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軟刀子 文 / 子一十四
第三百二十四章軟刀子
也顧不上填飽肚子了,老十與其木格匆匆扔下碗筷,便朝九阿哥府趕去。弘暄也沒了吃早飯的心思,不聲不響的跟在其木格後面,在二門處,突然發力,超過老十,敏捷的第一個爬上了馬車。
老十氣急,呵斥道:「給爺下來,坐自己的車去上書房。」
弘暄小聲道:「我順道去接弘政。」
老十罵道:「順道?你當爺頭天來京啊?」
其木格拉了拉老十,勸道:「爺,算了,咱們趕時間呢,你還是騎馬吧。」
雖然那馬車挺寬敞的,坐三個人也能湊合,但其木格覺得還是將這父子二人暫時隔開的好,免得一路上,老十就光顧著訓兒子了,弘暄這次能不能接走還兩說,其木格可不想弘暄被訓得瓜兮兮的。
老十瞪了眼其木格,罵道:「你就慣吧,爺看你要將慣出朵什麼花來。」然後便大步流星的衝出了二門,大叫道:「給爺牽馬」。
許是老十心裡有氣,也許原本也很著急,所以騎上馬後,壓根沒管身後的馬車,就自顧自的朝九阿哥府中趕去,等其木格帶著弘暄趕到時,老十已經問完了話,準備去上朝了。
九阿哥雖然沒將庶出的孩子歸到九福晉名下養,但打小就給每人劃了一個小院子,兒子們的在前院與後院之間,方便生母探視;而女兒們的則在後院深處,一副要將女兒養成深閨淑女的架勢。
因此,老十跑到弘蟑院子裡倒沒什麼忌諱。
不過,弘蟑昨兒哭得累了,眼下正昏昏沉沉的睡著,生母劉氏不放心,一直在床邊守著,劉氏接連為九阿哥生下了弘政和弘蟑,雖然在府裡的地位並不低,但卻依舊頂著妾的名分,聽說老十來了,便走到外間給老十行禮,老十見她雙眼紅腫,心中便有些膩歪,趕緊將她打發回了裡間,只留下劉氏身邊的一丫頭問話,聽得弘蟑已接了骨,太醫還用布袋將肩膀固定好了,只要接下來的十多天不去碰胳膊,就無甚大礙。
老十這才放下了心,他也擔心自己若將弘蟑的骨頭給拎壞了,真不知該拿什麼賠九阿哥,總不能請九阿哥將弘暄的胳膊給卸下來吧。
老十聽說弘蟑這胳膊沒留下什麼後遺症,便不再逗留,逕直出了房門,在院子裡遇到了聞訊匆匆趕來的九福晉,以及隨後趕到的其木格和弘暄。
互相見完禮後,老十便訕訕的對九福晉說道:「九嫂,我真沒想到,弘蟑的胳膊這麼脆,我隨手一拎竟會害得他脫臼,我這給你陪不是了。」
其木格也愧疚道:「九嫂,讓你鬧心了。」
九福晉微微笑了笑,「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起初大伙都沒朝脫臼上想,耽擱了些時間,讓弘蟑哭得久了些。眼下已經沒什麼了,本不打算知會你們的,但怕今天外頭有什麼不好的傳言,這才叫人去給你們說一聲,免得你們從旁人口中得信。」
老十點點頭,「九嫂思慮得對。」然後又對弘暄呵道:「你不是要去看弘蟑嗎?趕緊去,磨蹭什麼。」
弘暄吐了吐舌頭,忙跑了進去,老十方又問著九福晉,「弘政呢?吃完早飯了吧?叫他將書本帶出來吧,我呆會兒送他和弘暄一起去上書房。」
九福晉笑道:「昨兒他也在弘蟑身邊跟了半天,很晚才睡下,今兒就起晚了,我瞧他精神不足,正想說派人去給上書房師傅告聲假呢…」
老十皺了皺眉頭,心想,什麼時候上書房的假這麼好請了?難道眼下太醫的條子這麼好開?想當初自己連著打了好幾聲噴嚏,都沒騙到假條,還被捅到了康熙案前,可憐兮兮的抄了一晚上的書。
老十看了眼九福晉,道:「九嫂,孩子不能慣的,不就起晚了嘛,精神不足正常,讓師傅敲打敲打就有精神了,眼下時間怕來不及了,叫人備點零食,讓他在馬車上隨便吃點,功課不能耽誤了。」
九福晉訕訕道:「這,十弟,我也不瞞你,他眼下怕還沒起呢。」
老十眉頭皺的更緊了,道:「那就叫人將他拎起來,隨便拾掇一下,直接塞進馬車裡。」
其木格瞧著九福晉有些尷尬,忙笑著打圓場道:「爺,雖然你將弘蟑弄脫臼了,可九嫂也沒怪你,你實在不必這麼巴巴的表現自己有多關心侄兒,也不怕九嫂笑話。弘政還小,少上一天課也沒什麼,你…」
其木格話還沒說完,老十就打斷道:「你們這些當額娘的,成天就知道慣孩子,九嫂,你別理其木格,趕緊派人將弘政叫醒,這眼看就要遲了。」
九福晉尷尬的笑了笑,轉身吩咐身邊的一婆子去叫弘政,氣氛一時有點不妙。
還好,弘暄這時跑了出來,「額娘,弘蟑還在睡呢,我問了,說胳膊已經接好了,不過若這幾日不好好照看,再脫臼的話,以後怕會經常脫臼呢。」
其木格噌怪的看了眼老十,對九福晉笑道:「你瞧我,來了半天了,都還沒進屋去瞧弘蟑。」
九福晉忙道:「咱們別站在院子裡說話了,十弟,弘政這孩子賴床,要收拾規矩,怕還得等一會兒,還是先進屋喝杯茶吧?」
老十擺擺手,道:「不用了,我去叫他。」
九福晉楞了一下,旋即忙叫人給老十帶路,弘暄想了想,胡亂給九福晉打了個千:「侄兒上學去了。」抬腿便跟著老十屁股後頭追去。
其木格不好意思對九福晉道:「九嫂,他父子兩就這急躁的性子,你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九福晉自然表示不介意,領著其木格進屋探視了一下繼續沉睡的弘蟑,又寬慰了劉氏幾句,這才領著其木格到自己院子裡喝茶敘舊。
其木格紅著臉再次代老十道了歉,九福晉並不怎麼在意,擺擺手,叫其木格別來這些虛的,卻將話題轉移到了弘政身上,「我們爺一向寵弘政,我這個做嫡母管重了也不是,管輕了也不對,唉,雖然知道上學是正事,可弘政那我也不能逼緊了…」
見九福晉欲言又止的發表著感歎,其木格不由生出滿腔同情,雖然21世紀有兒子是給別人養的說法,但在大清,兒子的胳膊肘卻還是朝裡拐的,尤其是內宅婦人,後半輩子的依仗可全在兒子身上。
其木格雖不知道嫡母有多難當,但在後世也知曉後母難為,想來兩者差不了多少,想了想,便道:「九嫂,還是想法子再生一個吧,雖然格格跟娘親,但有個阿哥在身邊總歸好些。」
九福晉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你以為我不知道,可…」
九福晉既然能生格格,那證明她身體沒問題啊,因此,其木格便道:「九嫂,你算好時間…」
九福晉苦笑道:「有時候一兩個月都見不著爺一面,哪還能顧上時間…」
按規矩初一、十五,九阿哥都得到九福晉屋裡歇息,但這規矩一開始就對九阿哥沒用,眼下想抬出來,除了讓九福晉再受一頓奚落,沒什麼益處,因此,其木格便沒提起這碴,想了想,便勸九福晉乾脆與九阿哥說實話,「你不如乾脆直接告訴九哥,就說你想添個嫡子,夫妻間,這話也沒什麼不好說的,總比自己心裡憋屈強…」
其木格覺得九福晉心裡憋屈,弘暄這旁卻為弘政憋屈。
等弘政被老十扔下床,洗臉穿戴整齊,三人出門時,早朝已經開始了,於是,老十便乾脆沒去太和殿報道,親自護送弘暄和弘政朝上書房走去,不想走到半路又掉轉了頭,帶著兩人去了太醫院,將太醫叫到院子裡,指著弘政道:「都給爺看清楚了,這是九阿哥府裡的大阿哥弘政,以後,若是給他診脈,除非他病得下不了床,一律不許給他開假條,若讓我知道,弘政但凡有一點頭疼腦熱,你們就幫著他糊弄上書房的師傅,爺饒不了你們。」
聽得弘政哭都哭不出來了,等老十警告完那幫太醫,弘政不服氣道:「那弘暄呢?」
老十瞪了他一眼,「弘暄敢裝病,你問問他有沒有那膽子!」
然後繼續對太醫補充道:「今兒若有誰不在,記得知會他們一聲,免得屆時犯在爺手裡,一個勁兒的喊冤!
然後沖耷拉著腦袋的弘政道:「去上書房!」
一路上,弘政都用那哀怨的眼神看著弘暄,弘暄訕訕解釋道:「我住在宮裡,皇瑪法盯著呢,沒法作假,因此阿瑪才沒特意提我。」
顯然,弘暄的解釋不能讓弘政滿意,「十叔偏心眼。」
老十在前頭不在意道:「十叔當然偏心了,不偏心,幹嘛管你這破事!」
弘政沖老十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十分不情願的磨蹭著朝上書房走去。
當了上書房,老十命弘暄趕緊去找自己的師傅,然後便帶著弘政,昂首進了弘政的班級,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對師傅行了個禮,交代道:「師傅,弘政這孩子資質不錯,就是嬌氣了些,您費心多管教一二,以後若他每月請假超過一次,就報與我皇阿瑪知曉。」
弘政的臉已經苦得不能再苦了。
在老十眼裡,他可不管什麼嫡庶,弘政可是九阿哥的長子,就算九福晉抓緊時間給九阿哥再生個嫡子出來,弘政年紀在那,不幾年便能幫九阿哥打理事務了,再說,九福晉能不能生出嫡子還兩說,因此,老十可不想弘政小小年紀就養成不好的習慣。
送完兩孩子上學後,早朝還沒散,老十想了想,便跑去九阿哥府裡接其木格。
其木格等馬車離開九阿哥府後,便不悅道:「你在幹什麼啊?」
老十道:「我沒去上成朝,皇阿瑪鐵定要發火,咱們現在一起進宮,給太后請安去。」
其木格無語,「誰叫你去捉弘政逃課的,自己的正事給耽擱了吧。」
老十道:「九嫂做得有些過了,我自然得管,說來也是為九嫂好。」
見其木格詫異的盯著他,老十道:「就算弘政沒養在她名下,日後繼承了九哥的爵位,也不敢對她不敬,她如此行事,怕是要惹惱九哥。」
其木格不以為然,道:「九嫂怎麼了?又沒虐待弘政,正因為不是自己生的,才不好嚴厲,你別將九嫂朝壞處想。」
老十歎道:「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啊。」
其木格瞪大了眼睛,半響才道:「你胡說什麼,九哥後院裡的鶯鶯燕燕們,沒一個是好相與的,九嫂又是軟性子,若真拿著雞毛撣子打弘政,還不給鬧得雞飛狗跳的才怪。」
老十癟癟嘴,「九哥不是那心腸硬的人,若九嫂真那般受委屈,九哥早給她嫡子了,怎麼生了四格格,就沒再見九嫂懷上了?她手裡可是有你給的方子的。」
其木格呆了,不明白到底該不該信老十。
老十搖搖頭,「行了,這事別管了,趕緊想想待會兒見了太后怎麼幫爺圓一下,理由爺將弘蟑弄脫臼了,特意到太后跟前請罪的,所以沒去上朝,對,就這麼說…」
其木格無語,老十道:「還有,弘暄的事還得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