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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 無賴 文 / 子一十四

    第一百零一章無賴

    九阿哥見老十擺出一副幹架的陣勢,忙起身對老十低聲說道:「今兒大年三十,別鬧事,你忍忍。」

    九阿哥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知道這事鬧起來,老十不佔理,便想趁事情還沒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打個馬虎眼,先把今晚糊弄過去。

    誰知老十卻不領情,將九阿哥按坐到位置上,大聲嚷嚷道:「九哥,你這話可不對,今兒想鬧事的可不是我,是有人想找我鬧事!」說完,斜著眼朝太子和三阿哥望去,大不咧咧的說道:「我今兒還就把話挑明了,誰想找我不自在,儘管放馬過來。」

    八阿哥見老十一副二不掛五的樣子,也怕事情鬧大,忙呵斥老十道:「十弟,坐下,大過年的,你少說兩句。」

    老十被八阿哥看得頭皮發麻,便怏怏的坐了下來。

    而與三阿哥同桌的五阿哥也開始舉杯敬三阿哥酒。

    眼看一場風波就要過去,至少今晚不會掀翻一條船,卻聽太子開口道:「十弟,你這樣成何體統,自己做錯了事還在這犯渾,這是哪家的規矩。」

    老十怒道:「我做錯什麼了?到底是誰不成體統啊?」

    三阿哥喝下五阿哥敬的酒,不悅的說道:「十弟,就算四季齋違反了朝廷法度,你好生認個錯,哥哥們再幫你求個情,想來這事皇阿瑪也不會深究,可你如今這樣行事,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你。」

    老十乾笑兩聲,問道:「三哥,你當你是誰啊,你說四季齋違反了朝廷禁令,四季齋就違反了?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時興空口說白話了。」

    三阿哥憤憤道:「十弟,你別仗著是貴妃娘娘所出,行事就肆無忌憚。」

    老十一把將拉著他的九阿哥推了個踉蹌,紅眉毛綠眼睛的衝到三阿哥身邊,指著三阿哥的鼻子,罵道:「說你空口說白話那還真是抬舉你了,你簡直是滿口放屁。我仗我額娘什麼勢了,我是封親王了,還是封郡王了?怎麼著,當我額娘去的早,欺負我這沒娘的孩子啊?」

    老十這話一出,就聽得匡啷一聲響,康熙將手裡的酒杯扔了下來。

    這下可好,康熙一發火,這一幫皇子阿哥、親王宗室全跪下了。

    康熙冷笑道:「生怕大家不知道朕生了你們這一幫不孝的東西,大過年的也要來鬧一場!」然後又接著說道:「大伙都起來,讓這幫逆子鬧去,咱們繼續。」於是,宗室人員便開心的起身重新落座,當然也沒人真的就開始喝酒品菜,全安靜的偷偷瞄著康熙。

    而老十的兄弟們則忙開始背誦:「兒子不孝,請皇阿瑪息怒。」

    康熙冷哼了一聲,沒有搭理這群人,只是端起酒杯對裕親王和恭親王說道:「二哥,五弟,咱們三兄弟好好喝一杯。」

    一直到酒宴結束,康熙離席,宗室退場,老十與這幫兄弟才等來太監傳旨,終於可以起身回家了。

    八阿哥和九阿哥顧不得腿麻,立即將餘怒未消的老十拖走。

    於是,其木格和嫣紅眾人見到的便是一身戾氣的老十。

    嫣紅她們還來不及給老十行禮,老十就揮手道:「行了,都回自己院子守歲去。」

    等老十的小妾走後,其木格才開口道:「爺,大過年的,誰惹你生氣了?」

    老十煩躁的揮揮手,「你別管我,趕緊上炕躺著,你有身孕呢,今兒別守歲了,爺一人守就好。」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大好,怕刺激了孕婦,忙補充道:「爺心裡不痛快,過一會兒就好了,你別搭理我。」說完,便叫阿朵他們伺候其木格更衣。

    其木格坐在炕上,瞧老十眉頭緊鎖,便說道:「爺,若心裡不痛快,說出來聽聽,別自己憋在心裡。」

    老十往炕上一躺,沒精打采道:「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得寬心養胎,你就別問了。」

    其木格笑道:「你不說來,我今晚怕是睡不著呢。」

    老十將自己抱怨了一把,說道:「你說我怎麼什麼東西都擺臉上啊!」然後摸著其木格的肚子,恨恨的說道:「兒子啊兒子,你以後可千萬別學你阿瑪,一定得沉住氣。」

    其木格好笑道:「哪有你這樣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念叨兒子,若生的是女兒呢?」

    老十斬釘截鐵道:「爺說是兒子就是兒子。」

    其木格有些擔心的問道:「萬一是女兒呢?難道你就不喜歡了?」

    老十專注的摸著其木格肚子,說道:「若是小格格,爺也喜歡,可你得先給爺生個小阿哥,然後再生小格格,這樣咱家的閨女就多了個哥哥疼,多好。」

    其木格無奈道:「我也想生個阿哥呢,不知道能不能如願,不過我可希望兒子性格像你。」

    老十輕聲問道:「你不是嫌爺脾氣火爆嗎?」

    其木格耍無賴的說道:「兒子脾氣火爆受罪的是媳婦,關我什麼事。」然後其木格嚮往的說道:「等以後咱們老了,你也沒力氣發那麼大的脾氣了,咱們兒子時不時的大嗓門一吼,就會讓我彷彿看到你年輕時候的模樣,多好。」

    老十也咧著嘴樂了半天,過了一會才說道:「不管多老了,爺也比咱兒子強,你整天看我就好了,兒子留給媳婦看去。」

    「哈哈,」其木格開心的笑著,用手捏著老十的鼻子,說道:「有人說父子是天敵,你聽好了,以後不許欺負咱兒子。」

    老十握住其木格的手,解放了自己的鼻子,笑道:「兒子還沒出世,你就開始慣他了,以後怎麼得了。」

    其木格見老十心情好了些,便又繼續先前的話題,問道:「爺,今兒到底怎麼了,說給我們娘倆聽聽。」

    老十苦笑了一聲,便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並表示在回家的路上,八阿哥和九阿哥也沒想到轍。

    其木格覺得太對不起老十了,若不是自己當初想借道俄羅斯,老十今天也不會被人抓住小辮子,雖然這門生意收益不錯,但其木格覺得不能因為貪財而影響老十的前程,便道:「爺,咱們把鋪子關了吧,再找其他生意做就是。」

    老十搖頭道:「若能那樣就簡單了。」

    在老十的詳細解釋下,其木格總算知道老十如今是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繼續經營,肯定能被人抓住把柄,而且既然太子和三阿哥已經聯合起來發難,說不定把柄已經握在人家手上了;關門結業,老十的面子也沒地擱,至少在一年內,老十都沒法抬頭挺胸做人。

    見其木格皺起了眉頭,老十便又拿孩子說起了事,於是,康熙四十一年的最後一晚,其木格和老十便在迎接小寶寶的喜悅和對工作前景的擔憂中度過。

    接下來的初一,老十等人又在皇宮中耗了大半天,出來後,與八阿哥和九阿哥商量對策未果,回府繼續與其木格有一搭沒一搭的認真思考著。

    初二,是出嫁女兒回門日,也稱為迎婿日,其木格娘家太遠,因此老十也少了地方走動,便窩在家裡和其木格繼續為前途和面子操心。

    八阿哥和九阿哥因為要在丈人家吃酒,便命人帶來了條子,讓老十坦白從寬,爭取寬大處理。

    老十見了又鬱悶一陣,當晚,老十開始寫認罪折子,其木格在一旁吃著點心,不悅道:「朝廷為什麼要禁止通商,朝廷少了稅收,民間也少了銀子賺,損人損己。」

    老十歎氣道:「那些洋人來了好好做生意也行,總要惹些紛爭,讓人不勝其煩。」

    其木格:「人家洋人聰明啊,傳教士一邊傳教一邊刺探機密,知道你弱了,就來打你,知道你強了,就組織商隊。知道你這地方官好糊弄,就欺行霸市,知道這處的官員強硬,就奉公守法,人家將大清的底細摸了個**不離十,咱們連人家在哪都還搞不清楚呢。」

    老十聽了,眨了眼睛想了想,拍著桌子道:「哈哈,其木格,爺想到法子了…」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初三,雖然新年的氣氛還沒過,老十就被幾個御史彈劾,指控他違反朝廷法度,私下與洋人交易。

    聽完了御史的折子,康熙便將視線轉向老十,希望老十能識時務的將請罪折子遞上來。

    九阿哥見老十沒有拿出折子,反而拱手準備申辯,心裡不由懊惱,「怎麼忘了讓八哥幫著寫折子!」九阿哥認為書面請罪比口頭請罪要正式得多,而且也要嚴謹得多,誰知道老十說著說著會不會出現口誤呢。

    只見老十義正言辭道:「皇阿瑪,御史大人的話,兒臣不敢苟同。」

    此話一出,不僅九阿哥,康熙也變了臉,太子和三阿哥心裡一陣高興,大家都以為老十要蠻幹了。

    誰知道老十卻扮演起了苦主:「皇阿瑪,兒子為了探明沙俄的虛實,可是費盡周折,經過這件事情,兒子以為需要與之進行長期的接觸,便冒著風險收購沙俄守軍攜帶的私貨,兒子並沒有與沙俄的商人貿易…」

    老十通篇的辯解就圍繞著一點,自己是為了國家利益做出了巨大犧牲,堂堂皇子阿哥居然當起了間諜,這還不算可悲,可悲的是居然還要被自己國人所誤解,老十深情並茂的解釋簡直是讓九阿哥感動得直落淚,不住的鄙視自己只知道賺錢,完全沒一點主人翁精神。

    雖然老十的話感動了九阿哥,但卻讓康熙費了好大的勁才沒笑出來。

    康熙本想板著臉斥責老十胡鬧,然後將此事就這麼輕輕掀過,自己兒子搞點副業,多掙幾個錢養家餬口,能閉只眼就閉吧,就算睜開雙眼,裝回睜眼瞎也無傷大雅。

    但太子和三阿哥卻不打算讓老十背上這麼個好名聲。

    太子道:「十弟簡直是強詞奪理,那沙俄是我朝手下敗將,全是未開化之人,又有什麼會比我大清還高明的?」

    老十搖頭道:「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我大清又怎能做那夜郎自大之人,再說了,臣弟從沙俄帶回來的刀,確實比咱們以前的長矛好使。」

    三阿哥不服氣道:「那把刀好像是十弟親自購買的,敢問十弟,你的鋪子開張一年多了,又得了其他什麼寶貝?」

    老十面不改色道:「沒有。」

    彈劾老十的御史立即接口道:「一年多的時間除了做生意,竟然什麼消息也沒得到,十阿哥,這怕難以自圓其說。」

    老十鎮靜的說:「想洋人傳教士在我朝建教堂、發展教民,呆得最少的也有兩三年,長的也有幾十年,我的鋪子才和沙俄接觸了一年多,自然不能期望過高。」

    三阿哥不悅道:「十弟此言差矣,傳教士是來傳教的,何時成了探子,你休要胡攪蠻纏。」

    老十反問道:「哪個洋人商隊與傳教士沒有聯繫?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將我朝的消息傳遞出去?三哥,你敢擔保嗎?」

    三阿哥張口結舌,支吾了一下,方說道:「那你也該奏請皇阿瑪將這差事交給內務府或理藩院打理,你這樣做分明是藉機中飽私囊。」

    老十笑道:「三哥,你當沙俄全是傻子啊,弟弟我搞那把刀可是連蒙帶騙什麼法子都用上了,這種事可全是私下交易,我若奏請理藩院打理,沒準御史還得彈劾我傷了朝廷臉面,至於內務府,」老十說到這裡,看了太子一眼,——因為康熙怕太子受委屈,內務府的頭便安排的是太子的人,——然後才微微笑道:「內務府與廣東的洋行也沒少接觸,除了帶些擺設掛件,還添置了些什麼?」

    老十知道這話會得罪內務府,但老十認為,既然太子已經開始找自己的麻煩,那也就管不了這麼多,若內務府敢給自己小鞋穿,自己正好找到借口讓太子不痛快,因此老十說這話的時候中氣十足,一點也沒怯場。

    然後,老十就跪了下來,認真的給康熙磕了一個頭,說道:「皇阿瑪,兒子願意將四季齋交給內務府,但兒子請求皇阿瑪令內務府加強與沙俄守軍的接觸。」然後老十還無恥的表白著自己高尚的情操:「兒子受些委屈沒什麼,但我大清絕對不能夜郎自大,只有師夷長技以制夷,方能保我大清萬世基業。」

    康熙原本報著看戲的心態,欣賞著老十表演小品,但聽了老十從其木格處借鑒來的師夷長技以制夷,——當然,其木格說這話的時候壓根就沒意識到自己無恥的抄襲了清末著名思想家、新思維倡導者魏源的話,只是覺得以前讀書的時候學過,便學以致用了,看來後世填鴨式的教育也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康熙盯著老十陷入了沉思…

    太子和大阿哥都皺起了眉頭,八阿哥也疑惑的看著老十,心裡打起了小鼓。

    阿靈阿全神貫注的看著老十的背影,思緒翻滾。

    只有九阿哥對老十佩服得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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