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九二章 馬瘦毛長蹄子肥 文 / 三戒大師
口。
隱忍,是為了保護自己,以免過早被強敵注意,面對不能承受的打擊。
但時至今日,沈默已經沒有秘密,他的一切都暴露嚴世蕃眼,早被其視為心腹大患,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又何必再故作下賤,自取其辱呢?
這年頭,終歸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原先老師兄時,自己就像有個。毒不侵的護身符,低調點沒問題,悶聲大財,偷著辦大事兒,既不惹眼,又有實惠,一舉兩得的好事兒!但現不同了,師兄死了,沒人護著自己了,只能自己保護自己!不把獠牙亮出來,別人就以為你是吃素的,不把卵子豎起來,別人還以為你是個不帶把的!
何況此次是為營救老師而來,如果自己都怕了這個幕後元兇。又怎麼能指望別人為自己出頭呢?還不如亮明旗幟,當面鑼對面鼓的跟他鬥一鬥,看他能奈我卑!
再說大話一點,別看他嚴世蕃現囂張不可一世,沈默眼卻已經是明日黃花,如塚祜骨,插標賣而弓!憑什麼還受他的鳥氣?
但嚴世蕃可不這麼認為,他這個氣呀!他活了快五十年,還從沒被人這樣當眾忤逆過,」不,曾經有過!就年前,有個人也曾經讓自己顏面掃地。回憶的閘門瞬間打開,他不禁想起了年前的那次宴
那時候他還很愛熱鬧,經常請同僚來家宴飲,當時跟陸炳的關係尚好,座上賓自然少不了他,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陸炳每次赴宴,身邊總會帶著個黑著臉的年士,嚴世蕃只以為那是他的跟班,也沒太意。但後來有一日,就是這個跟班,讓嚴世蕃大丟顏面,自此竟罷了設宴的常例,,
那日宴會上,嚴世蕃依舊倨傲跋扈,顧盼自雄,飲至間有了酒意,是狂呼亂叫,旁若無人!他整人的點子多,也以整人為樂,命侍女取一巨銑飛酒,但凡飲不者便重罰之!這巨猶奇大無比,看起來竟有一升容量,盛得又是辛辣白酒。簡直是要人命!
但座官員畏懼嚴世蕃的威勢,輪到誰也沒敢不吃的,其只有個。工科馬給事,年紀大了酒量極幾乎是沾酒即醉,且醉後難受得死去活來,一般大家都不逼他飲酒。但嚴世蕃嫌他素日盤查太緊,不給自己面子,有意看他出醜,故意將那巨甑飛到他面前。
馬給事再三求告,嚴世蕃置若罔聞,根本不依。無奈之下,丐給事只好端著筋略略沾唇,臉便通紅通紅,眉頭緊皺,不勝愁苦,連連告饒。但嚴世蕃哪肯罷休,竟下得席來,過去親手揪了馬承的耳朵,將滿滿一筋辣酒灌進了他的腹。馬給事一頭栽到了地下,竟失去知覺。
嚴世蕃樂得拍手跺腳,眼淚都笑出來了,他的那些走狗也捧腹大笑,場面登時烏煙癢氣,就這時,意外生了」嚴世蕃正笑,居然見一人損袖而起,到了自己面前,二話不說,便搶過了那只巨餡。嚴世蕃定睛一看,原來是陸炳的那個跟班,就見他將巨祝斟得滿滿的,走到自己面前,大聲說道:「馬司諫承小閣老賜酒,已沾醉不能為禮。下官代他酬小閣老一杯」。
嚴世蕃不由愕然,他囂張這麼多年,還從沒見有人這麼對自己呢,便舉手推辭,說自己已經醉了云云,雖然損了些面子,卻也比被灌醉了強。
他滿以為事情到此打住,誰知那人根本不罷休,聲色俱厲道:「這杯酒別人吃的,你也吃得!你能逼別人吃,我就能逼你吃」。說著竟然也揪著嚴世蕃的耳朵硬灌下去。嚴世蕃出於無奈,只好悶著氣,一連幾口吸,頓時頓覺得腹有炭火燒,眼前天旋地轉,渾身軟,站立不穩,若不是左右扶住,也一屁股坐地上,唬得座眾人面如土色,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做聲。
那人卻恍若無事,擲杯於案,學他的樣子拍手呵呵大笑!嚴世蕃顏面掃地,稱醉先被扶下務了。
他一生也忘不掉那次的恥辱,也忘不了那個人時任錦衣衛經歷的沈煉沈青霞!兩人的身影恍若重合,嚴世蕃的面前放聲大笑,一下下的刺激著他驕傲而又自卑的心!
仇舊恨一起迸,嚴世蕃感覺五內如焚,如果不洩出來,就要被活活氣死,竟然不看這是什麼地方,便指著沈默的鼻子高聲咆哮道:「來人吶!給我把他抓起來!」
聲音長廊上迴盪,但是沒人應聲」哪怕是嚴閣老進了西苑,也不能帶護衛,他嚴世蕃不可能把自己的家奴帶進來,而一川逸殿裡都是讀要泣此翰林們出手抓人誰辱斯的,何況他們跟沈默年紀相仿,從感悄上加親近,不幫到忙就不
了。
「來人吶!」嚴世蕃見一聲沒奏效,竟用力氣高叫一聲,聲音穿透力極強,整個無逸殿範圍都能聽清,這次終於把皇宮禁衛給招來了,四個帶刀侍衛急忙忙跑進來,一看小閣老都快急哭了,趕緊湊上來諂媚道:「誰把您老惹成這樣小得們幫您辦了他。」
嚴世蕃指著沈默道:「把這個小子給我抓起來。讓他給本公磕!」
四個侍衛順著他指得方向望去,便看到了一臉無所謂的沈默,馬上變了臉色,也討好笑道:「哎呦,原來是沈爺。」
這一大轉變,直接讓場所有人驚掉了下巴,,雖說沈默曾經鬧過西苑,侍衛們興許都認得他,可也不至於這時候還奉承他,這不是打嚴世蕃的胖臉嗎?
嚴世蕃也氣歪了鼻子,心暗叫邪門,一轉念便想明白了其緣由」這些侍衛可都是御馬監管,現御馬監的提督太監,正是司禮監次席秉筆太監黃錦。
據說他蘇州時便跟沈默拜了把子,現這些侍衛不敢造次,必然是那個死胖子早有囑咐。
縣官還不如現管哩,何況人家黃錦大權握,根本不怕他這個小閣老。
果然,那些個帶刀侍衛小意賠笑道:「二位大人別開玩笑了,我們小鼻子小眼小模樣,可不敢摻和。是啊是啊,我們還的巡邏。巡邏說著便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嚴世蕃灰頭土臉,恨恨看一眼若無其事的澱默,丟下句狠話道:「走著瞧!」便一揮袖子離去了。令他比遭受難堪還鬱悶的時,自己竟找到不法子懲罰這混賬!回去後仔細琢磨,才猛然現,原來人家人不怕自己了」,
嚴世蕃害人的手段不少糾集言官告黑狀。人家有皇上護著,沒用;官場上打壓他,人家現是無權無勢的國子監祭酒,還能怎麼壓?沒用;利用東廠特務迫害,人家成了錦衣衛的恩公,沒用;讓陳洪他們嘉靖耳邊說壞話,人家有討皇帝喜歡的黃錦頂著,也沒用;命令地方上迫害他家裡,可胡宗憲跟沈默好得像一個頭。還是沒用」
算來算去。他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直以來過於托大,忽視了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小角色,等到對方崢嶸畢露時,已經成長壯大,經營完畢,成了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擋擋的一粒銅豌豆!就是大喇喇的站那裡,自己也無可奈何,,
原本以為他們師徒一路貨色,想不到竟然青出於藍勝於藍!嚴世蕃有氣沒處撒,有火沒處,只能將屋裡的瓶瓶罐罐砸個粉碎稀巴爛,大聲吼叫道:「我治不了他,我能治他的老師!馬上告訴楊順,不等刑部批了,先把人給我殺了!」話分兩頭說。卻說沈默將嚴世蕃頂走,那些司直郎眼裡,他可就不是原來的他原先看著跟大家差不多,可現分明是怪獸兇猛啊!大伙對他是無限敬仰加敬而遠之」沒辦法,大伙還得內閣混,誰敢跟沈默親近。得罪了小閣老?
只能站的遠遠的,彷彿欣賞某種異獸一般,直到一個慢而威嚴的聲音響起道:「都站這兒幹嘛?」
「閣老」眾人趕緊行禮。
「該幹嘛幹嘛去」身材不高的徐階,卻有著比嚴世蕃高的威信,眾人趕緊溜回各自值房,裝模作樣忙碌起來,只留下沈默站那。
「進來徐階朝他點點頭,轉身進了自己的值房,沈默默不作聲的跟了進去。
當徐階走到辦公的大案後,轉過身來,卻詫異的現,沈默竟然俯跪堂」,
徐階還沒耳背。方才外面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知道剛才沈默正是因為不向嚴世蕃下跪,兩人才起了爭執。想不到轉眼之間,他竟然跪自己面前,用謙卑的禮節向自己叩拜。
徐階卻沒有絲毫得意,心反到有些酸澀,他十分清楚沈默向自己施以大禮,不是為了表達尊敬服從之類,而是乞求自己幫助他的老。
是的,他的老師。徐階很清楚,雖然現別人說起沈默的老師,必然是指自己。但沈默本人心裡,他永遠只有一個老師,那個人不是自己,而是那個遠宣府的沈煉!
他很早就有這種自覺,但越是清楚,便越不舒服,尤其是沈默越來越優秀,已經注定要成為國之重器,且很可能名垂青史,只是不知道是流芳世、還是遺臭萬年罷了」這學生越是優秀,他越是對那沈煉羨慕嫉妒恨。甚至於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對沈默表現出來的疏離,也與此有
好經過這麼多事情。他已經被沈默的忠厚折服了,知道若是自己有事,他也會不遺餘力的幫助自己,既然如此,再抱著那固執的門戶之見,就顯得太小氣了。還不如都放下,肚裡能撐船,才是宰相材!
想到這,他緩緩坐下。柔聲道:「起來,你有什麼事管說,為師,,我一定會幫你的」。
沈默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的記憶裡,這位徐老師向來滑得很,即使答應自己什麼,也定要加上「量能辦到的話。之類的定語,絕對的自保第一,像這樣無比肯定的答覆,他還是第一回聽到。
這都是他自己掙來的,是他一次次傾力付出,即使被暗算也不計前嫌,無怨無悔!徐階能過一個又一個淺灘暗礁,重回到了安全的航「道上,沈默居功至偉!徐階甚至覺得,如果自己再不對他好點,會遭天譴的,,了,還跟個傻子似的。快爬起來。還要我我服你嗎?」
「嘿嘿,不用沈默麻利利的爬起來。
「坐。」徐階道。
「唉。」沈默道,便坐下第一把椅子上。兩人相對無言,,看來,對與關係的轉變,兩人都需要適應。
還是沈默打破了僵局,小聲道:「老師,學生來是為了
徐階點點頭道:「我都知道了。」又低聲道:「據說楊順和陸楷的奏折昨日就到了。但通政司直接給了嚴世蕃,根本沒往內閣送。今天你見到他,八成是來找陳洪,八成直接把那奏本送司禮監批紅了,為的就是跳過老夫
沈默吃驚道:「難道皇上將批紅權下給司禮監了?」大明朝的權力分配,內閣負責處理政務,具體表現為對官奏折進行審閱,再將處理意見寫一張紙片上,奏折裡,交給皇上定奪。皇上參照內閣的票擬,用硃筆進行批示,同意還是不同意,這就叫「批紅」
「票擬。和「批紅。就是一國的高權力,前者一直為內閣大學士把持,而「批紅。的權力卻並非一直握皇帝的手。有的時候皇帝太太懶、太弱。都可能被太監把持,也就是由秉筆太監替皇帝批復!
諸如王振、劉謹之流都幹過這事兒,且幹得一塌糊塗。所以司禮監批紅,向來被認為是亂國之象,沈默的驚訝便來於此。
「那到沒有。」好徐階的答覆讓他鬆了口氣:「陛下雖然忙於用功,無暇顧及瑣事。但對大事還是不放鬆的。」
「哪些大事?」沈默輕聲問道。
徐階屈指道:「人、財、兵、刑!」說著朝玉熙宮方向拱拱手,高聲道:「別的不說。就說你關心的。皇上深知人命關天。即使忙碌的時候,也從不將勾決人犯的權力下放!他老人家曾經說過,能決定人生死的,只有天子一人。其他人都沒這個權力,否則人命將不值錢,草菅人命將普遍生!」
沈默有些奇怪。這位怎麼突然唱起高調了?直到看見徐階臉上無奈的笑,他才明白隔牆有耳,即使大學士的房間也不安全。那刑部的回應該還沒出,還有時間扳回來」之所以是一半,誰知道楊順會不會暗作梗。讓老師癮死獄,所以還是不能放鬆!
「他們給你師傅羅織的什麼罪名?」徐階輕聲問航
沈默便將那封信搏出來,雙手交給徐階,徐階看了,不由皺眉道:「好狠毒的計謀,陛下恨邪教,這下該如何解救?」
沈默湊到徐階耳邊。輕聲道;「上次我交給老師的東西。怎麼遲遲沒聽見動靜?」
「你說」徐階想一會兒,才恍然道:「我讓太岳去辦了,他將其交給了吳時來。但為了避嫌。我到現沒有找過他。不知進行到哪一步了。」
我很真誠的向大家道歉,近不正常,不是像前段時間那麼忙,而是因為,我很想戒掉,但我又老是忍不住去看,我痛恨自己,又不能把眼挖了,大家給出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