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一三章 府試 中 文 / 三戒大師
第一一三章府試
要說對時局變化敏感的,商人絕對算其之一。而這種敏感又迅速體現物價上——短短兩天之內,紹興城內的米價便漲了一倍,鹽價是扶搖直上,從三錢漲到了八錢。
飛漲的物價立刻引起了姓的恐慌,所有的糧店鹽鋪門前都擠滿了搶購的人潮,商人們卻紛紛以『缺貨』為由緊關店門,囤積居奇的意圖昭然若揭。
久久無法敲開店門,姓的情緒十分激動。有些青皮無賴便藉機撞開一家糧店大門,進入店裡大肆搶劫。老姓見有帶頭的,便一擁而上,哄搶大米白面。
這下不管知府大人多怕麻煩,縣令大人多麼鬱悶都不能再懈怠了,否則一旦個別哄搶蔓延成為大規模騷亂,幾位大人可就不是罷官回家那麼簡單了。好紹興城有三套班子,衙役官差也比別處多得多。知府大人一聲令下,三班衙役便蜂擁而出,迅速彈壓住局勢。
兩縣又打開義倉,平抑糧價。殷家也以會稽商會會長的名義,號召各商舖開門營業,杜絕囤積居奇,以免引起民眾的對立情緒。受到驚嚇的商家紛紛響應,終於抑制住了物價上漲,使恐慌暫時得以制止。
就這種內憂外擾的大背景下,會稽縣試的後一場開始了……這場又叫『提堂』,主要是因為縣試不太嚴密,所以縣令大人需要對點考生再進行一場面試,刷掉濫竽充數者,以選送府試而已。
對於憑借真才實學躋身『提堂』試的童生來說,與其說這是場考試,還不如說是走個過場,然後吃縣令大人一頓好的,算是小小慶祝一下,所以大多數人都很輕鬆的……不過總有例外之人,比如說陶虞臣同學,他便憋著一股勁呢!
想他陶虞臣同學,三歲始讀書,歲受《大學》,日誦千餘言,歲成章,便能衍章句,君子縉紳至有寶樹靈珠之稱,劉晏楊修之比,此有識共聞,非其自吹自擂。及至十三歲,便被知府大人推薦去岳麓書院,師從狀元名師羅洪先,頭懸樑錐刺骨的苦讀五年之後,不敢說自比管仲樂毅之才,但也不覺著比黃觀商輅差到哪裡去。
黃觀商輅是誰?人稱黃與商三元,乃是大明朝唯二兩個獲得『解元、會元、狀元』大三元者,前者是把秀才考試的小三元也囊括內。陶大臨同學以這二位自比,其雄心壯志也就不言而喻了。
設想雖是美好的,可現實卻是殘酷的,雄心勃勃要做陶的大臨同學,怎麼也想像不到,自己出山第一場,便被那個叫沈默的壓屁股底下,這叫陶同學情何以堪?
這幾天他是茶不思飯不想,就等著一場,非得拿出優異的表現,讓縣尊大人點自己為案,把這口氣爭回來不可!
所以當與沈默縣衙門前相遇時,他的眼裡能冒出火花來,電得沈默莫名其妙,心說:『不會是個兔子?』
當縣試入選的一一十名童生,列隊進入縣衙時,立刻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緊張氣氛,他們現那些整日優哉游哉的小吏,抱著厚厚的書低頭小跑;那些吊兒郎當的官差,也全部持刀著甲,面色嚴峻的肅立縣衙內,這一切都告訴眾人,平靜安逸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作為前三場的頭兩名,沈默和陶虞臣走前排。他倆皆是一臉的嚴肅,只是心所想大不相同……陶虞臣想著如何打敗這個敵人,沈默卻壓根沒有考慮這場考試,昨日他專程拜訪了沈老爺,向他請教當前的局勢。
沈老爺沉默半晌,才將一份簡拿出來,遞給沈默道:「這是你老師借職務之便,給我抄送過來的。」沈煉掌管錦衣衛的一切移出入,將抄送各府衙的奏章送一份過來,自然不是難事。
沈默接過那紙質優良的抄本一看,乃是本月初,給事王國楨、御史朱瑞登等人,以倭寇猖獗,逼近南京,上疏『請設總督大臣,督理南直隸、浙江、山東、兩廣、福建等省軍務,使其調兵籌餉,得以便宜從事』的奏章。
將這份抄件逐字逐句的看完,沈默的面色已經有些白,他將這張重逾千斤的信紙擱下,難以置信道:「局勢……已經若斯了嗎?」
沈老爺沉重的點點頭道:「前些年倭寇偃旗息鼓,朝大員皆以為其土崩瓦解,誰知其捲土重來之時,人數竟有數萬人之多。」便須皆張的拍案道:「可恨的是,還有些我國的海盜流氓、不第士子、越獄囚犯,穿倭服,掛倭旗,四出殺掠,氣焰囂張,數目竟有真倭的三四倍!」
說著又長歎口氣,無可奈何道:「原先倭寇只是沿海搶劫,但與我沿海衛所接觸後,現大明將不知兵、軍備鬆弛;官兵貪生怕死、戰力不堪一擊,其是肆無忌憚,如入無人之境,甚至連南京都敢騷擾了……」
那一天,一老一少對坐良久,說了很多,卻拿不出一點解決辦法,後沈老爺只能安慰他道「拙言啊,用心考上進士,只有當了官,你才能為姓、為大明做點事。」說著笑笑道:「我大明向來是以治武,說不定你將來還有機會指揮那些總兵參將們,痛痛快快殺倭寇呢!」
沈默當時沒說什麼,心卻知道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現自己有些輕微暈血……這是這輩子才有的毛病,他已經反覆驗證過了,只要看到一灘血跡,不管是人血還是雞血,都會變得手腳軟、頭暈目眩,要好一會兒才能恢復正常。
為了克服這毛病,他曾經強迫自己連續一個月去觀摩殺豬,結果把殺豬的流程都學會了,該暈血還是暈血,你說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