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60章 文 / 紅了容顏

    第60章

    「那個女孩，蘇絳綠，你還記得嗎？」她抖擻著聲音，如今說起這個名字，還是猶如抽絲剝繭般。

    「是你……害死了她？」他望著她，眼裡的痛楚一點點收斂，轉而一片淡漠，漸漸地，是慢慢凝聚起來的怒意，讓她看著心寒的怒意。

    顯然，他還記得，而且，記憶深刻。

    害死。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蘇蘇會是她害死的，可是她從來也不知道，蘇蘇究竟為了什麼而自殺的，她只知道她說的，他不要她了，她對於他什麼都不是……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蘇蘇會是因為她而自殺。

    「不……不是的……」向晚蒼白著臉色，一個勁搖著頭，怎麼可能是她，不是她，「不是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她……不是我……」她騰地站起身來，卻又因為動作太快了而沒有站穩，一下子又跌坐下去。雖然底下的沙發很柔軟，但她還是覺得這一下將她震得骨頭都要散架，靈魂都要震飛了。

    他只是望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而向晚覺得，那眼神，簡直可以殺人。

    「真的不是我！我怎麼可能害她，是因為你拋棄了她，她不能夠接受，她受不了，所以才會……」向晚很激動，而他只是平靜得望著她。

    「你真會扯談！我根本就沒有拋棄她！」他定定望著她，還想說什麼，然而，嚥了嚥口水，終究只是低低說了句，「可是，怎麼可能是你？」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門拉開，正俯身在門口的人險些就摔了進去。

    仙凌一副驚喘未定的樣子，望著一臉寒霜的莫黎霆，而他只是將眼光轉身正在桌子邊玩著的小人兒，小人兒一看到他，仍然是一副怕怕的感覺，一下子走到言立誠的邊上依偎著。

    他突然間因為諾諾的動作心沒來由得刺疼了下，他剛才暴怒的樣子，一定嚇著他了，可是現在，他心裡亂極了，他無法面對這一切，他需要冷靜一下。

    他頭也不回得大步走出去，言立誠看到他提腳的動作，生怕他過來搶了諾諾，一下子將小人兒緊緊抱入懷中。

    「黎霆……」符子浩在身後叫著他，可是他置若罔聞，直朝著門口而去，符子浩只是呆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忙朝病房奔去。

    向晚蜷縮在沙發裡，一直在搖著頭，口中喃喃著，而他不知道她到底在說著什麼，才剛走近，她一下子抓住他的衣服，滿臉的淚水。

    雙手緊緊抓著，猶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她顫抖著聲音，她說：「子浩，蘇蘇不是我害死的，不是……真的不是……」

    他不知道那一瞬間的感受，可是看到她的淚，他就想到了那一天，蘇蘇離去後的第二天，向晚坐在蘇蘇的床上，始終沒有掉淚，他一直陪在她身邊，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直到他說，向晚，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她仍然搖著頭，可是不一會兒，便看到了她大顆大顆的淚掉落，就如此刻般。

    誰都不知道蘇蘇是為了什麼事而跳樓，當聽說的時候，已經晚了。三年前的事，對於他來說，也只是個謎，而知道這個謎的，只有向晚和那個已經不在人世的蘇蘇。

    她和蘇蘇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倒致了她離開他，才倒致了蘇蘇跳樓，才倒致了現在的諾諾。

    「那個，一直掛在蘇蘇嘴上說的男友，是黎霆嗎？」他並不想問，更何況是在她如此激動傷心的狀態之下，其實不問，他也多半知道了些，可能是蘇蘇看到了向晚和黎霆的事，才會接受不了，但在他的印像中，蘇蘇和向晚一樣，都不是那種軟弱到輕易掉淚，輕易尋短見的人。

    但他知道那種痛苦，哪怕是換作三年後才知道的他，他也一樣痛不欲生，差點崩潰。

    「是不是，她看到了你們倆的事？」他知道，向晚一定不是故意的，一定不會在那個時候背叛他的，這三年來，他一直一直這樣告誡自己，可是，當真相一點點剖開來的時候，他才知道，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自己的幻想與猜臆，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如他想像中的美好。

    「不，她不會知道，她怎麼可能知道？可是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為了什麼自殺，子浩，她跟我說，那個男人甩了她，跟我說，那個男人都是騙她的，她說她恨他，她說她活不下去……她當時好傷心，一直哭一直哭，哭了大半夜……可是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幫她，我好想幫她……」向晚的聲音低下去，用手摀住嘴，但她想不到會出那樣的意外，她真恨死自己了。

    符子浩望著雙肩聳動的人，這一刻，他卻十分平靜：「幫她？你就是那樣子幫她的？」

    她知道現在，誰都不會相信她的話，可是她真的不想，她從酒店衝出來的剎那，她真想讓車子撞死，走路摔死，讓雷辟死，而她死有餘辜，她是那麼骯髒，那麼無恥，那麼不要臉，可是，她還沒有死，蘇蘇卻死了……

    而她，是拼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苟延殘喘得活了下來？死的應該是她，而不是蘇蘇！

    「媽咪……媽咪你怎麼哭了？」門口，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奔過來，一臉驚慌失措得望著她流滿淚的臉，小手胡亂在她臉上擦著，小嘴一癟，也跟著哭了出來。

    「媽咪你別哭，諾諾會很乖的，諾諾會聽話的……媽咪你不要哭……」小人兒一邊替向晚擦著淚，自己則是眼淚鼻涕哭花了一整張臉。

    「媽咪不哭，諾諾乖……」向晚抓住小手，將她緊緊擁入懷裡，她該慶幸，當初生下了他，至少如今，她心裡還有個安慰。

    仙凌走到符子浩邊上，望了望他，又焦急得望了緊緊抱住諾諾的向晚，她輕扯了下身邊的人：「你都說什麼了？」

    蘇蘇的死，給向晚造成了很大的傷害。那個時候，他們都知道她們兩人雖不是親姐妹，卻比親姐妹還親，蘇蘇死後一段日子，向晚整個人完全脫了形，她都不知道人消瘦起來可以如此之快，可是看到向晚這樣，她們連勸都不敢勸，至此之後，整個宿舍的人，對於蘇蘇這個名字，一律列入禁詞範圍。

    「向晚，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這樣的人……」符子浩望著面前的母子，當他見到諾諾的剎那，他三年來所有的念想，所有的冀望，全在那一刻被打入了無底的深淵，他如何能掙扎得出，自己縛了三年的繭？

    「對不起子浩，我說過，是我做錯了事，永遠都得不到原諒的事，永遠都不能挽回的事！」

    符子浩垂在身邊的拳頭緊緊握住，臉上亦是一片痛苦，他嘶啞著嗓子吼出聲：「可是慕向晚，為什麼？！為什麼！」

    「符子浩你幹什麼？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都已經成為事實了，你現在這樣吼又有什麼意義？」仙凌也對著符子浩吼道，言立誠忙攥了下仙凌，又轉過去擁住符子浩。

    「子浩，別說了，讓向晚好好休息，她還病著呢……走走，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他跟仙凌使了個眼色，硬是拖著僵在那裡的符子浩朝外走。

    「諾諾……諾諾乖，不哭了，你不哭，媽咪也會不哭的……乖啊……」仙凌抱過小諾諾，小人兒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手還噌在向晚臉上替她擦著。

    「媽咪不哭，諾諾也不哭了……」小人兒還在抽泣著，仙凌忙抱著去洗手間，「好了好了，都擦一下，向晚，你再哭，明天眼都要睜不開了……」

    仙凌替諾諾擦完，催促著向晚：「快去洗把臉，一會兒護士還得來查房，你看你這個樣子，唉……」

    「仙凌，我真的很壞是不是？」她仍蜷在沙發裡，低垂著頭，抱著膝蓋，聲音從兩腿間悶悶得傳出來。

    仙凌怔了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她始終不能把向晚和那種第三者的女人聯繫起來，哪怕是見到了諾諾，哪怕是這一切都已明瞭的時候，她還是不覺得她是個壞女人。

    「向晚，人這一輩子，總會有做錯事的時候，但到底是誰對誰錯，又怎麼能理得清說得明？我知道，你是想幫助蘇蘇，可是卻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我不會相信，蘇蘇是因為你的事而跳樓……」仙凌頓了下，望了眼身邊乖乖得諾諾，伸手撫了下他的頭，「我很佩服你當年生下諾諾的勇氣，因為諾諾，而舍下了子浩……」

    「不，哪怕是沒有諾諾，我和子浩也不可能……」

    「你知道，子浩並不會介意……」

    「我介意，仙凌，我介意的……如果他是我後來遇到的，那麼或許我不會分手，可是……他是那麼純潔美好的一個人，我不想……讓自己玷污了他的人生！」

    仙凌望著她，沒再說話。

    護士在換班之際來查房，向晚的體溫稍高出正常一點，沒有作處理，仙凌好說歹說，才留了下來陪向晚，小諾諾被一驚一乍，又一頓大哭，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仙凌從護理站借了躺椅，放在病床邊上，熄了燈，兩個人卻一直睡不著。

    病室的窗簾只拉上了薄薄的一層，可以看到外面透進來的微弱的霓虹，猶如籠在帳幔之下的橘色燭火。

    或許所有的一切，早在冥冥之中注定，注定她和子浩此生的錯過，注定了她和蘇蘇的無緣，注定了和那個人的相遇卻不相知，注定了小諾諾是她這輩子所有的依靠。

    她記得那夜，風雨交加，電閃雷鳴，那麼惡劣的天氣，猶如當時她惡劣的心情，她在醫院外面徘徊了好久好久，終於鼓起勇氣進去，醫生卻告訴她，她貧血嚴重，所有的血色素指標均下降，身體狀況太差，不適合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