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五十二回 漆黑的夜 文 / 長樂居士
楊默在地上緩和了幾秒鐘，這才鬆開懷中的伊露，低聲問道：「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你怎麼樣？」伊露的聲音似乎夾雜著幾分輕泣！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有些後怕。」其實伊露輕泣的原因，並不完全是因為後怕，而是剛才在半空中，這少年對自己的保護，他似乎根本就沒有絲毫考慮，便把他的身體當成了自己的背墊，這份義無反顧的恩情，讓她怎不感動？
楊默一把推起伊露，小聲道：「你先給你爸發條短信，按我說的內容發……。」
伊露知道此事緊迫，忙取出手機來，快速的給父親發了一條短信：爸，我現在就要到家了，你不用擔心，你也要早點回來啊……！
楊默爬起身來，「我們先找個隱蔽的地方躲一躲。」機警的查視了周圍一番，見周圍並沒有人影，這才拉起伊露的手，往東北方向跑去了。
伊露雖然不知道楊默要拉著她去哪裡，但是此刻的她，卻是心甘情願的跟著他走，哪怕他是上刀山下火海。
在奔跑的過程中，楊默雙目一直在搜索著四周，看是否能夠看到那狙擊手的身影，不過他並沒有任何發現，顯然那狙擊手在知道裡面出了事情後，已經快速地離開了小區周圍。
翻過朱家小區的圍牆，邊來到的西嶺森林公園的邊緣，這一帶，地上棘草婆娑，密林樹枝搖蕩，和小區的景象迥然兩異。
淡淡的夜空中，夾雜著陣陣豸啼鳥鳴的聲音。一陣涼風吹來，把周圍的樹林吹得沙沙做響。枝蕩之處，一片片的樹——悠蕩蕩的飄落下來，葉子落在楊默的身上，彷彿一個少女的玉手在輕輕撫摸。
林間雖然昏暗，不過藉著林縫透下來的星光，楊默還是勉強能夠看到路徑，不一會，他就牽著伊露來到了離朱家小區幾百米遠的地方。
在一片密籐中，楊默停下身來，放開伊露的手說道：「我先把我身上的傷口處理一下，你幫我看看一下周圍的情況，如果有人來，就提醒我一聲。」
伊露忙點了點頭，「嗯，好的。」
楊默坐到地上，將雙腿凸放在地，然後挽起褲袖來，處理起了傷口。
密籐叢裡，比外面更加昏暗，而且周圍全是草木樹籐，這對於從來沒有在荒郊野嶺呆過的伊露來說，實在是一件恐怕的事情。
在此刻的她聽來，樹林中那老鴉淒涼的啼鳴聲，彷彿就是妖魔的厲叫聲，草叢中那咕嚕咕嚕的蛐蛐聲，彷彿就是鬼魅的勾魂聲；周圍那風吹樹動的沙沙聲，彷彿就是陰曹地府的血淚聲。
那一簇簇的草木，更似一個個偽裝了的魔鬼，隨時都有可能向她撲來一般。
她身子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忙將後背靠到楊默的背上。感受著楊默背上傳來的絲絲體溫，她那顆失魂落魄的心兒這才稍微安穩了一點。
楊默雖然受傷不輕，但由於沒有醫療器具，更沒有消毒工具，所以是沒有辦法取出體內的子彈，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傷口的流血止住。
他摸了摸全身上下，卻是沒有找到什麼柔軟的東西來，於是問伊露道：「喂，你身上可有什麼止血的東西，比如餐巾紙、棉花一類的柔軟東西……。」
「我沒有……。」伊露輕聲道。
「哦，那算了……。」楊默一邊說，一邊把自己身上的襯衣撕下一塊來，就要準備包紮。
「我身上有……有柔軟的東西，你要不要……。」伊露聲音細若蚊吶，連她自己都差點聽不到了。
「什麼東西，給我吧。」楊默本能的問。
「胸衣……。」伊露臉蛋雖然羞得通紅，但還是將雙手伸到懷裡，取起了胸罩來。
楊默想要阻止，但又不好意思開口，也只有靜待伊露取衣了。
雖然是背對著伊露，但是他卻是能夠清晰的聽到她那脫衣服的聲音，那似乎是一曲美妙的音樂，恬雅輕柔，舒緩靜謚，滿含無盡的柔情和希冀，縈繞在他的耳邊，令他怦然心動……。
「這裡，給你……。」伊露羞怯的遞過她的胸罩來。
楊默微微一怔，伸手接過了胸罩！
胸罩入手細膩柔和，彷彿是撫摸在柔軟的花瓣上面，給人無限的柔情。
一股淡淡的幽香飄了上來，那是她最原始最自然的體香，絲絲脈脈繚繞在鼻息處，給人一種動人心魄的迷醉感，更有一種如在雲端的飄然感……。
這時，伊露的身子有一次靠到了他的背上，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她那嬌軀的壓力和體溫，如一股久久不絕的溫泉傳到他的心坎，使得他心下又不禁跳動了一下！
他趕忙收起心中雜念，把其中乳罩從中撕開，取出裡面的軟棉，將其中一塊貼到了右腳小腿上，然後用襯衣撕成的白布條，將周圍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這時，伊露的手機突然響了，是伊露父親打來的。
「露露，你現在在哪裡？」電話那頭的伊永誌雖然焦急，但是他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著平靜。
楊默忙小聲在伊露的耳邊說道：「記著我剛才的話。」
「爸，我到家了。」伊露剛才在發短信之後，就問過楊默的意圖，所以此時很自然就這麼回答了。
伊永誌聽到女兒的聲音，心中的懸石徹底落了下來，不過他對女兒的話卻很是懷疑，疑惑的問道：「你不是上……？」
伊露忙打斷他的話，「是啊，上車後就回家了，爸，你要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伊永誌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女兒故意相瞞了，忙道：「你乾爹家出了點事，我今晚可能回不來了。」
「出什麼事了？」伊露裝著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樣子。
「就在你離開一會，你……你朱凱哥被人暗殺了。」伊永誌低沉的說道。
「啊，是真的嗎？」伊露想到剛才的驚險，又想到朱凱的死，心中一酸，頓時輕泣了起來，「爸，你逗我的吧，晚宴那麼多人，朱凱哥怎麼可能被……被人暗殺？」
楊默聽到這裡，心中也是一陣傷痛，剛才不但朱凱被他們殺死了，而且朱大哥也被他們殺死了，如果自己開始能夠引起足夠的注意，或許這件事情還能夠避免。
哎……。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懊悔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因為朱劍錚和朱凱已經被對方盯上了，就算對方這次不能殺掉他們，但接下來也會找機會殺掉他們的。
他更知道，對方是一個勢力極為龐大的組織，如果自己和伊露讓對方盯上了，那也將步朱凱他們的後塵，所以他才帶著伊露，冒險從四樓跳了下來，並悄悄來到了這裡，目的就是讓自己和伊露能夠置身事外。
這時，他讓伊露如此裝模作樣的跟她父親通電話，也是為了掩人耳目，他相信，以對方的勢力，是能夠輕易查到伊永誌的通話記錄的，若是伊露在電話裡實話實說，那必然會暴露事實真相。
「好了，別傷心了，我們都不喜歡看到這樣的事情？」伊永誌知道女兒親眼看見過剛才的血腥場面，所以正好借這個機會安慰她。
伊露恍然道：「爸，那我現在過來，好嗎……。」
「現在都這麼晚了，你別過來了，等明天一早再過來……。」雖然伊永誌很想詢問女兒現在的真實狀況，更想知道她在什麼地方，但是他卻忍住沒有詢問，因為他也感覺到了那殺手勢力的力量，他不能讓自己的電話把女兒的情況暴露出來。
掛了電話，伊露依然輕聲的哭泣著，楊默一邊包紮肩上的傷口，一邊安慰道：「好了，別傷心了……。」
伊露雖然對朱凱先前獨自逃跑的行為很是不滿，但朱凱一直一來都對自己很好，而且自己心下也隱隱把他當成了親哥哥，現在他突然死了，心下自然有些傷痛。
她輕輕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泣聲道：「小楊，朱凱哥是為了教我玩遊戲才上樓的，你說這算不算我把他害死了啊？嗚嗚……。」
楊默忙道：「這怎麼能怪你呢，那些人早就準備暗殺他了，就算今晚不行，他們也會另找機會的。」
伊露小聲道：「不管怎麼說，我對他的死都有責任……。」
楊默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自是專心包紮起了傷口。
剛包好傷口，身子突然被背後的伊露緊緊摟住了，只聽伊露幽幽說道：「小楊，我好怕，好怕朱凱哥的靈魂半夜來找我，更怕那些殺手來殺我……。」
聽著伊露那忐忑不安的聲音，感受著她那微微顫抖的嬌軀，楊默心下一陣憐惜，他很想轉過身來，把她身子摟在懷中，給她溫暖的擁抱，她安全的保護。
他沒有這麼做，因為他知道，此時的伊露，是最脆弱的女孩，更是最沒有理智的女孩，她也許會因為自己的一句安慰而喜歡上自己，更會因為自己的一個溫暖懷抱深深的愛上自己，哪怕她和自己才認識幾個小時。
這並不是他對自己的魅力自信，而是從一個正常人的心理去分析的，因為自己剛才已經捨生忘死地救了她一命，在她心中早以烙下了烙印，如果自己現在和她再有什麼親密的舉動，那必然會加深那烙印，讓她不能磨滅。
他雖然覺得伊露很美麗，也很善良，但是他對她僅限於好感，連喜歡都說不上！
他害怕她愛上自己，因為他的心中只有小姨，在自己不能給其它女孩子幸福的前提下，他自然不希望別人愛上自己。
他淡淡問道：「你和朱凱上樓的時候，有人注意到你們了嗎？」
「沒有，當時大家都在跳舞。」伊露依然緊緊地抱著楊默，生怕他會突然消失一般。
「那就行了。」楊默輕聲安慰道：「你放心，不會有殺手來找你的，除了我和你父親，就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你在現場。」
「可是，可是他們要是詳細查探，那還是會查出我在現場的。」
「他們不會詳細查探的，因為詳細查探，就可能查出那殺手背後的真正主使。」楊默分析道，「所以說，他們只會敷衍了事，甚至可能亂造假證。」
「你是說，那真正是幕後主使會依靠他的勢力，把這件事情敷衍過去？」
楊默點頭道：「是的，畢竟大家都不希望這件事情鬧大了。」
「這麼說來，我們真的不會被他們查到。」
「應該不會。」楊默口上如是說，心下卻是有些擔憂，畢竟對方勢力強大，要是有心查探，還是能夠找到一些端詳的。
只是他不想讓伊露太過緊張，也就如此安慰了。
伊露覺得楊默說得很有道理，心中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抱著楊默，忙鬆開雙手，羞澀地說道：「不好意思，我剛才害怕……。」
楊默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只是淡淡道：「我先把這裡整理一下，不然會留下太明顯的痕跡的。」邊說邊俯下身去，收拾起地上的殘物，然後整理了一下周邊草木，這才站起身來，說道：「現在好了，我們走吧。」
「去你家嗎？」伊露問道，問之後才有些後悔，自己一個女兒家，怎麼想著去別人的家啊？
「先離開這裡，然後再作打算。」楊默說到這裡，很自然的牽起了伊露的手。
伊露被楊默握著的小手，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然後就很順從地被他牽在了手中。
雖然她剛才就被楊默牽過手，而且還被他擁抱過，但是那時侯，她心下更多的則是驚恐，根本就沒有想到男女之間的事情上來，而此刻，她的心緒也平靜多了，給楊默這一牽手，心下不禁春水乍皺，漣漪陣起。
她小手微微有些冒汗，心跳也有些加快，她感覺楊默那大手溫暖而有力，似乎有著無限的安全感，如果那雙大手能夠永遠的牽著自己，那該多好！
「走吧，小心一些。」楊默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伊露的變化。
伊露望了望楊默，見他全身心的探索著前進的路道，牽著自己的手，就好像是在履行公事一般，心下不禁有些失落……。
至於失落的原因，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不一會，兩人就來到了森林公園的邊緣地帶，這下去幾十米遠，就是一條長長的街道，街道地處西嶺公園的大門處，周圍有不少商店和旅館，以方便來公園遊玩的遊客。
此時，街道已經沒有了白天的熱鬧情景，只有少數幾個散步的身影，那點點落寞的燈光，和天上的顆顆繁星交輝相映，形成一道特有的景色。
雖然公路上偶爾還能看到出租車的身影，但是楊默滿身是血，所以他不能就這樣去坐出租車，不然肯定會被人懷疑的。
望了望伊露，見她身上也有不少血跡，於是說道：「我看這樣吧，我先去就近住戶偷點衣服，等我們換上乾淨的衣服後，再去坐出租車回去。」
「偷衣服？」伊露不可思議的望著楊默。
楊默點頭道：「是的，我們現在不可能去店裡買衣服，只有去偷。」他知道，一般住戶都會在陽台上晾衣服，以自己的身手，要去偷一兩套，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不會給人抓到吧？」伊露還是有些擔憂，畢竟這樣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很離譜。
楊默輕輕一笑：「你放心，我雖然不是盜賊出身，還不至於被人抓到。」他指了指公園圍牆處的一個角落，又道：「你先在這裡等一會，我幾分鐘後就回來。」
「啊，我一個人在這裡呀……。」伊露頓時緊張起來。
「沒什麼的，這裡不會有人來……。」楊默話音剛落，身子就已經翻出了圍牆，然後往下面的街道去了。
伊露望了望楊默翻出去的地方，小聲嘰咕道：「留我一個人在這裡，你還知道憐香惜玉不啊……。」
她身子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忙蹲到圍牆處，背部緊緊地靠著圍牆，雙手將腦袋抱住，不再發出任何聲響。
這裡雖然地處西嶺森林公園的邊緣，但依然是樹木叢生，由於周邊無人走動，地上更是遍佈著近半米深的野草，草叢中，豸啼蛐鳴聲此起彼伏，那彷彿是無數鬼魅在她耳邊呼喚一般，實在是恐怖之極。
她睜開眼睛，望了一眼四周，那茂密的野草黑魆魆的一片，和那無盡的黑夜混成了一體，讓人緊張得喘不過氣來。一陣夜風吹來，周邊的樹木似乎是在瑟瑟發抖，一浪浪的野草如惡魔般向她撲來。
她趕忙閉上眼睛，將臉蛋深深的伏在懷中，並用兩隻手將雙耳緊緊蒙住，試圖要割斷和外界的聯繫。
周圍的聲音總算小了很多，剩下的就只有自己那劇烈的心跳聲音，雖然和外界隔絕了，但她卻感覺自己置身在了一片未知的黑暗空間裡，那未知的恐懼如無盡冰冷的海水一般蔓延到她全身。
她身子不停的抖索著，口中喃喃自語：「小楊，你快點回來啊……我好怕……。」
「你千萬要回來啊，只要你能回來，就算讓我嫁給你，我也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