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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六六三章我的蹄筋我做主 文 / 三戒大師

。一    北風呼嘯,線香燃的很快,不一會兒便只剩下寸許長的一截,見官員們仍然沒有動搖的意思,陳洪吩咐手下,準備好牛筋繩、鐵鎖鏈,準備拿人了。

    年輕的官員們也已經認命,既然橫豎要被抓,還不如英勇點,不能輸給諸位前輩太多。

    這時刮起一陣旋風,將那線香忽的吹倒,眾人便看不見眼前的紅點。陳洪惡狠狠的一揮手道:「抓人!」

    東廠番子們便要一擁而上,眼見大明朝不人道的一幕,又要上演了!

    就這千鈞一之際,便聽得一聲低喝道:「住手!」陳洪一聽,竟是徐階的聲音,便看到內閣輔徐階。帶著七八個身披紫招皮大氅的高官,下了轎子,向這邊快步走過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陳洪嘟囔一聲,但豈敢得罪宰相大人,趕忙擺擺手,示意手下暫停,擺出一副笑臉迎上去道:「哎呦,徐閣老,您可來了,快幫著雜家勸勸諸位大人,他們都堵宮門大半天了,實不是個事兒啊。」

    「老夫正是為此而來。」徐階點點頭,低聲對陳洪道:「還請陳公公暫時撤一下貴屬,不然氣氛太不友好,老夫事倍功半。」

    陳洪聞言道:「,就給閣老這個面子。」他也不敢把事情鬧大。萬一真的不可開交,被皇帝推出來當替罪羊就壞了。但又補充一句道:「不過您老要是也不,那就別怪咱家不神情面了。」

    徐階點點頭道:「陳公公放心。老朽曉得了。」於是陳洪帶領手下暫時退進宮門裡,讓徐階跟那些官員溝通。

    寒風,徐階望著一臉不屈的年輕官員,心有些欣慰,但多的還是苦惱,歎口氣道:「大家,不要這樣,縱使你們有一個,理兒,但對抗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只能讓事情越弄越糟。」頓一頓,見沒什麼反應,他語重心長道:「你們想過沒有,這是逼宮啊!皇上就算能答應,也絕不會答應你們了,不然,以後有什麼不痛快,來宮門前一鬧,皇上就得答應,天子的尊嚴何、權威何?」說著歎口氣道:「大家聽老夫一句,都起來回去;這裡的事情包我身上,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老夫去跟皇上說,如何?」後給眾人重重一躬。經過這一年的執政,徐階還是很有威信的,加之讓錦衣衛那麼一嚇唬。官員們早就膽寒了,便有人道:「我們不能讓閣老難做,大家就先回去等消息,相信閣老會給我們個滿意的答覆。」

    「老夫一定力。」徐階鄭重點頭道。

    待那些年輕官員,相互攙扶著慢慢離去,徐階歎口氣,整整衣襟,轉身進了西內,直入萬壽宮,求見皇帝。

    誰知嘉靖竟然不見他,只讓李芳傳話出來道:「如果是為勸聯不要南巡的,閣老就不要多費口舌了,」

    「如果是別的事兒呢?」徐階問道。

    「如果是別的事兒,等到過完年再說。」李芳傳完上諭,歉意笑道:「閣老,皇上正火呢,您就別去觸霉頭了。」

    徐階滿面憂慮道:「我擔心,下面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到封候皇上和朝廷的臉上,都不好看。」說著給李芳作揖道:「請公公幫幫忙。」

    李芳自從回來後,再沒有管過閒事。但面對看來自輔的懇請,他也只好破回倒了,點頭道:「您老先值房歇息,老奴再去跟皇上說說。

    「勞煩公公了。」徐階再施一禮道。

    李芳進入精舍內,嘉靖帝已經陳洪的服侍下,準備打坐將息了。

    「主子,那些人都走了」李芳輕聲稟報道。

    「唔,」嘉靖顯然是知情的,閉著眼道:「先記下這筆賬,過完年再和他們算。」

    「徐閣老還外面。」李芳小聲道:「他說,無論如何也要見見主子,好妥善處理這件事兒。」

    「沒什麼好處理的。」嘉靖哼一聲道:「聯意已決,你讓他回去休息。」

    李芳為難道:「徐閣老已經跟那些人許諾了,要是見不找主子,他怕是要難做了。」

    沉默片刻,嘉靖才緩緩開口,說出的話卻讓李芳萬分失望:「不見。

    「主子」李芳還欲再勸。卻聽嘉靖一字一句道:「這次聯就是要給他個難看!」李芳心肝一寒,把勸解的話憋了回去。

    徐階等啊等啊,也不見李芳出來。直到天黑時,才有個小太監來傳話道:「老祖宗說,他老人家也無能為力了,閣老還是請轉回。」

    徐階拉住那小太監道:「是李公公見不到皇上,還是皇上說不見我?」雖然區別不大,但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

    「是,皇上說不見忍小太監吞吞吐

    徐階孤零零地站宮外,遙望著自己托國庫,才按時建起的巍巍帝闕,心一片驚懼。自從當上前輔後。他什麼時候想見皇帝,就什麼時候進去,「宮外請見」不過是個形式。皇帝對自己也是禮敬有加。不僅允許自己紫禁城內乘肩輿,還御前賜坐,恩寵堪比徐階;誰知毫無徵兆的,說不見就不見了,真是天威難測啊。

    他心裡明白,皇帝不僅是因為這次的事件遷怒於他,而是釋放積蓄已久的怨氣。其實他早就意識到,自己的改革有些操之過急,讓那些言官一下子囂張起來,觸動到了皇帝的權威,引起他的不快。但皇帝一直的忍讓,讓徐階心不免有些僥倖」看來是虎老不咬人,皇帝已經不意這些了。

    但顯然不是這樣,老虎再老也不會吃素,皇帝不容權威一再遭到挑戰。徐階心升起一絲自覺,暗道也許從今往後,皇帝不會再那麼敬著自己了,,

    回去的時候,他沒有坐肩輿。拖著沉重的步履,心思沉重地往外走,好他的家人喊住了正關門的御林軍,這才沒有被關集宮裡。

    第二天,徐階還想做後的努力。但這次他學乖了,不直接上書勸諫。而是讓任的兵部尚書郭乾會同戶部的老尚書方鈍,給皇帝上了本《扈從事宜》,也就是這次出行。咱們出多少護其,預算多少銀子一

    僅護駕的錦衣衛及團營官兵即達一萬五千餘人,加上民夫萬餘人;錦衣衛、團營戰馬萬餘匹,扈從人員馬匹千餘匹。這近三萬人馬人吃馬嚼,單程就得耗費糧草折銀二十萬兩。

    又讓禮部尚書嚴訥上呈《南狩注》,對一應供給、禮儀、護衛進行詳細規定,各項採買耗費,折銀又是十萬兩。

    換言之,皇上這一趟,少也的花杏五十萬兩銀子,這還不算地方上的花銷。

    這次嘉靖倒是見他們了,但他已經走火入魔。非去不行了。竟對徐階和三位尚:「帶那麼多扈從幹什麼?聯不帶儀仗,光帶幾個,護衛就行了

    眾人大汗小聲道:「天子只有逃難的時候,才可以不帶儀仗

    「這個」嘉靖被噎得夠嗆,怒道:「又言:「年王乃時巡。孟柯氏亦曰:「天子適諸侯曰巡狩」聯都二十多年沒出門了,比起人家上古先王的五年一巡來。已經倦怠多了!」

    皇帝一抬出聖人來,幾位大人有些詞窮,還是方鈍倚老賣老,不怕頂撞皇帝,道:「皇上您說的不錯,但那都是夏周古法,我太祖皇帝曾有言:「天子不可輕出」就是因為知道天子巡狩之典,猶如井田、封建之不可復也!於是設御史以代之,考官方之貪廉,稽時政之的失;而後歸命天子,職寅恭而趨,重垂拱而理!皇祖之制,誠世不易之法也!」「是啊,皇上」嚴訥也勸道:「《虞書》又曰:「無怠無荒,四夷來王。則知人主一念之敬肆。即外向背之機矣。是以夏後太康盤遊無,卒召後真之禍,《五子之歌》,可為永鑒!」

    「越說越不像話了!」出聲呵斥嚴訥的,卻不是高高上的皇帝陛下。而是一直邊上默不作聲的大學士袁姊,他一臉義憤道:「我承認你們說的都有道理,卻忘了陛下的皇考皇批並不是長眠於昌平,而是遙遠的鍾摔!」說著動情道:「我大明以孝道治天下,身為天子,當以身作則!之前的皇陵都昌平,所以以前的皇帝都可以隨時拜祭,孝道無虧。但陛下至誠至孝,卻二十年未拜親恩,蒙受不孝之名,不就是怕勞民傷財嗎?現陛下只是想再去顯陵一次,拜祭一下獻皇帝、章聖皇太后,這要求過分嗎?」

    眾人誰敢點頭,只好全都搖頭。袁沸遂高聲道:「天地之間孝大!我等身為人臣,當鼎力支持皇上孝才對,不該耗費的銀錢上鏑妹必究!官一時受人蒙蔽、群情洶洶,我等自當向官解說分明、澄清視聽,而不是這裡埋怨皇上!」說著雙手一拱道:「微臣聽聞皇上南巡,激動地不能自己,用五天時間草擬出皇帝拜祭儀禮二十二篇,皇帝巡幸儀禮二十一篇,為南巡以及拜祭禮儀作了可能細緻的設計和安排。請皇上御覽。」

    嘉靖大喜,命賜袁姊大紅羅五彩飛魚服一件,彩織方袋、銀瓢、刀箸各一,並對徐階等人道:「向袁愛卿學著點,為聯分憂不是掛嘴上。是要記心裡、落實行動上的!」說著又別有含義道:「誰都喜歡部下跟自己一條心,聯也不例外。」

    徐階等人凜然,知道事情至此。多說有害無益,只好無奈的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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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徐階等人一出來,以心宮門外的官員呼啦聲圍!來。七嘴八舌問道!,「閣老必聯樣?皇上改主意了嗎?。

    徐階疲憊的搖搖頭,緩緩道:「老父和諸位大人已經力了,這件事情已然如此,諸位就不要多言語了

    聽了他這話,眾人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都道:「閣老,不能讓皇上一意孤行啊,不然這一年來的大好局面,付諸東流不說,萬一出什麼意外,我大明可經不起這份動盪啊!」

    「唉」徐階搖搖頭,只能把話說得直白道:「不是屈從,老夫侍奉皇上近二十年,對皇上的性格還算瞭解一二,你越是對著幹,他就越是強硬,大家若不想「哭門事件。重演,就打消跟皇上對抗的念頭。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能讓皇上回心轉意又歎口氣道:「要是沒有的話,那就想辦法把壞處降到低。」

    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顯然是沒理論下去了,眾官員只能先行告退。但徐階很清楚,這件事不真正的解決,早晚還要出亂子。望著離自己而去的官員,再看看身後緊閉的宮門,此時此刻,徐階又有些理解嚴嵩了當你當上前輔,官員們把你看成是皇帝的代言人,皇帝把你看成是官員的大頭領,結果就是兩頭都不討好,這夾板氣的滋味。真的只有嘗過了才能體會。回去後,徐階便找來了張居正等一干心腹,甚至把沈默也叫來了,給他們交代任務分頭去勸說那些官員,讓他們不要再生事了。

    出來時,張居正故意落後面。問沈默道:「你那天說。這事兒不能說太細,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能猜不到?」沈默看他一眼。淡淡道。

    張居正聞言笑道:「我覺著。皇上根本就是借題揮,要用這次南巡重立威嚴,誰敢攔路,難免要被殺雞做猴了。」

    「呵呵,不愧是張太岳」沈默笑道。

    「那咱們怎麼辦?」張居正問道:「支持哪一邊?」

    「這你自己選」。沈默將雙手抄到袖子裡道:「這麼冷的天,還是老婆孩子熱炮頭舒服,我可懶得出去轉悠。」他想起原本歷史上的後一個朝代,不由感歎起嘉靖真是生不逢時,要是晚生個二年,還有幸當皇帝的話,可比現牛逼多了浩浩蕩蕩的十下江南,也沒人敢管他。史書上還得美其名曰,促進民族團結。

    唉,誰讓你生萬惡的大明呢?沈默同情的搖搖頭,繼續往前奏。

    「你這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張居正跟後面道:「這樣可不好。」

    「既然不關我事兒,幹嘛還要瞎忙活?」沈默聳聳肩膀道:「昨天偎的牛蹄筋,現回去吃,火候剛剛好。」

    「吃牛不好?」張居正道。

    「你可以告我呀。」沈默無所謂道。

    「唉,我倒想告,可是衙門不開門」。張居正緊緊跟上道:「我牙口不太好,能不能煮的再爛點?」

    「不能」。沈默搖頭道:「我的蹄筋我做主」兩人說著話,消失徐階家的巷尾處。

    徐階和幾位大人的大力安撫下。官員們終於勉強答應不再上書。但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真有天意。自打嘉靖放出風來,說要南巡開始。北京城的天空就一直陰沉沉的沒出過太陽,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讓人恍若置身地府一般;邪乎的是。西苑南海子的湖水暴漲,湧起四尺有餘,還衝垮了一座橋,重又引得議論四起。

    官員們議論的焦點,已經從這次該花多少錢,變成了這次出巡有多麼的凶險了,就連那鼓動皇帝出巡的方士熊顯,都被拿來說事兒,熊顯凶險,凶險熊顯,看,多不吉利!

    便真有人信了這種說法,御林軍都指揮金事張英決定以死勸諫皇帝。遂背著個沉重的包袱,坦胸露乳。懷利刃於腰腹,突然出現皇帝的精舍外,跪蹕道上放聲大哭道:「變徵率生,駕出必不利」。說著,將諫疏往地上一擱,便用利刃自刺其胸,登時血流滿地。

    大漢將軍們趕緊奪下他的武器。把他五花大綁起來,然後把他背上的包袱打開,卻見裡面只是一包黃土。問他是幹什麼用的,張英用

    嘉妹知道了,不禁讚道:「義士也!,命其長子入替,值守宮掖。但張英的鮮血,並沒有讓皇帝改變主意,嘉靖四十二年正月十,皇帝正式下旨,於二月南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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