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二章 欺主(上) 文 / 子一十四
第十二章欺主(上)()
何貴這段日子過得很是滋潤,早前一直在外幫人打打短工,雖說有兄弟接濟,但日子仍過得緊巴巴的。十阿哥分府後,打小就伺候十阿哥的兄弟也跟著出宮,還幫著給自己討了個美差。
自家娘子也在內院做了個使喚婆子,老大何全如今已13週歲,在門房幫襯。現今家裡光月錢每月就能攢下不少,媳婦在娘家人面前說話聲音也大了起來了。
自己一出門,各個商家都陪著笑臉,慇勤奉承著。
害得自個兒走路也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雖說府裡的幾個採辦老擠兌自己,但自己本來就見識少,也怕給兄弟惹麻煩,看在月錢的份上,忍忍就是了。
今兒初一,在外面轉了一圈,剛進府門,就見何全急忙迎上說:
「爹爹,福晉叫了管事們在松院問話呢,您趕緊過去吧。」
何貴一聽,腳下不敢怠慢,一路小跑,來到松院。
松院是前院東路的一處院子,如今空著。
這個福晉,沒事就喜歡到二門外逛,如今倒好,直接來前院辦公了。何貴心裡想著,這個蒙古福晉似乎比自己還不懂規矩。
等他氣喘吁吁地跑進松院正房,在人群前站定,才發覺自己是最後到的一位。
何貴小心擦了擦頭上的汗,偷偷打量著。
福晉端坐在靠椅上,笑吟吟的,四個丫鬟立在身後。
徐公公站在左邊伺候著,看不出表情。
這蒙古福晉唱的是哪出啊。
我覺得人大概來的差不多了,就問徐公公:「人都來齊了吧?」
「主子,府裡的各個管事都到了。」
我看了眼立在屋子裡的眾人,輕聲道:「本早想叫大伙聚聚,可才開府,著實忙亂,直到今兒,才得空。」
屋裡的人都沒吱聲,一個個恭敬的低著頭。
「各位管事有內務府派來的,有舅舅體恤送來的,不管以前諸位在哪伺候,也不管你們以前依的規矩是什麼,到了這府裡,就得按府裡的規矩辦事,只要諸位忠心辦事,咱們爺自然有賞。」我笑道。
「奴才等定會盡心辦事,不負主子賞識。」眾人齊聲說道,整齊的好似排練過許多遍。只有何貴有些跟不上節奏。
我略微點點頭,彷彿很滿意他們的回答。
「說來慚愧,這府裡的分工,我眼下還迷糊著呢。」
一旁的徐公公俯身道:「主子,王富是前院管事,李齊是前院二管事、負責爺出行和各府走動,劉易也是二管事,負責府內事宜。何貴、陳滿田、李音是採辦,張利是帳房。」
府裡總共有三位公公,都曾經在阿哥所伺候過老十,徐公公年齡最長,就讓他做了總管,重點負責照看老十的書房,徐公公見責任重大,就把年僅12歲的小周祥帶在身邊調教。雖然我覺得徐公公有些小題大作,但因不願費心思,也就沒言語。而小英子則成了老十的貼身跟班。
我微微頷首,又問道:「這木碳是誰負責採辦的呀?」
何貴有些心發慌,自己怕給兄弟臉上摸黑,雖說收了商家的孝敬,但也是按行規來的,難道福晉知道了?:「回,回主子話,是奴才去辦的。」
「這木炭是什麼等級呀?」
何貴頭皮一陣發麻,看來福晉今兒是要發作他了:「都,都,都是上好的木炭,從劉記商行買的,這,這京城各府多,多半都從劉記拿貨,奴,奴才也比照過,這商行的貨確實好,好。」何貴忍不住渾身戰慄,思量著是否要說出自己收了多少孝敬。
我不由冷笑道:「我倒還真認不出這木炭的好壞,大夥一起來幫我認認。」
扎丫將身後的一盆木炭端到眾人面前。
何貴上前看了看,臉一下變得卡白,跪倒在地說:「主子,奴才當初看了的,確實是上好的成色,奴才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了。主子,明鑒啊。」
我見何貴頭磕的砰砰響,實在怕見他頭破血流的模樣,便喝道:「好了,別在那裝了。」
何貴心裡憋屈的慌,哭號道:「主子明鑒啊,就是借給奴才10個膽,奴才也不敢啊!」
見他額頭最終還是掛了彩,我心裡有些鬱悶。「阿朵,你來說說。」
阿朵的漢語雖然還能聽出口音,但已經比較流利了。「主子,奴婢今上午去庫房看了看,大多木炭都是這等貨色,像主子房中用的那種極少。」
「不會啊,怎麼會這樣?」何貴渾身癱軟,一臉死灰。
王管事上前道:"何貴以次充好,欺瞞主子,請主子執行家法."
另一個採辦,李音也上前說道:"何貴仗著英公公的勢,平日差事能躲便躲,自己卻主動將木炭採辦攬了去,原來打的是這主意,請主子嚴懲."
其他幾人也紛紛上前要求嚴懲兇手.
何貴則不住的喊冤.
「徐公公,勞煩你走一躺,把帳冊取來。」我說道:「對完帳,看看總共貪了多少銀子,然後報到衙門,讓衙門來審,不過記得告訴衙門,何貴吃了府裡多少,都得給我一分不少的吐出來。」
徐公公有些遲疑,這時王富出聲道:「主子,這奴才如此欺主,請主子執行家法,將他打死便吧,要報到衙門,少不得讓人說咱府治下不嚴。」
「主子饒命啊,主子,奴才真沒有啊,真沒有啊,真的。」何貴已經有些口齒不清了。
我看著徐公公說:「我從來不圖這些虛名,自己是黑的,難不成還真能當自己是白的不成。」
徐公公應聲就要出門。
這時帳房說:「主子,這帳房乃重地,除了記帳的幾人,旁人都不能隨便進去的,還是奴才去一趟吧。」
王富也趕緊說道:「主子,規矩不可廢啊。」
徐公公停下腳步,看了我一眼。
何貴這時清醒了過來,說道:「主子,這採辦的東西除了帳房,庫房也有記帳的,這庫房當時也記的是上等木炭啊,主子,奴才真是冤枉啊,這是奴才頭次經手這麼大筆銀錢,奴才生怕有閃失,親眼看著入庫的啊。」
王富踹了何貴一腳,罵道:「自己做的醜事,還好意思在這嚎。」
何貴此時只盼著這個蒙古福晉能成包公轉世,洗刷他的冤屈,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繼續大聲嚎叫著:「主子,您可千萬要明查啊,奴才真是冤枉,求主子明查呀。」
眼看王富的腳又要踢過去,我立馬喝道:「王管事,好了,這奴才的事,我自有分寸。」
徐公公轉身欲走。
我叫住他道:「公公順便把庫房的單子和記事也帶來。」
「主子,還是讓奴才走一遭吧。」帳房繼續上前請纓。
本來還沒什麼,見他這麼積極,我直覺的認為,這帳房肯定有問題。
要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準的。
「不必了。」我簡潔的拒絕。
「主子,手下的人不知道哪本記著木炭。」帳房繼續不死心。
真是個蠢貨,他要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徐公公,把所有帳冊都拿來,免得你把人家帳房翻得亂七八糟。」
「主子,規矩…」王管事見我不打算改變主意,準備與我講講規矩。
我立馬打斷他,「這規矩是誰定的?」
帳房拉了拉王管事的衣袖,兩人皆不再言語。