道:「這可是茫茫大海,沒有王法的地方。就算你是曲下凡、朝廷大員,我這一刀過去。也一樣餵魚」。
沈默哈哈大笑道:「你有什麼不敢的,你殺人越貨的時候,我還穿開襠褲玩兒呢,殺死我,還不像殺死一隻螞蟻似的?!」
王直瞇眼道:「知道了,還敢胡說八道的觸怒我?!」
「敢問老船主,我可有一句虛言?」沈默淡淡笑道。
「這個」王直被他噎住了,因為沈默並沒有胡編亂造,這幾年他的日子真是越來越難過了,海面上的威信一落千丈,也打不過有官府撐腰的徐海,引起了很壞的後果,甚至連昔日的手下都貌合神離了。就連日本那邊,胡宗憲指揮下。那位曾經與沈京一起出海的蔣舟積極活動,取得了可喜的成果。大內義長、大友義鎮等實權派大名。派出「貢使。送還被掠人口、貢獻方物,這意味著州的強藩將踢開王直。與大明直接貿易。自然也不會容忍王直的勢力自己的領土上存。
「難道,你是專來消遣本官不成?」王直要吃人似的瞪著沈默道。
「難道。我冒著天大的風險,孤身前來見,就為了消遣你不成?」沈默毫不躲閃的回望著他道。
兩人便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起來。
「哈哈哈」就眾人以為王直會怒而殺人之時,他卻大笑起來,笑完了揮揮手,對一臉戒備的守衛道:「我與貴客說話,你們進來摻和什麼?」還板起臉來道:「都出去。不叫不許進來
守衛們稀里糊塗的出去,下樓見三尺他們打得正開心呢,趕緊把兩邊分開。道:「別打了,上面又沒事兒了三尺他們這才收了手。不無尷尬道:「那咱們也接著喝於是樓下撤去打碎的杯盤,重開一席。
樓上也一樣,侍女們將狼籍的現場收拾乾淨,重換上餐具。繼續上菜。兩人也重面對面坐下。王直給沈默斟一杯酒道:「沈大人,老夫方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沈默還是一如既往的微笑道:「老船主生氣是有道理的,朝廷確實欠您一個說法
「何止欠我個說法?」王直哼一聲道:「朝廷欠我的多了」。
「但您想想」。沈默淡淡道:「若沒有胡總督放水,當年您能逃出升天嗎?」
「這個」王直低聲道:「我不承他情。是他把我騙去的,又是他把我送到杭州,才能讓那個王本固抓住的,要不我能陰溝裡翻船?」
「呵呵。我知道江湖上混,重要的是個面子」。沈默起身朝王直施禮道:「我代表胡總督,給您賠個不走了,胡總督也有他的難處啊。請您老體諒
王直愣一下,連忙扶住沈默,尷尬的笑笑道:「算了算了,看沈大人的面子上,過去的事情,就一筆購銷了
「老船主海量沈默讚道:「我敬你一杯!」兩人乾了這一杯,王直擱下酒盅,伸出大拇哥道:「沈大人少年英豪,與你相交真是如飲佳釀,讓人痛快啊!」說著卻歎口氣道:「我也知道,您來找我指定有事兒,但我想說一句,您好是別提了,咱們喝酒吃飯,以後還是好交情,一起財!」
「呵呵」。沈默笑笑道:「我還沒說什麼事兒呢,您這就先把路堵死了
「不是我信不過你沈大人,而是我實信不過官府。」王直喝一口悶酒。低聲道:「我吃官府的虧,不是頭一回了。二十多年前,還是朱紈提督東南時,他剿不滅四起的僂寇,便對我許下承諾,說只要我能把海上的僂寇都消滅,便請朝廷封我為靖海侯,閱淅水軍提督,可當我把陳思盼那些人全都幹掉了,滿心期望的前去領賞時,卻被騙入了包圍圈。想來個。飛鳥良弓藏。幸虧官軍素質低劣,才讓我突圍這才決定和大明開戰實際上,這只是應戰」。
見沈默點頭不語。王直繼續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朝廷對我這種人永遠只是利用,甭管是朱提督。還是胡總督,都是一樣一樣的。」說完又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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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您確實被官府寒了心。」沈默微笑道:「可我今天不是以官府的身份來,我是以您的朋友的身份,來給您指點迷津了,這也不聽嗎?」
「呵呵王直撚鬚笑道:「那您講,我聽著
「我聽說,您曾經日本州,佔據三十島,御民十萬餘人,自稱徽
沈默沉聲鯊!「有技回事兒嗎。」※
王直有些尷尬道:「確實如此」但那都是歷史了。」這些年,三十島被州強藩收回,他只能將基地搬到琉球了,那真是風光不再。
「通過這件事,我可不可以說,您心有個封疆為王、建立自己王國的夢想?」沈默淡淡問道。
王直感覺自個被看透了一般。老臉微紅道:「哪個男兒不想唯我獨尊,我確實這麼想的,怎麼地?」
「那我就恭喜您了。」沈默笑道:「可趕上千載難逢的好時候了!」
「什麼意思?」王直皺眉道:「沈大人,我把你當朋友,你可不能戲弄我呀。」
「我要是有半句戲弄之言」沈默正色道:「就讓雷把我劈了!」
「那您身為朝廷命官,竟慫恿我造反?」王直一臉「你當我是傻子啊。道:「況且當今朝廷氣數未,作亂於海上還有幾分活路,可真要陸上造反。那真是活膩歪了。」
聽了他的話,沈默不僅沒失望,反而鼓掌道:「說的太好了,不愧是老船主,能有如此清醒的認識,怪不得幾十年屹立不到呢!」
人都喜歡聽人說好的,王直聞言面色稍緩道:「那沈大人的意思是。」
「我說千載難逢的機會,可絕不是誇胖。而是因為這個世界,到了五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沈默的目光充滿盅惑道:「這之前,所有國家、所有民族的活動,都陸上,但現屬於海洋的時代到來了。誰能海洋上稱霸,誰就將擁有這個世界的霸權!」沈默望著王直道:「你知道當今世界的霸主,是哪兩個國家嗎?」
「我大明和」王直撓撓頭道:「西班牙」不過佛朗機人也很厲害,他們的疆土十分廣闊、遍及世界」說著嘿嘿笑道:「大的特點就是人傻錢多,我就願意和他們做生意。」
沈默心不由感歎,自己還是小瞧了這個時代的人,原以為會像清朝人那樣,一提起外國人來,就一問三不知呢,想不到人家王直竟十分的瞭解,不由驚喜問道:「您竟然知道這麼多?」
「嘿嘿。老弟,雪山不是堆的,牛皮不是吹的,二十年前,第一艘佛朗機船到達日本種子島,船上的佛朗機人不懂日語,而日本人又不懂西語,兩邊沒法交流,後還是請我來,以筆談的方式給他們當了通澤。做成了雙方第一筆買賣。」王直一臉得意道:「老哥我學問不如你,可論起見識來,你這狀元郎也比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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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嘮嘮。」沈默給他端酒道:「也讓咱聽聽您老的光輝歷史。」他也想知道知道,這位國海洋力量的代表,對這個世界瞭解多少。
「那就嘮嘮。」王直痛快的點頭道:「我呀。早年跟徐海他叔叔徐惟學。一起到騰私鹽,因為爭不過那些老實力,就轉到海上討生活。二十三年前。我倆投靠葉宗滿,一起到廣東。偷造了兩艘朝廷禁止的二桅大船,日本與大明之間,便做起生意來了。」說著嘿嘿笑道:「都是些硫磺、硝石、生絲、棉布、朝廷禁止什麼我們就賣什麼,很快就了
沈默可不想真聽他的跡史,便笑道:「那您除了日本,還到過什麼地方?」
「那些年去的地方可多了。」王直一臉追憶道:「占城、渤尼、逞羅、真臘、爪哇、馬甲、錫蘭、柯枝、古裡,我都去過,遠就到了古裡。便被葡萄牙人攔下來了,再沒往西去過。」
「古裡」沈默從懷裡掏出一疊綢布。榻榻米上展開後,便是一幅世界地圖,上面有很詳的地名,都是沙勿略標注的。
他地圖上找出古裡,現王直已經到了印西海岸了,頓時讚不絕口。
王直一看那地圖,笑道:「這樣的地圖我也有,你說這些界真這個。樣嗎?」
「差不多。」沈默點頭道。
「那這些界真是個,球嗎?」王直笑道:「這個我還真不太相信。」
「五十年以前,佛朗機人麥哲倫,已經完成了環球航行,他從西班牙的塞維利亞港,也就是這兒」沈默為他點點地圖上的伊比利亞半島道:「一直向西航行,依次渡過大西洋、太平洋、印洋,用了三年時間,返回了塞維利亞港!事實勝於雄辯,他用他的航行證明了,不管是從西往東,還是從東往西,毫無疑問,都可以環繞我們這個。地球一周回到原地。」
聽沈默侃侃而談,王直驚訝道:「您真是神了,莫非真是曲星下凡,怎麼對那麼遠生的事兒。這麼清楚啊?」
再忙後一個禮拜,這週末拍完照,應該就沒什麼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