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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四九章 皈依我佛 文 / 三戒大師

    第一四章皈依我佛

    倭寇們一路向東而去,沿途田園風光,如行畫,引得這些畜生們嗷嗷狼嚎,誓回去後重整旗鼓,要回來好生洗劫一番。

    倭寇領還即興賦詩一道:「白日綠樹灰瓦,富得流油人家,金銀財寶美女。口水流下,全部都搶回家!」登時引起了廣泛讚譽以及傳唱。

    一路歡唱,不知不覺便到了水面寬闊的鑒湖上。當他們駛到湖心時,突然兩岸殺聲四起,鼓聲震天,一隻隻載著官兵的小船,從各處的河灣開出,四面八方包抄過來。

    歌聲戛然而止,即便愚蠢的倭寇,也現自己計了,都驚惶的望向領大人。要說還是領沉穩,他一擺手,沉聲道:「不要管他們,使勁划船往東!」

    他的判斷是對的,官軍的船雖多,但都非常小,根本對他們無法造成威脅,只是緊緊跟隨四周,對他們圍而不攻。

    倭寇的船大人多吃水深,速根本提不上去,眼見著越來越多的明軍圍了上來。領大人心裡正慌,突然聽手下大喊道:「我們的船漏水了!」低頭一看,果然見船底冒出幾股汩汩的大泉眼。

    倭寇們手忙腳亂的去堵,卻顧頭不顧尾,怎麼也堵不住,一會兒就漏進了小半船……再看其餘四艘船上,情況也是如此。

    眼見著沉船不可避免,倭寇們紛紛跳下水去,等待他們的,是官軍的鳥銃弓箭,甚至還有漁網……雖然戰鬥力令人汗顏,但這種搶功勞、撈便宜的時候,這些老爺兵少爺兵們卻瞪起眼睛,一個頂倆。他們也不跟倭寇靠近,就那麼隔著一段距離,從四面八方射擊。

    倭寇們漂水裡,除了同夥的身體,連個遮蔽物都沒有,想要游過去廝殺,又被官軍的鳥銃弓箭射殺。真是進也無路、逃也無門,除了乖乖等死,還真沒有別的能幹的。

    一陣砰砰啪啪,硝煙瀰漫之間——倭寇紛紛彈箭,慘嚎聲響徹湖面,死相極為難看……雖然鳥銃這玩意兒操作起來太麻煩,射擊精也不高,但用來居高臨下,打打落水狗,還是很愜意的。

    只用了小半個時辰,這一帶湖面上便飄滿了浮屍。橫行無忌,囂張無比的倭寇終於死傷殆,就連那不可一世的領也被漁網網住,做了明軍的俘虜。

    望著被血水染紅的江面,沈默雙手向天,高聲吶喊道:「那些死這些畜生手下的兄弟姐妹,你們可以安息了!」

    倭寇的船之所以會沉沒,當然不是意外事故,而是因為沈默的計策——預先將幾艘船底鑿開,再用軟木塞塞牢。然後估計假裝戰敗,將船很自然的留給倭寇。

    同時鑒湖上設下埋伏,派漁民的潛水好手,早等這裡。他們只等倭兵的船到,便從水下潛過去,把船底的大木塞統統給拔掉。讓倭兵還沒有弄清是怎麼一回事,船就沉下去了。

    於是乎,費勁牛二虎之力也沒奈何的幾個倭兵,便這樣輕易拿下了。

    身邊的俞大猷伸出大拇哥,稱讚沈默道:「此次立下如此大功,沈公子和那位長子兄弟居功甚偉,我會立刻上報張部堂,為你們兩個請功!」

    沈默卻意興然的指著湖面上歡呼的大軍道:「五千軍民,三天時間,用千方計,後才將這三倭寇剿滅,」說著定定望向俞大猷道:「俞將軍,請告訴學生,天下統共有多少倭寇?」

    「這個……」俞大猷面色羞愧道:「少說得有十萬……當然也不是都這麼厲害。」要是都這麼厲害,那倭寇們就直接打進紫禁城,當個皇帝耍耍了。

    「可至少都比我們的官軍厲害!」幾日來的所見所聞,讓沈默無比窩火,此刻終於爆出來,語調憤懣道:「難道我們大明朝,就永遠被這些附骨之蛆欺凌下去?我們沿海的老姓,就沒有一天安生日子了嗎?」

    俞大猷被說得面紅耳赤,卻一句話也無法反駁——就算他這本人,也覺著徹底消滅倭寇、肅清沿海的日子,似乎是遙遙無期,不可期待。

    一通洩之後,沈默覺著心裡舒服多了,帶著歉意的向俞大猷拱手道:「學生只是有感而,絕不是針對將軍的。」說著呵呵一笑道:「我對將軍本人,尤其是您的劍術,還是敬仰無比的。」

    俞大猷寬厚的笑笑道:「東南淪落到這種局勢,是我們當兵的失職,公子無論怎麼指責,一點都不過分。」

    沈默看他的表情絕不是作偽,才知道這俞將軍乃是一位忠厚長者,心不好意思了,滿是歉意的笑道:「將軍博洪雅量,讓下無地自容,就讓下做東,給將軍賠罪。」

    俞大猷搖頭笑道:「軍情緊急,我這已經耽擱兩天了,還是留待下次,早晚少不了叨擾公子。」

    「願意之極!」沈默拱手笑道:「將軍切莫再喚我『公子』,直呼下表字拙言既可。」

    「那你也別叫我將軍了,」俞大猷呵呵笑道:「我比你年紀大得多,你叫我一聲老俞不吃虧?」

    「小弟拙言,見過俞大哥。」沈默笑著重見禮道。

    「沈兄弟,哥哥我草字志輔。」俞大猷也笑著回禮,兩人便相視而笑起來,成了一對忘年交。

    俞大猷的船隊要回柯橋取輜重出,沈默則想直接回紹興城去,兩人便湖心作別。

    目送著沈默、長子,還有那個戴斗笠的上了船,俞大猷突然扯開嗓子喊道:「好好過日子啊,能共患難不容易啊。」

    長子莫名其妙,沈默和殷小姐卻紅了臉,兩人不由自主的對視一眼,又趕緊各自躲開了。

    船行出數里,便離了鑒湖,駛向紹興城。

    一路上氣氛出奇的尷尬沉悶……長子已經覺察出,這位戴斗笠的老兄,恐怕是個西貝貨,但沈默既然不說,那就是決計不能問的。他只好將好奇憋肚子,悶悶的望著河邊的小道,老實的一句話都不說。

    直到半路上看到一輛馬車,他才突然開口道:「是你爹的車!」他爹是縣衙裡的車伕,專職給沈賀驅車,長子自然不會認錯。

    沈默聞聲望去,一看果然是自己老爹的車,但趕車的卻是沈京。只見自己老爹站車衡上,一邊望著江面,一邊放聲大喊道:「潮生……潮生……你哪裡……潮生……」聽起來聲嘶力竭,不知已經喊了多久。

    當聽清這喊聲,沈默的視線不爭氣的迷濛了,他雙手擱嘴前,用大聲音回應道:「爹,我這!」

    那廂間沈賀聽見了,不敢相信的問道:「難道我幻聽了?」

    卻見沈京眼含淚花道:「叔,你沒幻聽,潮生那邊的船上呢!」

    沈賀這才猛然回頭,果然見不遠處一艘小船上,自己的兒子沈默,正朝自己使勁的揮手呢!

    「停車!快停車!」沈賀使勁拍打著沈京的腦袋,車還沒停穩,他便迫不及待蹦了下去,身子往前一趔趄,差點沒趴地上。

    「哎呦老爺哎,您可要小心啊。」沈京還那忙著停車,車廂裡卻蹦出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子,竟然是那小書僮沈安!真是活見鬼了!

    他想上前扶住老爺,不料沈賀竟然先一步跑出去,讓他摟了個空,沈安不由搖頭晃腦道:「父愛真偉大。」

    不待船停穩,沈默便跳到岸上,迎著沈賀跑了過去。

    父子倆夕陽下相遇,沈賀一把摟住兒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道:「潮生啊,兒啊,昨天聽說你遇害了,爹我直接就不想活了。我想著再看你後一面,然後我就跳江去找你去!」說著摟他摟得緊了,彷彿怕失而復得的兒子,再飛了一般,便聽他嗚嗚哭道:「後來馬典史說找遍了船上水裡,也沒見著你。他們說你可能順水漂了,我就順著河道找啊找啊……找啊找啊……找了一天一夜,天可憐見,菩薩土地城隍保佑,真讓我把你找回來了。」

    沈默淚流滿面的安慰著老爹道:「是兒子不孝,讓爹爹擔心了……」其實他前天夜裡就讓人給老爹報個平安,看來老爹城外沒有收到。

    又哭又笑了好一陣,沈賀又拉著沈默朝西天跪下,帶著他恭恭敬敬的給佛祖磕頭,很認真的對天空道:「佛祖啊,全靠您的保佑,潮生才平安歸來,既然您遂了弟子的願,那弟子就得履行答應您的事了。」

    「什麼事兒?」沈默小聲問道。

    「我要皈依了。」沈賀面色莊重道:「這輩子我都要信奉佛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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