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一五章儉以養德 文 / 三戒大師
3287378第五一五章儉以養德
一一用賞
從第二家墨學出來,已經是申牌時分了,夏日天長,天空紅霞燦爛。卻還亮著呢。
沈默笑道:「恭喜宏甫兄,一炮走紅了。」
大呼小叫了一個下午,李贊有些疲憊了,聞言笑笑道:「大人真是下的福星。原先處處碰壁,事事不順,結果一遇到大人,馬上就都順了。」說著呵呵一笑道:「你說我怎麼不早撞見你?」
沈默意味深長的笑道:「現遇到也不晚啊。」
李勢聽不出他的弦外音,笑道:「改天他們把錢交來,我請大人和6大人喝酒,可要賞光啊。」
「一定一定。」沈默笑道:「不過今兒還是我請。咱們找個酒樓喝點去。」
李勢看看天色,有些為難道:「出來一天了,也不知道家裡吃了沒,實放心不下啊。」
「我這邊不要緊!咱們幕日方長。」沈默怕他為難,趕緊安慰道:「宏甫兄還是先回家。」
「多謝大人體諒。」李勢拱手道,雖然他平素多是白眼看人,卻還不至於好賴不分。
沈默關切問道:「宏甫兄,你府上還有什麼人?」
「老娘。老婆。還有三個討債鬼。」李勢歎一聲道:「我一個人得養著張嘴。」
「那我的去拜見一下老伯母沈默趕緊道。
「不要不要。千萬不要!」李勢急忙攔陽道:「目前暫且不必了,我住的那條胡同。又窄又濘,轎子都抬不進去的」舍下也沒個坐處,大人現來不是替我增光,到走出我的醜。還是將來再說。」他這人說話比北方人還直率,也不知是好事兒還是壞。
沈默讓他堵的無話可說,便不再提此事!對身邊吩咐三尺幾句,讓他去回。然後對李勢道:「咱們就河邊坐一下,統共不會一刻鐘,不會耽誤你功夫的。」
他都這樣說了。李贊還能怎樣?只好跟著他走到道邊,撿一塊乾淨的大青石坐下,心還犯嘀咕道:「我長得也不俊啊小又瘦又小的,怎會被他看上呢?。福建那邊「認契弟,成風,所以李勢很容易便聯想到那方面去了。
不是李勢心思齷齪,他是個飽經風霜的成年人了,早就不相信世上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了沈默這種貴人,就算一時閒得無聊,也不可能整天跟自己後面,難道就為了考察下屬生存狀態嗎?跡的往外挪,哪怕半邊屁股懸空,也要跟他拉開距離。
沈默正絞腦汁琢磨,怎麼跟李勢挑明了說,也沒察覺他的異樣。想了半天,才輕聲道:「宏甫兄,問你個問題,請務必如實回答。
「大人請問。」李勢道。
沈默便緊緊盯著他的雙眼道:「你的身體裡,是不是藏著另外一副靈魂。我是說,你其實有幾年後的記憶,對不對?」
「呃」李勢張著嘴巴,心說天還沒黑呢,怎麼就開講鬼故事了?轉念一想。便輕聲道:「大人的意思是,我的言論太匪夷所思,不像這個時代的人麼?」
「可以這麼說。
沈默點點頭道。
「我也知道自己有些離經叛道」李贊撓頭笑笑道:「但我不能背叛自己的內心。我是那樣想的,就得那樣說出來。」說著也浸入回憶的河流道「老人都說,一樣米養樣人,我也許就是第一零一樣的。從小想問題就跟人家不一樣,記得十幾歲時,跟著先生學論語。「樊遲請學稼。一章
天下的讀書人都知道「樊遲問稼。的典故,出自《論語一子路篇》。簡單說來就是,孔子的學生樊遲,興趣迥異常人,向老夫子求教如何種莊稼。子便曰:「吾不如老農」過兩天婪遲又求教如何打理菜園子,子又曰:,吾不如老圃。
接連兩次下不來台,孔子有些惱了,等典遲出去。便對學生道:小人哉,樊須也!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焉用稼?」滔活不絕罵了半晌,但大都是車轱轆話,提煉,下心思想是:「樊大鬍子真是個。小人!我那麼多本事你都不學不問,偏去問什麼種地種菜,那是泥腿子們幹的活,我們讀書人管它去球」
這一段典故沈默自然爛熟於胸,但從來沒想過有什麼不妥,頂多就是鄙視一下孔夫子,喜歡背後說人壞話的毛病。
他雖然思想另類,但言行從來都是循規蹈矩的,不會把觀點變成白紙黑字。可李勢不,他非但寫了,還深挖了婪遲為什麼會關注三農問題。結果真讓他從《論語一微子篇》找到了,原來孔夫子帶弟子們周遊列國時。結果不知怎地,學生們把老師給弄丟了。大家很著急,子路就問路邊一個扛著鋤的左側向他打聽自己老師的下落。誰知那時候人都很有個性,老農民竟嘲諷孔子道:「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那也能算老師?。說著繼續地裡幹活。子路很暈,便施禮要離開,卻被老頭叫回來,帶回家去殺雞置酒,招待一番,第二天才上路。
找到孔子後,子路把事情經過告訴孔子,孔子感覺很不爽,卻也只能自我安慰道:「那老頭是個隱士啊!,又「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為什麼又讓他回去呢?據李勢分析,孔夫子因為跟學生們失散了一天一夜,加之自理能力極差,這會兒已經是前胸肚皮了。你們是吃飽喝足了,就不管為師了?還不回去給我化些齋飯回來?
結果人家已經搬家了。
因為一路上比這到霉的事兒多了去了,所以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事後大家也就擱腦後。但樊遲除了鬍鬚濃密外,還有個顯著特點就是憨實,他就記住那老丈的話了,後來整天琢磨,覺著說的蠻有道理,便去跟夫子請教,結果孔子以為這小子是故意舊事重提,自然十分的不爽,便罵之而後快。
於是,當時年僅十二歲的李勢,得出一個。結論孔夫子心胸狹隘!
他說,為什麼人家外人批評你,你還誇人家是世外高人;可學生提幾個問題,你卻氣得罵娘?這不是欺軟怕硬是什麼?就這種思想還稱得上聖人,那聖人也太不值錢了!」」」」」一
聽完這個故事,沈默明白了,此人不是什麼二世為人,而是天生異類,基本上跟徐渭、何心隱一個類型。憤世嫉俗,痛恨權威、衣佩等一切束縛人的東西,只是程和表現的方面不相同罷了。
雖然心的遺憾居多,但沈默還是感到絲絲欣慰的,他不怕遇到異類,就怕整個世界死氣沉沉,千人一面。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還是省點力氣,早點洗洗睡,因為注定會徒勞無功的。
若是多些撼動人心的異類。自己甚至都不用太操心內部,只需把外部環境打理好,時代就會前進。自己的使命也能輕鬆完成。
所以雖然李贊不是他的同類。沈默還是樂於結交並保護這樣一位「異類」以便讓他培養出多的異類來,,
這時候,三尺回來了,手裡拎著四樣精緻的禮品,後面還跟了兩個。手下。一個拎著兩隻大筐,裝滿蔬菜魚肉,另一個背個五十斤的面口袋。
搶李勢前面,沈默強調道:「這是國子監對老尖人的慰問品,我回頭就跟高祭酒報銷去。」
李勢當然知道他是怕自己難看,才這樣說的,眼圈有些紅道:「大人不必多說,我收下就是,」被施捨的滋味實難受!但有些時候,你必須接受,好天色漸漸黑平來,已經看不清臉了。
沈默拍拍他的胳膊,溫和笑道:「你先回去,待過一會兒,他們幾個再把東西送過去,咱們明日見。」
李讚這下感動了,想不到沈默如此體,竟然會如此顧及自己的顏面如果讓三尺他們拿著東西跟他一起回去,那他家人看來,無疑就是施含了,三尺他們會被感謝,沈默也會成為被感恩的對象,但李勢就成了事外人,哪能得到全家人崇拜的目光?
只要三尺稍稍晚到一會兒。他們仍煞會被感謝,但主要的功臣就成了李勢」看,這是因為他們要巴結我才送來的」性質截然不同。
有人說,想要結交一個男人。先給他面子。沈默深以為然,他寫了「世愚侄,的名帖,讓三尺他們拿著,根據李勢留下的地址,找到他家去替自己向老太太請安。
等斑到家,若菡她們已經快吃完飯了,見他竟然這時候回來了,柔娘趕緊起來伺候沈默洗手,若菡笑道:「等你到天黑還不回來小以為又外面吃了呢。」他近心煩悶,時常外面遊蕩,時常不回家吃飯,若菡她們都習慣了。
為什麼煩悶?你要從全國富的一省之長,一下變成了圖書館長,你也煩;又從整日忙碌,一下子變得無所事事,你也悶。
他不想把這種情緒帶給妻兒。寧肯外面轉悠,也不願破壞自己一貫強大的形象。不知該如何界定這種行為,是打落牙往肚子裡咽呢,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飯,結果人家掛著自家老婆孩,不肯吃我的飯,只好一拍兩散,各回各家了。」這時,聽若菡吩咐下人,讓廚房給老爺做飯。他搖頭道:「不用浪費了,我給你們掃掃尾就行了。」
說著擦擦手,坐到桌邊,自己動手盛一碗米飯,把幾盤菜折合一下,跟米飯一拌,便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阿吉和十分十分川一一遼:「阿爹怎麼吃剩飯了哩?」沈默翻翻白眼道:「昨天網教了你們《憫農》,是怎麼背的來?」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餐,粒粒皆辛苦」兩個小孩爭先恐後背誦道。
「現明白了?」若菡邊上笑瞇瞇道:「阿爹是給你們做示範呢。」
「哦,原來如此。
阿吉和十分似懂非懂道:「那以後剩飯都給阿爹吃」
沈默差點沒噎死,心說我怎麼養出這麼兩個小王八蛋?
若菡趕緊讓柔娘把兩個小鬼領出去,和平常玩去,以免再語出驚人,把沈默給活活噎死,又給他舀一碗湯,柔聲道:「你這是怎麼了?」
沈默喝口湯,沖一衝,才長數一口氣道:「沒怎麼呀?誰還沒噎著過呀?」
「我就沒。」若菡笑道。
「你小小時候肯定也有過,就是不記罷了。」沈默撇撇嘴,繼續低頭扒飯道。
若菡臉上笑。心卻覺著奇怪,因為沈默近的舉動確實有些反常原先他可是個食不厭精、穿不厭細的講究人,可近幾天奇了怪了,這位爺不僅不再穿綢緞衣服,而且也開始吃剩菜剩飯了,這讓若菡怎能不多想呢?
沈默低頭吃飯,若菡心裡便琢磨開了原先他可不是這樣的,現從蘇州來到北京。從巡撫變成洗馬,這其的落差。就算她這個身邊人。都感受得到。任蘇松巡撫時,沈默其實就是土皇帝,蘇松境內生殺予奪,大展宏圖,揮灑自如;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一群人跟著,無論幹什麼。都有一群人捧著,無論說什麼,都有一群人聽著。
現可好?紅袍變藍袍不說,且還是官員多如狗的京城裡,且還是個,閒職,整日裡無所事事,還得小心迎逢,誰也不敢得罪,也不能流露出絲毫不滿,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種日子。對曾經滄海的人來說,過一天都是煎熬。若菡相信,丈夫就是因為接受不了這種落差,才變成這樣子的。面子比天大,若是直接安慰他,反而會讓沈默加鬱悶,便想方設法逗他開心。還給他講了個笑話道:「有個和尚偷偷地買來蝦子煮了吃。他看見蝦鍋裡亂跳,於是連忙雙手合十,低聲對蝦子道:「阿彌陀佛,忍耐些忍耐些。一會兒熟了,就不痛了。」
這笑話太老。根本達不到沈默的笑點,敷衍笑幾聲,感覺吃飽了,拿起餐巾擦擦嘴。突然心一動,看一眼一臉期盼的若菡,這才明白那個笑話的意思。不由笑道;「臭丫頭,竟然編排你老公,我是蝦子
「我也不和尚亦若菡雙眼笑成一對月道。
「哈哈」沈默笑幾聲,面色漸漸柔和下來,抓住夫人柔膩的小小手,輕聲道:「對不起,又讓你操心了。」
若菡搖頭笑笑道:「兩口子說這話幹嘛?」說著關切道:「要快點好起來啊,你可是我們全家人的天啊,你要是老心情不好,咱們家就得整天陰著。」
「知道了。」沈默點頭笑笑道:「我從蘇州到北京,確實有些不適應。不過已經調整好了,明天就準備去正式上班,開始的生活。
「是嗎?那太好」若菡高興道:「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沈默點頭道。
「別再虐待自己好嗎?」若菡眼圈一紅道:「看著你吃剩飯,我心裡可難受了,咱家不缺這一口啊,」
「嗨,夫人誤會了。」沈默笑道:「我這可不是自虐,也不是想省錢啥的,純粹是從心底覺著,實不該浪費。」
「怎麼突然有這種想法呢?」若菡奇怪道。
「這幾天日的所見所聞,讓我深有感觸啊。」沈默歎口氣道:「范正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我目前還做不到,也沒資格去做。不過我也不能。那麼多同僚吃不飽飯,那麼多姓還沒飯吃的時候,浪費糧食。」
若菡點點頭。一臉歉疚道:「卻是我把你想俗了,咱們家以後,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浪費糧食了。」
沈默點頭笑笑道:「靜以修身,儉以養德,亮仔說的,不會錯
還有天。八萬字,真是失誤,以為這個月引天呢」看來只有緊緊手了。大聲求月票啊,說不定下個月就沒法說這句話了,所以這個月要喊夠本。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