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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七零章 請記住,他們是神奇二人組! 文 / 三戒大師

    第一七零章請記住,他們是神奇二人組!

    對於後來的戰事,沈默是這樣記載的:『二位參戎共同追擊,後遇伏,盧部敗走,戚部雖未敗績,然亦裹足不進,敵旋脫。』

    其實他這是筆下留情了,因為當時遇上的只是葉麻子的接應部隊,統共沒有二人——只要掩殺過去,明明可以將其一鍋端了,然而堂堂大明軍隊,竟然一逃一停,不敢再追了。

    這真是不可思議到了極點,他攔住一個掉頭往回走士兵,問他為什麼不追了。那位士兵倒是個實人,大大咧咧道:「多少年都是這樣的,反正他們還是會回來的,趕跑了就行了,犯不著拚命去追。」

    邊上的何心隱氣炸了肺,怒目而視道:「呔……若是都像你們這般,我大明什麼時候能剿滅倭寇?」

    那兵士看猴一樣端詳著何心隱,搖搖頭道:「這倭寇從太祖年間就有,就像韭菜一樣,割一茬生一茬,怎麼可能剿淨呢?」

    沈默默然了,他騎馬上半天回不過神來,直到看見一臉失落的戚繼光從遠處回來,兩個年輕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目光看到了深深的失望。

    「怎麼辦?」良久,戚繼光迷茫問道。

    「另起爐灶自己練!」沈默斬釘截鐵道:「這幾個月來,我走遍了全浙,見識過許多可歌可泣的作戰,那些倉猝集合起來的鄉勇,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能拚死殺敵,創造一個又一個奇跡。既然有那麼多的熱血男兒,我大明沒道理組建不出一支鐵血雄師!」

    沈默這話讓戚繼光眼前一亮,他登時一掃滿心的陰霾,雙掌一擊道:「對呀!既然這些人已無可救藥,那就放棄他們,重建一支軍,從頭練起!」說完朝沈默一拱手道:「大人,請為繼光指點迷津!」

    沈默也展顏一笑道:「咱們還是回去靜下心來,共同參詳一番。」

    「大善!」戚繼光激動的點點,伸手向前道:「大人請。」

    「戚將軍請!」沈默哈哈笑道。

    兩人便並騎往龍山衛方向去了,連手下的軍隊都不管了。

    回到龍山衛之後,兩個同樣滿腔熱血,同樣充滿抱負,同樣對軍隊情況有著深刻認識,同樣底蘊深厚的年輕人,便後山的一個僻靜小院裡住下了。

    他們先討論出一個研究方法——從目前軍隊現狀開始,將其存的問題一條一條的列出來,然後再摸解決之道,後再研究其可行性。這樣有條不紊,不會離題太遠,有助於節約腦汁。

    於是二位青年才俊,便這十一月的深冬裡,這龍山衛的深山裡,開始裡展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研討。

    他們對坐炕頭上,先一個對軍隊的現狀進行批判,另一個持筆記錄;然後當批判者詞窮之後,兩人便調換角色,由另一人展開批判,如是週而復始,循環不覺。

    他倆誰也沒想到,原本以為簡單的挑毛病環節,竟然用了整整一天時間。看著滿整整一面牆的控訴狀,戚繼光眼神有些呆滯的問道:「還有嗎?」

    「肯定是還有的,不過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沈默雙手揉著太陽穴道:

    「我看還是算了,如果能將這些問題都解決了,你就可以帶著這支部隊統一全球了。」

    「全球是哪裡?」戚繼光奇怪的問道。

    「當我說胡話,」沈默拍拍額頭道。

    兩人沒白沒黑的討論研究,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說幾句胡話很正常,戚繼光便放過他,望著那面牆壁沉聲道:「能解決其一成,那日的戰鬥便定然可以取勝;能解決兩成,就可以和倭寇正面作戰;能解決三成,就可將倭寇趕下海,平定東南之亂;能解決四成,北方俺答也不話下,我大明邊境就此平定矣;能解決一半的話,」說著深吸口氣道:「縱橫天下,誰是敵手?太祖雄風復矣!」

    「能解決成呢?」沈默笑問道。

    「呵呵,」戚繼光搖頭笑道:「有些問題是沒法解決的。」

    「我們力去做。」沈默頷道:「就像你說的,多解決一分,勝算就大一倍。」

    「嗯!」戚繼光鄭重點頭道:「能解決的都要解決!」

    昏天黑地睡一覺之後,重精神抖擻的兩個年輕人,又開始研究解決之道。比如說這種軍隊沒有經過訓練,那就加強訓練;不聽上官節制,那就嚴格軍法;沒有作戰能力,那就從難從嚴從實戰出訓練。將領和士兵不合?那就命軍官以身作則,不許欺壓士兵。士兵冗雜不堪?那就嚴格募兵條件,將年齡、地域等因素統統考慮進去。

    至於戰時不服從命令,不聽從指揮,士兵間相互間沒有任何配合可言,且身上幾乎沒有盔甲,手沒有像樣武器,不要提殺敵的武藝。且行軍不帶乾糧,駐軍不壘營牆等等,兩人也挖空心思,想出可能多的辦法,只求解決問題,不問實際與否。

    事實證明,找出路要比挑毛病困難多了,兩人廢寢忘食、夜以繼日,窮智慧,嘔心瀝血,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才把後一條解決的方法列出啦。

    這時再看看對方,沈默見到了一個滿臉都是鬍子的野人,戚繼光見到了一個須凌亂的落魄書生,不由對視著放聲大笑,心卻快意極了,彷彿大明軍隊的問題,就要他倆手迎刃而解一般……以至於許多年後,兩人都已經是白蒼蒼的老頭了,還將這件事許為『當年快事之』,能清晰的當時的每一個場景。

    他倆都是理想者與現實者的混合體,當然知道完全解決是不可能的,其有很多法子不切實際……至少目前無法完成,必須加以刪除。不過進行後一步之前,大家還是先休息一下。

    沈默洗了個澡,讓沈安給收拾一下儀容,再問問外面的情形,無聊賴的小書僮告訴他,還有十天就進臘月了。

    「原來已經過去八天了。」望著鏡子裡重恢復清爽的自己,沈默輕聲道:「有什麼重要事情嗎?」

    「沒什麼大事。」沈安笑道:「除了前天就給您的總督來信,再就是那女的醒了。」

    「什麼女的?」沈默奇怪問道。

    「就是那回廟裡時,何大俠救的那位啊。」沈安瞪大眼睛道:「這回是真醒了,不瘋了,就是關屋裡整天不出來。」

    沈默不意的笑道:「你這個傢伙,老婆頭、漢子腚,就是喜歡傳播小道消息。」說著起身舒緩一下筋骨,輕聲問道:「醒了怎麼還不走?」

    沈安撇撇嘴道:「何大俠護著她,誰也不敢問,啥都不知道。」

    沈默便不再問,讓沈安出去玩去,說自己要歪一會兒。

    待沈安走後,他又將那封張經給他的親筆信拿出來,這封信主要有三個內容,一是熱情洋溢的表揚,表揚他不怕危險,不怕辛苦,親臨抗倭第一線。雖然是廢話,但了三分之二的篇幅。二是言辭懇切的邀請,邀請他於臘月初八去杭州吃臘八粥;三是一個小小的請求,請他延期給皇帝呈送報告,至少要吃完臘八粥再說。

    這封信他已經看了八遍,當然不是因為總督來信受寵若驚,就連皇帝的聖旨他才看了三遍就扔一邊了。

    之所以會反覆的看,是因為這封信實太不尋常了——言辭過於親熱,請求也太過直白——他杭州右衛見過這位張總督,那是相當有官威的一位大員,雖然對自己還算可以,但那居高臨下的氣勢,讓沈默明白無誤的感覺到,他張經就是東南的大佬,且唯一。

    這樣的大佬寫出這樣的一封信,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被人擠兌的方寸亂了——沈默很清楚自己皇帝心無足輕重,這位總督竟然要求到他的頭上,不是『病急亂投醫』又是什麼?

    想著想著腦子便有些木,只好把信往邊上一擱,咂咂嘴道:「算了,不想了,等去了杭州自然就明白了。」說完便倒頭大睡起來。

    睡一大覺,重恢復精力的沈戚二人,坐回到那間堆滿稿紙的房間裡,開始了痛苦的一步——將那些不切實際,短期內無法實現的構思摘出來。

    要知道每一條構思,都是兩人心血凝集而成,而且往往那些看似不切實際的,與現實牴觸的,才是真正智慧的體現,甚至是醫治這個帝國的苦口良藥。

    每刪一條,戚繼光的眉頭就一陣陣顫動,一遍遍問他道:「能不能不刪啊?」

    沈默搖搖頭,卻又對他道:「這不是刪除,只是暫時擱置起來,等將來時機成熟,我們一條條將其變為現實。」

    「會有那麼一天嗎?」戚繼光滿眼嚮往的問道。

    「會的,一定會。」沈默給他一個自信的笑容道:「我們還年輕,可以用一輩子去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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