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百八十七章 代溝 文 / 子一十四
第五百八十七章代溝
大清一沒電話,二沒電視,三沒網絡,其木格是打破腦袋也沒想明白,怎麼流言蜚語能以超光速傳播呢?
老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朝廷的一個政令那可是花了銀子請人敲鑼打鼓的到處宣傳的,結果呢,知道的人也不過十之一二,這流言蜚語倒好,整個的見風跑。
唉聲歎氣的老十兩口子相對無言,各自鬱悶著,半響,老十才道:「乾脆咱們放話出去,說是讓弘參去娶個洋媳婦,不是弘政,樣矛頭就不會衝著九哥了吧?」
可憐的九阿哥到了廣州後,楞是隱姓埋名的沒敢亮出身份,取下腰間的黃帶子後,對外只宣稱朝廷欽差,至於欽差姓甚名誰,並不是屁民沒敢打聽,而是高高在上的九阿哥沒敢說。
雖然當初誤傳老十命喪大海時,九阿哥和十四護送其木格一行人回京,在碼頭那是露過臉的,但畢竟十多年過去了,大夥兒也記不真切,所以,倒還真沒人將欽差大人和九阿哥聯繫起來。
不過,老十得了消息後,心裡可內疚了,自己的九哥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
可弘參的反省信函也及時到了,老十從頭到尾仔細看了許多遍,不是他偏心,的的確確弘參也是屬於躺著也中招的…
因此,老十也不好沖弘參大發雷霆,弘參也夠衰的了。
但九阿哥貌似更衰些,因為廣東巡撫竟然又上折子彈劾可憐的九阿哥。
為什麼呢?要知道九阿哥在此種情形下,可是還在忍辱負重的默默為朝廷辦著差事,完全沒計較個人榮辱得失,不顧楊宗仁的白眼,天天在廣州搞著市場調查。
但是,問題就出在調查上,九阿哥沒做國債調查,而在調查什麼行當最賺錢,賺錢週期最短。
話說九阿哥亮出了欽差大人的身份後,就叫巡撫衙門貼了個告示,說朝廷目前沒意向禁海,國債發行和禁海沒什麼關係,但如果大家這麼瞎鬧下去,保不齊朝廷一怒之下會變主意,朝廷可是最最不喜歡受威脅的,然後又說只要大夥兒安守本分,他一定會如實將大伙的意見上報給朝廷,到底是要讓朝廷高高興興的順應***還是惱怒的反威脅,那可全在大傢伙的一念之間…
因此,告示張貼出來後,廣州便沒怎麼嚷嚷著要請願不准朝廷禁海了,九阿哥和楊巡撫也就不再擔心發生民亂了,雖然社會生活還沒恢復和諧,——因為大伙還在大街小巷裡罵九阿哥利益熏心,連親兒子都賣,死後閻王爺都不知道該怎麼判,因為下十八層地獄都太輕了。
但是,九阿哥卻沒繼續為自己洗白,而是抓緊時間開始做幹正事了,而九阿哥的正事就是找賺錢的商機,這個發現讓楊宗仁對九阿哥鄙視得不能再鄙視了。
本來楊宗仁已經叫人知會廣州城的大商家了,叫他們時刻準備著與欽差大人搞座談會,就國債一事好好的向朝廷表表決心,哪知九阿哥壓根就不管國債,直接去找賺錢的法子去了,這讓楊宗仁如何不惱,於是,老十便又收到了廣東巡撫彈劾九阿哥的折子,還是明發,讓九阿哥在朝堂的名聲又臭了一回。
雖然老十說了,因為弘參已經在安居島發了認購單,因此,九阿哥此時不再搞什麼國債發行本底調查是免得重複浪費朝廷的人力物力,但是朝臣們並不買賬,就算不搞調查,也不該去找賺錢良方啊?這不擺明了九阿哥是在為自己找商機嘛,太不像話了,九阿哥可是欽差啊!怎麼能因私忘公!
老十也不懂九阿哥幹嘛在這個節骨眼上犯傻,因此便沒袒護到點子上,御史們對老十的辯護詞很不買賬,弄得老十火大急了,眼見老十要天子一怒,十三站出來了,透露說,因為國債不僅是要還的,而且還是要付利息的,所以朝廷未來面臨的壓力不小,典型的寅吃卯糧啊,所以,九阿哥一直在想能不能在稅收之外再為朝廷增添些進項,所以,十三猜測,九阿哥此時是在想怎麼為朝廷賺錢,而不是為了自己的腰包。
老十從來沒覺得十三這麼可愛過,立馬附和說十三說得對,九阿哥曾經給他也提過。
但朝臣們卻反問道:「難道朝廷還要出面做生意不成?」
十三早先一直沒做聲,就是因為他也反對以朝廷的名義做生意,不論是拿戶部的錢,還是拿***債的錢,所以,當初九阿哥提的時候,十三就掰著手指,循環往復的給九阿哥數出了二十多條反對的理由,因此,九阿哥便沒再和十三討論過此事,所以,十三也不能百分百篤定,只能猜測九阿哥大概是這麼個意思,但是畢竟九阿哥近期名聲平白受損歸根結底根子還是在老十兒子身上,所以,十三也擔心九阿哥是在消極怠工,以示不滿,因此,便沒第一時間站出來說出心中的猜測。不過,見老十不知道理由還在一味的給九阿哥圓場子,十三這才邁步幫著說話。
但是,聽了朝臣們的反問,十三也不好接話,畢竟他也是反對這個事情的。
最後老十發話了,管他朝廷能不能做生意,反正九阿哥是在為朝廷殫精竭力就是了,眾大臣得多多學習九阿哥這種精神,然後便火速結束了早朝,溜得飛快,當然,在朝臣眼裡,老十是怒氣沖沖絕塵而去…
不管大臣們學不學習九阿哥的精神,反正老十是對九阿哥由衷的敬佩,如此的不計較個人得失,太難得了。
越是敬佩九阿哥,對九阿哥的愧疚就越多,因此,老十便開始想歪主意了,想拿弘參來換潑在九阿哥身上的髒水。
其木格聽了老十的餿主意後,白了他一眼,道:「爺,正經點。」
老十歎氣道:「你以為爺不想正經啊?這不是給逼的嘛。」
其木格想了想,道:「爺,歷史都是勝利者寫的,這場風波過個幾年也就沒什麼人能記住了,到時候你叫史官將九哥大誇特誇,九哥必定流芳百世…」
老十苦著臉道:「其木格,你知不知道《明史》是咱大清修的?」
當初修《明史》的時候,可是大改特改,還刪了許多資料,得為大清統治者服務啊。
雖然老十沒明說大清幹了這沒品的事,但其木格不是傻子,聽老十這麼一提,也就明白了,這裡的勝利者時間跨度有點大,得寄望於民國了,有些不靠譜,誰知道民國那幫人想捧誰貶誰啊,於是,便頓了頓,道:「那咱們就花錢請人寫野史。」
老十歪著腦袋,道:「其木格,文人都是有風骨的。」
來自21世紀的其木格對風骨的理解是,只有在誘惑不足夠大時,這骨頭才有風度。
而土生土長的老十卻告訴其木格,為了理想而獻身的文人不少,別不瞭解情況就亂出主意,「連皇阿瑪對江南士子都只能安撫為上呢。」
於是,其木格只好道:「那咱們就自己編戲,演著演著大夥兒也就當真了。」
老十無語道:「九哥還活著呢!」
其木格無所謂道:「咱們往好了誇九哥,九哥不會出言反對的。」
想當初拍電影《女王》的導演不就被英國皇室給發了獎章嘛,在21世紀,大家都希望借助媒體宣揚自己的正面形象,如今沒電影,那就用戲劇唄,雖然如今是昆曲,但只要有初稿,相信當京劇形成的時候,九阿哥的後人也會願意花大錢將稿子的昆曲版改成京劇版的。
但老十顯然不是顧慮這個,看著其木格,怔怔道:「哪有演活人的啊?」
代溝啊,300多年的代溝啊…
其木格奇怪道:「那有什麼,以前沒有,不代表如今沒有,不信,你去問皇阿瑪,看他反不反對你搞個《康熙大帝》來歌頌他的功德。」
老十無語道:「誰敢扮演皇阿瑪,那是要掉腦袋的!」
其木格聳聳肩,「雖然不可***作,但皇阿瑪心裡肯定是願意的。」
你別說,老十還真去暢春園試探了那麼一下,雖然康熙暴跳如雷,但老十能感覺得出來,康熙發火的時候,夾雜了那麼一絲喜悅和一絲遺憾,而且發完火後,破天荒的沒出言譏諷老十。
於是,老十拿定了主意,過個幾年,就搞那麼一齣戲,為九阿哥正名!為什麼要過幾年呢,因此如今康熙在啊,哪能不歌頌自己的爹,而去歌頌自己的哥哥呢?老十可不想將康熙活生生的給氣死,如今老十算是體會到康熙當初的難處了,這爹不好當啊。
老十相信,朝廷的許多弊端康熙那是心知肚明,但是牽一而動全局,想變革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更不敢激進,但自己當時卻是巴不得今天發現問題,明天就全一骨腦的全解決了,就和如今的三胞胎一樣…
不過,老十雖然體諒了康熙,但對康熙的做法卻不以為然,為什麼不能好好談呢?幹嘛就知道罵和打壓呀。
所以,老十決定,等三胞胎回京後,要和他們推心置腹的好好談談,告訴他們為什麼自己不能准了他們的建議,算著時間,弘暄和弘歷應該最先返京,老十決定,就先和弘歷談,弘暄要沉穩的多,在一旁旁聽就行了,不用額外給他開課。
老十這邊還想著先給弘歷上上課呢,卻不知道弘歷已經離開了台灣,抵達了廣州。
原來,弘暄和弘歷接到了弘參自詡為屁股的信函,弘歷很是不解,覺得弘參腦袋有點秀逗了,而弘暄卻是體會出了弘參的意思,然後一琢磨,是啊,自己自打進了上書房就一直跟在皇瑪法身邊,看得多,聽得多,慢慢的倒也默默看出了些門道,但弟弟們卻沒這樣的機會,他們從沒旁聽過議政,因此,一出來辦差就顯得有點沉不住氣,看來回京後,得建議弟弟們放學後也去養心殿做作業了,耳濡目染的,總有好處。
而弘歷則還在糾結著「屁股」兩字,告訴弘暄,要不他先去安居島看看弘參,「二哥肯定已經給氣糊塗了!」
弘暄一想,也同意了,但叫弘歷先去廣州見九阿哥。
弘歷一聽就搖頭,「外面都傳成那樣了,我才不敢見九伯呢,算了,我還是繼續呆在台灣吧,反正我的折子還沒寫完。」
為了防止弘歷屁顛屁顛的跟著跑去殺匪,弘暄等弘歷調查的差不多了的時候,又給弘歷佈置了一項新任務,說是就調查結果,寫一份改良計劃書來。
弘歷抗爭了的,說自己不會,弘暄鼓勵道:「你不是說要叫驛站幫著送狀紙嘛,這個想法就很好嘛,怎麼會說你不會呢?」
於是,弘歷只好開始做枯燥的文案工作,然後就沖弘暄嚷嚷沒思路。
弘暄便指點他,想不出來就到外面逛逛,逛多了,總會有想法的。
因此,漸漸的,弘歷雖然不喜歡這項工作,但卻沒再鬧無聊,不過,從他想跑去安居島可以看出,他對這工作還是不怎麼喜愛。
不過,在九阿哥和這份工作之間,弘歷卻沒選九阿哥,可見外面的流言傳得有多離譜,多誇張,多傷害九阿哥。
聽了弘歷的選擇,弘暄之是問道:「九伯是不是最喜歡你?弘參是不是最疼你?弘政是不是對你最好?」
弘歷嘀咕道:「大家對我都好,幹嘛要加個最啊。」
弘暄頓了頓,「九伯就是最最喜歡你!難道這時候你不該去勸勸他,就算他衝你發火,你難道不該讓他消消氣?」
於是,弘歷妥協了,決定等台灣的事辦完後就去,希望那時九阿哥的氣已經消了很多。
哪知道弘暄卻叫他立即出發,弘歷頭一次開始奉公守法,「大哥,我可是奉旨和你出京辦差的,怎麼能中途跑了啊,好歹要等皇阿瑪發個旨意來吧?」
弘暄鬱悶道:「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
弘歷很開心道:「我一向就很聽話。」
弘暄來了句,「出了事我擔著,你明兒就去廣州。」
弘歷很鬱悶,「為什麼啊?大哥,你幹嘛要支我離開啊,你是不是要跟著大軍去剿匪?我要去剿匪!」
弘暄道:「朱一貴前兩天都押送進京了,還有什麼匪好剿的?」
弘歷奇怪道:「那為什麼要支我走啊?」
哪知弘暄幽幽道:「四弟,其實我該讓你跟著大軍一起的,畢竟這是你喜歡的。」
弘歷張大嘴,很奇怪,覺得弘暄的話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弘暄笑了笑,道:「我在用我以為好的方法約束著你,其實不見得就能真的對你好,二弟和三弟都是自己跌倒自己琢磨,所以才會深刻反省到自身的不足,同樣都是出了趟門,不能讓你收穫最少。」
弘歷搖搖頭,表示不明白,「我學得挺多的啊。」
弘暄笑道,「跟在九伯身邊,你會學得更多,因為他盯不住你,唉,就算我如今想明白了,但只要你跟在我身邊,我對你的約束也只會緊,不會松到合適的程度,你還是不會闖什麼大禍。」
弘歷鬱悶了,合著自己在台灣沒闖大禍也是罪過,於是,也不再爭了,收拾包袱撅著嘴朝廣州趕去,自己的哥哥們一個莫名其妙說佔了自己的便宜,一個說他是屁股,一個嫌自己沒闖禍,怎麼都變得神叨叨的呢…
因此,當老十還在盤算著弘歷會回京後的教育問題時,弘歷已經在廣州碼頭下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