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鳳岐國的江山 文 / 晴天
方雲澤又往鳳玖笙身邊靠了靠,彷彿這樣,他便能夠成為替鳳玖笙擋住所有風霜的屏障。
鳳玖笙無聲地笑了笑,伸出手去觸摸那猛烈刮過的寒風,似乎那風是有生命的一樣。
幾天前,他們一行六個人就上路了。
嚴重的病情和賭氣搬出宮是用來掩護的借口,也是事實。鳳玖笙的確已經燒得迷迷糊糊的了,以至於一路上,都被方雲澤和其他四個人細心照料著。
饒是這樣,他們也沒有放慢趕路的腳步。
只因為皇上說過,只給他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要拿到藏在終南山上的《九域志》,還要及時趕回宮去。
鳳玖笙想起來便不由得苦笑,父皇難道以為她是天上的大鵬鳥,一日便能夠飛越千里嗎?
他們的確是先去了平壤長公主那裡,在那裡與先到了的其餘十個人匯合,分作了兩批,先後趕往終南山。
鳳玖笙和方雲澤都留下了心愛的坐騎,混在第二批隊伍中,踏上了終南山。而剩下的事情,平壤長公主自然會料理好一切,過不了多久,襄陽這座城池裡就會傳出平陽公主如何如何調皮的事跡來。
踏上終南山,今日已經是第四日了。如果再找不到那本《九域志》的所在,他們的乾糧便不夠下山用的了。
而且,鳳玖笙的藥也早就吃光了。如今身子發虛得很,摸一摸額頭,便十分燙手。
可鳳玖笙身上卻出奇的冷,經常冷熱交替,大氅脫了穿,穿了脫,一番折騰下來,裡衣已經被汗濕透了。
實在挨不住了,鳳玖笙就會跑出小木屋,站在寒風中吹上這麼一會兒,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或者乾脆就抓起一團雪,塗抹在額頭上,期望能夠降低一下溫度。
雪水刺骨的寒冷常常讓鳳玖笙一個激靈,隨後,疼痛便自腦中最深處傳來。
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罷了。如今鳳玖笙已經虛弱得連乾糧都吃不下去了。每日裡只能夠就著雪水吃上一小口,人卻越發消瘦了。
可鳳玖笙知道自己不能夠放棄,也許墨衣他們已經來了,正藏身在某個他們看不見的角落,或者,墨衣他們已經搶先一步拿到了《九域志》,現在已經在趕回去的路上了。
總之,她一定不能夠讓《九域志》落到別有用心的人手裡,鳳岐國的江山,不能夠亂。
小小的人兒咳嗽得越發厲害,那架勢,幾乎是要將五臟六腑都給咳出來。
一個腥甜,自鳳玖笙胸腔往上湧去。鳳玖笙本能地想要掏出錦帕,卻已經是來不及了,一抹殷紅便開在潔白的大地上,萬千素白中乍然迸射出一點紅,十分地好看。
方雲澤大急,鳳玖笙卻迅速地用一旁的白雪覆蓋住那抹觸目驚心的赤紅,低聲道:「別說出去。」
見鳳玖笙一副十分安然的樣子,方雲澤便知道,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多久了?」
反應過來方雲澤問的是什麼,鳳玖笙便虛弱地笑了笑:「大抵有一個多月了吧。也不過只有幾次而已,沒什麼大礙,等咱們從終南山回去,找太醫好好地調理一下,很快就能夠好起來的。」
木屋裡的人聽到鳳玖笙咳嗽得不像樣子,也都紛紛出來查看。
鳳玖笙只得隨著方雲澤進了屋子,一面運氣強行將胸口中的那股子血腥之氣給壓了下去,一面朝著侍衛們笑道:「現今外頭的風實在是太大了一些,等風略微小一些,咱們再去找找看。」
其中一個侍衛站出來說道:「稟告公主殿下,如今只有南坡的一處凹谷和北坡的一處斷崖下沒有搜尋了。」
「那等風小一些,咱們便仍舊分兩撥人,我和方將軍各帶七個人,分頭去搜,方將軍,你看怎麼樣?」
方雲澤依舊十分耿直,生硬地說道:「不怎麼樣。」
說罷也不理會鳳玖笙,指著才剛說話的那個漢子,逕自吩咐起來:「你帶著七個人去查看凹谷,我和公主殿下帶著剩下的六個人去北坡的斷崖。」
任務分派已定,鳳玖笙只覺得體力不支,勉強衝著眾人點了點頭,便窩在角落裡閉著眼養神。
天色漸漸黑下來的時候,風已經完全停了。
方雲澤出門查看了一下天色,回來搖醒已經熟睡過去的鳳玖笙,見鳳玖笙雙頰泛紅,一摸額頭,已經十分燙手了。情知鳳玖笙現在身子已經不適合去北坡的斷崖了,可留在這裡又要分派出人手照看鳳玖笙,那麼去搜尋《九域志》的人手便不夠了。
看出方雲澤的為難之處,鳳玖笙自己拼著一口氣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緊了緊身上的狐裘,看著留下來的自己這一隊的人,衝著方雲澤笑道:「方將軍,咱們走吧。」
一出門,驟然冷下來的溫度又讓鳳玖笙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
斷崖其實要比凹谷有危險,但是他們的小木屋就在北坡上,比凹谷近得多,無需長途跋涉。
到達斷崖的時候,鳳玖笙的裡衣已經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在這樣的溫度下,自然猶如浸了寒冰,刺骨的疼痛從四肢百骸侵襲而來。
方雲澤將鳳玖笙留在了斷崖上,自己帶著人順著繩子一點一點地下到斷崖下面去。
繩子一點一點地被拉成,最後猛然繃直,過了一會兒,下面的人輕輕拉了拉繩子,示意下頭很安全,方雲澤等人才一個接一個地下去了。
斷崖上只剩下鳳玖笙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白色狐裘旁邊突然多出一個同樣穿白衣戴面具的男子。
「主子,人都已經到齊了,在回程的路上等著,保證不到山腳,便能夠得手。」
鳳玖笙點了點頭,眼睛盯著那條繩子,放佛夢囈一般說道:「你瞧,他們下去了這麼久,說明這斷崖下面一定有名堂,那本《九域志》**不離十便是藏在這裡了。你們得手之後,千萬不要戀戰。馬上就走,回公主府裡等我,將東西藏好,連二姐姐都不能夠告訴的。」
素衣有些遲疑:「那主子您怎麼辦?」
「不要管我。」鳳玖笙又咳嗽起來,半晌才恢復平靜:「該下手的時候就狠狠地出手,什麼都不要顧忌。那方雲澤可不是一般的人,他眼睛毒著呢,一點點破綻就能夠被他抓住。你們只當自己就是來要我命、來搶《九域志》的就是了。我自有我的法子脫身。」
素衣久久不語,鳳玖笙回身,人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笑容又慢慢地回到了鳳玖笙的臉上,素衣的輕功又進步了許多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鳳玖笙都覺得自己似乎要被凍死在這夜色裡的時候,繩子終於有了反應,鳳玖笙的神經馬上就被繃緊了。
方雲澤是第三個爬上來的,見到鳳玖笙,便自懷裡掏出一本小冊子,往鳳玖笙手裡一塞,平常自持的冷靜也難以維持了:「公主快瞧瞧,是不是這本?」
這《九域志》鳳玖笙是再熟悉不過的了,當下便接過來,直接翻到最後一頁,仔細地看了看那枚鮮紅的印章,便鄭重地將《九域志》放到懷中收好,笑道:「沒錯,這就是了。」
方雲澤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招呼著人往回走,又點了兩個人去南坡找另一撥人,自己和剩下的四個人緊緊地護在鳳玖笙身邊。
雖然說這終南山常年難得見到人的蹤跡,可凡事都怕個萬一,還是小心為上。
夜色已深,溫度驟然下降,來時踩出來的腳窩已經被凍成了冰窩,十分地濕滑,一不小心,就會摔一跤。
再走上一會兒工夫,就要到小木屋了。
正在這時,走在最前頭的侍衛突然大叫一聲,緊接著就在夜色中失去了蹤影!
緊跟在他後頭的第二個侍衛衝過去查看,竟然也一下子就沒了影蹤!
後頭的兩個人便有些慌亂,正要衝過去查看,方雲澤卻突然大喝一聲:「都待在原地不要動!小心有陷阱!」
侍衛們依言站住了身形,方雲澤便命令其中一個侍衛腰上綁著繩子,試探著往前走,另一頭繩子拿在另外一個侍衛手中。這樣的話,萬一前頭那個侍衛一腳踏空,後頭那個也能夠及時拉住他。
這四下裡都是積年不化的白雪,若是大喊大叫便很有可能會引起雪崩,反而這樣慢慢地去找是最好的法子。
走不幾步,那拴在侍衛腰上的繩子突然繃緊,前頭的侍衛一腳凌空,後頭的侍衛眼看著也要被拉下去。正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方雲澤突然便衝了過去,大手提住後頭侍衛的腰,將兩個人猛地拉住!
幾個人都是一身冷汗。
方雲澤將侍衛拉上來,眾人一起上前查看,只見前頭原來是個雪坡,因為是在夜裡,大地又都是白茫茫一片,自然看不清楚前面的路,那兩個侍衛便是這個樣子滾落下去的。
往前看去,那兩個人果然躺在雪地上,一動不動,應該是已經被冰面砸暈了。
被方雲澤救上來的侍衛一邊解開繩子,一邊小聲咕噥道:「真是奇怪。明明來時的路上並沒有這個雪坡啊?怎麼才兩個時辰而已,這裡就出現了一個坡度這麼大的雪坡?」
方雲澤聽完之後,臉色猛地一遍,一把揪住了侍衛的領子,厲聲問道:「你說什麼?咱們來時並沒有這個雪坡?」
那侍衛很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道:「回將軍的話,屬下記得清清楚楚,來的時候並沒有這樣的雪坡。」
方雲澤的臉色變得十分地難看,盯著腳下坡度驟然變陡的地面,陰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鳳玖笙扶著另一個侍衛的胳膊,猛地咳嗽了一陣子,才緩緩說道:「方將軍不要著急,有可能是我們走錯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