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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六五二章新相 文 / 三戒大師

    一……兒

    才剛入夏,便是京城一年。美好的時節。

    一場細雨網過,屋簷滴下幾顆露水。風夾帶著這季節特有的清爽,隨風飄舞的柳絮楊花已看不見向日葵卻對著太陽綻放,整個京城彷彿迎來生一般。

    這幾日的北京城,確實生了很多的變化,嚴閣老黯然返鄉;嚴世蕃被配雷州;一塊由嚴嵩和嘉靖共同完成的「必居。匾額,也前門內,一家醬菜館前悄然掛了起來,但無一人道賀,也惡一人光顧,愁煞了那位叫張德貴的少東家。

    但這一切,都比不了內閣的變化吸引人,嚴嵩離京的第二天,嘉靖便任命徐階為內閣輔,少傅兼少師,」實際上,徐階已經代理輔半年了,不過名不正則言不順,所以一直循規蹈矩,不過是低調維持著局面而已,以至於很多人都覺得,他跟嚴嵩沒什麼不同,都是靠贊玄修、寫青詞、拍馬屁上去的。那換成他當輔,也不過是燒窯的碰上賣瓦的,都是一路貨。

    但徐階的舉動讓他們大跌眼鏡

    正式上任的第一天,他便於自己西苑的直廬就是原先皇帝給嚴嵩建的直廬,現賜給徐階,供他休息之用徐階雪白的牆壁上榜書三語,曰:「以威福還主上,以政務還諸司,以用捨刑賞還公論!,任何走進這間直廬的人,都可以看到這醒目的三行大字。

    毫無疑問,這是徐階登援席後的第一次宣言,向皇帝和官表明了他的政治態和治國施政方針。

    然後他對部卿的第一次輔諭,便明確道出自己行使相權力的原則「事同眾則公,公則美基;專則私,私則弊生」表明自己不會專斷獨行,必要虛心接受大家的意見。

    緊接著,他以前輔身份,向嘉靖所上的謝恩奏章,勸誡皇帝道:「采輿論利便者白而行之。希望皇上廣開芊路,重視、鼓勵和保護輿論,對有上奏者應詳加查詢,如果事大而言實,則行之;其不實者。「事大則亦薄其責而容之」意思是,即使說錯了,也應該寬容,以鼓勵天下人大膽進言。

    徐階甫一上任的接連行動,絕對是早有謀劃,尤其是時機選擇的十分巧妙一皇帝剛剛任命他為輔的當口,除非他的諫言大逆不道,否則皇帝是不可能駁他的面子,因為那等於皇帝自扇耳光,承認自己用人不當。但徐階畢竟講究以柔克網。不可能蹬鼻子上臉,沒有利用那短暫的「無敵狀態」爭取多的權益,反而「以威福還主上,的謙卑姿態,提出了這個小小的要求。

    嘉靖雖然對大禮議前赴後繼的言官心有餘悸,但想想畢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這些年裡,除了偶有幾個愣頭青之外,大部分官員還是挺老實的,便沒有駁輔的面子,准了他的奏請,明宣示官。

    歸根結底,他已經習慣性的輕視自己的臣子,認為他們不敢自己面前胡說八道。

    但究竟敢不敢,還得走著瞧。

    這官上任的三把火一點起來,先不說效果如何,立玄得了個滿堂彩,京官無不交口稱讚,尤其是那些科道言官是歡欣鼓舞,誓要將嚴篙當政時,落下的爪牙污名洗刷。恢復言官們昔日的榮光。

    但讓徐階十分失望的是,現的科道言官,素質簡直比二十年前差了不止一截,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嚴嵩把持朝政這麼多年,早把這些專門告狀的傢伙,大都換成了自己人,剩下一部分,則是他徐閣老的人,兩方人眼裡沒有對錯、只有對方,一切以打倒對方為要,凡是對方支持的必反對,凡是對方反對的必支持。

    但這種事積弊日久,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徐階只能先緩一緩,任由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待時機成熟再收拾爛攤子。但有些事情不能緩,必須立即著手去辦。他必須把握這黃金時機,黜貪汰庸,洗刷弊政。為大明朝換來一朝氣象。

    總體來說,徐階宣佈要抓三件事,一是整頓吏治、這是哪位相上台。都必須的表態。彷彿國家的問題都吏治,吏治清則天下安一般;二是針對暴露出來的邊鎮將帥冒領剋扣軍餉的弊端,責令各省長官以身作則,違者聽部臣及該科參奏嚴懲;三是清理鹽政,因為朝廷近些年,加派了五成鹽政的課稅,令兩誰「苦不堪言。徐階便暗示巡鹽御史徐愜,提請嚴嵩任內提高的課稅額一體撤銷,恢復原先的程。

    徐階三把火後亮集三板斧。得到的喝彩聲卻稀稀拉拉,因為吏治也好、剋扣軍餉也罷,那都是多年的積弊,你徐華亭要是能解決,那還真

    徐渭就對徐階大為不滿,抨擊他這是避重就輕,專做道場不唸經!

    「什麼「以用捨刑賞還公論。?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徐渭揮舞著雙手,一眾瓊林社的同年面前。白臉憋得通紅,吐沫星子亂飛道:「可笑我還與朝野眾人一樣,對他的「三還。竭誠擁護,拚命鼓噪!怎麼一到了正事上,就這麼虛偽了呢?」

    孫鋌笑道:「那你說,徐閣老該毒麼辦?」

    「要真是按「公論,的話,當務之急。是給楊繼盛他們平反昭雪;勸聖上立即停止修玄、恢復朝會。導朝政於正軌;是大張旗鼓查處貪墨官員肅清朝綱;是遏止豪強兼併土地,減輕姓負擔。並增加國常收入!可這一切,徐階做了嗎?」徐渭憤憤道:「他一樣都沒做。」

    「這我可得說句公道話了一邊的諸大綬笑道:「這些事情,徐閣老未必不想做,但真的做不到。」

    「那」徐渭瞪著眼道:「也不應該減免鹽稅啊!」說著提高聲調道:「天下之利於鹽,鹽利之半於兩淮!國家每年食鹽上生利十分,只有兩分能進國庫,八分倒進了那些大鹽商、大貪官的腰包裡。現國家好不容易分到四成,大頭還鹽商那裡呢!現徐階卻巴巴的退回原樣,他到底是大明的相。還是鹽商的買辦?」

    「這是投桃報李」孫鋌也勸他道:「沒有辦法的,沒有山西幫挺他。他就鬥不過嚴黨,也沒法順利執政。所以做些妥協,都是有必要的。」

    「你們」徐渭目光掃過他們幾個,鬱悶道:「一個個全都變了。當初滿腔抱負的熱血青年去哪裡了?怎麼就剩下一個個老氣橫秋的小官僚了?」

    「長兄,這樣說不太好……孫鋌冷笑道:「如果你覺著大家都不好,就你一個好,往往不是大家的問題,而是你出了問題

    徐渭哼一聲,對默坐角落的沈默道:「你別老不吭聲,卻來評評理,到底誰對誰錯?」

    沈默聞言笑道:「你們各有各的道理,不過現徐閣老上位時日尚短。還不能太早下結論,所以也說不上你們誰對誰錯

    「瞧你這稀泥和的徐謂嘟囔一句,卻也終於不再作。

    「說實的這時陶大臨道:「我也覺著,徐閣老做了很多,造的聲勢很大,但實際的東西並不多

    「他現有所顧忌啊。」沈默道:「內閣就他一位,固然沒人跟他爭,但獨相也壞處也很大,不管做什麼,都會被說成是獨斷專行,跟他的「三還,相悖,所以一定得等到的大學士入閣,才能做些務實的事情。」說著笑笑道:「現以務虛造勢為主,是十分明智的,只要把勢頭造起來,到時候內閣還不是被他牽著鼻子走?」

    「你的意思是」陶大臨道:「的大學車馬上就要出爐了?。

    「必須的。」沈默笑道。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心一一一一一一,心一一,心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心一一,心一一一一一一,心一一,心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任相的一系列動作,沈默這些事不關己的人看來,不過是些談資罷了,看得慣就贊兩聲,看不慣就罵兩句,都沒什麼關係。

    可失去領的嚴黨分子那裡,卻會引起極不安,讓何賓、萬采、胡植這些人惶惶不可終日,唯恐哪天就大禍臨頭。哥幾個湊一起看了看,呵,都成月裡的黃花菜,又瘦又憔悴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何賓道:「咱們得想法子改善一下處境了。坐以待斃怎麼行?」另幾個也是這樣想,而且想到的法子都一樣,咱們都投奔袁姊得了,雖然大家平素平起平坐,但今時非比往日,人家是徐徐上升的太陽,咱們是芶延殘喘的月亮,就別端架子了,趕緊夾起尾巴來給莊子當兒子。

    袁姊那邊也正犯愁呢,嚴嵩這一去,自己入閣已成必然,雖然做了一輩子的大學士之夢,可真到快實現的那一刻,才知道入閣拜相固然風光。可要想名副其實,還得有實力做基礎。徐閣老可是連嚴家父子都扳倒了,要對付自己還不是小菜一碟?

    他自信天縱英才,正想入閣做一番事業呢,哪能甘心給徐階當陪襯。所以急需擴充自己的力量。此玄幾位部堂高官投奔而來,那真好比是乾柴草遇到烈火團、西門慶碰見潘金蓮,登時那叫相見恨晚、蜜裡調油啊!

    袁姊說:「諸個兄弟奔我而來。咱們就是自家人,那以後有福同享有禍同當,若違此誓,豬狗不如。」

    眾人也感動道:「閣老太仁義了,我們只能嘔心瀝血、肝腦塗地了。」便建言道:「當務之急,您老就是趕緊入閣,現內閣乏人您進去就是副相,就是跟徐華亭頂著幹。也是可以的。」」袁弗謙遜道:「那山刀煩諸位兄弟,趕緊操作一下「遵命遵命。」眾人便散去。找到各自的親信。授意他們上書,請廷推內閣大學士。

    但他們還是慢了一步,他們還構思奏章的時候,徐階便已經奏請嘉靖帝道:「內閣事務繁忙,非一人之力可擔當,老臣蟬精竭慮,仍左支右絀,懇請開廷推,再舉德高望重的才智之士入閣,以免誤了軍國大事。」既然人入閣是必然,不如主動提出,還能賣個好,總比晚一步遭人誹謗要強的多。

    見他毫不攬權,嘉靖帝欣然應允,命三天後廷推大學士,結果毫無懸念,禮部尚書袁姊,拜東閣大學士。入閣協理政務。

    他空下來的禮部尚書,由嚴訥擔任,嚴訥的職位,則由李春芳接任。但嚴訥並不兼任翰林學士。因為翰林學士僅為五品。所以無需廷推,徐階直接宣佈聖旨,沈默卸任左捨都御史兼國子監祭酒,轉任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學士,雖然官職上仍然原地踏步走,但滿朝武都認為這是徐閣老培植親信、封賞功臣了。因為誰都知道,朝廷的上層精英皆出翰林院,當上翰林學士就意味著會有一幫前途遠大、志同道合的親信,助你扶搖直上,只要不出意外,定能入閣為相,所以這個職位向來由禮部尚書兼任,專為儲相培植威信所用。

    現徐階竟破例授予沈默,可見對其抬愛之重。可見坊間流傳,徐閣老輕沈重張的謠言,是多麼的不實。

    徐階卻只能無奈的苦笑,因為他被皇上小小的擺了一道。他的本意是讓張居正來擔任這個差事的,便奏言道:「大宗伯事已極繁,仍兼任翰林學院,雖日夜操持不能兩全。臣懇請分置二官,令一德才皆備之士。專掌翰林。」

    嘉靖曰善,問道:「卿家可有人選?。

    徐階便道:「丁未進士張居正。博學篤行、老成持重,可為掌院。」

    一般來說,嘉靖是不駁他面子的。但這次皇帝想了想,卻道:「上次命張居正與袁姊共書「濮議之辯」其曰:「必以尚未完成,怎忍心打攪於他?」

    見徐階一臉錯愕,嘉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安慰他道:「這樣,等他修完了《大志》,你再給他安排個,合適的地方,以全他的誠孝。」頓一頓道:「至於翰林學院,也不給別人了。就讓你另一個學生沈默擔任。」

    「謝主隆恩徐階痛快的答應下來,這才知道,原來就像沈默自己這兒像後娘養的一樣,張居正嘉靖那兒,也是今後娘養的。

    歸根結底,張居正雖然用急智繞過了「濮議之爭,的陷阱,可難免會給皇帝留下皮裡陽秋的印象,怎麼可能比一直以「赤子之心。對皇帝的沈默,討嘉靖喜歡呢。

    其實這還得感謝嚴篙,要不是他點破了皇帝儲才以備君的想法,也許沈默還會一直家待崗。

    至於國子監祭酒,則由翰林侍講徐渭擔任,使他成為瓊林社紅袍加身的第二人。

    但對同僚的賀喜,他表現的十分冷淡,好大家都知道他什麼德行,也沒人跟他過不去。

    瓊林社的兄弟們強拉著他到了沈默家說給他倆賀一賀,看一桌豐盛酒席的份兒上,徐渭沒有亂掃興。但掃興的事情,還是散席後到來了。

    卻不是徐渭引起的,而是朱十三來到沈默的內書房,並給他帶來個。糟糕的消息,皇帝降下聖諭,命錦衣衛自即日起向東廠報告,有事不必再面呈皇帝。

    看著面色惶急的朱十三,沈默歎息道:「當初李芳回京,我就覺著事情不對,現終於應驗了,看來皇上對內監的態,確實轉變了。」

    「大人,您可能幫幫我們啊。」朱十三從沒這麼神無主過,他的雙拳不斷握緊鬆開,呼吸聲也很重。道:「如果讓東廠再騎到咱們脖子上。那十三太保以及下面的親信兄弟。沒一個能躲過這一劫。」

    「我知道,我知道。」沈默緩緩點頭道:「讓我想想,想想。這個。關頭得先冷靜啊兄弟,要是自亂了陣腳,可真就誰也救不了

    並晚都快寫完了,結果不滿意。今天重寫的。,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肌,章節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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