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五五章 瞧這年過的 文 / 三戒大師
沈默不禁佩服,戚繼光果然是大將之才,顯然用一招調虎離山,將夫人引開,然後派親兵把小妾接走。手機輕鬆閱讀:整理
這下戚管確信無疑了,趕緊朝裡面招呼道:「二位姨奶奶,快點上大人的車,大奶奶要殺來了。」這時候安全的地方,無疑就是沈默身邊了。
便看到兩個女子一臉驚慌的從裡屋出來,且都挺著大肚子她們就是戚繼光偷偷養外面的小妾。跟了他已經有一年多時間,即是說,他寧波時便已經頂風作案了。
待搬到蘇州後不久,戚繼光又偷偷把她們接過來,安置這隱蔽的伍大夫巷,做起了家外有家的一等男人。因為軍隊勾練緊,任務重。所以他時常可以借口住營,然後喬裝打扮跑來外房過夜,雖然辛苦些,卻勝相當刺激。
戚夫人為人大氣,全心全意的相信丈夫,只道他軍事忙,也沒往別處想,如此相安無事大半年。但紙裡終歸包不住火,到今天還是露餡了洩密之人正是戚繼光自己,因為他龍精虎猛,把兩個小妾的肚子都鼓大了,他約摸著怎麼也得有一個是兒子了,便十分亢奮,連午睡時夢裡都嘿嘿直笑。
戚夫人知道他有說夢話的習慣,起先並不意,只是好笑的問道:
「你笑什麼?」
「兒子,我要有兒子了」戚繼光砸嘔嘴,隨口答道。
戚夫人還以為丈夫想兒子想到夢裡了呢,輕聲道:「對不起,都是我沒用。」
「不要緊」戚繼光呵呵直笑道:「馬上就有了。
戚夫人感覺不對勁了,狀做不經意的問道:「什麼時候?」
「晚二月戚繼光信口答道。
「誰給你生的?」戚夫人的玉手變成鐵鉗,距離戚將軍的耳朵,只有半寸距離。
「我養伍大夫巷的倆小妾,嘿,要說她倆真爭氣,比家裡那母老虎可強多了」話音未落,戚繼光便感覺耳朵被撕下來一般,痛得他『嗷,的一聲,從床上跳起來,還茫然無知道:「你幹什麼呀?叫我起床用那麼大勁兒?」
「我不叫你起床」戚夫人的胸脯劇烈起伏,眼裡的怒火有若實質道:「我要讓你長眠!」說著『膛御。一聲,抽出懸掛床上的寶劍。直取戚繼光的面門。
那可是毫無保留的一劍,帶著凌厲的劍氣,直取戚繼光的面門,他想也不想,趕緊一招懶驢打滾。堪堪躲過,大叫道:「你這女人,要謀殺親夫嗎?」
「我說過,你要是敢找別的女人。我就殺了你!」戚夫人咬碎銀牙道:「大不了給你陪葬!拿命來!」便刷刷又是兩劍!
戚繼光只好又是兩個懶驢打滾,已經從床邊滾到門口了,還狡辯道:「夫人,我對你是忠貞的,心裡沒有別的女人啊。」
「那伍大夫巷裡的女人是誰?」戚夫人手持著寶劍,目眥欲裂道。
「啊」戚繼光一聽壞了。東窗事了,一時也是神無主,見夫人仗劍來取自己的狗頭,嚇得他屁滾尿流,撒丫子就往外跑,然後就是沈默看到的那一幕了。
說起來,沈默真是高估他了。那時候自顧尚且不暇,戚繼光壓根沒想到自己的外室,是忠心耿耿的老家人戚嚴,見夫人知道了姨住處,趕緊跑來報信的。
丫鬟扶著兩位姨奶奶上了馬車,她倆還捨不得家裡的細軟,還要拿東西,被沈默喝一聲道:「命都要沒了,還要什麼東西?!」給嚇得縮回馬車忍「戚夫人殺過來了!」巷口望風的護衛急匆匆跑過來報信道。
「快走!」沈默一揮手道:「從巷尾出去,然後到河邊換烏篷船出城。到軍營裡避一避去!」
「是!」三尺應一聲,便匆匆的趕著車走他前腳才走,殺氣騰騰的戚夫人便出現巷口。
「讓開!」戚夫人已經進入狂化狀態,親不認了。
「都讓開,都讓開。」沈默擺擺手,一臉討好的笑道:「嫂子你好。我們幫你捉姦來了,那兩個女人被堵裡面,專等嫂夫人落了。」
戚夫人陰著臉,倒提著寶劍進去院子了,沈默做個開溜的手勢,便一眾護衛的簇擁下,倉皇逃走了」這女人殺氣太盛小生實怕怕。
回到府衙,他便命令關緊大門,上好門閂。鐵柱道:「大人,是不是緊張過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沈默擦擦汗,歎口氣道:「也不知元敬兄現是死是活」當年戚繼光『龍山衛三箭大逆轉。的英姿,他還歷歷目。想不到這樣一位猛將兄,竟然被媳婦手持白刃,攆出家門。想戚繼光大過年的僅穿著內衣,至今生死未卜,沈默便一陣擔心道:「出去找找。」「哎。」鐵柱應下,開門出去了。
沈默回到內院,把這事兒跟夫人一說,若菡的反應卻與他大不相同,他是覺著戚夫人太過兇猛,讓男人的面子掃地,生命安全都受到極大的威脅。若菡卻與那戚夫人同仇敵愾道:「王姐姐真是好樣的!給我們女子出氣了!」說著又心疼道:「她現一定難過極了,不行。我得去看看枷」
「看什麼看?」沈默趕緊按住她道:「那女人現瘋了,拿著把劍グ到處砍人,我看已經是親不認了,你小心被她傷了。」
「王姐姐可不是那種人」若菡搖頭道:「她是恩怨分明的女豪傑。
「反正不能去。」沈默不放心道:「不能讓你跟她學壞了。」
若菡不再強要出去,卻似笑非笑道:「是不是特慶幸,我不會武功啊?」
「哎,你這人來。」沈默大感無趣道:「說別人呢,怎麼扯到我身上來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若菡小聲道:「沒有貓兒不吃腥。」
「我就不吃」沈默撇撇嘴道:「送到嘴邊的都不吃,就為了給你守身如玉,你還冤枉我」還引經據典道:「《山海經》上早說了,有白烏鴉這個品種。」
若菡道:「我沒說你。」
「你就是說我呢。」沈默瞪眼道:「我跟你解釋多少遍了,我和蘇雪之間是清白的。我一指頭都沒動過她!那些緋聞都是別人謠傳的!」
「哦。」若菡點點頭,繼續縫她的小衣裳。
見她愛答不理的樣子,沈默這個憋屈啊,要是真干了對不起她的事兒,那還好說,可明明嘛都沒干吶!受冤枉的滋味憋屈了,他煩躁的屋裡轉兩圈,便起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若菡道。
「我需要冷靜冷靜。」沈默沒好氣的丟下一句,掀開門簾,便與柔娘撞了個滿懷。
伸手將她扶住。一把拉到懷裡,狠狠她額頭親一下,沈默便氣哼哼走出去了。只留下一臉錯愕的柔娘。不知老爺這是吃了什麼不消化?
爆竹聲聲辭舊歲,蛇年完了是馬年。轉眼便到了年,只是這個年。沈默過的著實不算痛快,雖然後來和若菡和了好,卻總是有些彆扭,他感覺若菡現對肚子裡的孩子。看的比自己還重,所以才根本不關心自己的感受,還瞎冤枉自己。
偏偏他又是個極好面子的人,不會跟若菡說:「我感覺自己被冷落了。」便一直悶著。可老悶著也不是個事兒,便決定出去轉轉,散散グ。
不過蘇雪那裡,他是決計不會去了。『不然道理就不站我這邊了。沈默憤憤想到,也不知是哪國的邏輯。
唐代有個心理陰暗的和尚,叫王梵志的,曾經寫過一詩道:『他人騎大馬,我獨跨驢子。回顧擔柴漢心下較些子」意思是,當你感覺自己混得很慘時,一定要找找比你混得慘的,這樣心裡才能平衡些,不至於走極端。
沈默本著這個想法,不去找王用級。歸有光之流,他決定捨近求遠。去找戚繼光耍耍」因為要評選蘇州城一月份的悲情男冬,戚將軍一定會高票當選。所以沈大人尋求心靈療傷的人選,非他莫拜話說當日戚將軍被夫人追得走投無路。只好從橋上跳水,游了好幾里。才爬到一艘小船上,想讓人家把他送出城,卻被人當成壞人攆下水。沒辦法,只好爬到岸上,勉強支撐著走到城門口,卻已經關門落鎖了。
寒冬臘月的,他渾身水淋淋。濕漉漉,飢寒交迫,孤獨無助。卻又不願讓人看到自己淒慘的模樣,所以誰家也不去,哆哆嗦嗦裹著床草蓆子,準備城牆根下格一晚。
後來若不是鐵柱尋了來,未來大明朝的戰神,可能就真成了賣火柴的小女孩。
如此一番折騰,饒是他身強體壯。也還是得了重傷風,大年三十都高燒不退。聲嘶力竭喊胡話道:「夫人。對不起,饒命啊,夫人」
時間軍不忿者眾多,大家都覺著戚夫人太過分了,哪有這樣的兇惡婆娘呢?他的屬下將領是深深憂慮,這件事會不會對將軍的威信造成損傷,從而影響部隊的戰鬥力?竟然把戚將軍怕老婆的事情,提高到了戰略高上講。
諸位,不要說我詆毀民族英雄。不信可以去找戚繼光的墓誌銘看看。他的悼詞作者,生前好友汪道昆。追巾戚繼光的豐功偉業時,對戚夫人的所作所為記憶猶道:『御人露諸姬多子狀,日操白刃,願得少保而甘心下一章一定有哈。(未完待續我是分割符官居一品ip章節目錄第四五章男女戰爭四沈默帶著點補品,便溜溜躂達到了戚繼光的軍營裡,戚將軍畢竟是習武之人。將養了幾天,已經可以下地,可以喝酒了。
難兄難弟見了面,弄上幾個小菜、燙上一壺好酒,叫上幾個陪酒的屬下,便邊喝邊聊起來。大過年的。不說公務,只撿些葷段子、黃笑話說,說來說去,卻如何也繞不開戚將軍的遭遇,一個屬下憤憤道:
「有道是『男兒本色」哪個男人不好色?怎麼到了將軍這裡,就成了老大的罪過呢?」
「瞎說」戚繼光披著袍子,十分鬱悶道:「我戚繼光以身許國。死而後毛,豈是那種貪花好色之徒?。
「都是自家兄弟,還說那些空話幹什麼?」沈默斜靠床榻邊,烤著火道:「聖人都說,食色性也」好色那是男人的天性,金屋藏嬌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真不是那麼回事兒!」戚繼光鬱悶道:「我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說著望著歡快的火堆,輕聲道:「大人應該知道我是將門之後。」
「那是,聽說你個歲就是四品將軍了。」沈默笑道:「我十歲的時候,褲子還露著**蛋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那不是元敬的功勞」戚繼光正色道:「是先祖用生命換來的。」說著便自陳家史道:「先祖諱祥,當年太祖爺出漆州、進定遠之時,便成了他的親兵,跟隨太祖爺東征西討,為大明的江山基業,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平素從不自誇。今日打開話匣,便一下子說到了一四十多年前。
飲一口烈酒,戚繼光沉聲道:「洪武十四隻,先祖隨同大將傅友德、藍玉率軍遠征雲南,一路所向披靡,大獲全勝,卻昆明城下不幸陣亡。太祖爺知道消息後,十分的難過,便下聖旨,『授先祖之子為明威將軍,任職登州衛指揮金事,世襲罔替!至今已經傳了七代人。」
所謂世襲罔替。就是說只要大明不完蛋,或者這家人還有後,這個將軍的位置就是他們戚家的。但是如果不幸無後,這份祖先傳下來的榮耀,便會戛然而止。
「如果我戚家的世襲斷送我這裡」戚繼光搖頭歎息道:「將來怎麼見泉下的父親?怎麼面對列祖列宗?」世襲的榮耀,背後是沉重的枷鎖,讓鋼鐵漢子戚繼光,也被壓彎工腰,學著人家養起了小妾,這話沈默信,因為他看戚繼光的那兩個外室,其容貌姿色還不夠給戚夫人提鞋,當時他還心說,戚將軍的審美區間夠寬廣的,吃得了魚翅。也嚥得下粉絲。整一個飢不擇食、寒不擇衣。現才知道。原來人家戚繼光納妾,不是為了滿足生理需求,而是用來傳宗接代的。
「這理由確實站得住腳。」身為男人,沈默完全支持戚繼光:
「我覺著,你得把這個理由跟嫂夾人好生談談,她應該會理解的說著拍拍他的胳膊道:「大過年的她一人家裡,肯定很難過」身為長官,他卻有促進屬下家庭和睦的義務。
戚繼光搖搖頭道:「那女人那般羞辱我,這日子沒法過下去,我毛經決定了,要」
「可不能休妻!」沈默趕緊阻攔道:「她是四品誥命,你得先報吏部批,要知道,大明朝的誥命夫人,還沒被休過一個呢!那樣的話。這人可就丟到北京去了。」
「大人想到哪去了?沒那麼嚴重」戚繼光苦笑道:「我不過是想著。得想個法子教教他,重振夫綱罷了。」
聽這個,那些將領便紛紛聒噪起來,七嘴八舌的獻計獻策。有人大嗓門道:「大人,你老婆太不像話,這種老婆把她給宰了算了!」
「休都休不得,還宰了!」旁人罵道:「你有沒有腦子。」
「那就算不咯嚓了,也得收拾她一頓,讓她知道咱們將軍的實力!」那將領大聲道:「不如大人把她叫到軍營來,然後我們大家刀槍劍戟一起上,嚇唬嚇唬她,要是再敢囂張,就打!」
戚繼光聽了很心動,一狠,說道:「好!就這麼辦!」便一拍桌子道:「戚嚴,你母去,不管用什麼法子,把她叫過來!」
戚嚴小心翼翼道:「將軍,這樣不好?夫人縱有不是,也是您的結妻子,有話好好說不行嗎?非的打打殺殺?」
直看熱鬧的沈默道:「振一振夫綱是應當的,可千萬別傷著人。」
「大人放心,我自有分寸」戚繼光道:「不傷她就走了。」
戚嚴出,眾人繼續喝酒,到了過午時分,哨兵急匆匆進來,稟報道:「夫人來了!」
「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