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8章 鬼面之下 文 / 水拂塵
營帳內再次安靜下來，只聽到擎天不太平穩的呼吸。
夏晴靜靜看著那張熟悉的羅剎面具，忽然升起強烈的好奇，想要看看鬼面之下，到底是一張怎樣的臉。
皺巴巴的老頭？絕色美男？驚世醜八怪？
夏晴在腦海中勾勒著各種可能……
越想越好奇……
可是，如果不經過擎天同意就貿然取下他面具的話，似乎也不太好。
夏晴在心中天人交戰，理智告訴她應該忍住好奇心，可是心底卻有個聲音再不停的催促她，取下面具！
其實，夏晴心中一直有個懷疑，她總覺得，擎天和南宮瑾之間似乎有什麼關係……沒有證據的懷疑，純粹是女人的第六感……
他們兩人相似之處太多，體溫都太低，擎天是中毒的緣故，那麼南宮瑾又是為何呢？還有兩人體內的內力都是紅色……他們體質上有太多想像，夏晴不禁懷疑，兩人難道是什麼狗血的雙胞胎、師兄弟之類的？
種種因素，讓夏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迫切，她想看看擎天的真實面目。
夏晴嚥下一口唾沫，面上湧現出一股決然之色，緩緩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觸到那緊緊貼合面部輪廓的面具，摸了摸，冰涼，冷硬。
再沒有遲疑，夏晴一個用力，將面具取下。
一張平淡無奇的臉。
放在人群中，絕對不會引起注意的臉。
平直的眉頭，塌塌的鼻樑，暗黃的膚色，任何一處都平常無比。
雖然不能以貌取人，但夏晴心頭還是閃過一絲明顯的失望，不是因為擎天五官生的尋常，而是因為，夏晴總覺得像擎天這樣氣質非凡的羅剎門主，如果頂著這樣一張臉，會很沒有氣勢。哪怕是滿臉刀疤，凶神惡煞，夏晴覺得也好接受一些，起碼霸氣外漏。
而且，夏晴心裡總覺得不太對勁，羅剎面具上，眼部位置是留了一條縫的，不太大，但能清楚看到擎天的眼睛。雖然是單眼皮，眼睛也不算大，但那眼神很深邃，很有氣勢，似乎帶有某種魔力。
夏晴越是回憶越是覺得這張面孔和那雙眼睛極其不配。
再仔細一看，夏晴發現更不對勁了，為什麼臉部是暗黃色，脖子上的皮膚卻這麼白皙光滑？這不科學！
臥槽！夏晴簡直想罵人了！
因為她發現，這張臉也不是擎天的真實面目，而是一張人皮面具！
夏晴臉上表情急劇變幻，簡直哭笑不得。
戴一層人皮面具，外面再戴一張羅剎鬼面，這傢伙，是有多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臉？他到底長了怎樣一張驚世駭俗的臉啊？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看到師父的真面目！」夏晴弄來一點水，手指沾上水伸到擎天耳後，開始摸索起來。
她一點一點撕開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漸漸露出白淨細膩的肌膚，水紅色的性感薄唇，挺秀的鼻樑，修長的睫毛……
然後，夏晴如同被人定住一般徹底呆愣在原地，人皮面具僅僅剩下一個額頭還沒有揭開，但她的手指卻彷彿徹底僵住，無法動彈。
這張臉……
竟然是這張臉……
這樣的絕色，這樣的熟悉……
和南宮瑾一模一樣的臉！
擎天，南宮瑾……
夏晴忽然想笑，然後便真的笑了。只是那笑容，卻極其詭異。
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擎天為她揮劍斬桃花，教她習武，無數次幫她，救她……
南宮瑾為了和父親結盟娶了她，還在外人面前對她百般柔情……
兩人的身影漸漸重合，以往一些疑惑，也瞬間得解。
為什麼南宮瑾好像總是知道她的所有行蹤，夏晴曾以為是因為絕塵總是跟著她，可有些事情明明是連絕塵也不知道的。比如這次，為什麼南宮瑾那麼清楚凌雲寨的所有力量，不是有人告密，而是因為南宮瑾就是擎天，就是那個幾乎知曉她所有秘密的人，就是那個她信任依賴的人。
夏晴無力的鬆開手，任由人皮面具軟軟的落回擎天臉上。
「為什麼會是這樣？我到底有什麼價值，值得你如此苦心積慮來騙我？」夏晴忍不住喃喃自語。
煞影門門主，殘廢閒王，任誰也不會相信，這兩位是同一個人吧！
「你真有能耐，騙了全天下的人！」夏晴勾起嘴角，笑容裡滿是戲謔。
沾了水的人皮面具黏黏的，濕濕的，貼在臉上極不舒服，擎天，或者說，南宮瑾感覺到不舒服，無意識的伸手撥動人皮面具。
然後，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神尚有些迷茫。
夏晴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強自鎮定的起身，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緩緩喝下。
南宮瑾扯下人皮面具，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本就白皙的面色變得更白。他早就清楚，夏晴遲早有一天會知道他的身份，但他沒想到會是現在。
現在好像還沒到時候……
南宮瑾將人皮面具完全扯下，露出那張驚艷世人的臉。人皮面具將眼部修飾成單眼皮，實際上，南宮瑾是大大的雙眼皮，特別靈動。
因為特意在人皮面具上對眼部做過修飾，所以夏晴才沒能通過那雙眼睛認出他來。只是偶爾擎天的眼神和動作會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夏晴並沒有深究。
南宮瑾薄唇輕抿，看著夏晴。
夏晴看著茶水。
誰都沒有說話。
詭異的安靜。
夏晴忽然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朝帳外走去。她本來有很多話想要問他，可是忽然一句也不想問了，不想跟他說話。
看到夏晴看也不看他一眼，表情冷漠的轉身離開，南宮瑾只覺得心中有一股澀澀的疼，他急忙喚道：「晴兒！」
夏晴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看他，冷漠問道：「有事嗎？門主，或者該叫你王爺？」
「我……」南宮瑾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口拙，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一切。他開不了口。很多事情，他無法解釋。
「你怎麼？」夏晴冷聲問道。
南宮瑾沉默。
夏晴忽然轉身，晶亮的眸子死死的盯著他的臉，聲音不可控制的有些凌厲，「我替你說！你從一開始便是有目的的，從一開始便不懷好意，你一直在利用我，南宮瑾接近我，是為了娶我，好讓我父親成為他爭奪皇位的助力，擎天接近我是為了什麼，我並不清楚，但我知道，必然居心叵測。你換兩種身份用不同的方式接近我，利用我，讓我覺得非常榮幸，我何德何能，竟能讓未來的皇帝如此煞費苦心？」
夏晴有預感，皇位一定是南宮瑾的。這樣一個深藏不露，掌握天下情報的人物，誰能與他爭鋒？
南宮瑾還是沉默。他沒有解釋，因為，夏晴說的都是對的。他一開始接近她，的確有目的。他從來不是好人。
夏晴心中苦笑，她才發現，雖然已經清楚這些事實，但她潛意識裡，還是希望他可以否認，可以辯駁，可以解釋一下的。
夏晴忽然想起一件事，說道：「我記得去年有一次，閒王替父皇擋劍受傷，昏迷不醒，當夜，我守在閒王病床前，門主曾出現在房中……」
夏晴戲謔笑道：「王爺可還會分身術？」
南宮瑾這才開口道：「那夜的擎天是絕塵假扮的……」
夏晴嘴巴大大咧開，稱讚道：「王爺真是心思縝密，步步為營！」
正是那次擎天的出現，讓夏晴徹底打消了懷疑，再也沒把兩人聯繫起來。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一次性說完吧！」夏晴握拳道。
南宮瑾凝望著她，深邃的眼眸中湧現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神情間漸漸透出一抹悲傷，他悠悠道：「晴兒，我知道，我不是好人！我一開始接近你，的確是為了利用你。不止是因為夏侯掌控軍權，可以成為我爭奪皇位的助力，更是因為……」
南宮瑾說道這裡，停頓了下，似乎有些猶豫，然後他歎息一聲，「罷了，告訴你也不妨！你可知道為何你父親這麼搶手，從去年他現出蹤跡之後，便被各方勢力盯上，暗殺不斷？你可知道你父親失蹤的那三年裡究竟做了些什麼？」
南宮瑾繼續說：「世人都以為你父親的失蹤是意外，以為他真的是因為戰敗重傷才失蹤的，其實他是故意的。你父親是在為皇上，為慶國做一件大事。當時的父皇還有一番雄心壯志，他想一統天下，成為天玄大陸最尊貴的人。滅掉其他國家，一統天下，這大概是每個皇帝的夢想吧。你父親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看得比任何一個人都遠，當時皇上一味只想著征戰四方，大殺天下，擴張領土，根本不考慮別的，導致慶國勞民傷財，國庫空虛，百姓哀聲載道，你父親高瞻遠矚，知道這樣下去，不僅不會滅掉其他國家，還會讓慶國國力衰退，成為四大國中最弱的一個……所以，他想出一個辦法，勸皇上暫停征戰。他的辦法，便是隱藏身份，暗中探查四國地圖……」
隨著南宮瑾的講述，夏晴漸漸明白了以往的很多事情。
這個時代，地圖技術還沒有現代成熟，一般最常見的就是某個地方的小地圖，而且僅僅是標注地名，何處是山，何處是水，何處是森林等雖然略有標注，但並不詳細，而且有很多錯誤。並且，天玄大陸整體的地圖並沒有。
夏瑞風在失蹤的那三年裡帶著一支秘密小隊東奔西走，上高山，進密林，渡江河，過沼澤，可謂走遍天下，他一邊走一邊勘探各處地形，並且詳細記錄下來。天下這麼大，他自然不可能每處都走到，不過他勘探的重點是在慶國與周圍三國交界附近，除了詳細繪製邊疆地圖外，夏瑞風還帶人秘密開挖了很多地道，可以在兩國交戰過程中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